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老爷拍案而起,怒声吼:“你还有脸说疼!”
他哪里会想到好不容易来别苑看回儿子,这唯一的儿子居然跟几个下人搞在一块儿!他没气死过去真是祖上积德了!
绍七顿时不敢吱声。他也想不明白,怎么几个月都不来一回他别苑的老爹突然就来了,还撞上了不该看到的一幕。可是他怎么想都想不到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唯一能记得的,便是早上的时候他跟小邓……
一想起小邓,绍七又是一哆嗦。他爹来了之后直接把小邓从他床上扯下去了,这事肯定不能善了。
现在已经没人有心思去想给梁绕音告密的事了。
然而梁绕音却也并没有因为这两人没去告密而未收到消息,因为绍七跟小邓这边暂时去不了,但有个人看到了霍严东。
正是原来帮熊金平跑过腿办过事的老刘头。那个一只耳朵缺了一半的老家伙。
第15章 扬鞭劈车
从东白镇赶往平塘镇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赶着路。这辆马车颇大,被暗蓝色的布料包裹着,前头拴着三匹马,目测拉五六个人问题不大。
此刻这辆马车里坐着霍严东一家。
为了不让两位长辈赶到颠簸,霍严东也没让车夫赶得太急了。他跟车夫坐在驾车的地方,车里是梁晓才跟两位长辈。
车夫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颇为健谈。他笑说:“这条道我走了少说得有个二三十回了,熟得很。现在这一片的路还算好赶,可等到了夏天,嗨,不下雨还成,下了雨那这里全是大泥坑。那个时候赶路不给双倍的钱我都不赶。”
霍严东说:“呵,那看来我们还赶了个好时候。”
车夫说:“可不?不过对咱来说是好时候,对这农民来说不好啊。今春雨水忒少了,瞅着要旱。”
入春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一直没有下过雨。
车夫叹声气,见霍严东不接话,又说:“对了小兄弟,你这是带着家人去哪啊?”
霍严东说:“去走亲戚。有个亲戚家要办寿礼,我们去走动走动。”
车夫点点头,断断续续地又跟霍严东闲聊。
李顺莲跟关彩衣在车里自然也有听到,但她俩在出发前就被告知不论路上听到孩子与外人说什么也别急着问,因为有些事不能让外人知道,让人知道了许就不安全了。
这个时代的寻常妇人家也不会懂得太多,儿子这么说,她们也就这么听着。所以虽有疑惑,却也没有急忙问出声。
梁晓才拿了把瓜子给两位长辈磕,顺便跟她们聊些能聊的,只当是路上打发时间了。要不这两人脸上总是带着一丝不安的神色。主要还是从小到大没出过远门,心里不塌实闹的。
“娘,姨娘,这马车宽敞,您二位要是累了就跟我说,咱们想躺也能躺一会儿。”梁晓才说,“被子都给你们带着呢,就是怕你们路上犯困。”
“咱们还有多久能到休脚的地方?”李顺莲问。
“这得问问师傅了。”梁晓才说,“师傅,咱们按现在的速度,还要多久能到?”
“还得五个时辰吧。”师傅说。
“还要这么久啊?”李顺莲皱了皱眉头,有些着急的样子。
“这不是怕你们颠得受不住么,不然快点跑着三个时辰就能到了。至多三个半。”
“这……”李顺莲揪了揪衣服。
“娘,您是不是……”梁晓才看了会儿李顺莲,突然对外说,“当家的,停一下吧!我带娘和姨娘下去透口气。”
“现在?”霍严东心说这也没赶多少路。
“对,就现在!停个盏茶功夫也就走了。”这不明显的老太太是想上厕所又不好意思说么。
霍严东便让车夫先停下了。梁晓才带着两个娘进了林子。这时候树上也没个树叶,地上也没草,走得近了些道上啥都能看到,所以梁晓才只能带她们往深点走。
车夫下车跟霍严东闲聊:“小兄弟,你这媳妇儿找得好啊。模样好,又孝顺。你瞧她,你娘还没说啥呢她就知道要你娘是想去做啥了。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啊。”
霍严东:“……”
车夫见霍严东沉默不语:“咋?我说的不对?”
霍严东说:“对。”
车夫笑笑:“是吧?小兄弟你肯定心粗,要是我我都不放心让他们娘仨进林子。”
霍严东:“……”那是你不知道里面那个“小媳妇儿”的多野。
野媳妇儿梁晓才把人送到地方自己又退回去一些并背对着两位长辈,等到她们解好了之后才又把她们带回车上。
车夫重新驾起马车,继续晃晃悠悠走着。他挺能自己找乐,一会儿跟霍严东说说以前的见闻,一会儿又说说自己小时候,反正送客服务做得挺好,保证车马较稳的同时又尽量不让客人无聊。
这时后头却隐约传来马蹄声,蹄声又混乱又急迫,当中还隐约和着驾马的人急切的驭马声。
“驾!”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一听就知道是往他们这边赶的。车夫下意识地就把马儿们往右边赶了些,嘴边笑说着:“肯定是有急事的。”
的确,如果是山贼之流不会赶着马车出来抢东西。但是赶马车赶得这么急?霍严东下意识向后看去,梁晓才也掀开了车帘子。下一秒,梁晓才便从怀里拿了小瓶子出来!他在关彩衣鼻前晃了一晃,又拿到李顺莲鼻前晃了一晃,又拿到车夫那儿晃了两晃,动作一气呵成。随即告诉霍严东:“是梁家的人。”
梁晓才视力极佳,隔着挺远就看到那驾车的人有些眼熟。以往原身跟老刘头也时常能见上,所以记忆尚未模糊。
车夫已然有些迷糊,边往一边歪边问:“梁、梁家是……”
后面便没了声。
霍严东问:“你刚刚给他闻的什么东西?”
梁晓才说:“神仙醉,能睡一段时间。两个娘也睡着了。”
这样至少不用担心她俩会听到什么最好别听到的话。
霍严东见状,笑说“你下手还挺快”,说完他便“吁~”一声,让马儿们停了下来。车本来就是在靠着右边赶,现下也不用刻意再往林子上贴。霍严东将马绳系在树干上,转身便迎上了来人的目光。
老刘头见前头的马车停了,也跟着放慢了速度。他驾的是一辆两匹马牵着的马车,而旁边还有两个同行的,骑马的年轻人。这两个年轻人梁晓才没见过,目测穿着应该是熊家的人。
“姑爷,出远门连媳妇儿都不带,连个招呼也不打,这可不好吧?”老刘头下来就沉着一张脸,手里持着马鞭,朝车上看了一眼。他以前是见过霍严东的,自然认得霍严东这张脸。
“媳妇儿?你指的是那个不知廉耻丢下婆婆去讨好表哥的梁绕音,还是恶毒到拿人命威胁弟弟去她夫家骗人的梁家大女儿?”霍严东面色也不好看,冷哼一声,“不管是哪一个,老子都不认。”
“你说不认就不认?”车里突然冒出来梁绕音的声音,“霍严东!别忘了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有,谁说我去讨好我表哥,威胁我弟弟了?你别听梁小才瞎说!明明是他自己主动说要去伺候你娘的。”
她在她表哥家可一直都没提过这事,表哥家的下人可都不知道!今儿个跟出来俩呢,可别让人把这话带回去。
“那我更得感激他。至于你梁绕音,我们已经和离,你今后爱找谁找谁去。”说完霍严东拿出和离书,“像你这样目无长幼心如蛇蝎的女人老子就是打一辈子光棍儿也不稀罕。”
“霍严东!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居然敢这么说我?”梁绕音从未当面被人说得这么难听,当下就怒了,跳下车欲抢霍严东手里的和离书,“你给我!我没有同意和离!”
这可是她最后的退路了。她表哥近来认识了一个官家的女孩儿,她一心急就给她表哥下了药,想着先成了事再说。可她表哥聪明,没中计,反倒彻底对她见之不理,还跟她舅舅提议要把她嫁到外地去。不然老刘头来找她说霍严东回来了的时候她也不会急着赶来。
霍严东个头摆在那儿,自然不会让梁绕音抢了和离书。他把东西收好:“梁绕音,你可给我想清楚,你骗了我娘三年多,你要是真敢跟我走,你以为我会给你好日子过?”
梁晓才这时从车里探出头,捏着嗓子笑说:“当家的,不如就让她跟着吧?到时候我们把她卖到最脏的窑子里。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以前她跟她哥总拿这威胁我呢,哎哟我真是怕死了。”
霍严东居然说:“也行。”
梁绕音吓得倒退一步,恨恨地瞪着梁晓才:“你个下贱东西,居然敢这么说我!”说完转头:“老刘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给我抓下来!今天他俩谁都不许走!”
老刘头应声而动,冲着梁晓才坐的马车就去了。霍严东见状震臂一挥,只听“啪!”的一声,长鞭直接甩向后车,车顶顿时被鞭子劈了个稀碎。马儿惊得扬蹄咴叫,木屑飞溅向老刘头,老刘头侧身去躲,脸上却还是被划了个血口。
梁绕音“啊!!!”一声惊叫,抱着头蹲下来。
霍严东稳稳地站在车旁,沉声说:“刘管事,劝你想清楚再动。还有二位兄弟,麻烦你们回去之后给熊家舅舅带个话。这三年是梁家骗我霍家在先,但小才在霍家侍奉我母亲还算尽心,所以我不与你们计较。可你们若想让我接手梁绕音这个不检点的女人,那可别怪我霍严东脾气不好。”
老刘头没吭声。他看到车顶被劈碎脸都绿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
这时骑着马的另一名年青人下了马,走过来对霍严东一抱拳说:“霍兄,在下熊得力,乃熊家一小小管事。表小姐确有做得不当之处,但她毕竟是许了你。此次我们出门前我家老爷也有交待,若你肯带她走,我们老爷自有厚谢。”
霍严东说:“不必。劳兄弟回去转告熊老爷一声,我霍某人没有收破烂的习惯。”
熊得力:“……”
梁晓才听这话都要笑车下去了,转头说梁晓音:“喂,破烂货,你看你舅家都嫌弃你呢,你得多差劲呀啊?要不你跟我走?我收了钱再把你卖了还能多赚一笔。来来来你上车。”
梁绕音气得直抖,却是绝对不敢上车的。她在表哥家再遭白眼她也有吃有喝有穿。而且还都是好吃好喝好穿的,至少在这方面她舅舅从来不会亏了她。再说她自家还有宅子有铺子。可如果到了外面呢?万一真像梁晓才说的那样被卖到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可怎么办!她连个能找来帮忙的人都没有!
霍严东收了鞭子重新在腰上别好,坐上马车“驾!”一声。
梁绕音这时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在后面喊:“霍老太太,你儿媳妇儿是个男的!他仗着你瞎就骗你!你要是让他做了你们霍家儿媳妇儿你们霍家要断子绝孙!断子绝孙!”
梁晓才“嗤~”一声,翻个白眼把帘子放下了,却没见到李顺莲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作者有话要说: 霍严东:一生放荡不羁只爱“小财”不爱厚礼。谢谢!
第16章 夫妻协议
接下来的路由霍严东赶马车,比车夫赶得快得多。因为两个长辈睡着了,车夫也睡了,不用担心有人觉得颠簸,所以原本说要五个时辰才到的平塘镇不到三个半时辰也快到了。
霍严东远远看到平塘镇的时候车夫才悠悠转醒。车夫觉得自己大概是被颠醒的。
没办法,马车一共就那么大,里面睡着两位妇人,霍严东说什么也不可能把年纪相近的车夫也给放到里面一块儿睡,所以车夫就一直歪在驾车的地方,睡着硬板,不颠就怪了。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车夫一脸迷茫,看看周围的环境,又看看天色。明明他之前赶车的时候还是上午呢,怎的这一迷糊太阳就要落山了?
“我看您睡着了就没叫您。”霍严东把驾车的鞭子重新交给车夫,“应该也快到了吧?”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车夫下意识接着马鞭却还执着于自己睡过去的事。他从来都有没在赶车的途中睡着过,今天可真是邪了门了。
“赶路的时候。”霍严东说,“许是颠的。”
“是么?”车夫抓抓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细一想又想不起什么来。于是他偷偷摸了摸自己的钱袋,确定没丢钱,这才稍稍松下口气来。他说:“再有这种情况您还是得叫醒我。我一赶车的不赶车反倒劳烦客人赶,这哪里说得过去啊。”
“无妨。”霍严东说,“剩下的路您来赶吧,我进去看看我娘。”
车夫一看都快要到地方了,便也没说什么。霍严东进到车里,看了看两位长辈怎么样。
梁晓才把带的被子都给两位长辈铺身底下了,倒也不会硌得慌。这会儿两人都还在睡呢,梁晓才就坐在车里斜靠在角落,不知在想什么。
霍严东问:“可要吃点东西?”
梁晓才说:“不用。”说完朝霍严东的腰间指了指,无声说:“看看。”
霍严东腰间别着那条劈碎了车顶的长鞭。梁晓才之前看着还以为就是一条普通的鞭子,没想到今天霍严东拿出来的时候居然露出了上面的骷髅头。之前他都没看到过这东西,估计是别在腰在里没露出来,反正瞅着还挺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