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染示意龚全跟上去,随后将杨凤霖拉到自己身边,
“来接你回去。”
杨凤霖四下找着八角的影子,哪里还有八角,“别找了,我让他先回去了。”
杨凤霖瞬间泄了气,果然太原道的地界,什么都瞒不过厉染。他前脚见了花娘,后脚厉染就来了。
“你知道梁羡颐在查我?没什么要问我的?”
厉染将他挽起的袖子放下来,“你想告诉我自然会说。”
拉起他的手,吹了一声口哨,不远处跑来一白一黑两匹马。
杨凤霖心想,我就不信你没怀疑珊娘的身份,既然你不问,我也不想说,皆大欢喜。
交握的手突然被举起来,厉染掏出那枚戒指给杨凤霖戴上。看着那套着红绳的戒指滑落在无名指上,杨凤霖看了看厉染,“我还以为丢了呢,原来在你那。”
阳光下闪着光晕的戒指套在杨凤霖的手上,厉染有种诡异的安心,
“等回了皇城,再让内务部改尺寸,你先将就一段时间。”
杨凤霖举着手,随口问了一句,“那这原来的尺寸是谁的?我看你那只就挺合适的。”
厉染握着杨凤霖的手一紧,无名指突然痉挛了一下。杨凤霖见他脸色变了,赶紧笑了两声,“哈哈,我就随便问问。不是说要回去吗,赶紧回去啊,我饿了。”
厉染手上一松,另一只环上杨凤霖的后背将他拽进怀里。
“凤霖……”
杨凤霖笑着应了一声,“我在这呢。厉染你这算是在向我撒娇吗?”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吗?”
厉染将下巴靠在杨凤霖的肩膀上,眼睛却盯着前方街道拐角处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影上。
环在杨凤霖腰上的手一用力,杨凤霖一个不注意又往他这处近了几分,两人的身体紧紧靠在一起。
杨凤霖被勒的有些喘不过气,“你……先放开。我……”
叹了一声,杨凤霖应道,
“对。”
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厉染微圆的眼角慢慢下压,再看街角处的人影已经不见了。眉心皱起,沉静如水的眼眸里含着一丝隐忍的怒气。
街角,黑衣人包围下的梁羡颐弯着腰喘着粗气,厉染刚才的眼神是警告吧,警告他不要觊觎他的人。梁羡颐捂着撕裂一般疼痛的肺部,看来他动作得加快了,杨凤霖的身份他必须尽早确认。
厉染,如果珊娘就是杨凤霖,我可不管他是不是亲王。
“先生,查到了,花娘花楼开张,接到了第一单生意。这单生意的主人是我们在这处的下家。”
从街角另一端走来一个人,在梁羡颐耳边小声说道。
梁羡颐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放在鼻间吸了几口,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
“您想要确认杨凤霖的身份,这是最好的机会。”
梁羡颐咳的脸色雪白,单手撑着墙,“做得好,还有一件事情我要你去做,杨凤霖身边的小侍从,想办法接近,我有话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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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染其实一直没有安全感。 梁羡颐的坏是表现在明面上。 厉染内心的阴鹜一直藏得很深。明后天出差,停更,周五补。
第六十五章 我试试
杨凤霖跟着厉染走到半道,才想起来砚台还没拿呢。翻身下马,厉染还来不及叫他,杨凤霖已经跑进那家古董店。老板一看见他,嘴刚裂开还没来得及笑,杨凤霖急道,“砚台呢?”
老板连忙进柜台将砚台拿出来,“在呢,先生您是?”
杨凤霖往门口张望了一下,“包起来,赶紧的。”钱都在八角身上,找他要来不及了,将脖子上挂着的玉拽下来,扔进老板怀里,“这块玉换你的砚台了。”
说完接过老板手里的砚台急忙出了古董店,老板握着手里还带着体温的玉伸着手唉了半天,“先生,这……这不能换啊……我那块砚台可值不少钱。”
低头一看手里的玉,老板一愣,随后赶紧拿起柜台边的放大镜仔细看了看,随后激动地手抖了,这……这……
“关门,快关门!”赶紧招呼伙计关门,小伙计一脸疑惑,“老板,今天这么早就关门了?”
老板将玉揣进怀里,可不得关门,要是刚才那个年轻人反悔要把这块玉要回去可怎么办?
发了,这回真是发大财了!
杨凤霖拿着砚台,松了一口气,终于是买下来了。走到厉染跟前将砚台递给他,“呐,给你的。你书房那块被我砸了,赔你一块。”
厉染看他脸红还喘气,这么急就是为了卖个砚台赔给他?
掀开布巾,果然是块好砚。
杨凤霖翻身上马,“喜欢吗?”
厉染点头,“谢谢。”
杨凤霖指着绛雪马鞍上的铃铛,“谢什么?真要谢,我还要谢谢你送了绛雪这串铃铛。”
厉染突然有些明白了,杨凤霖为什么这么急,他这是怕龚全抢在他前头把钱给付了。厉染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凤霖似乎并不喜欢自己给他买东西,可给自己亲王买东西不是天经地义吗?
厉染低头仔细看了看这块砚,看起来价格不低,他是怕自己买不起?厉染额角崩得更厉害了。
杨凤霖见他盯着那块砚出神,这怕是看出来了,怎么办?要怎样才能不伤厉染自尊,让他收下这块砚。
杨凤霖哼了两声,指着那块砚台,“我一眼看到它,就觉得你一定会喜欢。厉染,你给我买东西我很高兴,真的,你就让我买来送你吧。”
说着,骑着绛雪又往厉染身边靠了靠,笑着单手挑起厉染的下巴,“你别乱想好不好。上次那家包子挺好吃的,要不你再给我买点?”
杨凤霖一笑,眼角就眯成一条缝微微向上挑着,厉染一把抓过杨凤霖挑着他下巴的手指,揽过他的肩膀,低头靠在他的耳边,“还笑得出来,你喜欢的东西我大多买不起,你不觉得和我在一起很亏?”
杨凤霖忍不住笑出声,使劲憋住,“厉染啊,谁让你的亲王实在太有钱,整个王国你想找出一个比杨家还有钱的怕是有些困难。我亏不亏不知道,但我不能让你亏了呀。我除了有钱也没别的长处了,没念几年书,厨艺也没天赋,五音不全不说,乐器更是一窍不通,厉染啊,你不要嫌弃我才好呀。”
厉染伸手捏着他的鼻子,“明明就是你跟了我这个没用的皇子,也不用为了安慰我贬低自己吧,在我心里,你很好。”
杨凤霖摸着他额前短短的头发,这头发又长了一些呢。
“在我心里你也是最好的厉染。”
厉染捧着他的脸,两人额头抵着额头。杨凤霖摸着他的嘴角,“厉染,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厉染一把抓下他的手,头一歪亲了上去。
两人胯下的绛雪和凌霜乖巧的靠在一起,龚全站在离两人不远处,捂着眼睛。纠结要不要上去提醒一声,这还在大街上呢,老百姓都看着呢,两位殿下啊,要秀恩爱咱能回去秀吗?
身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八角,嘴里塞着松子糖嚼得嘎吱作响。一黑一白两匹健美的骏马上,两个同样姿容出色的男人相拥在一起的样子,怎么会这么和谐美好呢。
八角伸手抵抵龚全,“龚部长,亲王和七殿下很配吧。”
龚全看着刚把松子糖吞下去,立马又把嘴巴塞得满满的八角,就像一只偷吃松果的小松鼠。忍不住伸出手抹去他嘴角的糖屑,八角转头裂开嘴笑了,“谢谢。”
满牙齿上沾满了松子糖,圆圆的眼睛笑得压成了一条细线,龚全一愣慌忙扭过头,耳朵飞快的红了。
杨凤霖提着两大袋包子,扔进赵长松怀里。赵长松抱着满满两大袋包子,苦着脸,“又吃包子?上次吃了两天才吃完,我觉得现在嘴里还有大葱味。”
八角跟在杨凤霖身后看他一眼,“您就别嫌弃了,有的吃就不错了。”赵长松一把拉住走在后头的龚全,“你小子怎么回事?脸这么红?哎,我问你话呢,你别走啊!”
龚全一把接过他手里的包子,“你不吃就饿着肚子。”
赵长松很无辜,“我也没说不吃啊,我吃啊。你走那么快干嘛?等我呀。”
杨凤霖倒了一杯水,躺在躺椅上拿着杯子小小的抿了一口。
“八角,我当年在花楼是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八角挠着头,使劲想了想,“少爷那时候呀可漂亮了,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能让人骨头都酥一半。少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您不是不让人提这些吗?”
杨凤霖闭上眼,当年他到底是怎么招惹上梁羡颐的,子爵进皇城来花楼的那年他在花楼见过什么特别的人吗?
杨凤霖单手按着太阳穴,想不起来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会记得。
八角准备给杨凤霖铺床,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枕巾,拿到杨凤霖跟前,“少爷,要用这块凤凰花的吗?”
杨凤霖猛然张开眼,凤凰花?
拿过八角手中的那块枕巾,这是阿致绣的。
他想起来了……当年他的确遇见过一个特别的人。
那时,他在花楼碰见过一个小女孩。身体很瘦弱,躲在墙角哭,脸上是一道道的鞭痕,身上也有不少烫伤的痕迹。杨凤霖那时候见她可怜,就将自己的帕巾给她擦眼泪,还给了她许多的糖果。
那孩子问他叫什么名字,杨凤霖顺嘴就说了珊娘,那孩子说她叫阿梁。后来子爵走了,那个小女孩也不见了。
现在想起来,阿梁?可不就是梁羡颐。只是他为什么是那般打扮。想起应扶林在火车站说的那番话,杨凤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子爵的陪床,满身的伤痕,难怪会是那般打扮。这真是好心还给自己惹了**烦,他就不该多管闲事。
杨凤霖抓着枕巾,懊恼不已。八角在一边看的奇怪,少爷你对着枕巾叹什么气啊,不喜欢我换了就是了。
门口赵长松带着陈秋白进来,“见过亲王殿下。”
杨凤霖将手里的枕巾扔给八角,微微一笑,“有事?”
陈秋白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我们想请您喝酒,不知道亲王您方不方便?”
杨凤霖猛地起身,“方便,可方便了。走走走!”
转身在衣架上拿了件外套,没想到杨凤霖会答应得如此爽快的陈秋白愣愣的看着快速准备好在门口等他的杨凤霖。
杨凤霖扯着衬衫领子,“快走啊,有漂亮姑娘吗?记得多叫几个。”
噗,陈秋白差点被口水呛死,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赵长松,赵长松挤着眼,看,我说的没错吧。
厉染将那方砚台摆在书桌上,铺开纸吩咐一边的侍从研磨,刚在纸上画了一笔,冯将军的副官来请,说是冯将军请他过去一趟。
厉染放下笔,看着白纸上的一抹墨迹。
不急,有的是时间,这幅画定能在凤霖生日时送给他。
陈震被张靖慈拉着去了酒馆,满心的不愿意。
张靖慈见他黑着脸,心下也有些不喜,一向沉默寡言轻易不动怒的人也有了火气,
“好不容易请了亲王,大家一起喝个酒,你去道个歉有这么难吗?这件事情本来错的就是你,要不是你没跟紧亲王,亲王怎么会掉进那树林里头生了大病,要不是七殿下把人找回来,陈震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这回也是亲王给你求情,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和我在一处说话吗?”
陈震冷哼一声,别过脸,谁让他好心了,不就是死吗,难道我会怕?
张靖慈见他那不服气的样子就知道这几天陈秋白的苦口婆心全白搭了,这头倔驴迟早要死在自己的臭脾气上。
杨凤霖进孤山失联,陈震没有害他的心思。他故意走的快些,以为他能跟上,谁曾想亲王这般弱。等他回神,人就已经不见了。返回去找了半天不见人影,心想难道是先回去了?
本来也没对杨凤霖有多少上心,没往深处想,原路返回看见拴在树上的绛雪才觉得有些不对,人走了不会不带上绛雪啊。这才反应过来杨凤霖是出事了,赶紧回去找。可孤山这么大,他一个人怎么找得过来,连忙回去叫人。没想到厉染会如此动怒让他在军部大门口跪了一夜。
认识七殿下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如此动怒,深知自己犯了错,但心里对杨凤霖的那点不喜让他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杨凤霖为自己求情,他是真没想到。淋着雨跪了一晚上真要受鞭刑,他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可陈震这人就是嘴硬,嘴里念叨着杨凤霖假慈悲真心计,在七殿下跟前又博了好感。张靖慈来找他说要请亲王喝酒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陈震嘴上说着不乐意,可也不甘不愿跟着来了。
一进酒楼包厢,扑面而来的酒香和脂粉味让陈震以为走错了地方。抬头看过去,果然见杨凤霖端着酒杯一脸笑意的看着前头唱曲的几个小歌女。小歌女前头的宽口小缸里已经满满铺了一层金片子,坐在杨凤霖身边的八角给他剥着花生。陈震杵在门口不愿意进去,陈秋白赶紧站起来将人使劲拽进来,倒了一杯酒,“快去,跟亲王道个歉。”
陈震想走,可惜人被死死拉住,酒杯硬塞进他手里,张靖慈将他推到杨凤霖跟前,“亲王殿下,陈震来了,想敬您一杯。”
杨凤霖转过头,那张因为喝酒微红的脸带着笑意就和黑着脸身体僵硬的陈震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