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有什么不好!你听我的,咱们庆祝一下,有什么关系呢。”掌柜的不死心,已经打发了学徒去办酒菜来了。
第36章
“那, 那好吧。”陈荣贵露出一副勉强的表情,被掌柜的按着在椅子上坐下。
他趁掌柜的不注意, 偷偷对贾赦递了个眼神, 露出个他果然上钩了的神色来。
贾赦低下头遮掩住笑意。
学徒很快就置办来了一桌酒菜。
这手笔倒是不小气, 五个热盘, 三个冷盘, 还有几坛子上好的竹叶青。
“来,都别客气, 当自己家里一样。”掌柜的给学徒递了个眼神,吩咐他去把板子给上了。
“那多不好意思啊。”陈荣贵犹犹豫豫地说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陈兄弟, 您别跟我客气, 你再和我客气, 我可就急了。”掌柜的亲自把坛子拍开, 将酒倒了满满三杯。
竹叶青不愧是竹叶青, 才一开坛,酒味就弥漫了出来。
“好酒。”贾赦赞道。
“好眼力,这坛子酒没个一两银子是置办不下来的, 您喝着,别客气。”掌柜的巴不得贾赦多喝些酒, 等醉了过去, 他好专心对付陈荣贵。
“那我就不客气了。”贾赦道, 他看一旁的学徒站在旁边伺候着, 五大三粗的模样, 看着便知道动起手来怕是不好对付,故而眼珠一转,笑道:“这位不如也一起喝吧,咱们三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酒菜,免得浪费了可惜了。”
“您别搭理他啊,我等会儿还有事要叫他去办呢。”掌柜的哪里肯,他等会儿还指望学徒帮他打下手呢。
“这样啊,”贾赦瞥了那学徒一眼,见他虽然低着头,可眼睛却一直时不时往桌子上的酒菜打量,一瞧便知道这人心里也是乐意的,他偏过头来,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你等会儿要办的事,我替你想办法叫人去办就是了,来来,快坐下。”
贾赦说着,站起身把那学徒压着在他旁边坐下了。
他还怕掌柜的想出其他理由来,果断地倒了杯酒塞到学?" [红楼]大老爷的科举人生0 ">首页 9 页, 绞掷锶ァ?br /> 学徒心里愿意,到底还是不敢得罪掌柜,只好拿眼神去看掌柜的。
掌柜的心里头气得要命,但此时如果再开口,怕是要叫他们二人起了疑心,只好暗暗瞪了学徒一眼,勉强地笑了笑。
“来,掌柜的,我敬你一杯,”陈荣贵恰到好处地转移开掌柜的视线,他倒了杯酒,又亲自给掌柜的酒杯满上酒。
掌柜的的心思立即放到了他身上,连忙拿起酒杯来。
二人喝了几杯,掌柜的见陈荣贵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便想趁热打铁,笑着说道:“干喝酒,没意思,这样,咱们来猜拳吧。”
掌柜的早已看破陈荣贵是个生手,有心借此将他灌成一滩烂泥。
陈荣贵满不在意地点了下头,装作上了他的当。
一旁,贾赦在劝酒的同时,听到这话,眼里掠过一丝笑意,这掌柜的碰见陈荣贵可真够倒霉的,如若是别人,说不定真被他这一套连消带打给带进套里去了,可是陈荣贵是什么人,陈家的长房长孙,打小就是看着这些长大的,要糊弄他,恐怕还早了八辈子了。
“来,我们先来一回。”掌柜的笑呵呵地说道,“五花马,六魁首,……”
“哎呀,您输了,喝一杯。”
陈荣贵露出懊恼的神色,拍了下额头,将酒一饮而尽,他撸起袖子,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再来,我就不信,我还会输。”
起初三局,陈荣贵都输了,掌柜的笑得都眯了眼睛,心里的戒备也都烟消云散了,他再往贾赦那边瞧去,两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不省人事。
罢了,罢了,把这家伙灌醉,自己一样能把事办好。
掌柜的心里想道,笑呵呵地给陈荣贵倒了酒,“来,喝,别客气。”
陈荣贵满脸通红,眼神迷醉,他摆着手,打了个嗝,“不能再喝了,喝不下了。”
“没事,”掌柜的脸上是隐藏不住的高兴,“多喝几杯,没什么,醉了大不了我找个地方给你睡就是了。”
陈荣贵被劝着把酒喝了,他低下头,用衣袖擦着嘴角的酒,眼神清明透彻,再抬起头来,又是迷迷瞪瞪的模样,“来,接着划拳!”
掌柜的巴不得呢,连忙撸起袖子,打算一鼓作气,将人灌醉,到时候不但把地契和契约拿走,还得把这肥羊身上的银票也搜刮走。
岂料,接下来连着十几局,陈荣贵跟走了狗屎运似的,回回都赢了。
掌柜的喝了一肚子的酒,面红耳赤,看人都觉得有些重影了,他打了个嗝,两眼朦胧,“再、再来!”
“还来呀,”陈荣贵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贼心不死,都快醉成一滩烂泥了,都还惦记着他身上的东西。
“来!”掌柜的拍了下桌子,喝道:“我要把你灌,灌醉!”
贾赦冲着陈荣贵使了个眼神。
陈荣贵心领神会,干脆放水,故意输了几局,装作醉了过去。
贾赦也早已躺在桌子上,装作自己喝醉酒了。
“嗝…,”掌柜的勉强维持着几分清醒,他站起身,晃了晃陈荣贵的身子,又朝贾赦那边看去,“总,总算都醉过去了,妈的,两个王八羔子,都那么能喝,白白花了老子十几两银子。”
掌柜的边骂着边搜着陈荣贵的衣袖,从他的左手衣袖里掏出两张纸,醉眼惺忪,只是打量了下,就把东西塞到自己怀里去,又要去搜罗另一边。
陈荣贵见状不好,故意装作呕吐的模样,转了下身子。
掌柜的被他的举动吓得半死,半天都不敢动。
外头,事先吩咐好的车夫敲了敲门,“少爷,少爷,老爷打发人来找您。”
掌柜的不敢动手,连忙踉跄着上前去把门给开了。
车夫带着个人高马大的家丁,见了掌柜的来开门,便问道:“我家少爷呢?”
他问着,眼睛往里边瞄,见到陈荣贵和贾赦瘫在椅子上,连忙和家丁上前把两人搀扶了起来。
“真是对不住,我家少爷给您添麻烦了。”车夫把人送到马车里,在得了陈荣贵的示意后,出来对着掌柜的说道。
掌柜的诺诺着摇了摇头,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就该早些动手,这只肥羊身上的东西可都还没都搜刮走呢。
然而他后悔也晚了。
马车已经渐渐走远了。
掌柜的回到里头,看见学徒还趴在桌子上睡着,哼了一声,因着白白到手二千两,心情好也不像往常一样去对他呼呼喝喝,自顾自走到里屋,躺在床上酣睡起来。
这一睡,就睡到下午的时候才醒过来。
这外头乒乒乓乓地是在干什么呢?
掌柜的本来睡得正香甜,被这声响吵醒,脑门突突地一阵阵抽痛。
他摸了摸胸口的契约和银票,起身往外走去。
到了外头,掌柜的见到一大堆人马在收拾着东西,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他尖声喝道:“你们是在干什么呢?”
“掌柜的,您可算醒了,这些人一个劲地要把东西搬进来,小的拦都拦不住。”学徒委屈地说道。
掌柜的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反了天了,还有没有天理!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周胜是能随便欺负的人吗?小八,快去叫我妹夫来!”
“慢着!”贾赦走了出来,“掌柜的,莫不是忘了你可是把这铺面卖给我们了?”
“什么卖!”掌柜的立即翻脸不认人,“我可不认识你,更没有把什么铺面卖给你们,你们别信口开河!”
陈荣贵被他无耻的嘴脸都气笑了,虽然说早就知道这掌柜的会不要脸,但这么不要脸还真是出乎人意料,“你这是要耍赖了?我们分明拿了二千两跟你买了这家铺面,你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
“哟,这位公子瞧着就面生,我几时和你们做过买卖,几时拿了你们的钱,可别胡说了。”掌柜的自以为自己把地契和契约拿走,贾赦和陈荣贵二人拿他毫无办法,态度嚣张到让人忍不住手痒痒。
“掌柜的,你这话可就不对头了。”陈荣贵气得手都发抖了。
“吵什么,吵什么,”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声响。
一个青帽褐衣的衙役带着一帮子衙役走了进来。
陈荣贵一见到他,登时就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妹夫,您可来了,我这里来了一帮不懂事的家伙,要来我这里闹事呢!”
白杨环顾了众人一圈,认出人群中有二人衣着打扮与人不同,华贵清俊,心里暗自咯噔了下,他不比他大舅子那样眼皮子浅,只知道捞钱,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他是看得出的。
而眼下,这二人分明就是那一类不能得罪的。
“这是怎么回事?”白杨拉住陈胜到一旁,皱着眉头问道。
陈胜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回事,你帮我把这两个人赶走就是了,回头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听到这话,白杨哪里还不明白,他这大舅子又坑蒙拐骗了!
“你快把钱还给人家!”白杨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是傻了不成,两千两啊,你以为是两文钱啊,还给他,那我今日不是白忙活了。”陈胜看白杨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傻子一样。
白杨气得都想打他了,这大舅子要是真是个蠢货也就好了,偏偏自以为有点儿小聪明,总是惹事,这回可不是踢到了铁板了。
心里头再怎么气,陈胜也得替这大舅子收拾烂摊子,谁叫他老丈人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能让他出事。
“二位怎么称呼?”白杨决定先打听这两人的身份,要是只是家里有点儿钱的,那就干脆撵出去,算他俩今天倒霉,要是家里头有点儿势力的,那可就麻烦了,总之就是要看人下菜碟。
贾赦和陈荣贵早已说好,今天这事,贾赦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插手。
贾赦挑中这家铺面,除了他家的生意最差以外,还有想借此锻炼陈荣贵的打算,陈荣贵迟早会面对比这个更棘手的情况,眼下正好是他练手的机会。
“我姓陈。”陈荣贵说道。
陈?京城中可没有姓陈的达官贵族,倒是听闻有个陈家,白杨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他笑着问道:“您和陈家是什么关系呢?”
陈荣贵对他知道陈家这事不以为奇,京城中的衙役哪个不是老油条,若是连这点儿都不知道,那早就不必混了,“我正是陈家人。”
白杨立即拿定主意了,他瞥了陈胜一眼,见他比了个十拿九稳的手势,心里头就定了,“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拿下!”
顿时,几个衙役撸起袖子,上前将贾赦和陈荣贵二人包围住。
“你这是要干什么?”陈荣贵瞪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会这么大胆,竟然敢旁若无人地包庇陈胜。
外头渐渐有人围观。
路上,一辆马车被人群给堵住了去路。
章桁在马车内处理着公文,骤然马车停住,不由皱着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大人,前头好像有衙役在抓人,挡住了去路。”车夫恭敬地回道。
章桁不耐地皱了下眉头,眉眼低沉,墨色眸子里有些许的不耐烦,今日早朝,七皇子那一派的人把小太子一派的宋大人拉下马,建明帝对此竟然是默许的态度,这让章桁心里头有些烦躁,公文也早就看不下去了,心里头都忍不住去揣测建明帝这个举动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去叫人散开,让出条路来。”章桁道。
他的话音才落,就听到外头忽然传来一个熟稔的声音:“你们二人要抓我们二人,那可真是巧了,我还正想状告你身为衙役,滥用职权,而你,买卖不仁义,偷鸡摸狗,以鱼目代珍珠!”
这不是贾恩侯吗?他怎么在这儿?章桁掀开帘子,极目远眺,果然是贾恩侯。
“先等一下。”章桁叫住了要去办事的车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混迹到人群中去。
他慢慢走到了一个视野较好的地方,冷眼旁观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血口喷人!”陈胜指着贾赦骂道,“这里的人谁不知道我陈胜做生意是最实在的,这么多年,可还从没有人说过我半句不好。”
人群中有人低声嗤笑了一声,显然陈胜的这话假的不能再假了。
白杨环顾了下人群,手指按在腰侧的刀上。
人群中的笑声顿时没了,但是人们虽不敢明目张胆表示对陈胜的厌恶,却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两个公子怕是要倒大霉了。”有人压低了嗓音说道。
章桁留神着他们说话,听到这话,不由问道:“为什么?”
那人见他仪表堂堂,容貌俊美飘逸,便答道:“还能为什么,这陈胜是白杨的大舅子,白杨难不成不护着大舅子反而护着他们不成?陈胜这家伙,打从到这里来开始,就整天坑蒙拐骗,这已经不是头一回有人被骗了。”
章桁眼睛闪了闪,京都府尹可是七皇子的人,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怎么没有人敢告呢?”章桁漫不经心地问道。
“谁敢告啊。”那人捂着嘴,小心翼翼地看了下四周才说道:“那府尹大人跟这白杨是结拜兄弟,这白杨救过府尹大人一命,就算他闹出人命来,府尹大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人放过去。”
这其中还有人命官司!
章桁的眼睛更亮了,他点点头,对那人道了谢,又嘱咐了几句,叫他别乱说话,便往前面走去。
“呵,你要告我?”白杨非但不气,反而还笑了。
他朝众人环顾了一圈,指着陈荣贵和贾赦说道:“诸位,今日这事,全是由这两个强盗所起,这两个强盗带领一帮人到我这大舅子里面抢东西,我大舅子机灵,叫人来找我抓人,当时便人赃俱获!我抓他们,那是天经地义,岂料这两个强盗,却空口白牙污我清白,真是熟可忍熟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