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吴飞也写了一封信给魏拾遗和周赟,说马成已经被抓了,来了一个清廉的官员,那官员严格执行朝廷律令,文县县民的生活好过了许多。
“魏小哥,你来了,请跟我进来。”魏拾遗刚到周府,就有小厮迎了出来。
魏拾遗跟着那小厮走进周府,小厮一路带路一路说:“指挥使今天下午才会回来,之前他已经吩咐我们了,若是魏小哥来了,就让你在这里先休息一下,看些书,等他回来。”
魏拾遗笑了笑,跟着那小厮一路进了周赟的书房。当然,魏拾遗也识趣,也没有去里面秘密的地方,而是在外间,虽然他和周赟是情侣,但某些时候也应该注意。
把人带进来,小厮就去安排一些吃食,务必要把魏拾遗伺候妥帖。三年下来,魏拾遗和周赟的关系渐入佳境,而周府的下人,同时也看明白了魏拾遗在周赟心里的地位。
因此,虽说周府的小厮仍旧是叫魏拾遗魏小哥,但对他的态度却是对着未来主子一样。
魏拾遗忍不住摇头笑了笑,然后坐在椅子上,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一本书出来看。三年过去,魏拾遗已经能很顺利的看书了,而这柜子上的书,也是他经常看的。
看着手里的书,感受着周围静谧的环境,想着今天出门时看见的平和景象,魏拾遗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三年前,大宋开始变法,均输法和青苗法陆续推出,均输法尚未出现什么问题,青苗法却有人开始打主意做手段。
为了解决那个麻烦,魏拾遗冒险去请求周赟和王老先生,最终引起他们的重视,然后当今圣上宋神宗就让周赟出京调查,魏拾遗则跟着周赟一起出门,最后,他们收集到了证据,算是完美的解决了那个问题。
但那只是其中一个问题,还有许许多多的县城有那种情况。
不过也有好的现象,那就是经过那次,朝廷小洗了一番贪官污吏,大宋的清廉官员又多了一些,而那些心思深沉的官员则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思,老实下来。
不仅如此,经过了那件事,宋神宗和王老先生在颁布律令的时候少了一些急躁,多了一些沉稳,他们开始慢慢的颁布律令,并且着重观察有没有问题。
这三年来,宋神宗充分使用了皇城司的打听消息的能力,若是听到哪里有问题,便派皇城司的人出去调查,收集证据。皇城司的人数不多,但每一个都是精兵能将,并只听从宋神宗的安排。
于是,在皇城司日夜不停的监视下,朝廷中的官员总算是明白了宋神宗的决心。而宋神宗,在看着颁布下去的律令不但没有给百姓造成危害,反而是让许多百姓生活更好,他也更加坚定了变法的决心。
在这三年里,宋神宗陆陆续续的颁布了其他的变法,比如:农田水利法,方田均税法。让魏拾遗觉得放心的是,他们没有恨快速的颁布新的律令,而是等一条律令执行好了之后才颁布下一条,青苗法让宋神宗和王安石提高了警惕,也看到了里面的问题。
也正是这样,在宋神宗和王安石以及皇城司的稳扎稳打下,接下来颁布的农田水利法和方田均税法没有带来负面的影响,即使有,也在皇城司的搜查下弄了个干干净净。
而有了皇城司,周赟也不用再出京调查了,即使有,次数也不多。而每一次周赟都会让魏拾遗跟着出去,魏拾遗也没拒绝,权当约会旅游。
前世,王安石和宋神宗因为太急功近利,他们在短短几年内想要把整个大宋变法完,就导致大宋积累了许多的问题,那些问题也不能解决,可这次不一样,他们慢慢来,变法是真正的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或许在他们搜查不到的地方仍旧有人中饱私囊,但这问题的数量宋神宗已经降到了最低,剩下的那一点,也对大宋造成不了多少的影响。
大宋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总有人贪官枉法,背地里总有一些阴影,魏拾遗知道,宋神宗知道,王安石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除不尽,只有尽量除,除他们见到的,除在明面上的。
而没看见的,他们也无能为力。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但魏拾遗去也不会真正的觉得未来也会顺利,所以他还会继续关注。
不过让魏拾遗觉得疑惑的一件事是,周赟说其实这三年要颁布的律令并不是农田水利法和方田均税法,而应该是农田水利法和募役法,那募役法是王安石最初计划的,只是因为发生了青苗法的问题,他就把方田均税法提前了,青苗法和农田水利法都是为了解决农民的问题,方田均税法同样如此,于是就弄到一起了,要是出现了问题,也好一起解决。
魏拾遗后来想,那原来的计划应该就是他那个世界王安石变法的顺序,但或许是因为青苗法那里发生了变法,所以也就导致了后面的变法改变了。
魏拾遗觉得疑惑,同时也觉得高兴,因为正是如此,他更加清楚直白的感觉到,王安石变法阿和他那个世界的不同了。
魏拾遗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连周赟回来也没感觉到。直到周赟抱住了他,他嘴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才回过神来。
“你回来了?”魏拾遗笑着说道。
周赟点点头,俊美的脸上有点疲惫,魏拾遗见了,连忙问道:“怎么了?最近朝廷上出了什么问题吗?”
“官家……”周赟略微皱眉,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官家想打仗,收复失地。”
第075章 局势
“打仗?”魏拾遗反问了一句。
周赟点头, “嗯。”
“应该说不是想打仗,而是已经打起来了。”
魏拾遗坐直了身体, 他面色有些疑惑:“大宋边关不稳, 大宋的战争应该不会少。这次打仗,你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拾哥儿, 大宋确实是一直在打仗,就算不是很大的战争,小打小闹也不会少。”周赟说道,他语气有些沉重, “但是这一次和之前的不同。”
“到底是什么情况?”
“其实在官家登基那一年,在王绍的提议下, 王老先生的支持下,官家就已经答应并且组织攻打宕、叠等六州,收复失地。”周赟道,“那六州属于吐蕃的领地, 自汉唐以来,虽说中原王朝都对他们采取了羁縻政策, 其实是不大看得起的。而太宗也曾说过:吐蕃言语不通,衣服异制,朕常以禽兽畜之,暂且置于度外,存而勿论。”
魏拾遗微微挑眉, “意思是太宗他们其实是看不起吐蕃, 并且也不打算攻打他们?”
周赟点头, “对,吐蕃那边地广人稀,资源贫乏,即使是攻打下来了也没有人去那边居住。”
“意思就是攻打吐蕃就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魏拾遗直指中心,然后他顿了下,道:“所以你才会对这一场战争的反应这么大?”
周赟沉默了下,更加用力的点头,“是的。”
周赟似乎有些羞惭,毕竟魏拾遗这么一个对军事不擅长的人也看得出问题,朝廷却答应了攻打吐蕃,不仅如此,连官家和王老先生也同意了。
周赟想了想,决定把攻打吐蕃的主要原因告诉魏拾遗,“其实官家攻打吐蕃不是为了收复吐蕃,而是为了收复西夏。”
“西夏?”魏拾遗怔了怔,他是知道西夏的,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宋要攻打西夏。
西夏其实总的说来打不赢大宋,而且西夏距离大宋还有些距离,中间更是隔了一个吐蕃,大宋攻打吐蕃……不仅是攻打,而且是收复……似乎确实是不怎么样,也难怪周赟觉得烦恼。
“那么官家为什么要收复西夏?”周赟肯定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个,一定有其他的理由。
周赟看了一眼魏拾遗,道:“因为西夏以前是大宋的土地。”
“什么?!”
周赟继续道:“宋仁宗景祐五年,李元昊公然称帝,建立大夏国,西夏,一直以来就是我们大宋的领地,那是奸诈的李元昊生生从大宋的疆域叛逃出去的。当时朝廷就立刻做出了反应,断“邦交”,停互市,发动大军讨伐,可是……”
“可是没能把西夏打下来。”魏拾遗补充完周赟的话。
现在西夏都还存在,就说明了当年的征伐已经失败。
周赟点头,他冷峻的面容上含上了冰寒,“当年征伐的结果是逼得李元昊削去了帝位,但西夏却没能攻打下来,自那以后,宋夏两朝就形成了这样对立的局面。”
以大宋朝繁荣之经济、百万之兵众,竟然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西夏国?这就岂止是可恨了,简直就是可耻!
“那西夏如果安安分分的也就算了,可它每年都要偷偷摸摸的攻打大宋边境,我们的军队冲过去,它就退,弄得那边的民不聊生,很是可恶。”
“因此,当王绍的《平戎策》里提出‘欲取西夏,先复河湟’这个主要中心思想的时候,官家几乎是没有多少考虑,就答应了攻打吐蕃,收复河湟。”
原来如此,所以周赟才会用收复二字,而不是收服。原来西夏一直以来都是大宋的领地。
“当然,除了宋夏长久的仇恨,还有另一个原因使得朝廷想收复河湟。”周赟又再次开口,“大宋不敌大辽和西夏,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大宋没有足够的骑兵。如果河湟收复回来,那么大宋就能饲养良好的战马,训练精良的骑兵。”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赟心里也是充斥了一股怒气,大宋之所以势弱,很大的程度就是没有战马来源,西北和东北的马场都被辽国和西夏占领,如果河湟的马场再被吐蕃占领,那么大宋就彻底没有战马来源了,所以河湟必须收复。
因为地域原因,大宋和西夏大辽交战,擅长奔跑并且追击敌人的骑兵才是决定战争胜利的关键。大宋没有精亮的骑兵,在基础上就失了那两国一筹。
魏拾遗有些明白了,不仅如此,他还能举个例子,比如中国历史上的哪个朝代历史最广,那必定是元朝。元朝为何能征伐到那么远的地方,就是因为元朝的骑兵厉害。
他举的这个例子虽说太广,但从某一个角度也说明了骑兵的重要性。大宋和辽国以及西夏交战,想想两边的士兵,一边用腿跑,一边用马追,谁能赢,谁跑得快?就算他们在火药那边的发明领先了一步,但也不能保证战胜辽国和西夏。
魏拾遗几乎都能想象大宋的士兵打仗的样子……
大宋领土还算辽阔,马匹也不会少,但他们缺少战马,战马和普通的马不一样,不管是体格和速度,普通的马都远远不及战马。
“既然如此,河湟必须收复,那你为什么还要为这场战争烦恼?”魏拾遗对军事不懂,周赟他们浸淫军事多年,所以他不会班门弄斧,乱提意见。
周赟闭了闭眼,似乎是在平息心里的翻腾的气息,许久之后,他才说道:“我烦恼的不是攻打吐蕃,收复河湟。一直以来,大宋的几位君主采用的都是‘联蕃制夏’的策略,因为吐蕃那地广人稀,赢来了地域也没多少人去,但如果能获得马场,那么人少一点也无妨。”
“可是自官家登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在那几年里,河湟几州虽说已经收复了一些,可也没有把吐蕃攻打下来,不仅如此,还让吐蕃和西夏联合起来,如果以前他们只是抵御,那么想就变成了主动进攻,而我们大宋的战马来源,也彻底因为破坏了青塘吐蕃的交易市场,而买不到战马。”
魏拾遗能理解一些周赟的担忧了,意思就是大宋把吐蕃推到了西夏那边,到时候他们面对的就是两国的战力。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辽国的方向似乎也在那边,难道大宋想把西夏打完之后再把辽国也攻打下来吗?且不说他们打完了西夏和吐蕃能不能有力气打大辽,要真是这样计划,大辽也不会干看着西夏和吐蕃被打完,说不定它还会来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还有……”
“还有?”
周赟深呼吸了一口气,“朝廷执行拓边西北的计划,他们想把吐蕃攻打下来,切断西夏的侧翼,直取西夏,若长期发展下去,就是把大宋的精兵猛将全部拉到了西北地区。如此一来,就会造成以河北为核心的东线防御的空虚。如果这时东线有不安分的来攻打大宋,那么大宋凭着那单薄的防御,一定会溃败。”
“今日我在朝中和官家提起这件事,但是却被朝廷的那些大臣反击,他们觉得不可能,他们觉得周围除了西夏和大辽,再也没有其他的国家能威胁到大宋。”这才是周赟最烦恼的地方。
东线……西线……魏拾遗目前还不知道这两个词的意思,不知道打仗,就不知道一些关键词,但是周赟说的话,他却是想到了一件事。
在北宋末年,在南宋末年,在大宋消失,元朝建立之前的那个时空夹层里,有很多的国家,也有很多的战乱,最后被蒙古族的成吉思汗统一。
而在蒙古族崛起之前,确实是有一个国家、不,应该是部族从中崛起,给了北宋狠狠的一击,让北宋溃不成军,吹响了北宋的灭亡的号角。
女真族建立了金朝,它先灭辽朝,后没北宋,称霸中原一百多年。
周赟在那里讲述他的烦恼,但他发现魏拾遗反倒是沉浸到自己的思绪里去了。他平复了一下呼吸,轻轻揉了揉魏拾遗的头顶,问道:“拾哥儿,你在想什么?”
“女真。”魏拾遗反射性的回答。
“女真?”周赟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