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周身的光芒渐渐淡下来,小虫皇才终于疲倦地敛起翅膀,没有再钻回衣服里,学着他的样子团成一团?7 当前是第: 69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湓诰奔涑脸了ァ?br /> *
身体在缓慢恢复,苏时也悄悄加大了锻炼的强度。
不知道第几次精疲力尽昏沉睡去,苏时醒来时,将军正坐在治疗舱边上,目光落在他身上,眼中还带着未及收起的忧虑。
见到儿子睁开眼睛,将军的神色立刻和缓下来,将手掌轻覆在他额上:“先不要动,再多休息一会儿。”
“爸爸,我不要紧的。”
苏时朝他笑了笑,抬手撑在治疗舱沿,将身体支撑着坐了起来。
这样的动作对他来说依然有些吃力,手臂隐隐颤抖,额间也渗出细细冷汗。
可他的神色却依然平静如常,动作也已经能做得流畅顺利。如果是不知道内情的人,甚至未必会看出他的异样来。
小虫皇正睡在他身旁,被带得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抱住他的衣角盖在身上,就又舒舒服服地继续睡了过去。
苏时眼里透出些笑意,轻轻碰了碰他的触角,替他把衣角整齐地盖好,抬头望向身旁的将军:“爸爸,您有什么事吗?”
将军虽然关心儿子,却毕竟不能总是陪在他身边。军部的工作从来都很忙碌,有时甚至隔几天才能回来一次,这样大白天忽然回来,反而叫他有些意外。
“没什么,只是今天事情不多,爸爸回来看看你。”
望着儿子越发沉静温润的神色,将军沉默许久,还是轻轻抚上他消瘦的脊背:“克雷格,对不起,爸爸应该照顾好你的。”
他到底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不仅没办法保护好自己的儿子,甚至连叫他开心都难做得到。只能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沉静懂事,把什么都藏在心底,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肯叫别人替他担心。
医生说过,恢复阶段的痛楚是无法避免的,即使是什么也不做,也依然会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疼痛折磨。
可迎上那双眼睛里柔和清澈的光芒,任何人都不会想得到,面前微笑着的青年正在承受着什么样的痛楚。
没有人生来就懂得忍耐,所有的忍耐和承受,都是从某段孤立无援的疼痛中习得的。
他的儿子忽然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长大了,长成了叫他陌生也骄傲的样子,可他却依然忍不住想起那个会委屈会害怕的孩子。
“我很好,爸爸,我已经恢复很多了。”
苏时不知他正在想什么,忙出言安慰,又忽然冒出个念头,抬手拉住他的手臂:“爸爸,家里有钢琴吗?”
“有,克雷格,你想弹钢琴吗?”
终于听到他主动提出要求,将军的目光亮起来,连忙点了点头:“家里的琴房一直都保留着,还在你的卧室边上。你哥哥给你买了一架星石钢琴,是给你二十岁的成人礼。只是那时你已经加入了军队,一直没来得及给你……”
星石钢琴是装载了能源晶石的钢琴,不仅音质和音色更加优美,在运转精神力进行共振的情况下,还可以借助能源晶石的力量,让声音传到很远的范围。
能源晶石在星际世界是主要的能源,十分珍贵。除了在刚被开采时曾经偶尔有被用于制作乐器的情况,后来随着价值的不断开发,就迅速成为了国家控制的流通货物,被集中用于能源供应,这批带有晶石的乐器也成了难得的绝版。
苏时也不由生出些兴致,操控着治疗舱转换成轮椅,稍稍坐直身体:“爸爸,我能去看看吗?”
将军眼里透出亮色,欣然答应下来,引着他到了琴房,替他把门打开。
稍许暗淡的光线下,阔别了主人许久的黑色三角钢琴静默着立在角落。战争时期,致命的威胁就在旁侧,人们为了生存而不断挣扎,已经没有人再需要这些只是用于欣赏的乐器。
迎上将军殷殷的注视,苏时无奈一笑,却还是操纵着轮椅过去,探身掀开琴盖,尝试着按下琴键。
十指连心,激烈的痛楚电流一样直窜上来,叫他额间立时渗出层层叠叠的冷汗。
这具身体虽然破败,却因为精神力的过度充盈,对于疼痛反而异常敏感。他的手臂纵然能勉强支撑起身体,指尖却还没能恢复按下琴键的力道。
小虫皇立刻察觉到了他的不适,紧张地扇起翅膀扑到他胸口,苏时却只是抬手叫他落在掌心,浅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及时收回了力道,手臂却依然止不住微微悸栗。苏时轻舒了口气,才要撑直身体,已经被将军稳稳扶住,小心地放回了轮椅里。
“克雷格,还好吗?”
将军小心地扶着他坐稳,抬手覆上儿子的额头,冰冷的细汗密布在额间,也叫他的心渐渐沉下去。
苏时抬起头,眼里的痛楚已经散去,朝他浅浅笑了笑,无声地摇了摇头。
望着儿子疼得近于淡白的唇色,将军的手微微一颤,按上他同样被冷汗沁得微凉的衣物,近乎保证地低声开口:“克雷格,不论怎么样,爸爸一定能叫你再弹上钢琴……你相信爸爸,好吗?”
心底泛上些没来由的酸楚,苏时眼眶微烫,握住父亲的手,仰头温声开口:“爸爸,我相信。”
听到儿子的话,将军鼻间也不由一酸,抬手揽了揽他的身体,起身快步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匆匆离开,苏时坐着出了阵神,指尖忽然传来奇异的细微触感。
下意识低头,才发现小虫皇正在轻轻吻着他的手指。细细密密的吻轻巧地落下来,可可香气散开,居然真的带走了那些残余的痛楚。
隐约觉得这样的香气似乎总是缭绕在身侧,苏时心中忽然生出些猜测,抬手将小虫皇搁在钢琴上,抬手碰了碰他的触角:“是因为把力量分给了我,所以才长不大吗?”
小虫皇连忙用力摇头,又把他的手指抱回了怀里,将脸颊贴上去轻轻蹭了蹭。
苏时哑然失笑,把手轻轻抽回来,稍稍倾身,安慰地亲了亲小虫皇稍显散乱的额发:“不要动,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
小虫皇眨了眨眼睛,茫然地望着他。苏时深吸口气,替自己加了一支镇痛剂,撑着钢琴的边沿尽力站起,靠着手臂的支撑,尽力向琴凳上挪过去。
根据智脑的评定,他的身体如果不经过虫化改造,能恢复到这样的状态就已经是巅峰。按照他一贯的运气,既然拿到了这样一个任务,如果先虫化再完成,在不可控的虫化中长出两个大铁钳来,都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
两层止痛剂的屏蔽下,他的眼前依然一阵阵发黑,大颗的冷汗顺着额间滚落下来。
勉强往前迈了几步,腿上终于彻底没了力气,手臂忽然一软,身体就狠狠栽倒了下去。
……
不是预料之中的生硬疼痛,接住他的是早已不能再熟悉的温暖胸膛。
几乎是整个人都被一把捞了起来,下一刻天地倒转,已经被紧紧护在了结实的怀抱里。苏时心脏一阵狂跳,缓过眼前的黑朦,顺着手臂望上去,目光落在那张英俊深刻的面庞上,若有所思地微微挑眉。
抱着他的虫皇瞬间坐直身体,触角倏地竖成了两根天线,手臂也僵硬起来。
*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又一天快要过去了。
苏时靠在椅式治疗舱里,慢慢做着双手的复健练习,一边分心查看着要求自己回军部述职的通知。
在上报任务的时候,他的下落被归类成了失踪,虽然在虫族领地中的失踪从来没有生还的记录,但既然是失踪,就要超过三个月才能吊销星籍。
将军特意封锁了他的下落,等到这件事已经不足以引起巨大反响而被大肆宣扬的时候,才终于替他注销了失踪记录。但要想顺利退役,总还是要回到军部露个面的。
锅都已经丢得差不多了,回去一趟大概也不会再有什么影响,虽说保罗他们大概也都在那里,可军部那么大,也总不至于去一趟就能遇上。
将军已经帮他把需要烦心的事都处理妥当,只要去露个面也就足够。苏时点选了收到的选项,轻轻打了个哈欠,阖了眼睛向后靠去。
在忽然猝不及防地进化长大,把他从地上捞起来放回轮椅之后,虫皇就钻进了厨房,躲在锅里说什么都不肯出来。他在门口守了一阵,见对方的态度实在太过坚定,考虑到或许是虫族进化的某种习惯仪式,也就没有多做打扰,独自回了治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