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权相想从良[重生]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刘狗花

作者:刘狗花  录入:09-17

  “他还打我了呢!”景淙道。“再说了,要不是他非要和父皇顶嘴,父皇能气到打他嘛?那可不是我的错了。”
  “强词夺理!”景匡斥责道。“我前两日还让我房里的宫女又做了个纸鸢,一会你拿去,赔给你二皇兄。”
  “他是你亲弟弟,还是我是你亲弟弟?”景淙哼道。
  “不管是他还是你,皆是父皇的孩子。”景匡正色道。“你这般分出亲疏远近来,就是不对。”
  “你说的才不对呢!”景淙道。“母妃都说,虽说都是父皇的孩子,可唯有一个母亲生的兄弟才是最亲的!”
  “母妃说得对,还是孔夫子说得对?”景匡皱眉。
  听到这个,景淙嘟哝道:“我怎么知道孔夫子说得对不对,我连皇子所的夫子说过什么都不知道,谁晓得他孔夫子是谁呢……”
  两个人这般争着,钟郦宫便就在眼前了。
  景淙又停下了脚步。
  景匡从身后的宫女手里接过了那个纸鸢,递给景淙:“拿着。”
  景淙不接:“我若去了,他再打我怎么办?”
  景匡闻言,将那纸鸢往他手里一塞,冷脸道:“我便不信他会和你一样不讲道理。”接着便掰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前推了一把。“去吧。”
  于是这日,景牧站在阶前,还没等来疏长喻,便等来了那推着个小胖团子的景匡。
  要等的人没来,不相干的人反而凑过来讨人嫌。他瞥了这二人一眼,并没出声。
  景匡站在阶下,遥遥向景牧行了一礼,便将景淙往前一推,让他自己上去。
  景牧也没瞧他。前世今生,景匡都是他最瞧不上眼的那类人。前世自己同大皇子和五皇子夺嫡时,他自己主动请了个边陲封地,沉痛地自我流放去了。
  虽说尘埃落定后,自己这个傀儡皇帝也没比他好多少。但自己甘于沉沦在心爱之人足下,他却是为了满肚子的仁义孝悌,活像个故纸堆里爬出来的迂腐老儒。
  这类人,是景牧最看不起的。
  他垂眼,便看见那个小胖子心有余悸地抖抖索索着双腿,拾阶而上,那纸鸢的翅膀都攥皱了。
  他便像看一只被自己打过的小狗似的,看他小心翼翼地蹭到自己面前。
  “二皇兄……”原本最是不可一世、娇纵跋扈的七皇子景淙瑟缩着胖肩膀,像只落了水的鹌鹑一般,低着脑袋道。“我兄长让我来向你道歉。”
  “你兄长让你来的?”景牧挑眉问道。
  胖鹌鹑像是遭了电打似的,通身的肉儿吓得一颤,连忙道:“不是的不是的!我自己要来的!我想向你道歉!”说到这儿,他连忙双手捧着那纸鸢,递到景牧面前道:“这是我赔给你的!”
  景牧垂眼看了那翅膀皱巴巴的纸鸢一眼,又是低声一笑。
  纸鸢?他缺的可仅仅是个纸鸢?
  他也懒得跟这个小胖子计较,轻飘飘地将纸鸢从他手里抽出来,漫不经心地说道:“原谅你了,回去吧。”
  景淙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好办。
  他愣了愣,见景牧转身回去,那颗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胆子便又壮了起来,心里头那不得了的想法也瞬间窜出了头。
  他上前两步,拉住了景牧的外袍。
  景牧转过去低头看他,便见着小子仰着胖乎乎的脸,对着他,咧着一口参差不齐的小乳牙:“那,二皇兄,你既然不生气了,那能教我打人吗?”
  “嗯?”景牧扬眉。
  “不是!教我武功!”他说着,还比划着肉乎乎的小拳头摆了两招架势。“喝!哈!就这样!”
  景牧被他逗得勾了勾唇,面上锋利冷硬的线条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景淙觉得有戏。
  “我不会。”接着,他便听景牧说道。“不教,你回吧。”
  就在这时,院中响起了一道冰下泉水一般清凉澄澈的声音:“四殿下?”
  景牧条件反射一般,神情变得无比温和乖觉,抬起头看向那个方向。
  景淙见他这幅在自己眼中如临大敌的模样,连忙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要看看那个能把景牧吓得通身抖擞的人是何方神圣。
  却没想到,那人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能一拳头把景牧打趴下的九尺壮汉,却只是个长身玉立的书生,手里提了个书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景牧怕他?
  小胖子脑袋一转,对了,这人恐怕就是景牧的夫子了,一言不合就用戒尺狠狠打景牧的手板心那种。
  他手里那个大箱子里,肯定装满了戒尺。
  小胖子顿时觉得找到了同盟。大家都怕夫子,那不就是朋友嘛!他颇哥们儿义气地用手肘捅了捅景牧,问道:“你也怕你夫子呀?”
  没想到,景牧居然看都没看他一眼,把他从面前拨拉开,便拾阶而下,迎了上去。
  景淙咋舌——没想到景牧的夫子这么深藏不露!肯定是个比景牧还凶的魔鬼!
  阶下,疏长喻惊讶地发现景匡也在此处,问了一句,便知道他是带着自家弟弟来找景牧道歉的。
  疏长喻心中暗叹。惠贵妃这人霸道又钻营,却没想到教出了这么个风清气正的大儿子。景匡前世便是个身正如松的人,因着乾宁帝死于帝位相争,便干脆甩手而去。后来当了没两年藩王,便将藩王的位置也舍了,独自南下游学去了。
  当真是个奇人。
  不像他那个弟弟,活似个当世阿斗。那小胖子长大了虽说长开了身条,成了个风流倜傥的英俊人物,可骨子里却是又蠢又傻,和小时候没两样。
  前世夺嫡他自是分毫没有参与,之后景牧登基,疏长喻给他分了个富贵闲王养着,他也乐而受之,成日在院中养鸽子弄花草,当真是傻人有傻福。
  这么两相对比,在疏长喻眼中便像是金玉和粪土,更显得景匡气节正直起来。
  那边,景匡见了是他,也是心中喜悦,同他搭话道:“疏大人便是前些日子得了状元的疏家三郎罢?你春闱中写的那篇吏治论,我有幸拜读了,只觉耳目一新,想向大人讨教。”
  疏长喻早忘了自己十来年前的考场上写过什么文章。听到这话,他微微笑了起来,打马虎眼道:“四殿下谬赞了,不过是些胡言乱语。”
  景匡神情却认真得紧:“不知大人今日课后可有时间?今日工部休沐,大人可有其他的安排。”
  疏长喻看他这小腐儒的模样,实在可爱得紧。可惜他有心赴这少年的约,却真抽不出时间来。他面上忍俊不禁,摇了摇头道:“实在抱歉。在下前些日子接了邀约,要去赴周三公子的曲江筵,便就在今日下午。”
  景匡闻言叹息道:“我常闻周三公子颇爱结交有识之士,常于科考之后大宴诸位才俊,实在可惜,从没见识过……”
  “歉也道过了,”就在这时,景牧走到旁边来,冷不丁儿地开口道。“你怎么还不带你弟弟回去?”声音凉冰冰的,一副逐客的态度。
  “景牧。”疏长喻不赞同地皱起眉头。“怎如此无礼。”
  话说出口,疏长喻才觉得不妥。他虽说是景牧的少傅,可也不过是个官拜郎中的低级官员,这般对皇子呼来喝去,实在无礼。
  前世带来的习惯,一碰着景牧,就纷纷往外冒头。
  但景牧脾气却出奇的好,不仅没恼,还恹恹地垂下头去,两只手不开心地握来握去。
  后头跟过来的景淙大惊失色。
  好家伙!景牧这么个面对着乾宁帝都不卑不亢的硬骨头,居然被疏长喻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书生,打人一定特别特别疼,比父皇手下的侍卫打人板子还疼。他心想。


第19章
  于上巳节曲水流觞,是古来就有的雅事。众人围坐河水两侧,饮酒作诗,实为美事一桩。后来到了本朝,上巳节渐渐没了,可文人们自是舍不得此等雅事就此消亡,便将它当成了平日宴饮的消遣。
  周府里蓄了条人工挖就的河道,两侧种了青竹桃树,四季都好看。尤其这春日里,桃花翠竹交相辉映,着实美不胜收。
  疏长喻这种人,自然是不会被周三公子的曲江宴漏去的。不过前世疏长喻得势后,文人士子们对疏长喻讳莫如深,周三公子更是不屑与他为伍。每每集会,都背着疏长喻的耳目,更不可能请他到场。
  疏长喻前世还听闻,这帮文人据说还趁着曲水流觞时写诗暗讽他,好好儿的个风雅集会,都成了他这大奸臣的□□大会了。
  那时疏长喻听到这话,微微一笑,将京中私人集会全给取缔了。自那之后几年,京中便再见不着这曲水流觞的雅事。
  如今再到此处,疏长喻面前的场景已是隔了十来年光阴了。他看那灼灼桃花傍竹而开,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片舒朗的快意。
  他心想,这老天虽不长眼,但待自己的确是太亲厚了。
  就在这时,旁边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敬臣,来这儿!”
  这声音和此处的一片风雅违和得紧。疏长喻转过头去,便见戴文良正屈着一条长腿,大刀阔斧地坐在河边冲他笑。
  这戴文良跟自己的二哥疏长彻一般,从小舞刀弄枪,勉强识得千字文,连四书五经都没读全。戴文良能出现在这儿,纯粹是因着周家小姐。
  他们戴家和周家也算世交,前世,他从南边回来以后,就是娶了周家的小姐。当时听两方家主说,这两个孩子两小无猜,早就定了终生。
  疏长喻虽说前世到今生,都没在他婚前看到过这两人的什么苗头,不过想来应当是藏得深,自己也没主动留意过,故而一无所知。
  他冲着戴文良笑了笑,便走到他身边坐下。
  疏长喻平日里举手投足都是清贵公子的做派,如今就算是坐在河边,也是端端正正地跽着,端正且优雅。坐在戴文良身边,便衬得这武将的模样愈发粗鲁了。
  戴文良却丝毫不以为意。疏长喻从小和他一起玩,后来疏长彻去了边关,疏长恪又没了,他便把这弱不禁风的小子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疼。
  疏长喻甫一坐下,他便把疏长喻往胳膊下一拐,抱怨道:“我就烦来这种酸腐文人的集会,尤其是周家!可我爹和那周老头约好了,非逼我来受熏陶。若不是你也来,我真是要难受死在这里!”
  疏长喻从小就被这手下没轻重的武将拉来扯去的,早就习惯了。他闻言笑着意有所指地打趣道:“你父亲让你来周府,又没将你绑在这河边。你若是实在坐不住,一会就上别处玩去嘛。”
  戴文良嘁了一声,满脸的不屑一顾:“周家孩子一个比一个像他们爹,我跟谁都不熟,我上哪里玩去?”
  疏长喻心道,好小子,还跟我装呢。
  闻言他也丝毫没客气,甚至拿肩膀撞了撞戴文良,笑道:“那,周家小姐呢?”
  “哈?什么周家小姐?”戴文良闻言一愣。“周家还有个小姐?”
  疏长喻抱起臂来,面不改色地编道:“你就别跟我装了。前两日我还听人说,你与周家小姐颇有渊源,日后定亲都说不准呢。”
  却不料,戴文良闻言大惊失色,一把将他撒开,压低声音道:“你听谁瞎说的!谢二姑娘醋性大的很,这种瞎话若传去她耳朵,我哪还有好果子吃!”
  疏长喻闻言也愣住了:“谢二姑娘……?哪个谢?”
  戴文良闻言顿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耳根顿时红得通透,气急败坏地转移话题道:“没哪个谢二姑娘!你快告诉我,谁同你讲的瞎话?我连他周酸儒有没有闺女都不知道!”
  疏长喻说起谎话来最是气定神闲:“许是我听错了罢——你也知道,工部那地方成日闲得很,大家只好嚼些舌根了,真真假假的,都是闲话。”
  戴文良听到这话,仍是不放心,一双长满厚茧的手搓来搓去,催促道:“你再想想,谁说的?我非提枪上他门前问清楚!”
  疏长喻心道,那自然是我说的。
  但他定是不能这样说的。他闻言像没听见一般,笑问道:“你先告诉我,谢二姑娘是哪个?”
  戴文良抿嘴,不吭声了。
  “哪个谢?那我便猜了。”疏长喻笑眯眯地坐在他身侧,温声数了起来。“刑部尚书便是姓谢,不过膝下无女,想来不是这位的千金。我们工部倒是有一位谢侍郎,但这位刚年过而立,怕是没有那么大岁数的闺女。那么……”
  “嗨呀行了行了,你这数得我头都大了!”戴文良不耐烦道。“我就说朝堂是个养闲人的地方,我爹还骂我。你看看,你疏家三郎才在朝廷供职几天,便嘴碎又八卦,真同你们六部那帮娘们一模一样了!”
  疏长喻闻言便闭了嘴,只笑着看他。
  “她父亲不是什么大官。”戴文良面带赧色,别别扭扭地转开了目光。“是个御史,跟你同科的。他家里本是在京中经商,今年才考中的进士,叫谢行圭。”
  疏长喻闻言,心中一片空白,愣愣地看着他。
  “……谢行圭?”半晌后,他声音滞涩地问道。
  “你别拿这眼神看着我!”戴文良见他这样,恼道。“我知道她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可我戴文良不必拿妻子娘家当靠山!打前年我在元宵灯会上遇见她,便已下定决心,这辈子非她不娶了……”
  疏长喻却骤然起身,因起得急了些,动作都有些踉跄狼狈:“我失陪一下。”语毕便往一边的房屋那里走去。
  “哎——?”戴文良没反应过来,伸手也没拉住他。他看疏长喻那模样,像是落荒而逃似的,皱眉自言自语道:“怎么同那群老古板一个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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