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从怀里掏出了第二包药粉,笑得越发灿烂,眼底仿佛藏了七月的炙日。
阳光炽热,可以使人温暖,也可以将人灼伤。
第19章
醉梦是小五的练手作,自己研制的药方,有很强的迷幻作用。
药粉所过之处,万人醉于梦中。若是剂量用得多了,甚至会令人醉死于梦,在安宁中达到死亡,具有安乐死的效果。
这次的药量刚好送人一夜好眠。
但是洛书用这药粉是为了不吓到里面的孩子们,却不是为了让这三个坑好过。
这三个人中,那趴在夏至旁边的,又高又瘦,腰背微微弯曲着,有一口大黄牙,让洛书疑心他是不是从来没有刷过牙。和大黄牙对话的壮汉长得虎背熊腰,洛书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的胳膊比自己的腰还要粗,整个人往那里一站就像一座铁塔。最后一个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洛书走进了除去他那遮掉大半张脸的头巾,才看出来他居然是十八,那个阉人。
洛书早就觉得奇怪,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他,倒是正中下怀。
洛书拿出了在崖底找衣服的干劲,很快就把十八翻了个干净,连藏在鞋底的几块碎银子都没有放过,最后果真翻到了能证实洛书预想的东西,腰牌。
一块在洛书的意料之中,是一块东厂证明身份出入皇宫的太监腰牌。
另一块却在洛书的意料之外。这一块与从银三几人身上翻出来的极像,银质,反面刻着一个“玄”字,正面刻着数字“十八”。
以数字命名十分常见,洛书之前并未多想,但是这块牌子却暴露了十八的身份。正如多数官员在私下有薄产,否则单靠朝廷的俸禄入不敷出一样,能够自由出入宫门的太监有时也会“入股”一些产业,虽然这些是不被律法允许的。他原本以为十八是南风馆的靠山之一,却没曾想,十八竟然是这个组织的人。
银三几人干了什么?
绑架了小三儿的手下,易容、套话,企图混入小三儿的手下之中,若不是他阴差阳错地发现了,那小三儿手下就被安插了两个不定时炸弹。
本以为是个例,现在他却不得不重视起来。
这个组织到底想干什么?
洛书颠了颠手上的纸包。
只是这件事也急不得,他现在情报不足,哪怕想出朵花来也无法证实,所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眼前这件事。
洛书转而拿出了一对瓷瓶。
这一对瓷瓶用红色的缎带绑住瓶颈,一个通体纯白,一个通体墨黑,名为“阴阳欢”。白色瓷瓶里装的是阳丹,黑色装的是阴丹。相信江湖九成的人士一听这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高大优雅博古通今通俗易懂直白万岁的名字,就知道这药的作用。
定向春药,让你感受春天的气息,感受草长莺飞的喜悦,再也不用担心下对春药上错人的烦恼,可谓是偷袭阴人生米煮成熟饭之必备良药,你,值得拥有!
洛书阴森森得看着横七竖八在地上躺着的人,在三个人嘴里一人塞了两颗阴阳欢,一颗阴一颗阳,双份叠加,效力十足。
而后洛书将纸包打开,分作三份,让三个人尽数吸了进去。
单用化蝶换心粉还是太便宜你们了。三个坑还想毒害祖国的花朵?给爷互爆去吧!
……
战况非常激烈,从亥时到丑时,在没有玫瑰膏的情况下进行了一场“硬碰硬”的决斗,整个地牢都弥漫着血腥味和不可言说的味道。无怪乎小五儿在研制出这味药的时候,心有余辜地对他说。
“师父,是药三分毒,万药皆可杀人,果然真理。”
在外面透气的洛书进了房门,把角落里的劣质酒撒在了三个人身上,做出一副酒后乱性的伪装。其实这个伪装全是破绽,根本经不起推敲,但是洛书相信,三个人是不会把自己菊花开的事情说出去的。
一滴精十滴血,洛书可以拿小五的医术保证,这三个人的那活儿下辈子算是废了。
……十八不算,他是左手废了。
不过,这项惩罚对于这三个人来说,大概也不算什么大事。
洛书看着三人脸上的狼藉,长睫垂下遮住带着冷意的眼睛,笑得阳光灿烂。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一梦之间便是两个人生。
既然他们对孩子干了这么多混账事情,不如让他们与当时的孩子换个视角,来体验一下总角之年被卖入南风馆、被鞭打、辱骂、调教的绝望心情。
换位思考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对方当初经历过的事情经历一遍。
配合阴阳欢使用更加身临其境哦~
***
“你是何人?!”
余千秋回过神来,看向二零八八的目光尽是警惕。
二零八八想了想自己的人类身份设定,道:“我是子车痕的师父的属下。你为何要在我饭菜中下蒙汗药?”
主人的师父的属下?余千秋打量着二零八八,二零八八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你如何可以证明?”余千秋看着二零八八,眼中警惕之色更甚。
二零八八有点犯难。
若是拿出子车痕所制的药,倒是可以证明一二,但是他还未与洛书进行二次绑定,空间不共享……
二零八八突然眼前一亮。
空间不共享没关系,他并不是非要拿出子车痕的药,内部网上还有一个词叫“刷脸”。
二零八八左右看看,客栈里有劣质的墨、毛笔和宣纸,二零八八并不需要毛笔,他把右手平摊压到墨汁里,掌心的指纹迅速地排列组合,伴随着子车痕的样貌基本信息分析确定完毕,二零八八把手压过宣纸,一张人脸跃然纸上。
若是洛书在这里,他一定可以说出这项技术光辉的名字——打印。
余千秋看过江湖第一丹青师的画,虽说是写意风流,将人的气质都一并画在了一幅画里,但是也不曾画得如此像,除了颜色单一,简直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二零八八看着满脸惊愕的余千秋道:“如此,可否能相信在下?”
余千秋看向二零八八的面色复杂。
对于他来说,有人能随手画出别人的样貌不稀奇,但是偏偏画出来的是自己主人的。
世人皆知,圣手毒医常年戴着斗笠,数年来,江湖上知晓他容貌的人少之又少,连听风楼都不曾收集到主人的信息。他自小被子车痕捡了回去养在身边,跟随多年也不过是见过一面。主人曾在无意中提到过,见过他现在面容的人,全是可信之人。只是江湖人心诡谲,他的仇人一天不除,他的斗笠便是一日不能摘。
既然如此,那面前的人便是可信之人。
检测到对面余千秋心跳脉搏逐渐趋于平稳,二零八八知道他是已经信了,便再次问道:“你为何要在我饭菜中下蒙汗药?”
余千秋既是已经信了,便没了疑虑,大大方方地说:“我还以为你是人蛊。这几日江湖乱得很,便想着把你药倒……不对,为什么你没有中药?这可是五个人分量的蒙汗药!”
一时惊讶的余千秋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不由地有些灿灿。看向二零八八眼中多了几分歉意,二零八八内心毫无波动,还端起来喝了一口茶——量多少对他没有作用,况且在吃之前已经计算出来了用药量。
……但是他当时以为是不小心撒多了。
“内功深厚罢了。”二零八八放下茶碗解释道。
余千秋一时无言。
若是换个人来说自己内功深厚,他一准呸他一脸,但是眼前这人说自己内功深厚,他还真的说不出反驳的话。
玄铁做的针都弯了,还有什么不能弯的吗?!【哪里不对……
余千秋怀疑了一会人生,然后乖乖地回答了二零八八的问题:“人蛊嘛,就是用人练出来的蛊,死人可以,活人更好。但是这个手法实在是太过阴损,被正道邪道一起抵制,久而久之就销声匿迹了。人蛊看起来是人的形状,但是内里已经被虫子掏空了,外壳生机断绝,我看你冷冰冰的没人气儿,以为……嘿嘿,得罪了啊。”
冷冰冰的二零八八:“……既然这手法已经消失了这么久,你怎么会直接想到这里?”
余千秋一副遇见知音的样子,想要狠狠一拍大腿,却发现自己还被绑着,二零八八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抬手解了绳子收到空间里。
余千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身子往前倾着接着说:“刚刚说到哪来着?哦……对对,人蛊。这种手法应该是早就不存在的,但是早些年出了个蛊师,而这些日子,我家主人发现莫名死掉的乞丐越来越多了。”
“你说这又不是寒冬腊月的,怎么就去了这么多人呢?我家主人就搬回了几具尸体检查,发现这些人体内早就被虫子吃干净了!这些死了的人,都是炼制失败的人蛊!”
二零八八罕见地皱了皱眉头。
人蛊?这可不符合主线任务。
余千秋看见系统皱眉,以为是被恶心到了,顿觉遇到了知音,“你也觉得很恶心是不是?总有一日我家主人要向全武林揭露血蛊师的阴谋!”
“血蛊师?”捕捉到了一个新词,系统重复了一遍。
“对!就是那个早些年出现的蛊师!”余千秋咬牙切齿,看样子恨不得把血蛊师生吞活剥了。
系统再次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必须快些与洛书绑定,只有这样才能更新这个世界的资料,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对于一个以信息未生存基础的系统来说实在是太糟糕了。
***
在洛书在南风馆收集信息的时候,冉星辰被属下催得十万里加急地往承阳城赶。
虽然自己知道自己没有儿子,但是皇室腌臜事情多,任何一个可疑的事情都不能放过。况且高富与庞贵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冉星辰一路乔装打扮,带着侍卫赶往承阳城,到了晚上马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况且几人一路奔波俱是乏了,便找了家客栈休息,却不料一进门就遇见一个熟人。
“子车兄?”
第20章
第九日,洛书三人总算是汇合到了一起,三人自从从那间房子出来之后,再也没有面对面过,这次又把他们叫到一起,也不知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三人默契地谁也没有说话,像模像样地一人拿着一个茶杯喝着,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了,一准会被三个小大人逗乐了。
就这样等了片刻,门静静地开了。
不得不说新房子就是新房子,门开开关关都没有声音,不像是之前的屋子里的门,多开几次就叫地像被玩坏的布娃娃。只是这门开开关关没有声音,倒也是吓人地很,若是在干别的出了神,又忘了插上门插,一回头就会看见房子里多了不速之客,简直要吓到心肌梗塞。这几日洛书飞檐走壁就是用的这个bug,便利到让洛书都不由得发出感叹。
洛书:世风日下,办事不关门的咋就这么多~
其实这是洛书误会了,毕竟除了他也没有人会在春宵去扰人春梦。
这次的门依旧开地悄无声息,但是三个人齐刷刷地全在盯着门,不发现也难。
他们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只脚。脚背玉白,脚趾圆润,指甲被修剪地光滑细致,像一个个小巧的贝壳。脚趾微微蜷缩,足尖带了点粉色。脚背靠后盖着火红色的轻纱,前掌踩在暗红的地毯上,微微下陷,更衬得足白如雪。视线上移,洛书惊讶地发现这足的主人是花影。
要知道,平时花影的衣服,要么是给他们看的奢华至极,要么是朴素到了极点的粗布衣衫,这般近乎魅惑的样子,洛书还是第一次见。
雪肤红纱,眉目如画。
往日里被花晴遮住光芒的少年,今日一经打扮,竟是惊艳至斯。
接着走进来的是花晴,洛书敏锐地察觉到花晴的心情不太好,虽然仍是笑意盈盈,但是在顾盼之间无意间流露出了丝丝郁色,虽是转瞬即逝,但是不容忽视。
再接着,进来的是六八,就是在最开始给洛书几人送饭的壮汉。自从知道了十八是那个不知名的组织里的人,洛书听见数字就有些疑神疑鬼,但是苦于没有证据,更何况十八和藏衣阁几人,都是针对朝廷,哪怕十八和南风馆有联系,但是也不能保证他们不是单纯的金钱关系。
随着六八的走动,洛书看见了他背后的一个大竹筐,仔细嗅了嗅,洛书发现里面不出意外是一筐子黄瓜。
噫——
洛书挑了挑眉,好像知道今天要叫他们做什么了。
等到六八关上房门,花晴走来开始每日例行的“爱的关切”,直到最后,才提出了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教他们吃黄瓜。
洛书:……
说完接着六八就从筐子里往外拿,黄瓜是洗过的,青翠可人,还带着晶莹的水珠,格外喜人。上面的一层小刺大概是因为清洗的原因,已经都磨蹭掉了,虽然依旧有些凹凸不平,但是不会扎人。
花晴拿着黄瓜,刚想往嘴边凑,六八就抓住了花晴藕似的胳膊,笑着说:“唉,花晴先生,这种事情用不着您亲自来,那边不是还有一个吗?”说着他随意地指了指花影的方向,花影握着手中的黄瓜微微一颤。
“啊?饭不亲自吃,难道还能让别人替着吃?”龙宇挑眉问道。
洛书可以打包票,这小子绝对是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也确实是真的好奇,但是配上他这嚣张跋扈的姿态,和心里有鬼的人听了略带讽刺语气,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