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第一次来平安京表演,不过这个都城相对而言算挺普通的,只有人类和妖怪两种生物,比现世地狱还要和平一些。
两个互相观察的人视线在镜子里碰上了。
蜜桃真纪一愣,腼腆地笑了一下。
茨木童子没什么反应,继续低头刷起了手机。
迷之审美。
不知过了多久,莹草又重新回到了后台。她比起茨木童子要亲和不少,对任务也熟练很多,絮絮叨叨地和蜜桃真纪讲了好一会儿,演唱会总算是开场了。
茨木童子继续守在后台,莹草则守到了舞台侧面。
演唱会要持续好几个小时,舞台上的歌声和舞台下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穿墙而入,如电钻一般钉进了茨木童子的脑子里,吵得他耳朵嗡嗡直响。
这就是传说中的任务。
茨木童子有点后悔没跟一目连换……不,一目连还是不能跟他换的,应该从大江山叫个别的人来做这任务才对。
茨木童子叹了一口气,开始给酒吞童子发消息,询问代表团那边的情况。
还没等到回复,后台的门被人推开了。
红叶穿着与平日风格截然不同的黑色紧身衣,不带花式和点缀,一头黑发简洁地盘在头顶,连个簪子都没放。
茨木童子抬头一瞬间,险些没认出来。
“茨木?”红叶的动作轻手轻脚的,她反手关上了门,坐在了茨木童子对面的椅子上,“你怎么在后台,不去前台听演唱会?”
“没兴趣。”茨木童子从声音中辨认出了红叶,他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继续玩手机。
红叶在化妆台前找了条椅子坐下来,她单手托腮,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笑道:“没兴趣你抢着来做这任务干嘛?”
茨木童子反问了一句:“你来这儿干嘛?”
“我……”红叶扯了扯身上的紧身衣,一脸无奈地说道,“有点复杂,你听吗?”
茨木童子上下打量了红叶一番,觉得她颠覆人设的形象还是有探究价值的,于是轻点了一下头。
“早上我们在都城议会碰见的时候,我穿的是蓝色斑点的和服,打了蝴蝶结盘了发髻还插了俩簪子的。”红叶的语速很快,“我是作为平安京友好大使,给现世地狱代表团做导游的。”
茨木童子视线放在手机上,脑袋点了一下,表示他在听。
“你带着蜜桃真纪离开之后,我也准备带他们出去参观了,结果核对名单的时候出了问题。”红叶继续说道,“我们这边的人数多了一个。”
“什么?”茨木童子一下子没理解,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一眼,问道,“什么意思?”
红叶说道:“现世地狱是有一份出访名单的,他们带过来的名单上有五个人一只狗一只猴一只鸡,一共八个。因为是集体访问,他们是在审神者那里做过登记的,我们手上的名单也是从审神者那边传过来的,但名额却有九个。”
茨木童子笑道:“他们闹笑话还是审神者闹笑话?”
“他们。”红叶撇了一下嘴,说道,“现世地狱的负责人确实只在名单上写了八个名字,但是他们那边有个人自己去报名加入了,因为没有不良前科,所以通行证直接就下来了,顺便还被加到了出访名单里。”
茨木童子点了点头,觉得这事儿听着又复杂又无聊,有点后悔让红叶讲给自己听了。他皱着眉头静坐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这跟你穿这身衣服有什么关系?”
“重点,我还没说到重点!”红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激动地拍了两下化妆台,面目狰狞地说道,“那个负责人一看到我们的那份名单就疯了,直接冲出去找那个擅自加进来的人,听说还是只神兽。我们虽然不知道这事儿有什么值得疯的,但还是都出去帮着找人了。结果我们没找着人,那人先找着我了。”
还是没讲着重点,茨木童子虚虚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那人对着我来了一通赞美表白,我还没反应过来,那负责人看到之后直接朝着他扔了根狼牙棒。那人大概经验很足,躲开了,那狼牙棒划着我身体飞过,和服直接崩了,发饰也散了。”
茨木童子:“……”
茨木童子:“所以这跟你穿这身衣服有什么关系?”
“哦,这个衣服啊。”红叶低头看了一眼,说道,“我穿和服出任务都会在里头穿紧身衣,防色狼的。”
茨木童子:“……”
茨木童子一阵无语,他叹了口气,听了段无聊的故事,好歹加速了十分钟的时间流逝。
“待在这儿怪无聊的啊。”红叶激情澎湃地讲完了故事,坐下来刷了一会儿手机之后,很快就有些坐不住了,“你就这么一直坐着?”
茨木童子半个身子都瘫在了椅子上,懒得回答问题,于是接着反问:“你跑这儿来干嘛?”
“我是平安京友好大使啊。”红叶趴到化妆台上给自己重新盘了个发髻,说道,“我可是公众人物,总不能穿紧身衣见人吧。我让人去给我拿和服了,刚路过剧院就进来躲一会儿。”
茨木童子百无聊赖:“哦。”
“对了。”红叶非常迅速地完成了一套花样繁多的发髻,回头问道,“你去东阴公看过游戏进度了么?”
“没有。”
“你不会一直没去过吧?”
“没去过。”
“我上回让你去怎么不去?”
“关你屁事。”
“你……”红叶一言难尽地看着茨木童子,说道,“那我发你一份剧情资料,你自己看吧。”
茨木童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隐约记得红叶确实跟他提起过,让他去东阴公看一下有关于游戏的情况。但这段日子酒吞童子伤了右手,他忙着照顾外加分担工作,早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
事情解释起来有些复杂,茨木童子懒得跟红叶说,刚好酒吞童子在这时给他回了信息,正在讲那个现世地狱负责人的战斗力,还发了一张砸狼牙棒的照片过来,他看得起劲,更是没空管什么剧情资料了。
划着手机聊了好一会儿,茨木童子伸了个懒腰,抬头发现蜜桃真纪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后台,大概是到了中场休息的时间,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此时正一边补妆一边问红叶要签名。
红叶似乎是有些困,她一只手支着下巴,一只手草草地签了个名在本子上。
茨木童子收回视线,这才想起了那个什么剧情资料,他点开了红叶发给他的文件包,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这是关于《阴阳师》手游整套主线剧情的内部资料。
茨木童子看了不到半分钟就怒发冲冠了。
主线剧情的内容很多,写得也很长,茨木童子忽略了大部分,找到了有关于他和酒吞童子的那一部分。
一句话简单概括。
茨木童子喜欢酒吞童子喜欢红叶喜欢安倍晴明。
这个套路不是一开始就被他驳回了吗?
为什么最终定稿的时候又成了这个套路?
茨木童子一边给神乐打电话一边冲出了后台,“嘭”地一声关上了门,把打着盹儿的红叶给惊出一身冷汗。
红叶迷迷糊糊地眨着眼,看着茨木童子狂躁的背影,以及那扇摇摆不定的门,脑袋一沉靠在了桌上。余光中,她看到一旁的蜜桃真纪和化妆师也倒了下去。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
这是红叶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34章 迷药
茨木童子的脑袋也有些晕,只是他没顾得上。
他如风一般地卷出了后台,奔跑在走廊上的时候接通了神乐的电话。
神乐似乎也在外面,听背景音很嘈杂:“茨木?”
茨木童子开口一句:“我去你大爷的!”
神乐:“……”
电话那头人声鼎沸,神乐的声音听着有些模糊:“你怎么可以对着宝宝说脏话?”
茨木童子的耳边充斥着呼呼的风声,电话那头神乐的声音也很轻,这一句话他一个字儿都没听清,不过他也不关心神乐说了什么,直接破口骂道:“是不是你擅自改的游戏剧情?”
“我就是个策划我哪儿有那么大权利啊。”神乐闷闷地笑了一声,抬高了音量说道,“那也要你们大佬签字同意过才行呐。”
茨木童子用他脑袋上的角作担保,作为大佬他没有签过这种傻逼字。
“给你一天时间,改过来。”
“剧情早就最终定稿了,改不了。”
“给我改。”
“改不了。”
“不然打一架吧。”
神乐无语,她笑了一声:“你跟我说没用,不然你找晴明商量去吧。”
茨木童子冷笑:“你觉得晴明就能打得过我?”
“你能不能别一有事儿就想着暴力解决啊。”神乐那头传来了更嘈杂的声音,茨木童子觉得脑袋有些晕,闭着眼睛定了定神才听清了后面的话,“今天是十九号,那这样吧,你要是这个月之内能说服晴明改剧情,我让制作这边想办法,到了下个月可别给我打电话了。”
茨木童子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行。”
“大妖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大妖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行。”神乐轻快地说道,“那我挂了。”
茨木童子已经跑到了剧院的大门口,他原本是想去东阴公找神乐算账的,可既然策划这边说通了,剩下的就是找晴明啰嗦。他的手上有晴明的把柄,这事儿估摸着是稳了。
茨木童子停下了脚步,挂断了神乐的电话,正准备打给晴明,突然眼睛一片模糊,手机上的文字出现了三重幻影,拇指往下按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整个人不可控制地往边上倒了过去。
剧院大门外挤了不少没买到门票的人,茨木童子还在门内,他意识到自己要晕倒的瞬间,猛地用牙齿咬了一下舌尖,换回了一丝清明。
茨木童子站稳身形,往墙的方向靠了靠,伸手扶了一把。
就在这时,门外的那群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叽叽喳喳地喧闹了起来。身后剧院里还隐约能听到音响发出的高分贝噪音,四面八方各路声音的围攻之下,茨木童子感觉脑门上像是被无数棒槌敲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昏沉暴躁恶心的感受中。
不对,这种感觉不对。
茨木童子咬紧后牙,深吸了一口气,五指掐着手心,催动了妖气。
不到几秒时间,茨木童子就意识到自己这是中了毒,而且还是极为下三滥的迷药。
茨木童子十分震惊,他方才一路从后台化妆间跑出来,是谁,又是在什么时候对他下的迷药。根据这药效判断,他中迷药的时间不长,应该就是在他跟神乐打电话的这段时间里中的。
要是放在以前,茨木童子绝对能在中毒之前就闻出来。可现在人妖和谐了十年,像迷药这样的东西早就禁用了,更别提是在人多眼杂的公共场合用。他刚才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通电话上,居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可是为什么要下迷药?
茨木童子恍惚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吸了一口凉气,艰难地转身想回后台化妆间。
可他发现自己中迷药的时候有些晚了,药效已经遍布了全身,茨木童子逐渐开始神志不清,使用妖力也难以控制身体,他转身转到一半的时候自己绊自己来了个踉跄,要不是扶靠在墙边,他能当场表演一个狗吃屎。
茨木童子的内心开始了脏话连环表演,咒骂着那个下迷药的人,把大江山十大酷刑轮流给上了一遍之后,才勉强找回了一点素质,扶着墙继续往里走。
还没挪上两步,茨木童子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茨木?”
茨木童子好不容易才转了身,这下又迫不及待地转了回去,两条腿就跟初学者踩高跷一样,抖着抖着就倒了下去。
酒吞童子是和晴明、黑白鬼使以及现世地狱代表团一起过来的,蜜桃真纪的演唱会快要结束了,他们准备一行人一起去平安京参观。
谁知刚躲着门口那一堆跟磕了药似得粉丝从偏门进来,就看到了在剧院门边上打醉拳的茨木童子。
酒吞童子目测茨木童子下一招是五体投地,要是这招完成了,等茨木童子清醒之后,估计能把在场所有人灭口。
酒吞童子一步并作两步,大步走到了茨木童子的面前,在他倒地之前,左手一伸揽住了他的腰。
茨木童子晕得厉害,靠着手心的刺痛勉强吊住了最后一根神经。他的视线里只看到了酒吞童子,身后那一帮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都打上了三层高斯模糊,一米之外人畜不分。
“茨木?”
酒吞童子单手托着茨木童子的腰,把他往上提了提,让他的下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减少了一些重量。
茨木童子扶住了酒吞童子的胳膊,指尖又对着手心狠狠一掐,他脑袋靠在酒吞童子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味道顺着鼻腔爬进了大脑之中,让他在混乱之中抓住了一丝神志,恢复了片刻的清醒。
“中迷药了。”头重脚轻的状态下,茨木童子一边喃喃,一边偏过了头,把鼻尖抵在了酒吞童子的脖子上,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简直就是解药!
“什么?”酒吞童子没听清,正准备竖起耳朵再仔细些听时,茨木童子忽然跟疯了一样伸出双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拼命往他脖子里面凑。
茨木童子一边蹭一边吸气,甚至还腾出了一只手来,猛地扯下了酒吞童子的衣领,鼻尖跟吸毒一样往下凑了过去:“中迷药了。”
酒吞童子:“……”
这他妈是中春·药了吧!
酒吞童子深吸了一口气,他的鼻腔里也满是茨木童子的味道,加上手心的温度,脖子上的触感,以及不断喷在胸口上的呼吸——他的整个脊背都紧绷得厉害,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背后没有那么多围观群众,他能直接把茨木童子按到地上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