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漆黑,除了自己的身体什么都看不到。文如卿的声音传来,孙曾冷笑一下,想要开口讽刺,却脱口而出:“张边生。”被自己惊了一下,孙曾随即明白过来,这便是文如卿的异能,好便宜的异能!
“还有呢?”
“还有我。”
“除你之外呢?”
“不知道。”当年袭击梦舞村的人,个个黑衣蒙面,装聋作哑不发出一丝声息,只用手势交流,除了组织者谁都不认识谁。袭击结束后,本应处理现场然后各自散去,谁知却有人对组织者出了手。人人心知肚明,血洗梦舞村不仁不义,事后若是被组织者泄露出去,九霄玄宫借正义之名找上门来,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大家心照不宣,一人动手,另外的人也都用了杀招。组织者奄奄一息,大笑三声道:“我死了,你们也休想安生!写有所有参与者名字的名册就在你们其中一人家里,终有一天,无尽的贪婪会让你们互相背叛、厮杀、妻离子散!我在地下……”
恶毒的诅咒没来得及说出来,组织者死了,却在所有参与者心里埋下了尖刀。
为了隐藏自己,没有一个人说话,彼此对立着四散而去,祈祷着组织者说的是谎言,只是可惜,十年后,以“名册”为名的杀戮还是到来了。
九霄玄宫没有出手,正义盟却横空出世。
名册在哪里,是否已被正义盟得到,谁都不知道。孙曾唯一明白的是,不能坐以待毙。他一向头脑聪明,在大家奔赴护名山庄的时候就在盘算着引蛇出洞。协作者早已找好,那就是老亲家张边生。
他和张边生算是发小,事实上当年屠戮梦舞村时他便认出了张边生,只是一直假作不知。
迫使张边生承认当年作为不是难事,因为他首先对张边生坦诚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隐瞒了文如卿的事情。后面的合作就很简单了,除了一点意外:他以为张边生当年并没有得到日晕珠,但对战叶追情时他便明白了,张边生必然是吃下了日晕珠才得到了源源不断的内力。“内力继无穷”便是他看似非异能的异能!
真令人嫉妒。但是,呵,很快他便将超过他去,因为他今晚必将得到文如卿的日晕珠!
“关于日晕珠,你还知道什么?”
文如卿的语气很严厉,诘诘逼问,带着因激动而控制不住的颤抖。
“我还知道很多,比如说,水怜寒也有日晕珠。”
“!”文如卿猛地将匕首刺入了他的皮肉。愤怒、大仇将报的激动让她失了平常的理智,以至于没有意识到,孙曾这次竟没有乖乖地回答她的问题。
她刚刚恢复记忆不久,对日晕珠的使用还不熟练,还不知道最简洁迅速的询问方法,以至于让孙曾反客为主,反倒试探起她来。
疼痛蓦地从胸口传来,明白文如卿正在威胁着自己的□□,孙曾咬牙笑道:“果然如我所料。”文如卿没反驳他,反而刺伤他的□□,恰恰证实了他的猜测。
深深明白日晕珠的可怕,孙曾不敢怠慢,眼中寒光一闪,杀心一起腹部突然传来剧痛,恰是文如卿怒不可遏毫不留情将匕首尽跟没入。
孙曾大吼一声,文如卿猛地拔出匕首来,本想多折磨他一下,但现在连他的呼吸都让她恶心,她只想让他立刻下地狱!尖锐的匕首闪着寒光,文如卿大叫一声,全力朝他胸口刺去:“去死吧——!”
匕首划开了皮肉,深深地往下扎去,马上就要刺穿他的心脏。然而,匕首在半路停住了,文如卿蓦地嘶吼一声,左手五指猛地爪般朝自己的右眼刺去!
一声凄厉的尖叫,门外的守卫们骚动起来,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酣睡的孩子被惊醒大哭了起来,孙曾将一个东西吞入口中,擦去唇角的血,沉声对即将破门而入的手下道:“守在外面!”
文如卿的身体抽搐着,在黑暗中缩成一团,凌乱的发丝遮住眼睛。她的嘴唇哆嗦着,眼泪决堤般淌了出来。
孙曾捂着伤口狞笑着靠近她,弯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小婊()子,敢算计我?”
文如卿蓦地疯了般抡起胳膊朝他挥去,只是胳膊未触到他胸口已被一掌印上,五脏六腑碎裂,她无声无息地耷拉下了脑袋。
孙曾扔下她,啧了两声,道:“不识抬举,本想让你死个明白的。”一脚踢开她,他止住伤口的血液走向床边,将孩子抱了起来,哄着道:“孩儿乖,不哭不哭~~”
明知文如卿很可能是日晕珠的拥有者,他孙曾又怎会对她毫不设防?当年刻意与御正帮交好,重金换得了一个奇特的蛊虫。那蛊虫养在文如卿体内,却是听他命令,他让它咬哪里,它就咬哪里。
日晕珠幻境最可怕之处在于被摄入幻境之人□□无法动弹,日晕珠主人只要轻轻一刀就能结束他的生命。与日晕珠之主对抗,非精神类异能者存活率几乎为零。他不是精神类异能者,但他可以控制蛊虫咬断文如卿眼珠周围的神经和血管。
蛊虫只用刹那时间便完成了任务,文如卿瞬间瞎了一只眼睛,而这只眼睛却迅速结晶变成了真正的硬如珠宝的日晕珠。
《紫目红瞳》,这首曲子文如卿从小就会哼唱,对日晕珠的主人来说,每一个曲调就是一个故事。其中一个,讲的是如何玉碎不瓦全。
右眼失明的一刹那,几乎是本能地明白了大势已去。没有任何犹豫地,她猛地收回紫目红瞳,抬手便要戳瞎自己的右眼,只是那颗眼睛已经结晶,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胸口已被脱离幻境的孙曾一掌拍下。
锵地一声匕首掉落,幻境消失,所有的声音蓦地冲破屏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得到日晕珠!然而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传来,右眼被硬生生挖走。愤怒让左眼不受控制地开始变紫,文如卿一下将自己的左眼戳了个洞。
意识,已经开始远离。要做什么?对,告诉水怜寒,张边生……
胸口再次被重掌击中,年轻的生命失去了呼吸,黑洞洞的眼眶流着鲜血和泪水,一个信号弹从散落的衣襟里滚出,那是伏伯给她的,她还没来得及用。
那双美丽的眼睛曾经看过人世的美好,也见证了自私贪婪的丑恶。
紫目红瞳,幸亦不幸。
第17章 说你喜欢他!
孙曾的房门猛地被打开,一直紧张地立在屋外的护卫们立刻迎了上来,看到孙曾身上的血迹都是一惊。
孙曾脸色阴冷,沉声道:“二夫人旧疾复发,救命药在家里,立刻准备马车轻装疾行回本派。”他点了几个人名,又道:“此事不宜声张,你们几个连夜随我回去,其他人明日一早也立刻赶回。嘴都给我闭严实了!”
在百里派孙曾向来唯我独尊,此话一出大家立刻噤若寒蝉,悄无声息准备去了。
叶语声伤重在身,孙曾知连夜带他走只是累赘,又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来,是以刚才并未点到他的名字。
马车很快准备好了,孙曾将文如卿的尸体用斗篷盖严实了,亲自抱到马车里,又把孩子抱自己怀里,看起来一副疼妻爱子的样子,钻进马车吩咐立刻连夜赶回百里派。
孙曾住的是独立院落,进出的手下都低气压环绕,外人听到动静也不敢贸然前来窥探,是以孙曾迅速离去的时候连张边生都未来得及送行。
可是,他的一举一动又怎会逃过伏伯的耳目?
觉察出事情有异的伏伯立刻联系了水怜寒,本就打算寻机杀掉孙曾的水怜寒毫不犹豫决定出手。让孙曾回百里派无异于放虎归山,重要的是文如卿未与他和伏伯有丝毫联络,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问题是,怎么杀?
据伏伯感知,孙曾身边有八名身手不错的护卫,使用紫目红瞳解决他们确实不难,但为了守护一族秘密,看到紫目红瞳的人必须不能留活口,可是水怜寒又不想滥杀无辜……
伏伯道:“由我来牵住他们,你设法引开孙曾。”
话虽如此,但孙曾参与了屠戮梦舞村的行动,深知非精神类异能者与日晕珠之主单打独斗绝无胜算的道理,若文如卿已遭他毒手,若他知道了水怜寒的真实身份,又怎会轻易离开手下们的保护?
为了不暴露身份,也为了让孙曾轻敌冒进,只能想到黑衣蒙面这一个方法,连他标志性的饮天剑也要裹缠起来。
再不行动孙曾就要逃离伏伯的感知范围了,水怜寒当机立断朝孙曾一行追去。
时间稍稍提前,在文如卿对孙曾发动攻击的时候,舍疏狂依旧在不死心地寻找宁缺。蓦地一个东西砸头上,心情烦躁的舍疏狂一把抄住,抬头就骂:“谁他娘的不长眼……!”看清楼上之人的刹那,舍疏狂气地一把把手中的筷子朝他扔去。
楼上的宁缺笑吟吟地接住,下一刻,舍疏狂已腾身飞起,双手在窗沿上一撑就进了屋内,然后在看清屋内情景的瞬间绿了脸,这一群莺莺燕燕是干什么的?!
美人儿突见屋内多了一人都吓了一跳,随即见是个俊小伙立刻就凑了上来,吓得舍疏狂蹬蹬后退几步气急败坏地朝宁缺吼:“快让她们出去!我有正事儿找你!”
宁缺嘴角噙笑,眯眼道:“她们出去了,谁来陪我?换你来?”
舍疏狂立刻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怒道:“一会儿再让她们进来!”
宁缺的笑容立刻消失无踪,他一不笑了,整个人都变得危险起来。美人们都被突如其来的冷场吓到了,踟蹰着不敢有丝毫动作。
舍疏狂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看看美人又看看他,道:“好吧,那就让她们呆在这儿吧。不过我真有正事,叶涩被叶追情劫走了你知道不?”
宁缺侧头看他一眼,随手倒了杯酒,放到唇边。舍疏狂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刚要开口却见他突然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猛地把酒杯摔碎,沉声吼道:“滚!”
这一声寒气逼人,不光把舍疏狂吓了一哆嗦,甚至有美人被吓哭了,其他姐妹忙拉着她脚下生风地逃离了。
舍疏狂是不会逃的,虽然他的样子很恐怖,但事关叶涩,他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再走。
宁缺不知道抽了哪根筋,一见他没走,突然欺近他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
舍疏狂猝不及防,瞬间脸就涨成了猪肝色,心下一骇,天呐,宁缺又发什么疯?不不,之前分开时他还对他好好的,甚至可以说是温柔,这、这人不会是白衣吧?!
“白、白衣吗?有、有话好说……”
邪魅的脸凑到他面前,声音轻佻:“哦?知道我是谁了?”
“咳、咳!”掐住自己喉咙的手放松了些,舍疏狂忙喘息了两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抱、抱歉,你们长这么像……”不仅长得像,声音也几乎一样啊!他娘的,混蛋白衣做什么学宁缺笑?!故意往自己头上扔筷子什么的,想想是白衣做的就恶寒啊!!
白衣突然又放开了他,旋身坐下又倒了一杯酒,一边慢慢喝着,一边问:“想知道叶涩的下落?”
舍疏狂咽了口唾沫,尽量稳住呼吸,不卑不亢道:“是。”
白衣哼了一声,道:“你对他还真上心。”
白衣跟他聊天什么的,舍疏狂想都不敢想啊!生怕阴晴不定的他再一怒掐他脖子,忙中肯地答道:“我们是朋友,是朋友当然要两肋插刀。”
白衣似乎闲的发慌,有了聊天的兴致,他放下酒杯眯眼看着他,静默了半响才又问道:“那宁缺呢?”
“嗯?”
“你跟宁缺也是朋友吗?你也会为他两肋插刀吗?”
舍疏狂想了想,点头斩钉截铁地道:“当然!”仿佛怕他不信般又重复道:“当然!我跟宁缺关系可好了!好到不能再好!”在恐怖的白衣面前,他能说他弟弟的坏话吗?他还不嫌命长。谁知白衣却蓦地瞳孔一缩,啪地捏碎了酒杯!
舍疏狂一见不妙,忙急急道:“哎哎别生气别生气,我胡说的,宁缺那性子,谁能跟他做朋友啊?不不不,是他不想跟我们做朋友,要知道他的心里眼里可只有他哥哥你啊!我们都入不了他的眼。”艾玛,弟控真恐怖!吓得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白衣死死瞪着他,脸一阵青一阵白,舍疏狂警惕地看着他,心里狂嚎:宁缺原来你有一个娘们儿哥哥,为你掬一把同情泪啊啊,这转动的心思真比女人还难猜啊,你的童年一定一片灰暗!
白衣阴沉着脸,意味不明地道:“是吗?可他之前怎么告诉我……”唇角扯动了下:“他很喜欢你?”
“不可能!”立刻毫不犹豫反驳,舍疏狂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他只是以欺负我为乐而已,就算他真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他的!”偷眼见白衣脸色有变黑的趋势,舍疏狂又忙道:“不,我不是说我不会喜欢他,你弟弟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乃是人间真绝色,只是,嘿嘿,我不敢喜欢他,”收敛讨好的笑容,一脸正色:“他始终都是你的,嗯!”
白衣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朝他勾勾手道:“你过来。”
舍疏狂忙后退一步:“不不,我不问你叶涩在哪儿了,你还是告诉我宁缺在哪儿吧。”
白衣危险地眯起眼睛:“过来。”
舍疏狂斟酌了斟酌:“你不会想杀我吧?我和你无冤无仇……”
白衣冷笑一声:“我要是想杀你,你从刚才开始就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舍疏狂想想也对,好好看看他,毕竟跟宁缺长得一模一样,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为了叶涩,他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