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很多种和大家宣布自己和小八的事情的情景,就是没想过现在这种情况。
洛书想到刚刚一路“摸爬滚打”沾上的灰尘血迹,就很想去死一死。
“公子,吃点东西吧。”
二零八八把吃的往洛书面前递了递,耳朵还红着,但是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洛书默默地从二零八八怀里爬出来,又被二零八八按住。
“小八?”
“公子,石壁很凉。”
洛书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转换的过程又出了点问题,身体有些虚弱。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下坐着一身衣服,身后是小八,被完全地包裹了起来。
等等,坐着的这一身好像有点眼熟。
……
二零八八轻咳一声,“公子,你这一身衣服已经碎了,所以给你换了一身新的。”
洛书感受了一下身上,非常清爽,看来二零八八帮自己清理过了,低头看看碎成条条的衣服,想起自己一路狼狈逃窜,顿时了然,然而看着一条条的碎布条还是忍不住心疼,这可是小三子送他的新衣服,就穿了一次……
洛书端起汤,化悲愤为食欲,事实上他已经饿得没感觉了。
不过只喝了一口,洛书就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也不知道二零八八是怎么在山洞里作出一锅汤的,大概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放了些肉干,里面大部分都是趁人不注意放进去的鲜肉,浓浓的肉汤,鲜而不腻,在洛书昏睡的时候慢慢地熬,熬地满室馨香,熬地众人坐立不安,只好离得远远的。
二零八八“铁石心肠”,这一锅都是洛书的,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看见队伍里有蠢蠢欲动的,二零八八也不多言,随手在石壁上按了几下,一只利刃擦过面颊。众人想起他如入无人之境般的破阵,顿时息了声。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就像是回了家似的,这还怎么抢?!
在吃东西的时候,洛书与二零八八交换了两边的信息。
“别担心,如果曲青邪离世我这边会受到消息的。”毕竟他是一个收徒系统。
看着二零八八一本正经得安慰自己,洛书被弄得哭笑不得。
可是依旧心慌。
但是这件事急也急不来,二零八八本身的机械水平远远超过这个世界,方才能动用也是因为洛书遇到了危险,否则不管前面有什么机关阵法,二零八八一只手就能平推。
洛书只能暂且将心里的焦躁压下,否则越是着急,越容易出错。
吃饱喝足,洛书摸摸脸,问二零八八,“我现在是几岁的体型了?”
二零八八召唤出界面,上面是洛书身体的3d建模。
三四十岁的体型,修长而富有爆发力,薄薄的肌肉贴着骨骼,如同流水般自然起伏。眉眼间褪去了青年人的青涩,分明没有丝毫老态的面庞,却一眼就让人觉得可靠而成熟,让人自然而然得地交付自己的信任。倘若以花期做喻,这时应当是开到灿烂,满目灼灼。
洛书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面貌与体型,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向二零八八,“小、小八,你不要告诉我,你平时看见就是……”
二零八八不知道洛书为什么这么惊讶,点点头,诧异道:“这是扫描数据所得,平时的诊断都可以……”
“啊啊啊!”洛书的脸红地冒烟,他捂住二零八八的眼睛,抓狂地说:“你就不能给我加件衣服吗?!!给条裤子也好啊!!!”
洛书明显感觉手下的人怔了一下,然后掌心所贴的温度渐渐升高……最后页面上的模型终于穿上了衣服。
洛书感觉小八有什么地方被自己点醒了……
已经收拾完,一锅吃的也被解决得干干净净,洛书和二零八八走向默默啃烧饼的众人。
韶斩跳起来掐着腰瞪向洛书:“洛洛弟弟!你居然都没有和我说过!我难道差这一份份子钱吗?!”
洛书一懵,什么情况?
宁恒过来促狭道:“洛兄,你就交代了吧。”他看向洛书身后的二零八八示意,洛书了然。
既然都被看见了,也没必要扭扭捏捏的,洛书笑着拉住二零八八的手。‘’
“这是洛子无,小八。”
“我这辈子就是他了。”
“其实刚确定了不久,我这段时间都是老人的形态,想等到和小八一样年龄的时候再说的。”
二零八八低头去看洛书,他比洛书高半个头,从他的角度,能看见洛书眨动的睫毛,玉似的肌肤,通红的耳根。
二零八八盯住了洛书的耳朵,心里微动,恨不能将他揉进身体里。
……
“阿痕,本来想等幽冥令结束之后告诉你们的。”
洛书摸了摸子车痕的脑袋,担心孩子突然多了个娘不高兴——电视剧里都是这么说的,更何况阿痕因为幼时的经历比较敏感,他担心阿痕会再次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不过显然他是多虑了。
子车痕在享受完师父的揉揉摸摸之后,一脸淡定地表示自己和弟弟已经知道了。
洛书手一抖,差点没把自家徒儿的脑袋给撸秃了。
“师父你们表现地太明显了。”
子车痕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浅浅地笑了一下。
不论是让他们彼此熟悉,还是平时对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暗示,其实他和弟弟在有了这种猜测之后,就变得无比明显起来,只不过一直没有说破。
一是觉得师父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不要说破。
二是想知道,被师父爱上的,想要共度一生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子车痕回想起平日中的点点滴滴,又像是方才二零八八一反平时的镇定,赤红着双眼宛如厉鬼冲进机关道,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似的握着洛书的手,突然就放心了。
子车痕看向二零八八。
二零八八像是知道什么似的,轻轻点了点头。
子车痕松了一口气,叫道:“师……”
……
子车痕卡壳了。
他看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师父,尴尬地小声问道:【师父,我应该称呼师娘还是师爹?】
洛书有些诧异,【小八是男的,当然叫师爹啊。】
子车痕身体一僵,看看满脸不解的师父,又缓缓放松下来,转头轻咳一声,冲二零八八行看一礼,叫道:“师爹。”
二零八八点点头,从空间里拿出一只盒子,递给子车痕。
洛书扶额。
等等啊,现在给见面礼是不是哪里不对?!
子车痕倒是十分自若地道谢行礼,双手接过,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朵天山雪莲。
饶是子车痕见过无数珍惜药材,此时也猛地关上了盒子,雪莲的香气被一并锁在了盒子里。
幸好所处偏僻,无人察觉。
江湖仅有三朵天山雪莲,这是第四朵。
***
曲青邪被方尚清用布条捆着背在了身上。
毒虫毒兽自四面八方扑来,方尚清挥动长剑,一一挡住。
曲青邪趴在方尚清耳畔,气若游丝却还不忘调侃,“能被方盟主背着,真是三生有幸。”
“别说话。”
“可惜了,就是方盟主你有点瘦,硌得我腿疼。”
“闭嘴!”
“方盟主,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娶妻啊?是不是对本教主情根深种了?”
“你是想毒发身亡吗?!”
曲青邪沉默了一会,轻轻道:“大师兄,你放我下来吧。”
“闭嘴!你听不到吗?!”
“我活不成了,不能把你也拖累死,老头子看见要哭死的。”
“你救我两次,现在把你扔下,师父才要把我逐出师门。”
“焦尾,好像再听你弹一次琴。”
“……”
“大师兄?”
“焦尾……”
“方盟主。”
“小清清?”
“方兄。”
“方……。”
“尚清。”
曲青邪胡乱念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方尚清慌乱地反手去摸曲青邪的脉搏。
睡着了。
“曲青邪!别睡!醒醒!”
方尚清斩断一条毒蛇,大幅度的动作将曲青邪震醒。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依旧带着笑意,刚睡醒似的轻,“没死呢。”
“别睡。”
“我困。”
方尚清沉默了一瞬,突然问道:“你想听什么?”
“什么?”
“你想听什么曲子?”
“你难道想现在弹?没有琴啊。”曲青邪在方尚清耳畔低低地笑。
“说。”
曲青邪沉思,促狭道,“那就凤求凰吧。”
“好。”
出乎意料得得到了回应,曲青邪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了歌声。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方尚清的声音像是从树林间吹来的风。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想,他的声音真好听,可惜是武林盟主。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要是唱歌的话,应该会很动人。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他时常想,焦尾的声音会是怎样的呢?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后来知道他就是方尚清,突然觉得,焦尾的声音就应该是这样的了。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就这一次吧,听完这一支曲子。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希望师父不会将自己对他的情意说出来,他永远都不知道。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作者有话要说: 子车痕:师父什么都不懂,真让徒弟操心啊……
曲青邪:等等!师弟你看着师父给我的这两卷春宫图再说一遍?!
文中的《凤求凰》引用自王实甫的《西厢记》,以下是白话文——
有位俊秀漂亮的美人啊,我见了她的容貌就难以忘怀。
我如果一天见不到她啊,心中牵念得像是要发狂一般。
我就像高飞盘旋的凤鸟,在天下各处苦苦寻觅着凰鸟。
可惜那个娴静的美人啊,没有居住在我那东墙的附近。
我以琴声替代心中情语,姑且描写我内心衷切的情意。
什么时候可以允诺婚事,慰藉我往返徘徊的相思之情?
望我的德行能与你相配,与你携手同在而成百年好合。
无法比翼偕飞的结果啊,令我沦陷於这情愁而欲丧亡。
另外不知道输入法出现了什么问题,天山雪莲居然打出来的是“天山雪梨”???
想到阿痕捧着一个大白梨,感觉哪里不对……
第258章
“唐兄,你还好吗?”雷世苍在伤口撒上金疮药,起身去看唐新启。
“没事,死不了。”唐新启咬着布条的一段,将左臂用力包扎好。
“就是可惜了我的机关盾,已经不能用了。”
唐新启有些遗憾地看着机关盾,原本光滑的盾面已经是千疮百孔,他伸手轻轻抚摸,仿佛在与一位老友告别。
对唐门弟子来说,机关器械如命,相比起隐门习惯解机关破阵更有不同。
雷世苍沉默地走到一旁,倚靠石壁,沉默不语。
唐新启将机关盾一一拆分,拆分成细小的零件,将还能用的收起,毁损太厉害的销毁,其他唐门弟子举动与唐新启相同。
唐新启动作很快,他坐到雷世苍身边,“雾气变淡了。”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找人更方便了。”唐新启沉声道:“还差一个。”
“嗯。”雷世苍低着头,双目猩红,拳头紧握。
唐新启仰头长叹一声,“洛兄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雷世苍红了眼尾,“是我害了他。本来就在突破,若不是帮我对付那几个人,也不至于没了气力,失了防备,被奸人所害!”
唐新启摇着头,坚定道:“不会的,洛兄救了这么多孩子,若是就这样被收了,老天也太瞎了。”
他们彼此安慰着,可是谁都知道,掉下那个坑九死一生。
“还差一个梅山二虎。”
“他倒是沉得住气。”
“本就是背叛师门的人,同门之间又怎么会有什么同门之情。兴许杀了他的师兄弟,他还庆幸可以独享宝藏了。”
“他为什么要动洛兄?明明不认识。”
“我记得……洛兄对外宣称韶斩姑娘是醉仙楼的人,会不会是忌惮?”
“……对。”
雷世苍将脸埋在手里,愧疚与难过几乎要将他吞没。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就算洛书在晋级,也不会被人轻而易举地算计。
唐新启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事实上,他想起自己的侄儿,就愧疚地无言相见。
陪伴引导姐姐孩子的师父,竟然就在自己眼前,就在这八个唐门弟子眼前——被人暗算了?他该怎么交代?
两人沉默着默默恢复体力。可是都忍不住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有必要吗?他们真的出的去吗?就算出的去,还有脸面对阿斩\青邪吗?干脆就这样吧?
然而过了盏茶时分,依旧重新起身上路。
唐门弟子向来进退一致,又有唐新启为首领,故而进入怨憎会的三人尽在,一共四人呈四角之势而行。
不知行了多久,雾气越来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