真美啊……他这么想道。
忽然如释重负。
蓝斯也很满意效果。不枉费他给加勒导演的私人投资与对剧本的建议了——本来是有备无患,没想到这么巧就用上了。
顺着人流往外走,有人想上来搭话,被保镖毫不犹豫隔开了。外面下起雨来,希瑞尔立在影院门口,看不远处步行街上来往的撑着伞的人与雨中朦胧的霓虹。
“你到底想怎样?”希瑞尔语气恹懒地直视着某个人。
蓝斯经常语气听着恹懒因为他对很多事物都没有什么兴趣,希瑞尔终于明白这到底是种什么感觉,虽然不是蓝斯这种因为什么事都掌握在手所以无趣的态度,但还是一种既无奈又嫌弃的恹懒。
蓝斯明智地不提克劳瑞丝夫人,他想了想,把资助这部电影的初衷说出来了:“艾尔玛也是时候需要一位新娘了,希瑞尔……去谈个恋爱吧。”
他不管克劳瑞丝在希瑞尔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但扎根他心底总是个不争的事实。既然能看开,那么接受一段新的恋情也不是件难事——蓝斯死马当活马医,希望再来个女人能让他燃起生命的热情。不然生无可恋自我毁灭什么的他也很棘手。
希瑞尔则是怎么都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答案,怒极反笑:“你以什么身份来说这句话?”
蓝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个好主意。”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你不会想知道别的主意的。”
希瑞尔的脸色顿时很难看。这家伙的前科数不胜数,他做事从来都是只凭自己意志不由他人喜好,现在好歹事先还来个通知,过去被他玩弄鼓掌之间的时候都得被迫接受——问题是他要真想做出什么来,谁都别想拦住。
强忍住把克洛恩摔他脸上的冲动,没舍得,抱着猫扭头就走。觉得会跟这货废话绝对是自己脑抽了。
*
虽然来了法兰西,但也没什么非要回莱欧克老宅的理由。
他在雨后的巴黎街头逛了逛,站了会,又回了英格兰的医院疗养。奈登看到他的时候明显是松了口气——观察主人的表情,依然也是老样子,看不出有什么喜恶。
在这一天的夜里,他看着天花板想起了很多东西。那些模糊的隐约的回忆,伴随着电影中的画面与柔软轻盈的音乐,重又回到他脑海。他不知不觉露出一个长久的微笑,在短暂的相会中再次见到克劳瑞丝的身影,她与他告别,拎起裙摆轻轻欠身,碧绿的眼瞳一直注视着他,就像初遇时满是暖光的黄昏,他有那么瞬间觉得灵魂很轻很轻,然后终于得以入眠。
蓝斯没再出现在他眼前,大约是知道希瑞尔恼得厉害,所以干脆利落地不找存在感。灰鹞来电说事情进展很顺利,以及,得到了意外情报。
蓝斯给的情报。关于某些碍眼的人渎职的证据,虽然不到立马送进监狱的地步,但足够达到被指控的效果,而一旦出庭,公信力的大幅降低造成的损失就极其巨大。
没实权的靠的是民众的支持,有实权的只能以这种方式试着撼动。
灰鹞说还有一部分情报是加密的,需要他自己的指纹虹膜才能解密……想也知道这是在表示,里面的内容相当重要,以至于连灰鹞都不能完全信任。
希瑞尔无言以对,这东西帮助很大他拒绝不了。这种行为带着某种颓废又无奈的讨好。
我又阻止不了你,所以只能帮你。
第149章 嫁祸于人
维拉妮卡胆战心惊地围观着英格兰的新闻。
她这十年来向上帝祷告的次数还没这几日来得多。她不知道母国政坛上究竟是在唱一出什么戏, 但她几乎是直觉般地敏锐觉察到这应该与希瑞尔有关。她怎么可能不担心他?那个未说出口却彼此心照不宣的承诺,一直在她看起来就是个玩笑一般的存在,毕竟太过匪夷所思, 然而结合数次来他来寻她的事件, 她越来越觉得故事的走向已经迈入了一个危险的轨道。
维拉本能地开始担忧起希瑞尔的安危。那个她想都不敢想的念头——希瑞尔却真的要去实现它——这是何等疯狂的举措。可她无法插手, 更无法倾诉,唯恐给他带来任何意料之外的麻烦。偶尔有一些念头是在揣度温莎王庭将来反应的, 但只要把希瑞尔与她过去的家族成员放在一个天平上,天平的手臂就毫不犹豫往希瑞尔身上偏过去了。
她爱他,就像爱着自己的戴纳小王子。
这种爱一直绵延到彼此生长成熟有着各自际遇的如今,他们隔着遥远的距离一年都难得相聚几次,他们的心已经不再如年幼时那般亲密无间, 可她依然爱着他。
英格兰政坛的斗争已经近乎魔性了。反转,再反转, 每天接收的信息轰炸叫人都麻木了, 已经没有人傻乎乎当愣头青冲上去了, 因为根本分不清消息是真是假。
灰鹞干的活多是煽风点火性质的, 他都没想到伦敦塔的后续会这么火爆。多伦还真有仇人,身份不一般但结成死仇的敌人。灰道报仇大多会遵守原则, 除非是像灭门或者罪罚这种单子, 少有牵扯到家人。但身份就是黑灰不明的人,要报复那就不折手段了。
灰鹞本来施行的计划只是种欺诈,没真打算将那位公主与多伦女儿怎么样。不过是借由信息不对等造成一种绑架的错觉,以期多伦露出不该露的马脚。谁料到多伦的反应这么大, 简直可以用方寸大乱来形容,伦敦塔出现破绽,直接把这个主人给暴露了。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灰鹞到局外去溜了个弯,回过头来发现,哈,玛格丽特与多伦女儿真被绑架了。
或者连多伦仇人都没发现一切会那么顺利。但这一得手连他们都目瞪口呆,多伦女儿的身份可以被认定,这确实是条大鱼,可另一个女人是玛格丽特公主这点还真出乎意料——他们马上发现自己动了不该动的人。英伦皇家的身份足以让他们投鼠忌器,他们只是想报复一个人,不想扛上一个王室与国家。但绑都已经绑了,不放,他们所有人都要死,军情处的追踪他们绝对逃不过。放了,还是得死,这个女人背后的能量很大,不但有身份带来的庇佑,还有多伦这样的人为她拼命,有些东西一旦碰了就沾上破绽,他们没把握逃出生天,更别提全身而退。最终火速决定,留下亡命之徒,死一个够本死两个赚了,剩下的人干脆没接头,直接转移了。反正多伦的身份已经证实,要报仇还有其他选择。
此后的事灰鹞没怎么关注,有人陪多伦玩了,伦敦塔的灰色势力被迫疲于奔命,在政局上动手脚的机会就不大了,他继续推动媒体左右舆论,借刀杀人这一手灰鹞还是第一次玩,但效果不错,而且很有成就感,自觉得意。
对这个计划来说,博朗曼只是个引子,导-火索要烧到炸-药上面才能达到预期结果。目前的议会内部,保守党的势力还是占据着绝对优势,工党被踩了那么多年,想一朝翻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目前要做的就是把水彻底搅浑,加深政治的不确定性,最好让大选结果一直保持在悬疑阶段——只有着急了才会想到要做些什么,而对于他们这种就在旁虎视眈眈的人来说,做的越多就意味着错的越多——因为对跟错不是自己能决定的,看的是有人想要它对,还是想要它错。
情报分析师已经把各种数据整合起来。智囊团在商议之后,一致觉得,过分压榨一只羊的毛很容易让人对这只羊产生同情心,博朗曼那头翻不起浪了可以先放放,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保守党来一击大的。不让保守党狠狠跌上一跤工党不太可能找到机会。
这个时候蓝斯提供的资料又派上了用场。希瑞尔解锁了那段加密情报,独自阅览过之后思索了一天,还是将这东西拿了出来。
在场所有人哗然。
能参与讨论密谋的都是希瑞尔绝对信任的人,很巧,在场除了希瑞尔之外没有一个英格兰国籍的。灰鹞捂着半边脸纯粹以旁观者角度评论:“这个筹码太大了……估计有点玩不转。”
智囊甲举手:“现在的政坛已经很混乱了,放出这东西很大可能有人会趁乱展开大清洗。”
智囊乙发言:“也有可能被联手按下,然后我们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