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真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队长的人物,就是这么的胸有成竹,就是这么的遇事不慌不忙。
薄言再被两人联手打了一通后,总算被放过了。
“见一次打一次。”这话也不知徐京绾是对梁非秦说的还是对薄言说的,或者两者都有也不无可能。
梁非秦冷哼一声,道:“随随便便插手可不是那么好玩的。”一甩衣袖,跳下了屋顶,找罗杨去了。
巍巍高山,金黄缭绕。螺壳山下,罗杨独身一人同两队修者对峙着。
“罗护卫,你不地道啊?”手指一转,指向罗杨背后的山林,玖琼河的金丹真人道:“这么大块的好处你们松河沿吃的下吗?”
“小小的一座山自是吃得下的。”梁非秦声音幽幽的传来。身后是鼻青眼肿的薄言,薄护卫还一边走路一边疗伤。
“黄口小儿,不知所谓。”
梁非秦笑笑,道:“真人,黄口小儿是指十岁以下的孩子。晚辈不才,却早已脱离此境。您,说错了哦。”
“休逞口舌之力。无用,这山本座今日去定了。”
“那好,罗杨,让路。”梁非秦双手环胸,以一副看戏的口吻道:“晚辈期待真人凯旋,获得您想要的。”
罗杨瞬身到梁非秦身边,他看向螺壳山,目光里是说不出的担忧与不安。
总觉得这座山似在复活。
勃勃的生机肉眼看不到,用灵力也感知不到,但他一看到就觉得这山是活物,没有理由没有先例只是单纯的他的感觉。
目送玖琼河与南鲁堂的修者进入螺壳山后,梁非秦这才回转过身,听薄言跟罗杨抱怨。
“我被三公子与徐少主两人打,你为什么不上来帮一把?”
罗杨沉默了一会后,道:“帮他们打你吗?”
薄言无力道:“不是。你好歹帮我拦着他们一些。”不至于让他被他们俩打的手疼脚疼哪里都疼。
“不。”罗杨断然拒绝,目光又放到前方的螺壳山上。
“还看,这山有什么好看的?”薄言不解。
罗杨低语道:“这山不对劲。”
梁非秦这时问道:“不对劲?不对劲在哪?”同是金丹真人,那个玖琼河的就毫无顾忌的上去了,但罗杨却说不对劲。
罗杨无言,只是执拗的看着螺壳山,目光深远而莫测。
梁非秦无语的耸耸肩,道:“好吧。你在这看山吧,我同薄言回村。”言罢,揪着薄言的衣袖把想留下来的人拉走了。
“唉,等下,三公子,属下并不想走啊!”
“由不得你做主。”
薄言还在据理力争,但梁非秦非但不为所动,还道:“难道你指望我去指挥那些护卫们,以及与前来支援的修者交涉吗?要知道我连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薄言被说服了,无奈且留恋的看了一眼罗杨后,不用梁非秦拉就跟着走了。
好吧,以罗杨素来的品行及现在的状况来看,他确实得回去村里。指望罗杨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指望他这个博才多闻,口才绝佳的大哥了。
“你笑的好猥琐。”梁非秦一眼瞟见,嫌弃异常。
“哪有。”薄言摸摸脸,道:“三公子,您说……”阵阵的喧哗声入耳打断了他剩下的话语。
村子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加快脚程,在喧哗的中心他们看到半人半鱼的伏在地上缓缓留着鲜红血液的小鲛人。
薇薇?怎么会,罗杨不是说她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在村子里。
梁非秦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微一颤,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能救下她。
食指不安的轻敲拇指,他笑道:“是鲛人啊!薄言,带回去。”
“不行。”未己的雷长策率先反对。
“如果是普通的鲛人倒也罢了,但她你不能带走。”徐京绾紧随其后,手上的佩剑的蠢蠢欲动。
“为什么?”
雷长策与徐京绾对视一眼,同时道:“问你大哥。”
“我大哥?我大哥怎么了?”这关他大哥什么事。
徐京绾道:“我们不是看到信号过来的,而是接到梁大公子的传讯过来的。”
“梁非燕说这座螺壳山要活过来了。”
“活过来?”梁非秦指指身后的高山,一脸你开玩笑的神情。
“这是梁非燕说的。”
☆、第 101 章
那好吧,他大哥从来不骗人,一件事没有七分的把握他是不会轻易的开口了。他大哥既然开口了,那必定就是真的。
梁非秦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劳烦长策道友说说为什么我不能将这个鲛人带走。”他还是不死心,想要救下何薇薇。
雷长策浓眉一拧,道:“梁非燕说这个村里的任何生灵都不能放过,最好杀死。至于原因,他推测好像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不,是妖,都是螺壳山的下属,专门为护卫它而存在。”
一座山都有下属,好奇怪啊!但考虑到这座山的是水中妖族所化,那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徐京绾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万一它们在我们背后偷袭,那……”杀气四溢。
“但观其气息,这个鲛人身上并无血腥味。”梁非秦莫名的气弱。
薄言此时越过梁非秦,直接来到鲛人的身边,语气凝重的道:“三公子,妖族不可饶恕。”剑刃出鞘,光芒万丈。
“你要干什么?”莫名的心慌。
而回应他的则是毫不留情的挥剑。
“螺壳山?属下印象深刻。”暗夜中,薄言的眼神在闪闪发光,他带着一丝怀念一丝兴奋,缓缓的道:“大公子由此扬名,属下怎会不记得。”
“那……小鲛人呢?”
“三公子,属下还是那句话,妖族不可饶恕。”薄言的眼神执拗而坚定,好似他所说的话语就是天地正言似得。
“你无可救药。”
春风轻轻的吹,春雨却骤然而至。
薄言站在凉亭里,看着亭外飘斜的雨丝,心里想着他哪里又惹三公子生气了?
“公子呢?”与千微君谈完事的罗杨在风雨中来到了凉亭之外。
“唉,你身上还有伤,就别淋雨了。”薄言先把罗杨拉近凉亭中,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责怪之言。什么不爱惜自己,让人担忧之类的说了有一刻钟之久。
罗杨听前两句听得还好,但到后来听他扯出松河沿的名声威严时,便少见的不耐烦了。
冰雪的气息外放,在薄言嘀咕着怎么冷了的时候,在适时的往后退了一步。
“告辞。”
然后瞬身一用,瞬间消失在薄言的面前。
“你伤还没好。”就这样用瞬身真的没关系吗?薄言担忧的想道。
而在罗杨临时养伤的居所里,这个问题梁非秦问了出来。
“用瞬身,看来你身体是无碍了?”
罗杨冷淡的回道:“却是无碍。”然后脱了外衫,在床榻上盘膝打坐起来。
梁非秦在罗杨面前蹲下,手指划拉着罗杨膝盖上的云兽纹,他仰着脸问道:“千微君同你说什么了?”
罗杨眼也不睁的回答道:“群英宴。”
群英荟萃,宴无好宴。只参加过一次的梁非秦表示头疼。
梁非秦哀嚎道:“我能不去吗?”
“不能。”罗杨微微睁眼,赭红色的眼眸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温柔而纯粹。
梁非秦的手情不自禁抚了上去,追问道:“为什么?”
“辈分。”重新合上了眼,罗杨的话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简练。
梁非秦的年纪虽轻,但辈分却不低。在松河沿德字辈的弟子中,他虽然不是最小的,但却早早的被戒律长老定了下来。在他蹒跚学步的时候,戒律长老就对山主说他已选好了下一任戒律长老,还请山主不要在荐人过来了。
山主看他的表情不是作伪,便道:选好了便好。也没问到底是谁,为什么选。
松河沿的山主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信赖所托之人这一点却比其他的仙门世家之主来的更深些。
山主他相信着他所托付之人,而被托付的也从来未曾辜负过山主的信赖。
“我不想去。”
罗杨无言。
“太无趣了不说,还烦人。”回忆起上一次他好奇之下缠着师公要去见识一下,结果呢?他整整一天头都是疼的。
说话就说话,夹枪带棒,明争暗斗是什么意思啊?是菜不好吃还会酒不好喝,又或者是舞女不够漂亮。就不能好好的坐下来吃菜喝酒赏舞吗?非得耍嘴皮子上的功夫。有本事,真刀实枪打一场啊!
那次参加的群英会他想说的话满满一筐,但最终他只是说出了应对之言,而没有说出心里想说的话。
总觉得一旦说出来,他丢脸不说还会害的师门也丢脸。
“唉,罗杨,群英宴什么时候举行?”他改抚为戳,留恋不已的让眼角到冷漠的唇角一一染上自己的温度。
“后日。”
后日的话,罗杨去不了。想到这,梁非秦更加不想去了。
手指下滑,缓缓的落到罗杨冰凉的手指上,梁非秦叹了一口气,道:“你重伤未愈,我哪里都不想去。”我只想陪着你。
罗杨睁开了眼睛,对消沉快到地底的梁非秦道:“后日属下也会去。”他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只要不过度使用灵力,伤口就不会裂开。
“不行。你不能去,你的伤还没好。”梁非秦一万个不同意。
“千微君已经同意了。”本来千微君只是让他转告,但他有点不放心自家公子,便道了他也想去。起初千微君不同意,但当他伸出手腕让千微君查看后,千微君便同意了。
千微君赞叹道:“啸亭司的秘术当真厉害!”
“君上谬赞了。”
啸亭司的秘术确实厉害,却也比不上松河沿嫡系弟子所用的秘法。他虽被山主代弟子收徒,但毕竟只是个护卫出身,一些嫡传秘法注定无缘窥见。所幸,他也从来不敢兴趣。
千微君叹息道:“到今天,我还是可惜你不是弟子出身,不然你的成就或许会更好。”日常忘记罗杨二十多岁就结金丹的事实。
罗杨淡淡的道:“属下现在也很好。”随后告辞。
“很好吗?”千微君呢喃着,抬头仰望着星子隐没在乌云间。
要下雨啊!
春来赏花夏时雨,秋有枯叶冬雪寒。四时不同,听到的雨的声音也就有所不同。
春雨多绵绵,夏雨常急切,秋雨愁味浓,冬雨冷彻骨。每个季节的雨听在耳里都有不同的感受,而唯一不变的是那份日益平静下来的心境。
千微君在意气风发的少年与雄姿英发的青年时代是从来不会静下心来听一场雨,反而到了不惑之年,他常常独倚栏杆,听一场天与地的交汇。
那时听雨的他在想什么已记不清,但听雨时的心境却牢牢的印刻在心底,从而让他登上了高峰。
而今春雨绵绵而潇潇,千微君站在走廊上,看着雨丝在自己眼前的划过,心里的那点子不安渐渐的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觉得自己困住林本纲的举动非常的英明神武。
自己是为了他好,所以林本纲一定会理解他的,一定。
所幸林本纲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千微君的想法,不然他脱困后的第一个动作不是关心,而是直接一拳打过去,让千微君领教一下他的愤怒。
太过分了,一句话都没说就把他关起来,害的他以为……
算了,没事就好。
静安二十年,雨后初晴,康问师,雨后为何好?师微笑不语。
没人知道墨莲国师为何笑而不语,就像不知道雨后呼吸时为何分为清新一样。
其实就算不知道也不影响梁非秦的美妙心情。他坐在床榻前的小杌子上,单手托着腮,看罗杨一件件的穿好代表松河沿金丹真人的服饰。
衣如皎皎,覆上松青。金丝银线,描绘风骨。腰佩天地四方,足蹬蛟龙。神情如冰如雪,其势锋芒不露其威。
好一位金丹真人啊!喜爱戏曲的梁非秦默默的在心底唱了起来。拜连轻羽常年送话本的福,他现在都能为罗杨谱写出一出戏了。
“好了,现在可以梳头了。”一旁为罗杨递完衣物的薄言兴致勃勃的将自己瞬移到窗下的梳妆柜前。
“快来,这可是孟家妹子早膳听闻后立马送过来的。”薄言拍了拍红木的梳妆柜,兴冲冲的道:“孟三秋说过里面的东西很齐全,保准你不缺着用。”
看着是挺齐全的,都快有一人高了,再不齐全怕是做这活的匠人要哭死了。
但是,你为什么比本公子还兴奋。梁非秦不解的瞪了一眼薄言,自己也跟了过去。但下一刻,他就知道了。
同样红木的梳子捏在薄言的指尖,他招招手,示意罗杨快点。
罗杨走过去的脚步一滞,他轻缓的皱了皱眉,道:“放下,我自己来。”
薄言忧虑的道:“但金丹真人所佩带的头饰有点多,而且你的头发要全梳起来,你一个人可不好弄。”
罗杨不语,只是松青纱袖一扬,转瞬间就消失在他们面前。
“公子。”罗杨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梁非秦与薄言走出去一看,好嘛,人家都已经梳好头,束好发了。
梁非秦上前,伸手顺了顺罗杨发冠下垂下的松青色流苏,道了声不错。他想等他成为了金丹,就能和罗杨穿的穿的差不多了,那时他要罗杨给他梳头,给他束上发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