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与皇帝都让他说得直点头。太上皇更是直接道:“此事你们两人商量去,如何处置也不必再与我提。我没有这样枉顾家国的儿子。”
竟是不再视忠安为子。如此绝决,不愧是做了几十年皇帝的人。得了他这句话,贾赦也不再提,只问:“御医可为太上皇请过脉,是怎么说的?”
戴权在一旁答道:“御医每日请两次脉,说是不防事,只要太上皇能放宽胸怀,多进饮食就无碍了。”
贾赦忙道:“那太上皇进了早膳没有?要是没有,不如我陪太上皇进点吧。反正小梁子催得急,我也还没吃呢。”
太上皇与皇帝都让人这份没脸没皮逗得一乐。戴权忙让人将早膳摆上来。皇帝就要告辞:“父皇用膳吧,我到养心殿等他就是。”
贾赦才不放过挤兑他的机会:“你那些折子,今天批了明天还有。好容易我回来了,逗得太上皇能多进一碗饭,你不说在一边陪着,给我点赏赐,还想溜儿。多小气的人。”
皇帝就自己咬牙,太上皇也笑道:“好,有你这句话,我自然今天多用些。皇帝不赏你,我来赏。”只这一会就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也算是刚强之人——当断则断,绝不拖泥带水。
贾赦摇摇头:“您赏是您赏的,皇上太小气,今天非得让他赏一回,我才吃得下饭。”
皇帝不由气结:“你不在家,何时少了你家的赏赐?你三个女孩,不是公主就是郡主,孙子刚生下来,我也赏下爵位,贾琏也给升了官,竟还不足。”
“唉。”贾赦叹气做穷逼状:“眼看我闺女就要出阁,这嫁妆都还没置办全,我穷呀。”逗得一殿的人笑成一片,仿佛刚才没有议论过忠安之事一般。
等用过早膳,皇帝带着贾赦回养心殿:“好在你这次看得明白,要是再敢说上次忠平的那些话...”未尽的威胁满满。
贾赦就瞧不起地道:“小人之心。孙有福的事儿一出,我就知道了,当年之事怕是忠平只是个打偏手的,真正下死力的是这位忠安王爷。”
皇帝气哼哼道:“还说这个。你胆子比天大,自己带了二百人,就敢动人家手握十万精兵的主将。还不是一次,是两次!”
贾赦好心地纠正他:“云光手里不过五六万人。”
“那也是你的百倍不止!”皇帝把手里的茶碗扔出去。这下贾赦也没词了。可是他明显不后悔,好些机会稍纵即逝,不是谋划周详、兵多将广就能成的。
“那不是已经把人收拢得差不多了吗。”他涎着脸,亲自给皇帝再倒一杯茶。
皇帝却不想如此放过他:“那云光那里呢?他营里就有北夷之人,连刺杀都使出来了,你竟还敢捕获。”
“那不是已经捕获了嘛。”这人有点太小题大做。
“侥幸,要不是沈松去得快,你能得了手?”皇帝越说越气:“要是真出了事,让我怎么向太子哥哥交待?”
“不斩了他的爪牙,怎么除忠安?又什么时候才能让太子瞑目?”
第184章
被贾赦问到点上, 皇帝一下没词了。说来说去,二人都想为太子报仇,不过是一个求的是稳, 一个求得是快。只看贾赦开始出府以来行事, 哪样不是报仇为先?皇帝不过是担心,不抱怨几句, 下回这人还不知再闹出什么动静来。
“那忠安之事,从何处入手?”报怨完了, 开始说正事。
贾赦就道:“我要先见见这个人。”
皇帝当然同意:“到时我也见见。你看用不用让父皇也见见?”
“太上皇那里, 还是不要说了。”贾赦道:“看着老人家伤心成那样, 还要强自镇静,我心里酸得很。这些年来,他老人家对我们真心疼爱, 何必再往他胸口扎上一刀。”
“你是他儿子还是我是?”皇帝这个气呀,不过是想让太上皇知道知道真相,就让这人给歪曲在这样。
“你看太上皇是疼我多些,还是疼你多些?”贾赦可不知道太上皇曾几次挑拨, 心里对这个老人还是尊敬有加。
皇帝就算是为了他老子有个消停日子过,也不会把这话说给他听。毕竟扶自己上位的是太上皇,放手权柄让自己大展拳脚的也是太上皇。当时他挑拨两句, 也不过是为了保下忠安。现在既然不再插手,自己乐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算了。今天就让你再歇半日,等明日早朝后,咱们一起见见这位忠安王爷。也问问, 他的忠在哪里,安在何处。”
“也好。”能歇着还不愿意就是傻子:“快点见过,快点完事。我就不再天天上朝,只每天与孙女说说话,看看古董,把闺女与外甥女嫁了,呵呵。”神仙不换有没有?
皇帝又气得骂:“想得美。你身上的爵位可是国公了,不上朝?你试试张老太爷还抡不抡得动戒尺再说。”
吓唬人就没劲了吧。贾赦干脆告退回家。
回家哪儿就能真歇下来?张家要去问安,贾母那里也要走个过场。还有一些实在推不掉的人来拜望,也得拨冗招待,一下午竟没有一刻安静。
去张家还好说,除了张老太太念叨他不顾及家人,一个人在外跑了那么长时间外,张老太爷只让他自己别太张扬,现在他家已经是烈火烹油之势,再张扬就过犹不及了。
到了贾政的贾府,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贾母先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些没盐少淡的想念。等贾赦问到探春之事,更是没口子地让贾赦把人救出来。
贾赦就纳闷了,自己做了什么,让贾母以为还能对自己颐指气使。他问了与贾琏相同的问题,那就是怎么送人之前不去和贾琏商量。堵得贾母再没话说。
等贾政欲言又止地作态,贾赦就不耐烦再与他们表现母子情深、兄弟同心,快快地告辞回家。不想没等走出二门,就让领着贾环的赵姨娘给拦下了。
赵姨娘也不多话,只拉着贾环一起,跪地给贾赦磕起头来,青石板砰砰做响,三五下两人的额头就已经青得向外洇血。
跟出来送贾赦的贾政见赵姨娘如此,大觉丢脸,对着贾环就是一脚:“没规矩的东西,跟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做出来的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事。”
贾环被踹得一下倒在青石板上,头重重地磕了一下,赵姨娘只好跪行两步,抱起贾环。眼里的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让人心生不忍。
贾赦也不是铁石心肠,就想要对赵姨娘说些什么,不想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贾政的脸时,却见刚才还暴怒的人,脸上竟有一丝诡异的笑。
看不出来,几年不见,自己这个蠢弟弟做戏的水平倒有所提高呀。暗中为自己提了个醒,贾赦还是对赵姨娘道:“孩子磕得不清,还是快找个大夫给看看,别落了什么毛病。”这才转身离去。
失望几乎直接写在了贾政的脸上,这样一出苦肉计居然都没打动这位国公爷,还能指望他把自己从忠安王爷一事中拉出来吗?带着忐忑,他又要向自己的老娘问计了。
想想下午在贾政家里的闹剧,心里到底不踏实,贾赦只好让人把贾琏叫来。
“说说你二叔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和自己的儿子说话,当然不用客气。
提起那一家子,贾琏也是无奈:“还不是二叔,复官心切,把才十二的探春送进了忠安王府。京里知道的人家,哪个不说咱们贾家是卖女求荣?要不是两个妹妹都已经定亲,巧姐儿又小,我非得找珍大哥哥开了祠堂不可。”
“那现在怎么又想着要救探春出来了?”当日不顾念闺女年幼,主动送人,现在演什么父女情深。
“那是试探您呢。”贾琏语气更加不屑:“要是您连身在忠安王府的人都能救出来,那他才好求您救救他这个外围之人。”
贾赦简直不能相信:“他又和忠安掺合到一起了?忠平那时还有个甄应嘉,这回呢?不是让你好生看着他,怎么还让他又找事情?”
贾琏也有他的委屈:“我每日都要上衙,看着他的不过是几个下人。再说他要见什么人,我也不好拦着。要不又得让他说是不帮忙也就算了,他自己找路子还从中阻拦,分明是看不得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