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权从兜里掏出包烟,想起这是医院就又塞了回去,问道:“到底是谁下手这么狠?”
“杨卿卿。”
肖权拿起手机乱拨一气,结果全都是关机状态,安音璇说道:
“别打了,她和她经纪人可能在派出所协助调查,明天周寒找人过去看看。”
“我就不明白了,你说她不同意潜规则就不同意,陈郡山就是好色一点,又不可能霸王硬上弓,犯得上搞成这样吗?”肖权气恼道:“这可是陈郡山啊!说下手就下手!他要有个闪失,整个行业都完蛋了!”
陈郡山就像是华语歌坛的顶梁柱,他一旦出事,那天就塌了,谁都不可取代。
安音璇佩服肖权,他还没来得及说的细节,已经被肖权猜个**不离十了,果然是了解公司每一个人的上司。
肖权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下,说道:“你怎么也伤着了?还是脸上?”然后责怪地看着周寒,说道:“你让他一个弱不禁风的也参加斗殴?”
安音璇摆摆手说道:“别怪他,这是白雁岚打的。”
“……”肖权无语了。
三人回到了手术室门口,陆悦扬和白雁岚挤在一起坐着保暖,肖权赶紧扒着白雁岚的脸仔细瞧了瞧。
“权哥你干嘛?”他一头雾水。
“没事,我就是检查一下你脸上有没有伤。”
他大声挣脱道:“我没挨揍!”
“没有就好!”肖权真是怕了,又道:“我在这盯着,要不你们先回去?”
安音璇想都没想,拒绝道:“我在这等。”
周寒在一旁说道:“安保公司马上过来几个人,而且国际部人流少,相对安全。”
陆悦扬也附和道:“权哥,我们肯定得等陈老师手术完,夏医生已经让门口保安增设了一个红外安检,记者和媒体都进不来的。”
“等等,你们看!”白雁岚突然叫道,本想看一眼时间,结果一个新闻推送就出来了,点开一看可惊呆了,他喊道:“过来过来!”
他把手机开了公放,画面上出现了杨卿卿声泪俱下的哭诉:
“我知道我粉丝太极端了!他们不该去打扰陈老师的私生活。但他骚扰我是事实,有很多歌手都能忍,可我是真的过不了心理上这一关。这些年陈老师的行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无人敢公然反抗,我虽然是个女孩子,但也下定了决心,大胆地站出来揭露他的恶行,我会寻找证据,寻求法律途径解决。”
女记者问:“所以那些殴打陈郡山的人是你的歌迷自发组织的?”
杨卿卿用纸巾擦脸,假睫毛都掉了下来,抽泣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我不曾参与也绝不鼓励这样的违法行为,这些人自称是我的粉丝,但这些极端人士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围攻其他艺人的事件,我先给大家道歉了!”
女记者问:“你手中已经握有陈郡山骚扰你的证据吗?”
“当然!而且很多人都看见过的,只是……”杨卿卿又开始哭:“只是他们都没有向我伸出援手,毕竟我一己之力很难撼动整个乐坛的权威。我用我的职业前途去揭露行业内幕,我已经做好了以后不再唱歌的准备。”
干练的女记者直觉问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实锤了,结束了采访:“华北卫视跟踪报道。”
安音璇冷嘲热讽道:“以前也没见她唱过什么歌。”
白雁岚心道杨卿卿这个戏精,歌唱得不怎么样,戏倒是演得不错。
有了同仇敌忾的人,两人想法倒是形成了高度一致,那就是先对付杨卿卿。
肖权拿出手机翻了翻,说道:“你们聚会的监控被曝光了,我得回去跟公关组开个会,再把郡山父母接过来,你们在这得保证绝对的私密性,能答应我吧?”
周寒颔首。
肖权走出两步,突然转身,说道:
“你俩下次别穿一样的衣服,太诡异。”
安白二人:“……”
出了门,肖权回头看了看楼顶的四个大金字“帝都医院”,一身鸡皮疙瘩瞬间炸了起来,他现在对这个医院有PTSD。
本来陈郡山被打大家叫叫好也就罢了,后来爆出的视频里面有安音璇、白雁岚,更夸张的是淡出银幕多年的陆悦扬也现身了,简直像给这个事件打上了一针兴奋剂。
永远处于舆论中心的几个人,不管参与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都是人们关注的焦点。
这段视频的信息量前所未有地大,首先是安音璇跟一高壮男子进了包房,几乎是同时就被扒出这是在金融圈叱咤风云的周氏长子周寒,与白雁岚的异父异母兄弟关系也浮出水面。
紧接着白雁岚跟陆悦扬有说有笑地走了进去,据现场服务生说,房间里有不自然的响动,监控上确实显示在门没关严的时候飞出了一把椅子,后来被服务生捡走。
最后陈郡山吊儿郎当地趿拉着白球鞋走了过来,开了一次门又迅速关上,在外面转了一圈才又进去,貌似是看见了什么辣眼睛的画面。
于是大家发现,白雁岚与安音璇穿着情侣装;多年不见的陆悦扬还是那么帅;原来白雁岚异父异母的哥哥是个真·霸道总裁。
网上的猜测也多到数不胜数,有人说安白二人是情侣,结合前一阵白雁岚无名指上的婚戒来看,叫哥哥和好友过来,是做结婚的证婚人。
有人就质疑了,那陈郡山是来干嘛的?明明是这俩人都是陈郡山的姘头,以姐妹相称,穿同款一定是死色魔的恶趣味。
这个观点马上遭到反驳,周家势力那么大,会允许陈郡山对白雁岚乱来吗,还当着自家人的面,这不科学。
随后这几年的新闻被相继拉出来鞭尸,从陆悦扬跟游非的吻照开始,再到安白两人在公司互殴的传闻,接着是白雁岚自杀未遂有人目击到安音璇的身影,还有被人诟病多年的“乔诗屿在陈郡山家与人妖大战三百回合”事件,又再度把视线拉回到这些当红明星身上,这让事件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在两小时之后,就有据说是业内人士整理出的一份几百页的PDF文件,传播于各种社交媒体。陈郡山还没从手术室出来,娱乐圈就已经乱了套了,有人甚至给此次事件扣上了“娱乐圈的耻辱”这顶无比大的帽子。
在这样一个虚假包装、全民吃瓜的时代,注定是没有真相的。
手术室的灯熄灭了,夏夜从里面走了出来,安音璇和白雁岚迫不及待地围了上去,夏夜摘下口罩说道:
“内出血已经焊好了,皮外伤也缝合了,术后在ICU观察48小时。核磁结果显示有些轻微脑震荡,右手大拇指骨折,都需要静养,没什么大碍,他家属来了吗?”
“去接了还没到。”安音璇问道:“那他脑子有没有影响?以后还能正常生活吗?”
“大部分情况是不影响,但个体差异不同,都要继续观察。”夏夜说话很直接,也能用最精炼的语言把情况讲清楚,他提醒道:“家属来了就去护士站,有些同意书需要他们签字。”
白雁岚抓着夏夜的胳膊问道:“那他的手以后还能弹钢琴吗?”
“不好说,看恢复情况,等麻药劲儿过了可以进去看看。”夏夜对陆悦扬和白雁岚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回急诊了。”
没过一会儿,有护士来通知他们病人醒了,只允许两个人同时探视,于是白雁岚和安音璇走了进去。
见陈郡山头包得像木乃伊,白雁岚眼泪就下来了,跑到床边握着他没受伤的一边手,说道:
“陈老师,没事了,这很安全。”
陈郡山缓缓眨眨眼睛,沙哑地说道:
“你是谁?”
第28章
白雁岚猛然抬头与安音璇的目光撞上了,两人心道完蛋,这怎么连人都不认识了!
安音璇忙凑过去,紧张地问道:
“陈郡山!我是谁?”
陈郡山睁着两只无神的大眼睛,神情有些惊恐,说道:
“安……音璇?”
安音璇心里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一屁股坐在了陪床椅上,可吓死他了,别再演一出失忆的桥段啊!
就在他放下心的一瞬,陈郡山又惶恐地问道:“安音璇……白雁岚……你们这种大明星怎么会在这?”
“?!”别人都没忘,合着是忘了自己!
进来不到五分钟,两人内心起起落落,像是坐了一趟世界上最惊险的过山车,最可怕的是在中途还发生了故障。
安音璇起身双手抓住陈郡山的肩膀,使劲儿摇晃,说道:“你给我醒醒!你看清楚我是谁!”
白雁岚拦着他,喊道:“你别摇他,他还有脑震荡呢!”
陈郡山看见俩人凶神恶煞的,强行坐起来,捂着脑袋委屈得快哭出来了,说道:“看清了啊!不是安音璇和白雁岚吗!我说错了?”
安音璇气到头掉,推开白雁岚气冲冲地摔门走了,出来看都没看门口的两个人,直奔医生办公室的方向,陆悦扬紧跟两步追上,拉住他胳膊问道:
“什么情况?”
“我要找夏夜。”他阴着脸说道。
陆悦扬看他样子古怪,问道:“他在急诊那边,陈老师怎么了?”
周寒一扶他胳膊,陆悦扬便脱了手,他却甩掉周寒,一把揪住了陆悦扬的衣领,说道:
“陈郡山脑子出问题了。”
“是出问题了啊,这不是缝上了吗。”陆悦扬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吼道:“是脑子里面!”
“我知道,你是说脑震荡?”
他踮起脚用食指狠命戳了戳陆悦扬的太阳穴,说道:“是记忆!”
“你是说失忆了?认不得你和雁岚了?”
“也不是……”讲不清了简直。
白雁岚从病房走出来,就看见自己老公跟安音璇纠缠在一起,他跑上前去搂住陆悦扬,把人挡在身后,怒斥道: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又来了,为什么要说“又”,周寒腹诽,他真的累了,眼前这两人可以因为任何事任何人吵起来,那怎么办呢,该管不还是得管,他蹙眉问道:
“陈郡山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能说出我俩的名字,但却不认识我们,关于我们之间的印象也很模糊,他知道自己叫陈郡山,却不知道自己是干嘛的,总之……”白雁岚使劲儿找措辞,说道:“好像是傻了。”
他形容得简直狗屁不通,周寒竟然听明白了,说道:“也就是失去了社会关系这段记忆?”
这一句话概括了白雁岚一堆驴唇不对马嘴的解释。
陆悦扬拿出手机给夏夜打电话,又把他叫了回来。
几个人在病房,夏夜拿手电筒检查了一下他的眼球,又问了几个问题,父母叫什么,老家是哪一类的,结果直接把陈郡山问困了,又睡了过去。
“这应该不是手术问题,可能是镇定用过量了,或者说对镇定过敏,都有可能暂时性出现神智不清的状态,现在给他输了营养液,代谢了之后会好些。”夏夜调了一下泵速,说道:“有什么不寻常的表现再叫我。”
“这还不算不寻常么?”安音璇叫住了他,问道:“多长时间能代谢掉?他还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夏夜其实脾气很不好,在家是没人敢这么怼他的,陆恕珩也不行,但他看在陆悦扬的面子上,双手插在口袋里,耐着性子说道:“没人可以向你保证他能不能恢复如初,现在只能继续观察。”
陆悦扬点点头,讨好地说道:“爸你先去忙吧。”
肖权打来电话,说陈郡山的父母要明早才能到,先请个护工备用,再派两个助理过来守着,安音璇坚决不走,肖权只能同意他留在这陪床。
白雁岚被劝了回去,准备明天早上过来倒班,这个办法倒是分开了这两个闹得不可开交的死对头,其他人心里都松了口气。
ICU隔离病房是不允许家属陪床的,只能在楼道或者茶水间休息,安音璇换上了助理带来的干净衣服,和周寒并排坐着,他累得靠在周寒宽厚的肩膀上,小声感叹道:
“你说这些年我怎么老来这?”
“因为我们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周寒引用了一句被讲烂了的俗语。
他缓缓闭上眼睛,困意袭来,睡着前嘟囔道:“可我真的厌烦了生离死别。”
“谁都是。”周寒搂紧了他。
天亮了起来,探视时间又开放了,安音璇揉揉眼睛起来去看病号,正好赶上早晨医生查房,ICU的大夫说道:“外伤缝合处没有红肿,蛋白线暂时没发现排异反应,恢复得不错,但是说话仍然有些颠三倒四,还需要时间。”
陈郡山醒了,床被升高了起来半躺着,见到安音璇,眼里掩饰不住地闪着雀跃的光,看来真是只把他当明星。
“头还疼么?”他问道。
陈郡山的后脑被剃秃了一块,包裹在纱布里,用一个网兜罩着。
“有一点,能忍。你真的是我朋友?白雁岚也是?”陈郡山本就是个娃娃脸,虽然今年四十了,但看模样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很能迷惑人,又加上这小迷弟的眼神,他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合时宜地可爱了起来。
安音璇说道:“不光是朋友,我们一起共事了很久。”
陈郡山摸着脑袋,消化他说的话。
“痒也不要乱挠,这是在长伤口,说明快好了。”他像对宸宸那样哄着他。
“嗯,我不挠。”陈郡山有些胆怯地问道:“那个人是谁?看着有点儿凶,也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