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议静静地躺在地上,睁眼望着天空,连颗星星也没有。哪怕有一丁点光亮,他也想看看身边这人,到底是醉了?还是魔怔了?
身边的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
陆议越听越觉得像天书。
我只真心对你好,其他人都他妈的是演戏。
我要让你出将入相,名扬天下,万古流芳。
我对漂亮的新娘子竟他妈的没感觉,你说这是什么毛病?
幸亏之前的露水情缘,不然孙权就绝后了,我也要玩完。
你为什么没来参加我的婚礼?
陆议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没去的理由,刚想转头去向他解释,身旁却传来轻微的鼾声,这家伙,竟然就这么睡了。
陆议没有动,他也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当一轮朝阳热情地招呼过来时,顾岳被刺得捂住了眼睛,慢慢坐起身,看到了那棵老槐树。
他猛地转过头,陆议正躺在一边,眼色深深地看着他。
顾岳驼鸟似地抱住了头,昨天,醉酒后的自己没失言吧?脑中千回百转,终于抬起了头,笑得很欠揍,问道:
“伯言,为什么跟我新婚洞房的人,是你!我的新娘子呢?”
陆议哭笑了一声,自己所有的情绪,怕是都是眼前这个人挑起的,他握起拳头,朝着顾岳的胸口,挥了过去。
“谁跟你洞房了?行不行啊,新婚夜,像个醉鬼似地躲出来?”陆议的反调侃水平与时俱进。
顾岳握住了他的手,顺势站了起来。
想到府里的一地官司,3" [历史]将军,请吃糖2" > 上一页 5 页, 脑门瞬间变大。
不想回去。
“回去吧,新朗官丢了,府里怕是已经人仰马翻了吧?”陆议拉着他的手,朝黄马走去。
来到府前,出乎意料,院子里静悄悄的,他悄悄放了马,跨进主院。
一个细高挑的美人正抱着自己的儿子,立在吴夫人身前,笑语晏晏,气氛很是融洽。
美人转头看到顾岳进来,忙朝吴夫人道:“母亲,夫君还是放不下您,又来了,昨晚头疼地那么历害,半夜没睡呢”
吴夫人和蔼地朝顾岳招手,关心地问着。
这位叫徐君的女演员,戏真好!明明应是一地鸡飞狗跳,硬生生地演得遍地开花。
这种有内涵有演技的妻子,在宫斗中,绝对能笑到最后呀。
徐君是个聪明的女子,新婚夜的空等一晚,让她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夫君,心里另有其人。
也许只有那个青楼女子秀娘,也许更多。但,那又怎么样,一辈子很长,凭自己的美貌和手腕,让年轻的丈夫爱上自己,还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吧。
但接下来有点出乎意料,新婚蜜月,夫君却称有疾,夜夜独宿书房,一个月后,径直接去了阳羡。
第13章 孙策
阳羡,夫君重遇那个青楼女子的地方。
徐君紧咬一口细牙,眉头轻皱。
娘亲说过,最大的情敌,不是身边的莺莺燕燕,而是住在男人心里的那个人。
那个青楼女子,以潇洒地离开,永远地住在了夫君的心里。
徐君有点抓狂。
回到阳羡的顾岳并没有很轻松,自己已经到了18岁,很快,在江东这片土地上,孙权会以主角身份登上舞台,谱写他那浓墨重彩的一生。
三月中旬过后,顾岳再也坐不住,他吩咐朱然,代他处理阳羡所有事宜,自己要回吴郡一趟。
快马如飞,桃花点点,三月春光正好。
前面一道人当路而站,看到顾岳打马过来,伸出枯枝似的手臂,做了个停的动作。
看顾岳下马,道人揖道:“贫道于吉,见过孙公子”。
顾岳眯着眼睛,凑近道人,上下左右打量一番,猛地拍了道人一巴掌:
“阎王!哈哈,你以为换了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吗?”
全身除了骨头就是皮的道人像只小愣鸡仔似地晃了好几晃才站稳,朝顾岳翻了个白眼,幽怨地说:“顾先生,你变皮了!”
顾岳忙伸手扶了他一把,笑着问:“怎么,不放心,来看看我?”
一阵风吹来,阎王晃了晃,顾岳看看他左右,竟然有影子。看他这么青烟似地存在,还以为是只来了个魂魂呢。
“顾先生,坐,咱们聊聊!”阎王指了指路边的石头。
阎王端着一幅谁也不敢得罪的样子,在一番东拉西扯后,终于正了正脸色,很认真地说道:“除了陆逊,其余人的命运都不可以被改变,这是红线,知道顾先生做演员时便热衷于加戏,但,在这,却是万万不可”
“晚了,不只陆逊,有可能还牵扯到几个女人。”顾岳想到某些事情,决定跟阎王报备一下。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我,好像不喜欢女人!”
阎王像个女人似地,娇羞地捂住了嘴巴,他瞪着顾岳,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怎么可能,你若不喜欢女人,跟那些女演员之间的情戏,怎么那么火爆?”
“演的,戏好呗”顾岳耸了耸肩,又反问道:“出道这几年,你可听过我一丁点绯闻?”
阎王瞪着他,不知所措。
“其实没那一窝子女人也挺好,你想想啊,陆逊被冤的□□是什么,不就是几子之争吗,如果连儿子他妈都没有,就没有那么多儿子,没那么多儿子,就没有几子之争,没有争,陆逊就不会牵扯进来,他的生活会更顺心,冤气便连生都没生,没有冤气,地府的空气质量就会好转很多,您的年终考核评级便更有底气不是?”顾岳逻辑混乱地解释了一通,差点把自己绕糊涂了,他转过头,问阎王:
“您听明白了吗?是不是这个理?”
“顾先生呀,您的逻辑水平真地好强大呀,我明白了,空气质量改善是大局,解除冤气是手段,为了大局,手段可以灵活多变,只要结果,不要过程 。可是这个意思?”
顾岳朝他伸了伸大拇指,“领会意思够深刻,你不升官,天理难容”。
阎王很谦虚地笑了笑,连声说着不敢。又殷殷嘱咐道:“其余的人,可千万不能随便改戏了”
“放心吧,规矩我还是懂的!”顾岳拍了拍阎王的背。
“那您这快马加鞭地,去哪呀?”阎王显然听出了顾岳语气中的敷衍味道。
“啊,我回去看看陆逊”顾岳眼神闪烁,很机智地又茬开话题:“您这又是来干什么呀?”
“来让孙策杀呀”阎王悠悠道。
顾岳像看二货一样看着阎王。
“小霸王勇冠江东,英年早逝,不平之气到了地府,会引发地动山摇,让他杀了我,在阴间相遇时,这个歉疚会荡平他的愤意。”阎王眯着眼睛,一脸算计。
哇靠,这个心机婊。
最终,两人相向而行,顾岳按剧本等在阳羡,阎王去吴郡兴风作浪,把头伸向孙策的刀。
四月初三,乌云翻滚,暴雨转眼即至。
一匹快马挟雷裹电而来,带来了孙策简短的口令:
吾弟速归
朱然不放心,跟着顾岳一起钻进了漫天的雨幕中。
当顾岳紧咬牙关,满身湿透地站在孙策面前,床上的人转过了头。
还有什么比这还残忍?这么英俊的一张脸,现在包得像个粽子!顾岳扑通跪下,大哭不止。
孙策冷冷地瞅着他,严厉地喝斥道:“仲谋,还行不行了,啊?现在是哭的时候吗?等我死了,你在群臣面前狠狠地哭,在我这,要像个爷们,明白吗?”
顾岳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再想想自己被车压得变形的那张脸,眼泪又差点涌上来。
天妒美颜呀!
孙策却没有再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屋顶,像沉浸在某种回忆里。就在顾岳以为他不再说什么的时候,孙策又开口了:
“江东,就交给你了,莫辜负了这大好山水。”
男子气息很微弱,顾岳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这是一双粗糙有力的手,它曾抱着弟弟妹妹,走过饥寒交加;它曾握着冷剑冰霜,闯过碧血寒关。
这双手,还曾牵着孙权,骄傲地向众属僚介绍:“吾弟,才华谋略,强我数倍也”。
油灯剧烈跳跃,旋转熄灭,握在手中的,只剩一片冰凉!
顾岳放声大哭,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在一片惊呼中,将军府瞬间一片衰嚎。
雄主早逝,江东孙家,只余孤儿寡母。
三天三夜,顾岳守在孙策灵前,滴水未进,只是痛哭。
一个青衣老者身披孝布,走了过来,一把拽起了顾岳,向郡府走去。
“公子即承父兄遗志,当强忍悲痛,挺身而出,坐镇大局,怎可像个妇人样啼哭不止?”老者面容清隽,但言语很是严厉。
顾岳反手握住了老者的手,哽咽道:“兄长骤逝,权六神无主,一切听从先生安排。”
张昭,孙权一生对其以师礼待之,文臣之首,名士领袖。
张昭盯着他,看了一会,点了点头,继续拉着他的手,直接领到了主公位上。
张昭退至殿中,率群僚跪拜,口呼主公。
声音不响亮,跪姿很随意,脸色不恭敬,殿内众人,不是叔伯辈,就是爷爷辈。
十八岁的少年坐着,面沉似水,稳如泰山。他看了一眼众人,缓缓站起,走到他们面前,沉声说道:
“殿中诸位,皆为追随我父兄之功臣,今日之江东,乃诸位之劳,权虽年少无知,但,愿与诸位,同心协力,生死与共,共建江东之明日繁华。”
众人身体微微挺直,神色一肃。
“诸位快快请起!”顾岳走到张昭面前,亲手扶起。
“传令:各地郡守,领属下官员原地守丧;各部将领,原地待命,无诏不得妄动;明日,大家随我,一起送讨逆将军归陵!”
“是,主公”声音哄亮,笔直跪倒一片。
大都督周瑜在最后一晚赶了回来,灵堂里响了一夜琴声。
白幡遮天,黑纱避日,文武缟素,天地间一片萧杀悲凉。
陆议站在路边,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少年。
他一手抱着哥哥家的孩子,一手扶着棺木,全身颤栗,痛哭失声,身后跟着他的臣、他的民。
眼泪滚滚而落,陆议也不去擦,就这么在泪眼朦胧中,看着那人踯躅远去。
他魂不守舍得回到家里,坐立不安地打听着他的消息。
将军李术反了。
堂兄孙辅跟曹操暗通款曲,准备反了。
堂弟孙暠正在蠢蠢欲动,正计划着怎么反了。
18岁的江东少主公孙权,平了李术,收兵将三万。
18岁的孙家少族长孙权,囚了孙辅,恩威全族。
18岁的孙家小堂弟孙权,情感堂兄,灭祸于萧墙。
那个在渡口一闪而过的睥睨之势,那个在绝境阵法中迸发的王者之气,不是虚幻。
这,才是真的他!
他恩施了老将,提拔了新将,颁发了招贤令。
那个竹马之交的朱然,一身鲜明银甲,护卫着少主公的安全。
那个瓜田里还保持端庄得体的步陟,一身新绿官袍,站在大殿最外侧。
陆议感到一阵烦燥,书房这一方清净,已涤荡不了自己那颗跃跃欲试的心。
他一步踏了出去,与正要进门的陆绩差点撞了个头破血流。
陆绩揉着额头,这混蛋侄子,精瘦的胸膛还挺硬。
“小叔叔!”陆议忙行礼。
“哎,这孙家老二,忒不讲情面,好多士家大族都收到了他的征召礼书,竟也不给我们送张来。”陆绩气乎乎地一屁股坐下。
“小叔叔不是不愿出仕吗,计较这些作甚”陆议站在门口,倚着门框,抬头望天。
“愿不愿是一回事,请不请又是另一回事,这也太不给面儿,瞧他如今那架势,就差横着走了。”陆绩继续愤愤道。
“怎么了?”陆议回过头。
“刚才在郡府门前,看到他出行了,六匹骏马的华盖敞车,上百人的随行侍卫,一水得英俊小伙子,更别提吴郡第一美公子朱然亲侍一侧了,哎,庞统说得对,他就是对长得好的人有兴趣,这个登徒子。”陆绩端起茶喝了一口,呼出一口浊气。
陆议听了,又转过头,继续望着天空发呆。
第14章 天雷
孙策的遇刺,令少主公孙权的保卫级别上升了数倍,看到在茅侧
周围贴身护卫的十几个随侍,顾岳憋了半天的肚子里那点水差点没放出来,作为一个很有腔调的人,在方便的时候当众直播,这简直是要了顾岳的老命了。
不适应,很不适应!
想起那条随波起伏的小船,那船上的人,那人做的鱼汤,那悠闲的美好时光,顾岳有一种想立马穿回去的冲动。
这个陆议,在干什么?自己出去一趟费劲,这家伙,也不知道来看看自己。
少主公的生活看起来很光鲜,其实很苦逼。
光鲜的是那一排排小白杨似地英俊侍卫,看着就心旷神怡。
苦逼的是除了理政,还要读书,除了学计谋,还要用计谋,每天面对着一堂的叔伯爷爷辈。
少主公变得更加稳重了。
不行,顾岳要疯,他要搞点事情。
已是月上中天,陆议和陆绩还坐在花亭里,无言赏月。
一个带刀侍卫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两人对面。
“哟,我要怎么称呼您,孙公子?讨虏将军?主公?不行呀,我也没收到你的招贤礼书呀?是吧,这位?”陆绩笑得很天真,说得很刻薄。
“招贤礼书?想得美,我就知道,即便我发了,你也不会去,怎么,孙公子就不要面儿了?活该被拒绝?”顾岳白了陆绩一眼,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伯言,我好想你呀,你也不去看我,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出来一趟有多麻烦,上百个侍卫盯着呢”顾岳拉过陆议的手,不满地控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