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弥漫开来。
苏寂闲并不继续迎上他,而是回身一刀砍向那女刺客,刀光仿佛化作漫天的流星,交织成细密的网,从四面八方扑去。
女刺客无路可退,忽然侧过身拧臂挑腕,月牙弯刀格挡上他的苗刀,接触的瞬间猛地一沉,苏寂闲只觉得这一刀像是砍在棉花里,大半的力道被卸了,刀下传来一种失重感。
弯刀又是一转,像一条柔软阴毒的蛇,顺着狭长刀身往上飞快攀爬,尖锐的刀尖狠狠咬向对方的手腕!
苏寂闲抽刀后退,后方又袭来一阵恶风,手腕呼的一转,长刀在身侧划了一个弧,竖在后背,只听锵的一声脆响,短剑堪堪挡下。
女刺客手中的弯刀迎面刺来,涂了暗色颜料的刀身在夜色里看不真切,苏寂闲轻轻呵了一声,侧过身避开刀锋后忽然往前一倾,背在身后的刀尖一点,重重敲上男刺客的手腕。
骨裂声响起的瞬间,一抹银白突然从苏寂闲手臂旁探出,就像是一只苍白的鬼手破土而出,刷的往上伸去,快得惊人。
完全来不及躲避的女刺客只觉得手臂蓦然疼痛,弯刀都差点握不住,险些坠地。
两个刺客受创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苏寂闲又一刀鞘把弯刀拍开,屈指成爪抓向面前女刺客的脖子。
那女刺客飞快往后仰,腰身曲折成一个难以想象的弧度,却不料这一爪只是佯攻,下一刻苏寂闲便骤然收手。
宽大广袖张开犹如凤凰羽翼,带着遮天蔽日的气势,猎猎作响,一道恐怖的巨力对着女刺客的当胸拍下!
这一掌宛如要将天地劈开的九天雷劫,连空气都被硬生生劈出一线真空;又像是沉重巨大的泰山,压境之时排山倒海,推开一切阻碍重重砸下。
轰隆!!!
巨响震耳,女刺客的胸口被拍出一个肉眼可见的凹陷深坑,整个人轰然砸在地上,深陷入青石地面里,裂痕像蛛网一样从她身下飞快蔓延,细碎的石粒飞溅起来。
而她居然还没死,惊恐地睁着眼,口中不断涌出血沫,动弹不得。
苏寂闲屈手一甩,手中的刀电射而出,哧一声穿透她的腹部将她整个人钉在地上。
他回过头,容貌在并不昏暗的夏夜里清晰可见,清澈又幽深的桃花眼盛满星光,眼神清清泠泠,无怒无喜,眼底好似有碎冰在沉沉浮浮。
男刺客的身影在这目光中骤然停滞,下意识往后疾退,却不料仅仅只是片刻的犹疑,苏寂闲的身影便再次消失。
苏寂闲的消失非常突兀,明明他的眼睛都还盯着他,他却像融入星光中一般凭空不见,丝毫抓不住破绽。
“动作太慢了。”幽幽的声音从四周传来,无法分清人在哪里,“不如让我教教你,什么才是刺杀?”
作者有话要说: 抓耳挠腮码字中_(:3」∠)_
☆、第四十八章
男刺客把短剑横在身前,心脏砰砰直跳,这样的慌乱对一个刺客来说是相当致命的。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后背渗出的汗水使得衣服粘糊糊的贴在肌肤上,脖颈上流淌下来的汗珠让他觉得有点痒,但完全不敢擦。
周围毫无动静,蝉鸣格外的刺耳响亮,吵得人心烦。他不断转身,警惕着四周,呼吸越来越急促。
在他毫无觉察之时,一只手从他身后的树影里探出,悄无声息,五指很是修长,骨节不太分明,手背隐约有指筋隆起,清瘦又优雅,像是在午夜里悄然开出的花。
接着那只漂亮的手闪电般扣住男刺客的脖子,狠狠送往地上!
轰!!!
夜幕里又是一声震耳巨响,男刺客被按下后颈重重掼在地上,腰骨咔一声折断,头颅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鲜血迸溅,半个脑袋都陷进地里。
“出其不意才是刺杀要诀啊,懂吗?”
轻柔的嗓音消散在晚风里,苏寂闲站在树下的暗影中,漫不经心地用手帕擦手。
直到此时,才有巡逻军匆匆赶来。
纷杂的脚步声从巷子另一端飞快靠近,火把的光将周围照亮,领队的巡逻军小队长看到这情境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快步走到苏寂闲面前深深拱手俯身。
“卑职来迟,令国?7" [剑网三]盛唐0 ">首页 19 页, τ龃淌芫锔猛蛩溃∏牍λ∽铮 ?br /> “无妨。”苏寂闲擦着手,随意说道,“横竖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不足为虑。”
小队长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声道歉和道谢,非常殷勤的去接他擦过手准备丢掉的帕子。
一抹刀光从他手腕底下掠出,直直朝苏寂闲腹部掠去,却又在快要碰到他衣物时戛然而止,生生停住。
苏寂闲的手掌按在他的手腕上,漫不经心的,带着点居高临下的俯视,手指虚虚扣着。
“你想干什么呢?”他和气地问,五指骤然抓紧,直接捏碎了指下的腕骨,只听一声凄厉惨叫,小队长手里的匕首掉落下来。
武器不在手中不意味着武力值的下降,甚至可以说,不用武器的苏寂闲,才是最可怕的。
带血的森然断骨穿透皮肉暴露在空气里,惨叫声中鲜血喷涌而出,苏寂闲屈指一弹把那小队长的下巴给卸了,指尖向下又落在他胸膛上,指尖绽出噗的一声爆鸣,小队长便像是被人抽掉了骨头一般瘫倒在地,微微抽搐着。
余下的巡逻军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安静如鸡,苏寂闲随手点了一个人,那人吓了一大跳噔噔噔连退数步,也不管踩了多少人的脚板。
苏寂闲看着他面色淡淡,那小兵有些讪讪,这才反应过来国师不是要杀他,赶紧出列听候吩咐。
“把这人带给郭将军或者李将军,告诉他我遇刺了。这两个刺客不用管死活,没什么价值。”苏寂闲漫不经心说着,把钉在地上的刀□□收回鞘,有些嫌弃自己手指上的血,“啧,弄脏了。有谁知道我在西城的府邸?带我过去,我迷路了。”
于是有人出列上前,小心翼翼的给他带路。
苏寂闲在太原城中本就有府邸,不比西京的国师府豪华,但也清净舒适。
陆泠风在主卧灯下坐着,只穿着雪白轻薄的寝衣衬裤,撑着头看今天送来的情报。
那灯是十八颗拇指头大的夜明珠做成的莲花灯,珠光清润如月光,恰到好处的明亮,灯光下陆泠风的白发似月光白练,从他的指缝之间流淌倾泻,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其间跳跃。
他垂着长长的密密的睫毛,眼睑下落了一抹剪影,一蓝一金的眸光在剪影中犹如琉璃,清澈又深邃。他的唇色很是鲜艳,艳丽的桃红在丰润唇瓣上晕染,纵使不笑也带着九分的魅惑,这般灯下静坐的模样更是让人怦然心动。
他翻了一张信纸,门忽然被敲了敲,有女子娇软的声音传来。
“陆公子,婢子来换熏香。”
“嗯,进来吧。”陆泠风应了一声,虚掩的门便被推开,走进来三个婢女。
其中两个是隐卫,捧着洗净晒干的衣物往内室走,一个是府邸的婢女,端着一方托盘。
婢女走到桌子前打开青铜麒麟炉,用勺子把托盘里的香料均匀撒在炉里,小心点燃后盖上炉盖。
一道青烟从麒麟口中缓缓吐出,在上方袅袅飘曳出丝带一般的形状,清冷的香气一点一点散逸。
陆泠风忽然抬起头,撑着脑袋的手漫不经心往前一扬,一股厉风骤然席卷,犹如平地而起的风暴,从四面八方奔涌汇聚成漩涡,漩涡中有无形的巨掌,雷霆一般凶猛劈去!
砰!!!
那婢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直直扇出门去,砸在地上滑行数尺,又哐一声撞上花盆,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她连痛呼都叫不出来,哇的喷出一大口血,突然有什么飞来砸在她额头上,只觉得脑袋一痛,砰的一声裂瓷脆响,热气腾腾的血漫了整张脸,血流进眼睛里刺刺的痛,视野里满是血红,残碎的花,砖红的花盆,盈盈的珠光,都在血色中旋转、旋转,最后被黑暗吞噬。
训练有素的隐卫把血人拖下去,迅速处理掉地上的血,被撞得一片狼藉的花盆也很快换上了新的,不过片刻便恢复了清幽秀致的景色,仿佛不曾发生过什么。
房里的陆泠风端着一盏没了盖子的白瓷茶碗,把茶水倒进铜炉里,隐约一声噗嗤,炉中暗火熄灭,青烟消失。
“在我面前用红衣教的毒,可真是好胆量。”他放下茶碗,湿淋淋的铜炉很快被人撤下去,换上了新的香炉香料,淡淡的暖香将方才的冷香与血腥气挥退。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苏寂闲在太原住下后,便总有人来刺杀,有时是狼牙刺客,有时是红衣教刺客。
红衣教明显远远不如狼牙的刺客,刺杀手法太拙劣,但骚扰得多了,也觉得挺烦。
陆泠风想了想,叫来府中的侍卫统领,重新安排了府里的守卫布置。
安排完后他继续在灯下看信件,府邸守卫换防不久,苏寂闲便回来了。
微凉的夜风吹进房里,携着铁锈般的血腥,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上前,“怎么有血腥味?遇刺了?”
“嗯,才派了三个人,我没受伤。”苏寂闲对他微笑,嗓音软软糯糯的,眉眼温柔秀雅,“不过手弄脏了,看来以后要戴着手套才行。我先去洗澡,待会儿再聊?”
陆泠风应了,把夜明珠莲灯一并带着进了内室,等苏寂闲洗完澡出来。
他耳力好,能听到屏风后衣物摩挲过肌肤的沙沙声,一件一件被丢到衣篮里,他在脑海里勾勒出纤细匀亭的少年身躯,白皙的肌肤有着冰雪一般的颜色和珍珠一般的光泽,抚上去时手感如软玉。
在哗啦啦的水声里,雪白的身体滑入水中,发丝在水里荡开,一丝一丝飘荡浮动,晶莹的水珠从肌肤上滚落滑下,在灯光下的肌肤应是比水珠更为莹润剔透。
陆泠风忽然闭上眼,换了个坐姿,规规矩矩坐在美人榻上静下心,耳尖却是通红。
过了一会儿,苏寂闲穿着寝衣带着一身的湿润水汽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长发披散,发梢还在滴水,头上顶着一块毛巾。
陆泠风把他拉到腿上坐着,给他擦头发,“方才又有人来府里刺杀了,是红衣教的人,用的红衣教特致的毒,我给收拾了。”
“嗯。”苏寂闲坐在他腿上闭目享受他的伺候,神情放松,“府里的事情你解决就好。”
“呵……”陆泠风亲了亲他的唇,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红衣教猖狂,如今在杏花村那儿和丐帮的弟子在拉锯,丐帮已是不敌。方才传来了消息,杏花村沦陷了。”
苏寂闲抱着他的脖子,闻言,道:“东山矿场也丢了,方盟主准备安排人去抓紧夺回。矿场可丢不得……杏花村那儿,怕是一时间腾不出人手。”
“无妨。红衣教不可能只派几个祭司去攻占杏花村,我还在等真正的大鱼出现。”陆泠风道,“只不过用丐帮弟子作饵似乎不太人道,明天我得约郭岩郭帮主出来商谈才是。”
“明天我得陪月儿去看看难民。啊,我留在邺城的那支义军被征用了,李光弼让我安排一下支援睢阳和平原。”
“我记得那支军队如今是沐白在带。”陆泠风把他的头发擦得半干,便放下了毛巾,双手扶上他的腰。
苏寂闲怕痒,躲了躲却也没怎么挣扎,趴在陆泠风肩上打哈欠,“嗯。小白在军事上还太嫩了,我得给他安排好队伍行程……”
“锦囊妙计?”
“对。”苏寂闲昏昏欲睡,猫儿一样在他肩窝轻轻磨蹭,声音也软得像小猫哼哼,“小白去睢阳也好,这样一来江淮的粮草财赋,不论是朝廷的还是狼牙的都方便了我们插手操控。”
陆泠风抱紧他,手在他后背轻轻的拍,温柔地轻轻嗯了一声。
“泠风,”苏寂闲紧贴在他怀里,嗓音越加轻柔,轻得像空中缓缓飘落的幼鸟羽毛,柔得如风中飘飘荡荡得蛛丝,却也坚定得让人仿佛看到难以撼动的巍峨高山,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会让这场动乱,在两年之内结束。”
他这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 寂闲:我会在两年之内结束这场动乱。
我:我会在六十多章之内结束这篇文。
→所以接下来这篇文会坐火箭一样往前发展,我想尽快结束!
☆、第四十九章
太原攻城一战,一打就打了半年。
周围的村镇来回被夺,上午狼牙军刚占领,傍晚朝廷又抢了回来。
晋祠到杏花村一带已经彻底沦陷,成为了狼牙军的粮食供应处,而东山矿场和林场被太原守军牢牢把持,武器军备的原料由此处产出。
回纥的援军已经借到,派兵时恰好史朝义派军试图突破北面防线直攻灵武,两方交战数天后,史朝义恨恨退兵,转道太原。
而睢阳和平原的战况比太原更加胶着,双方没完没了的拉锯,江湖门派不遗余力支援,使得睢阳和平原在兵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死死守住了城。
年关临近,大雪纷飞。
穷冬烈风的环境太过恶劣,战火在大雪的席卷下暂时停歇。
狼牙大军粮草不足的情况越来越严峻,在休战时都开始搜集粮食,为来年的战争做准备。
这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飘了半个月的绵绵细雪停了,天空稍稍放晴,但气温倒是没升。
苏寂闲从军事指挥中心回到家,刚走到内院时陈月便迎面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身厚厚的貂裘,鹿皮靴子也滚着一圈细密的绒毛,兜帽扣在头上,小脸在软软的绒毛里格外的秀气。
“月儿。”苏寂闲看了她身后隐卫背上的医箱一眼,“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