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死了……
魏拾遗的眸色暗了暗,声音变得低沉,他问道:“师兄,拾欢呢?”
“拾欢被李三娘带回去了。”林锦元沉沉的回道,“你不知道,刚才拾欢看到你那样子,差点没哭厥过去。”
闻言,魏拾遗叹了口气,魏拾欢那小姑娘也算是多灾,小小年纪便没了爹娘,没过半年,哥哥又落了水,这好不容易他穿过来了,感感觉好了些,谁成想他竟然又被人给打了。
魏拾欢那样子,也是正常反应了。哎,这也算是他的失职。
“拾哥儿,你告诉我,你觉得谁最有可能会打你?”林锦元问道。
魏拾遗趴着,回道:“雇佣打人来寻仇的原因有很多种,比如金银财宝,或者地为名利,甚至于我吃了你一碗面条没给钱都能成为理由。”
林锦元点头。
“师兄,我自认为我这个人还是很和善的,平日里即使和人发生了口角也从未动过手,怎么上升不到要命的程度。”魏拾遗半眯着眼睛,双手交叠,下巴磕在手背上,继续道:“醒来之后我就在想,谁会打我。最后思来想去,最有可能打我的不外乎两个人。”
林锦元激动了起来,愤怒的问道:“哪两个?”
这下魏拾遗却是没有说了,一来是因为他这个只是猜测,如果现在就告诉林锦元,说不定他一激动告诉李三叔他们,李三叔就找人去打人怎么办,二来是因为他想要真正的确认那个人,就得私底下慢慢行动,不打草惊蛇。
因此,就得给外人营造一种他真的不知道是谁的假象。
林锦元听到魏拾遗这理由,想了想也理解了,但他的情绪仍旧没有下去,愤愤的说要是逮到了那人,一定要把他扭送到官府,狠狠的打他几大板子,蹲一蹲牢房!
不过魏拾遗这个猜测还是在医馆内部流传了起来,于是魏拾遗刚刚上完了伤药,林锦元出去了没多久,医馆里的其他人都走了进来询问他猜测的那两人是谁。
最先进来的是李三叔,李三叔谆谆善诱的问那人是谁,他一定要状告衙门调查清楚,把那人抓起来。
然后进来的就是李三娘和李三姐她们,两人一边抹泪一边问,魏拾遗听着就头疼得厉害,别说给她们分析了,他还得分神安慰她们他没事。
就这样直直过了半刻钟,他的房间才真正安静下来,得以休息。
可魏拾遗在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又听到了有人开门进来,但他又觉得是自己的幻觉,因为他没有听到脚步声。他把他当做了是梦,便在梦里也说道:“那只是我的猜测,我是真的不会说出来的。”
周赟站在床边,垂着眸,细细的打量着床上的人。
少年穿着白色中衣侧躺在床上,他闭着眼睛,似乎因为疼痛呼吸有些重,眉心也皱了一个褶,平日里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嘴唇也白得虚弱得发白。
因为睡着休息,头发便没束着,服帖的铺陈在枕头上,但有几缕调皮的发丝却不听管教的垂落在脸上,黑色和白色相映,更显得脸色苍白。
“你们先出去吧,赶明儿我能下地了,就真的去府衙告状。不说那人打人肯定有准备,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肯定抓不到人,就说现在已经夜深,府尹应该已经休息了,既然今晚抓不到人,那我们就别折腾人家了,让府尹也好好睡一觉。”
周赟静静的看着魏拾遗,没有出声,然后他就地坐下,背靠着床铺半闭上了眼睛。
这人还真是会为别人着想。
魏拾遗闭着眼睛喃喃说完,没等到人回来,越发的认为这是一个梦,说完之后便疲惫得睡了过去。因为太累,他已经打不起任何的精神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到了第二天魏拾遗的精神就好了许多,只是他的脑袋仍旧有些疼,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应该是被那个壮汉踢到了头,有一点脑震荡。
避免脑袋摇晃更难受,魏拾遗就僵硬着头慢慢下地出门,为避免夜长梦多,他今天早上就决定去府衙告状。恰好医馆旁边就是开封府,他也不怕走远路。
可是当魏拾遗走到前厅的时候,发现滕府尹已经坐在那儿了,林锦元和李三叔他们都在旁边和滕府尹说话,开封府来的不仅是滕府尹,还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师爷,李三叔他们说话的时候那师爷就在那里记录。
这是……
林锦元看到了魏拾遗,连忙说道:“拾哥儿,你先回去躺着,一会儿再出来,等我们这里说完了你再出来说。”
“师兄,你们这是在……”刚醒来,魏拾遗还真有一点没能摸清此时的情况。
滕府尹主动解释道:“拾哥儿,我们听说你被打了,那贼人狡猾,恐夜长梦多,再加上你不便行动,我们就来记录一下昨晚的情况,一定会把那贼人绳之以法。”
照说滕府尹作为一府之主,这种事交给下面的人来就行了,只是魏拾遗和开封府的关系不一般,而且报案的人身份也高,于是滕府尹就亲身上阵了。
听到这儿,魏拾遗疑惑的问道:“谁报的案?”
这会儿还早,谁这么早就去报案了?不是说等他能下地了亲自去吗?在魏拾遗的理念里,报警就是要当事人在,而且在现代报警,也必须当事人在才行,不然万一来一个报假警的怎么办。
“就是周虞候啊。”李三叔道,“你起来没看见他吗?刚才他还在内堂里的。”
周赟?魏拾遗再一次愣住,他来了?
就在这时,魏拾遗身后响起了轻巧的脚步声,还不待他回头,周赟就已经从他身后走到了他的面前,手里端着一碗药,里面冒着热气,药味儿顺着热气瞬间就飘了满屋子。
“喝药。”干脆利落的两个字。
魏拾遗:“……”
他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醒来没看到周赟,只是为什么周赟要给他送药过来?魏拾遗心想他们虽说已经是朋友了,但是朋友之间需要这样吗?
想当年在医学院读书的时候,同寝室的那几个哥们,别说给他送药,他们不在他生病的时候逼着他叫爸爸就不错了。
大概……这个时代的朋友之间的相处很不同?
眨眨眼,魏拾遗接过周赟手里的碗,仰头把药喝了。几乎是药进入嘴里的那一刻,他的眉毛就皱到了一堆,太苦了。
“张嘴。”
魏拾遗下意识张嘴,接着一颗蜜饯就送到了他的嘴里。
魏拾遗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
“你不喜欢吃药。”周赟比魏拾遗高上半头,此时他微垂着眸静静的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也看不出什么来,“吃颗蜜饯会没那么苦。”
魏拾遗:“???”
到底是谁害怕吃药?可周赟不等魏拾遗问话,便转身去了滕府尹那里,看着周赟的背影,魏拾遗心里突然有点怪怪的。
喝完了药,魏拾遗就被推着回去了房里,然后他就在房里带着,外面的事情他算是参与不进去了。不过在一个时辰之后,滕府尹就来问他问题了。
魏拾遗老老实实,巨无细蘼的把昨晚的经过告诉了滕府尹,不仅如此,因为有官衙的人在,他也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他猜测的那两人便是付凌然和陈三,付凌然和他关系一直不好,前段时间因为他和助教们走得近,导致付凌然更是看不惯他。
若这就罢了,偏偏昨天放榜的时候,魏拾遗看到付凌然已经通过考核,当时魏拾遗没有多想,然后昨晚被打了才开始思考,会不会付凌然觉得他已经通过了考核,以后不会在和他一起在书院里上学,所以趁现在还能见到他,便一逞夙愿,打他一顿。
至于陈三,他和陈三的关系更为恶劣,几句话都讲不清楚。从店铺服装设计,再到帮助李三姐和离,最后帮李三姐把财产要回来,他和陈三的关系可谓是降到了冰点。若说谁会报复他,魏拾遗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陈三。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要进一步确认,那就得看官衙那边的调查。
魏拾遗并不觉得他这样没依据的猜测行为不对,因为那人已经威胁到了他的生命,都到了这个时候,只要是和他有嫌隙的人,都值得怀疑。
接下来的事情魏拾遗就没有参与了,他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看官府的,他就在医馆里养伤,林锦元的技术不错,每天给他按摩淤青,然后还给他开药,没几天魏拾遗就感觉不到怎么疼了,脑震荡也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唯一的不好就是现在已经深秋,天气转凉,这个时代没有空调,只能在屋里放暖炉加热。平常到还好,可魏拾遗要上药,那就得把衣服撩起来,最后为了不让伤药被衣服蹭掉,他还不能立刻就把衣服给穿上。
虽说男子的气血比较充足,但是……他也是怕冷的。
每一次上药,魏拾遗都冷得瑟瑟发抖,即使被林锦元搓了搓皮肉发了些热,他还是觉得冷。后来魏拾遗想着吧,应该是在初春那会儿,这具身体掉进了河里留下的后遗症。
他来的时候是初春,现在是深秋,转眼竟然已经过了大半年了。
“穿上这个,不会那么冷。”
就在魏拾遗正在抵挡下一波冷意的时候,突然一件暖和的袄子劈头盖脸的扔了下来,把他整个人都罩在了里面。
魏拾遗来不及想这袄子是怎么来的,便整个人都缩到了袄子里面,只露了一个头出来。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床边的人。
“虞候,谢谢你的袄子,这太暖和了。”
周赟看了眼魏拾遗,便移开了目光,“嗯。”
魏拾遗嘴角的笑僵住了,他哈了两口气,笑着说道:“虞候,你把袄子给我了,你会不会冷啊?”
周赟又看了看魏拾遗,道:“不冷。”
魏拾遗:“……”
碰了个软钉子,魏拾遗摸了摸鼻子,也移开了目光。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他被打了之后,周赟的态度就有些不对。
刚醒来的那一天,周赟给他端了药,还给他带了压苦味的蜜饯,魏拾遗觉得他和周赟也应该是铁哥们了,说起来那一天他虽然在心里吐槽了怕苦的是周赟不是他,但是他还是把那蜜饯给吃下去了,他可不觉得男人吃甜的很丢脸。
只是……后面的事情就出乎他的意料了,周赟会照顾他,可是却不怎么和他说话,每一次魏拾遗不管问什么说什么,他就像上面那种情况一样,只以单字双字回答他。
周赟好像在生气,但魏拾遗却不知道周赟为什么回生气。
房间里一片寂静,周赟不说话,魏拾遗不找话题,这就很尴尬了。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周浦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虞候,那人抓到了,绑架魏小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三,和陈三一起的,还有两个住在无忧洞的亡徒。”
“陈三?”魏拾遗从床上坐起来,急急的问道。
“对,就是陈三!”
魏拾遗就要从床上起来穿衣服,周赟突然转过身来弯腰压住他的肩膀,侧头对门口的周浦道:“出去!”
周浦愣了愣,转身出了门。
魏拾遗也被周赟这动作弄得愣了愣,都忘了给周赟尊称,直呼了他的名字,“周赟?”
周赟垂着眸,淡淡的道:“你没穿衣服。”
“虽说周浦也是男子,但即使是男子,你也该注意礼数。”
“啊?”
魏拾遗更愣了,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确实因为刚才上药没有穿衣服,也因为他刚才的动作身上的袄子掉了下来,但……他是男的,换衣服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第61章 061 王老先生很护
开封府, 两个少年一高一矮相继走了进去,高的那个走在前面一点,矮的那个走在后面一点。
魏拾遗盯着周赟的背影, 不知怎么的,心里好像有些奇怪的感觉, 而这奇怪的感觉就是由刚才周赟说的那一番话引起的。
男子在男子面前不能换衣服, 虽说古代是要看重礼数一些, 可是都是男的, 有必要那么讲究么?要真是这样, 夏天男人们一起游泳算怎么回事?
等等……魏拾遗眼睛里的疑惑被惊疑所取代, 他直勾勾的盯着周赟的侧脸, 因为周赟走在前面一点,他只能看到周赟耳侧的那一点侧面,周赟该不会是同.性恋吧?
别怪魏拾遗会这么想, 因为周赟实在是太奇怪了, 而且也太过于敏感, 没看刚才周浦都被周赟那番话说得愣住了么?想来想去,魏拾遗只能往这方面猜测。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测,除非周赟亲自承认,不然他也不能确定。不过魏拾遗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求证,一来是这是周赟自己的私事,二来就是他们已经到了开封府,该审案了。
进入衙门, 魏拾遗就看见了跪在下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三。滕府尹坐在上位, 见魏拾遗来了,就让他在一边站着。
魏拾遗是起诉人, 陈三是被告方,在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三个要跪着,魏拾遗则因为身份以及身体的原因可以站着。
人来齐了,滕府尹就开始审案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绕脑的话,拍了惊堂木一下,便直接问下面的陈三承不承认罪行。
陈三自然是不认的,他抬起头来,一脸愤怒的说道:“大人,小人不知道要承认什么罪行。”他满脸愤怒,愤怒中还带着疑惑,看起来仿佛是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传召过来一样。
可是滕府尹既然敢开审,还把陈三带过来了,就必定是有证据的。他摆了摆手,站在一边的师爷就拿着一张纸下去到陈三的面前,把那张纸给陈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