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雪还是苦大仇深地看着连城璧,认真地问道:“如果沈璧君是个男人,你还喜欢他吗?”他想知道连城璧是因为这个美丽的躯体说喜欢,还是因为性格或别的。这样有些矫情,矫情的不像男人。可是,傅红雪莫名地控制不住这种矫情。
一个人若是孤独了太久,就会想要牢牢地抓住生命里出现的小小温柔,哪怕这种温柔是不经意的、错位的。对于经历一世孤独,再世折磨的傅红雪来说,连城璧就是那个不经意的温柔,如雨后彩虹、枯木逢春般地给予他新的希望。一世的坎坷,加上这短短的十天温柔以待,他,便再也不是那个一心复仇,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关心,也没有任何人值得他多看一眼的傅红雪了。
傅红雪善于隐忍,却并不善于控制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会说话。连城璧能轻易地从他的眼里读出认真来。
连城璧其实有些动容。用冰冰的话来说,恋爱中的女人总爱问男人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以确定这个男人是否真的爱他。现在璧君问他这些奇怪的问题,如果不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多半就是璧君喜欢他的表现。不过可惜,这个问题没办法回答。至少此刻的连城璧没办法回答。
“璧君,你看,今晚的月色是不是很好?”既然没办法回答,就只能岔开话题了。
傅红雪瞅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叹道:“你一定没有见过大漠的月亮。”
连城璧:“?”
“天皇皇,地皇皇。眼流血,月无光。一入万马堂,刀断刃,人断肠!天皇皇,地皇皇。泪如血,人断肠。一入万马堂,休想回故乡。”上辈子,复仇的杀戮就是从千里大漠的月下开始的。而这辈子,他才刚刚去了无名居,就莫名其妙的变成别人的夫人,并且,他对这个夫君动心了……命运是不是太爱捉弄他了?不过,这种捉弄似乎也不错。当男人是一种感觉,当女人又是另一种滋味——尤其是在床上。
“璧君,你在说什么?”连夫人的声音太小了,似低吟,连城璧根本就没听清。
“你更喜欢黑色。”傅红雪认真地看着连城璧,一字一字说得很仔细。
人说“女人心海底针”,连城璧今天彻底领教了。他永远不知道璧君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内容。
时间仿佛静止了那么一会儿。傅红雪觉得不妥,又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地说道:“白衣,也好看。”傅红雪隐忍过,对“隐忍”非常熟悉。连城璧伪装得再好,也逃不过他的眼睛。若说连城璧的伪装之下是黑色,那么白色在外掩饰,倒也挺符合实际。
连城璧的心跳微微加快,耷拉下去的孔雀尾巴又打开了。“璧君,你我夫妻花前月下,正应了古人一句诗。我想告诉你——”
“我不懂诗。”
连城璧:……
“和我回去睡吧。”
连城璧:“?”
“你做了那么多,目的不就是和我睡?”
连城璧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个睡,睡就是单纯的睡觉……”说到后来,连城璧觉得舌头疼。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想让璧君理一理他而已啊。
傅红雪眉目上挑,一脸“我就看你什么时候坦白”的表情。他和这具身体是夫妻关系,盖上被子纯睡觉?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呢?
“璧君,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解释什么?连城璧哑然。怎么失忆的璧君这么豪放……果然一直被关在家里的璧君被压抑了天性吗?这样的话,他似乎可以理解璧君为什么会不顾名声、头也不回地和萧十一郎私奔了……
“想要,你可以直说。”傅红雪红了耳朵尖,冷冰冰地说着话,手却已经拉住了连城璧。“我也想要。”这一句,傅红雪说得异常小声。此身为女人,可怕却又新奇……
“璧,璧君,你在说什么?”草丛里的蛐蛐太吵,竟然盖住了璧君的声音。明天就让山庄的人把蛐蛐全杀了。
傅红雪骤然回神,慌乱地放开连城璧的手。他到底还是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
“璧君,璧君,你刚才说了什么?”连城璧虽没听清,却隐隐猜到。他心中正高兴,便快步去追夫人,连轻功都用上了。
傅红雪羞恼不已,兀自加快了步伐,同样用上了轻功。他是跛子时,施展轻功便与常人无异。这具身体是常人,他的轻功施展地更加好。
一时,连城璧竟然追不上自家夫人。不过,人说缘分天注定。注定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即使你追不上,上天也会让你追上。
傅红雪并不熟悉女性的身体以及衣着,羞恼着飞了一阵就重心不稳,跌下来了。幸好连城璧眼疾脚快,爆发潜能地追上来接住夫人,才让夫人免于摔跤。
等到安全着地,傅红雪整张脸已经红得可以滴出血来,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连城璧关心则乱,傻兮兮地问道:“你没事吧?”
女人的衣服真碍事!又是丝又是纱的,刚才绊了他的脚。傅红雪一恼,一落地站好就“撕拉”一声,把罩在身上的累赘衣裳撕掉了。
连城璧的脸上平静无波,淡定地说道:“夫人,这是等不及了吗?”璧君,真的是太豪放了。
傅红雪愣愣地看了眼地上的衣裳尸体,猛然间发现——这他妈的除了撕掉的这个外裳就只有个肚兜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镇魂优酷可以看了。但是删掉了面面和哥哥回家那段。
我有弃坑的冲动了。
心中意难平。
超难过!!
第39章 [璧雪]当傅红雪魂穿沈璧君04
04 夫人用刀
傅红雪黑了脸,连城璧却再也绷不住淡定的表情。所谓浅草森林通幽处,春风得意马蹄疾,蝶戏花蕊饮花蜜,狂蜂隐却清溪里……可怜傅红雪武力值很高,每每赢了连城璧,最后吃亏的还是他……
一夜春色无边。
第二天,无垢山庄的氛围变得舒心了不少,下人门干活都利索了许多。
连庄主神清气爽,空灵剑法舞得前所未有的好看。冰冰在一旁看着庄主舞剑,整个人春心荡漾,就差直接扑到庄主怀中,好好和庄主表衷肠了。不过,冰冰很识趣,并没有扑上去,只乖乖地立在廊下,看着庄主舞剑。
傅红雪起床的时候,腿还很软。但意志坚定的他还是起了床。为了避免昨天晚上那种惹得连城璧兽性大发的情况出现,傅红雪三下五除二地撕了那些花花绿绿的女装,翻出连城璧的衣服一层一层地套上——也不嫌热得慌。
女人若是穿她男人的衣服,对这个男人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很强烈的诱惑。傅红雪没想到这点,也没经历过,就那样大摇大摆地去了连城璧舞剑的地方。
因此,当连城璧看见一身男装的媳妇出现在廊下时,他的鼻血差点喷涌而出,剑花也没有挽好。
“璧君,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媳妇来了,哪里还能练剑?连城璧收了剑就足尖点地,飞身到媳妇儿身前。
傅红雪面无表情地看着笑如温柔晨光的“夫君”,冷淡地说道:“最后的剑花舞得不好。”
连城璧:……
傅红雪道:“你应该专心。剑是好剑,剑法也是好剑法。但是分心舞剑,实在危险得很。”
傅红雪说得很慢,很诚恳,每一个字都像经过了深思熟虑。他只是单纯地在阐述一个事实。连城璧却不知,满心欢喜地以为连夫人是担心他的身体。
连城璧高兴地说道:“璧君可还记得这套剑法?”这套剑法是前任武林盟主传授给连城璧的,沈璧君是盟主的后人,自然是会的。他们在婚前,也曾一起舞过。
傅红雪不知其中缘由,认真地摇了摇头,一如既往淡淡地说道:“我不记得。”
“没关系,我教你。”连城璧说着便将剑递给连夫人。
傅红雪没有去接,冷淡地说道:“我只用刀。”
连城璧的笑容凝固。“刀”这个字从沈璧君口中说出来,必然有另外的意味。因为,迎娶她的条件,曾经就是割鹿刀。
“璧君。”连城璧喊着她的名字,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双眼似乎氤氲了水雾,“你还记得什么?”
傅红雪道:“我记得很多,你问的是什么?”
“很多?”连城璧的心情似云端到谷底。
“是的,很多。”但他现在不能告诉连城璧。如果告诉了,连城璧就不会再对他好了。这个时候,他也有私心。
连城璧抿了抿唇,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说道:“你想要刀,我会帮你取。”割鹿刀在萧十一郎手中。若要取刀,必定会与萧十一郎有交集。那时,璧君会再一次离他而去吗?
傅红雪不知情,以为刀就是刀,所以定定地站在那里不动,等着连城璧所谓的“刀”。
连城璧也不知傅红雪的心思,试探性地问道:“璧君,为我生个孩子好吗?”
傅红雪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生孩子这种事可不比滚床单。“我——我——”心理性地排斥。
连城璧转严肃为一贯温柔的笑脸,柔声道:“我说笑的。”
“我,我……”傅红雪觉得舌头有些不听使唤。
连城璧道:“璧君不必紧张,子嗣的事情随缘。”璧君,果然还是不爱他的。
傅红雪“我”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不知,能否,生。”一个男人的魂魄附身在一个女人身上,会有孩子吗?若非连城璧提起,他完全想不起这回事来。
连城璧看着夫人闪躲的眼神和慢慢被红晕染红的脸,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你是愿意的,对吗?”
“我,我不知。”傅红雪不仅脸红了,耳朵和脖子也红了。
沈璧君本身就生得极美,“娇羞”红脸的样子更是如鲜嫩的玫瑰绽放,嫩得可以掐出水来。连城璧心动,搭在肩上的手便顺势往后,紧紧地将沈璧君搂在怀中。
傅红雪的脸热得慌。此刻的姿势正好可以将脸埋在连城璧的胸口,掩去一脸的尴尬。
连城璧心有所感,猜到连夫人的害羞小心思,便抿唇笑着,低声问道:“璧君,昨日如此大胆,今日却知害羞了?”
傅红雪的脑子“轰”地一声,对于被调戏这件事十分不适。于是,傅红雪在恼羞成怒的情况下一掌劈向连城璧,转身飞走了。
连城璧:……他为什么要青天白日地取笑一个淑女,白白浪费了相处的时光!现在追……追不上啊!璧君的轻功,何时那么好了?而且,这一掌,打得他气血翻腾,差点呕血。
连城璧看着一身男装的夫人身子轻盈,眨眼就消失在练功的花园,不期然想起自洞房花烛夜开始的种种奇怪之处。也不知璧君和萧十一郎私奔过后发生了什么。现在的璧君和他所认识的璧君真的天差地别,除了人还是那个人,武功、性情等便皆无相似之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40章 [璧雪]当傅红雪魂穿沈璧君05
05 庄主作死
连城璧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心中若有怀疑,必定会不动声色地试探或验证。因此,接下来的日子,连城璧花了心思,总是找理由带夫人去逛夫人失忆前最爱逛的集市,带夫人去他二人曾经一同去过的地方。
傅红雪长于大漠,有生之年的时间大都是在大漠中度过的。即使后来去过江南,也终日活在随时有杀手出现的不安中,从未安心惬意地过过一天。他对姑苏风景和姑苏风情怀有新奇的心动,对连城璧也有莫名的信任——他很喜欢跟在连城璧身边的安心感觉。所以,连城璧一说要带他出去,他便丝毫没有推辞。
连城璧最近几日忧郁的很。他是有心去算连夫人的无心,却被换了个人一样的连夫人迷得七荤八素。有许多时候,连夫人无意间的举动都能牵动他的心神,令他的心脏狂跳不已,像是回到了一见钟情的惊艳时刻。
比如说,连夫人吃着糕点时,总是一脸冷淡,但微微眯起的眼睛可爱得像只正在享受主人顺毛的小猫咪,让人忍不住想要抱抱她、亲亲她。这是从前的武林第一美人绝不会出现的神情。从前的沈璧君是淑女,吃东西亦能吃出赏心悦目的意味,却独独少了灵魂,像个标准的木偶。
又比如说,连夫人外出远足时,不似从前般娇滴滴的,一身男装在身就好似真的是个铁血的男儿,一点儿也不矫揉造作,每每都能与连庄主并肩而立。但,连夫人看山、看水、甚至是看见路边的野花野草,也总能眼角眉梢带着真诚又单纯的笑意看着连庄主,与庄主分享她的喜悦。这不经意的表白更是让庄主大人感受到夫人对他真挚的喜爱。
再比如说,连夫人对花花绿绿的女装嫌弃一瞥,便如雨打了娇花,卷了花瓣,令人心生怜爱,忍不住想要将她捧在手心,好好疼爱……
不过,连夫人最让连庄主忧郁的是,连夫人越来越英气逼人了。连夫人失了个忆,便像重新投了一次胎,投的还是一个男胎。连夫人大多时候冷淡如冰,活像一个行走的冰块。可要命的是,每每床第之欢或是连城璧做了诸如送她一把小刀之类的小事打动了连夫人,连夫人这个冰块便会融化。坚冰融化,便如寒冬腊月的第一枝寒梅绽放,清冷孤高,却又带着春花的笑靥,暗香盈袖,令人欲罢不能,想要永远地拥有……
连庄主快乐并幸福地忧郁着。这种复杂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一个销声匿迹的人突然出现在他和夫人面前——萧十一郎。
说是突然,也不尽然。连城璧心中有数。
不过,虽说是连城璧自己设计引来萧十一郎,但他在看见萧十一郎的一瞬间,心脏还是揪紧了。新婚过后,除却前十日的提心吊胆,璧君对他太好,他都快忘了他做过的错事。他已将自己永远地关进黑屋子。不堪如他,不配得到现在这样的璧君。可偏偏他舍不得放手,还想着试探璧君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