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灯将整座宅子照的透亮。
晚饭过后,方季拉着莫堇朝院中拍拍手,几名仆人迅速搬来桌椅摆放在院中,梅园前已经搭好了一个临时戏台,方来手持火折子点燃了一排排烟火,那红黄蓝白诸色火花次第地冒上来,在夜空中炸出一朵朵绚丽的花,流光溢彩。
莫堇颊边泛起些红意,眉间笑意嫣然,满是潋滟风情。
方季总觉得他不开心,所以在他力所能及的时候,他想让他开心,真正地开心,他拉着他的手,一起望着窜上天空的烟火,虽然只是灿烂一瞬,却能烙在心里永恒。
烟火过后,戏台上摆上了古琴,方季拉着莫堇走到古琴前,朝他眨眨眼。莫堇笑了笑,心下了然。
台下仆人恭恭敬敬分开站成两排,一双双眸子聚精会神地盯着戏台上看着。
院灯光芒照着莫堇苍白的脸,柔美优雅。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撩动着琴弦,化作悠悠琴声,像一阵清风,拂过枝头新叶。
指尖拂过之处,灯火印着晶莹剔透的琴弦,散发着若有似无地微光,空灵飘逸的琴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声声入耳,令人陶醉。
众人皆陶醉,世间万物陡然安静,时间宛若停止。
莫堇抬眸遥望着方季,眼中万种柔情。
方来悄然递过一把长剑,方季接过剑,寒剑出鞘,嘶嘶作响。
他提剑飞身而起,手中长剑在空中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每一招都异常优美,使的行云流水,使的干净漂亮,枝头梅树花瓣簌簌而落,霎时间宛如下了一场花雨。
一琴,一剑,一静一动,美好至极。
方季还剑入鞘,丢与方来,足下一点,飞过枝头,摘下最灿烂夺目的那朵梅花,朝莫堇飞去。
琴音戛然而止。
一朵梅花轻轻插在莫堇的鬓边。
方季搂过莫堇的腰,从戏台上飞身而下,众人纷纷鼓掌喝彩。
随后,方季唤了戏班子,拉着莫堇坐在紫藤椅上,他朝着莫堇鬓边的花痴痴一笑,道:“红尘一醉,求一世烟火,白首不离,弱水三千,只寻一瓢。”
灯火如昼,院中亮堂,方季眼中流转着星光,照亮了莫堇整个人生。
台上的戏唱的如火如荼,精彩纷呈,而两人却不曾挪开双眸看一眼,两人满心满眼只有彼此。
而在另一个地方,一父一子坐在凉亭里,枯等着一个人。
“父亲,你说他真的不来了?”
“你去也无济于事,他的目的是我,既然我不去,他也只能作罢,放心吧,他会把人救回来的。”
“希望是罢……”
深夜寂寂,寒风习习。
两人,相对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后边切入正题了。
开始了。
精疲力尽。
谢谢观赏。
么么扎。(o^^o)
第54章 烈焰山记
烈焰山位于燕都城最南边,是一座原始的山林,人迹近绝,倒不是因为风景不好,而是这山中蛇虫怪兽众多,进去的人就没有出来过,山下的人们谈此山色变。
所以,烈焰山又名虎狼山。
而此时的方季与莫堇已步入烈焰山。
虎狼山自然不是徒有虚名的,未及半山腰,便已然感受到了一阵阵危险的气息。
飞鸟尽数散尽,寒风阵阵,荒草都及人腰部,时不时从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还有各种不知名的东西细细碎碎蠕动着,气氛阴森诡秘,足下枯枝烂叶发出的“吱吱”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方季反手扣紧莫堇的手,两人肩并肩一边走着,一边仔细聆听着周围有无异动。
莫堇突然拽紧方季,停了下来,方季转过身,不解道:“可有何发现?”
莫堇思忖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洒在周围,顷刻之间,无数毒虫涌了上来,黑压压的蠕动着,蜷曲着,令人看了头皮发麻,莫堇抬掌,一道蓝色火焰燎过,空气中霎时间散发着腥臭难闻的烤焦气味,不消片刻,一地化成焦炭般的毒虫尸首印入眼帘。
“这些毒虫成群结队啃食人血人肉,残暴至极,一粘上身,顷刻间能将人啃食至一堆白骨。”莫堇松开方季的手,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那只沾着药粉的手,语气淡淡,刚才那一幕仿佛只是捏死一只蚂蚁般云淡风轻。
方季抬手拽过莫堇那只喷出蓝色火焰的手,极力压力声音厉声质问:“为何不用火折子,为何要用麒麟鬼火?你知不知道你……”
莫堇将手帕收入怀中,另一只手抚了抚方季那拧在一块的眉毛,笑道:“这是烈焰山,普通火焰烧不死它们,别恼,这好看的眉眼都让你拧出褶子了!”
明知道莫堇在故作轻松宽慰自己,可自己又偏偏吃他那一套,怒气瞬间都消融在他的笑容里,再也恼不出来了。
方季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自己内力尽失,莫堇不出手,难不成看两人被毒虫啃食成两堆白骨吗?
不对,应该只有自己会被毒虫啃食入腹,毒虫根本不敢靠近莫堇的身。
方季正沉思着,猛然闻着浓浓的血腥味,不及他反应,莫堇抬起手,朝他面颊上涂抹着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是血!
方季捉着那只淌着血的手,什么也没说,也没再责怪,他都能想到的事,莫堇岂会不知。
是他疏忽了。
他撕下里袖一块布料,将那只挨了第三刀的手包扎好。
莫堇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半晌,轻声道:“你的袖子又……”
方季别开脸,不看他,他怕他一看,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只淡淡答了一句:“你的手重要。”
这话说的挺窝心,莫堇勾了勾他的手心,试探着道:“你不生气?”
这话问的令方季羞愧难当,本就是莫堇为了救自己,几乎一直就是他在救自己,即便如此,自己还莫名其妙发脾气,跟吃了**似的。
方季没有回话,心中躁的慌,难受的慌,也疼的慌。
他捞起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就往背上一放,另一只手勾起他的膝弯,健步如飞,像是在发泄自己心里的苦与闷般,垂首狂奔。
方季这猛然间的举动,令莫堇张口结舌:“你……慢点……”
得益于莫堇百毒不侵的体质,一路上倒也顺畅,普通蛇虫毒蚁都难以近身,就这么平安到达了半山腰,方季回过头朝山顶望了望,山顶烟雾缠绕,看不真切。
“阿季,放我下来。”莫堇抬起袖子,将他脖颈处的汗珠擦拭干净。
方季轻声应了一声,却没有放他下来,因为摆在他们眼前的,竟然没有路了,除了及腰的茅草,灌木丛生,枝繁叶茂,直耸云霄,根本看不到尽头……
方季有些焦躁,他尝试着往里茅草丛中走去,莫堇按住他的肩膀,轻声道:“放我下来,我有办法。”
方季终于不再倔强,无奈地将莫堇放下来,莫堇拍了拍他身上沾着的枯叶,又瞧了瞧他那干裂的唇角,跑的太快太急,又不肯停下来休息半刻,连水都倔强地不喝一口,不由地摇摇头笑道:“有时候,我觉得你像一头蛮牛。”
这头蛮牛似乎被这个称呼噎到了,哑口无言,一脸嫌弃,却又不知如何反驳,毕竟,方季自己也觉得,形容的不无道理。
莫堇缓缓从袖间掏出双怀刃,稍稍运息,却被方季打断。
“我来。”方季夺过他手中的双怀刃。
莫堇瞥了一眼,疑惑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方季一脸认真道:“蛮牛不傻。”语气中透着一丝丝不服气的意味。
莫堇依旧笑道:“那你来。”
方季将恢复的三成功力悉数灌于双怀刃之上,一道寒光闪过,双怀刃如离弦的箭旋驰而过,茅草灌木刷刷地倒下一大片,里边的生物四下逃窜,基本上都是蛇虫鼠蚁之类的小动物,倒也无甚威胁。
双怀刃旋即回到手中。
莫堇大步走到前边,若有所思道:“有人来了。”
方季朝着莫堇的方向望去,果然灌木丛中的大树干上有一些新的脚印痕迹,还有绳索扣过。
方季眉头一蹙,疑惑道:“连叔?”
莫堇摩挲着那树干上的两处印记,微微皱起了眉,忽然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这分明是两拨人,而且还不是一个人。
“连叔应是来过,但还有一批人,或许是来杀我们的人罢……”莫堇手下一用力,树干上的印记连同树皮一起被剥落。
方季闻言又朝倒下的灌木丛中望去,忽然蹲下身去,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瞧着,忽然惊觉道:“有陷阱!”
话未落音,他腾起身,搂过莫堇朝一边滚去,果然一排排箭矢倾巢而出,密密麻麻射过来。
虽然方季反应极快,依旧被擦伤手臂,伤口瞬间泛黑!
箭头淬了剧毒!
莫堇出手如闪电般地拽过他的手臂,俯身下去吻在伤口上,一口一口将里边的瘀血吸了出来,方季被刺激地一阵颤栗,浑身僵成一块石头。
“有毒!”方季大吃一惊,声音还带着怒不可遏,随即猛地推开他。
莫堇不由好笑,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毫不在意道:“我百毒不侵。”言罢,他从腰间挂着的锦袋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又将自己里层的衣袖撕下一块布将那伤口包扎好。
方季愣了愣神,半天没反应过来。
莫堇将那只残破的衣袖冲方季眼前晃了晃,讪笑道:“好了,这下扯平了,走吧。”
方季微皱眉,有些费劲地站了起来,而今他总算明白,如果没有莫堇,他离开方府大概能死几十回了。
莫堇拽过方季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本身方季高他一个头,倒是正好。
方季有些不太自然地缩了缩手,两人都受了伤,怎么能让莫堇这样搀着自己,况且自己比莫堇重的可不是一点点。
莫堇大概觉得此人太磨磨唧唧的,他用力地拉过方季的手,搭在自己脖子上,冷声道:“刚有头蛮牛背我那么久,我可曾拒绝?”
方季闻言有些挫败感,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也不扭捏了,瞬间乖巧的很,只是他心下却是百转千回,这才到半山腰,两人均已受伤,也不知到山顶还有什么在等着两人,从刚才的情形来看,这凶手明显是冲自己来的。
奇怪的是,越往山顶越顺畅,竟然毫无波澜!
两人甚是疲惫,跌跌撞撞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然是黄昏了,夕阳通红通红,像一头野兽一般张开血口,似乎要将这天地吞噬一般。
山顶寒风呼啸而过,吹的衣襟飒飒作响,山风似刀子刮在脸颊上生疼,方季适时抬手将散落在莫堇脸上的乱发拨到耳后,温声道:“有野兽要来了。”言罢,掏出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警惕地看着那不远处。
莫堇抚了抚方季的手背,轻声道:“不过是头野熊罢了。”
方季垂眸看了看地上散落的森森白骨,看样子有些年头了,碎的不成样子,牙齿都掉落了许多,不知是死于猛兽口腹之下还是死于其他,但结果都一样,死于非命,死无葬身之所。
不多时,一头身形巨大的野熊一摇一摆地走了过来,光听那喘息声就瘆人的慌,每走一步,就在地上砸出一个坑,一双凶狠乌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二人,微张的大嘴露出森森白齿,嘴角还流着诞水。
方季看这野熊的体型,料想这牲畜生活不错,这山中的人和动物估计都让它吃了个够饱,体重如此巨大,灵活度定然差。
他拉起莫堇飞身跃上一棵大树。
莫堇正欲出手,方季拦下道:“省省力气吧,这牲畜力大无穷,体形如此巨大,三两刀弄不死,发起狠来容易伤到人,让它慢慢刨,等它累了再出手。”
莫堇认同地点了点头。
果然,这野熊冲过来就凶狠地朝这株大树又撞又拱。
等这熊拱的差不多了,两人又换了一棵树,如此反复,当拱翻第三棵树,这野熊终于撑不住了,累到在树底下,喘的“吭哧吭哧”地。
方季觉得差不多了,飞身下树,骑在野熊脖子上,拽着它的一只耳朵,朝着它的脖子一阵猛扎,野熊大惊,怒吼着用力甩着脖子,一只熊掌朝脖颈处用力拍去,奈何身躯太肥胖,任它如何拼命,也只是拍到了方季的腿。
方季吃痛滚到一边,这野熊生命力顽强,吃了七八刀子,依旧未咽气,倒像打了鸡血似的朝方季扑来。
电光火石间,莫堇从树上飞落,双怀刃朝野熊脑袋飞去,一道血光掠过,野熊半边头顶被削掉!
野熊却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莫堇拉起方季重新飞到树上,又朝着野熊的肚子连飞四只袖箭,野熊闻声调转身来,又冲着两人所在的大树用力撞着,地动山摇!
莫堇用力一压手臂上的伤口,方季大惊,还未来的及阻止,淋淋鲜血洒在野熊深可见骨的头顶上,渐渐地,野熊的动静越来越小,最后如同一滩烂泥……
方季有些神伤,原来莫堇的血竟然……
怎么会!怎么会……
难怪……
他狠狠地抓住莫堇的手臂,目光骇人,幽幽问道:“所以,你拒绝我的原因是这个?”
莫堇珉紧唇角,隐忍的很痛苦,他的那只受伤的手臂被方季抓的死死的。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比起这外伤,他疼的是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说什么,
这是半夜不睡觉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