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不同,他来到了雍启,同样一个和平朝代,美梦忽然成真,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青禾笑眯眯地看着葵武。
葵武对自己的酒量还挺骄傲,他对自家小夫郎炫耀道:“咱们朝中有个挺有名的官,叫做陈卿。他就算挺能喝的了,可却也说过‘平生徒饮大抵止能饮五升,已上未有至斗者’。也就至多饮酒五升,喝不了一斗。我喝一斗没问题,不带醉的”
要是别人许是就惊呆了,青禾却不会,大家大郎吃饭都是别人三倍多量,何况喝酒了。
再说雍启的酒都是酿造非蒸馏,酒精度数少,动不动就五升倒也没什么,若是换成高度白酒早就进医馆了。
“大郎,你真棒!”青禾日常夸赞,大郎就要美得鼻子冒泡了。
哎,他怎么就这么厉害,他夫郎怎就如此崇拜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呢!
青禾转过头偷偷掩住笑开的嘴角,好半天才止住笑,对葵武道:“大郎,你可知道玻璃瓶多钱能买到一个?不用太大,大约可装三至五合酒大小的酒瓶就行。”
葵武皱着眉头想了下,“若是南番而来,肯定要更贵,千两未尝不可。但若是咱们雍启制的,品质可能会差些,但是一二百两尚且能买到。”
“大郎,咱们买一个,品质差些没事,只要是玻璃酒瓶就行,装些葡萄酒给康靖王送去。”
青禾这么一说,葵武就明白了。
两人去玻璃行花了一百二十两子买了一支紫色玻璃酒瓶,它做工可不算精致,很是粗糙,不过倒也算对得起这个价格,再精品价格就更贵了。
青禾葵武提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玻璃酒瓶,来到康靖王府递上拜贴,没等上一盏茶功夫就被请了进去。
康靖王和一个颜色漂亮的女子正坐在院中赏花,见进来的是两个布衣,那女子歪头兴趣昂然的看着他们。
漂亮的荷花开了满池,闹着夏色,里面漂亮的金鲤摆尾乞食。
“草民见过王爷。”
“起来吧,坐。”康靖王将手里的鱼食全部洒进池塘,惹来池里的锦鲤争相抢吃。
青禾挨着葵武坐下,葵武把小篮子打开,取出里面的紫色玻璃酒瓶。
“王爷,这是我家最新酿制出的新酒,拿来与王爷尝尝。”葵武把玻璃酒瓶呈给旁边的小厮,小厮轻手轻脚接过呈给康靖王。
康靖王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对这玻璃酒瓶倒是没怎么在意。
康靖王笑道:“素来知道葵夫郎好厨艺,没想到还会酿酒,当真是手巧。”
青禾站起身回话道:“王爷谬赞了,草民哪会儿酿酒这等手艺,是大郎带回来的食谱上记载的。早就看过了,西域有果,名曰葡萄,可食。酿酒,其味甜美,口甘醇厚,饮之回味无穷。王素喜,每以夜光杯饮之,至大醉方休。当时草民不知葡萄,看这段时候还埋怨过大郎,收录这么个雍启没有的东西干什么。没想到来到皇都竟有幸能酿造出葡萄酒。”
康靖王哈哈大笑两声,“这你可就要怪大郎了,咱们狄水城不是没葡萄的,也是有的,一定是他舍不得买给你吃。”
葵武蹭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看着青禾神色激动,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地辩解道:“草民,王爷,王爷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草民也没吃过这葡萄,也不知此物。可不是不给草民夫郎买。”
那样子,当真是慌如惊兔,大熊瞎子吓成了红眼小兔。
“嘻嘻……”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女子娇俏的笑声,见众人皆向她看来,女子用帕子摁着嘴角,声音俏俏道:“王爷,这是谁呀,当真有趣,怎地怕夫郎怕成这样!”
康靖王也跟着哈哈大笑,“他呀,叫葵武,是圣人钦点的皇商。镇北侯平辽时所用的奶粉就是他家制作的。你看这葵大郎生得高高壮壮,瞧着挺骇人,好像能吃人似得。但我告诉你,他呢,这辈子也就那么一个心愿就是娶夫郎。如今好不容易给他娶到了,自然是疼着捧着,心肝似得。刚才本王说的他要是不赶紧澄清,回去他的小夫郎因此跑了,他怕是就要讹上本王了,本王可给他弄不来夫郎。”
“咯咯咯……”女子笑得更欢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婢听闻前朝有个宰相,叫做
房玄龄,他就十分怕老婆。怕到一日下朝竟连家都不敢回,还得请皇帝下旨让他回家,就连皇帝赐给的美婢也不敢享用。不知道葵武比之何如?”
不待康靖王说话,葵武就抢先对青禾表衷心道:“夫郎,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弄什么美婢不美婢的,一辈子就咱俩过。”
青禾脸红的不比葵武轻,只不过一个激动的,一个羞的。
青禾咳了声,低头不好意思道:“大郎,王爷与你玩笑的。”
康靖王爽朗的笑声响在整个花园。
葵武才似松口气,不过还是不放心的追加道:“王爷是开玩笑,但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夫郎,我当真没吃过葡萄,更没有纳美婢的心思。”
康靖王和女子笑得更厉害了,青禾不好意思的头都快扎进怀里了。
“嗯,我知道,大郎快不要说了。”
葵武这才彻底放心,坐回凳子上,末了还对康靖王道:“恳请王爷以后莫开这种玩笑,吓死个人!”
康靖王笑得都要抽过去了,小厮上来给他拍背。不知道多久,康靖才停下,可仍旧忍俊不禁。
“好了,快去取来酒杯,本王尝尝葵夫郎新酿的葡萄酒。”
“王爷这里若是有玻璃杯,用那个最好,那食谱记载,玻璃杯最能还原葡萄酒的美味和色泽。”
小厮看向康靖王,见康靖王点头,这才去取。
康靖王这里的玻璃酒杯和青禾他们带来的完全两种品质,比在一起实在得扔。
亏得康靖王没在乎,倒了一杯葡萄酒出来,“竟是紫红色的。”
雍启的酒,大多呈浑黄色。
康靖喝了一口,“嗯,不错,果然醇厚,本王还是第一次喝这种味道的酒。怪不得西域王喜欢,本王也甚是喜爱。”
康靖王语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漂亮的色泽在透明的杯中荡漾,俞发精美。
“难怪西域王要用玻璃杯,这等美艳的颜色,只有这最透彻的玻璃杯才能彰显。”然后康靖王嫌弃地看着青禾他们用来装酒的玻璃酒瓶,“来人,去本王的库里取个西域来的玻璃酒瓶来,这等酒瓶装它,当真是糟蹋了此等美酒。”
美婢依上来道:“王爷也赏婢子一口吃吃吧。”
康靖王张开手,美婢坐到康靖王腿上就着康靖王喝过的酒杯喝了口。旋即她就睁大眼睛,“王爷,这葡萄酒怎地这般好喝,婢子竟是从未喝过。”
康靖王宠溺地用手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莫说你没喝过,本王也是第一次喝。”
“葵大郎你确实有本事,什么事都给你做成,做生意也要做的与众不同。不过你这夫郎本事更不差,你说了,他就能做出,当真巧妙。你小子运气不错,二十好几的老光棍竟叫你给说到这般妙人。”
康靖王怀里的婢子瞪着大眼,显得分
外无辜,“啊,葵大郎竟是二十好几才说上亲,怪不得这般怕夫郎。”
“哈哈……”康靖王大笑,又给自己倒杯酒喝。
可是这酒瓶装的酒太少了,没喝几杯就没了,而康靖王才喝出兴头。
他不赞同地摇头道:“葵武,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就拿这么几杯酒过来是馋谁。去把你那的酒都给本王搬过来,要是葡萄没有,本王赏你百斤。”
葵武忙道谢。
康靖王把葵武带来的那个玻璃酒瓶还给他,“这个你拿回去。用它装酒当真是糟蹋了这好酒。”
“张四,你去跟葵大郎回去,把他家的酒都给本王搬来,少一滴本王拿你是问。”
“是。”张四忙叩首。
康靖王又想到什么,看了看怀中的美婢让她下去后,才对葵武道:“圣人那里你也不用担心,你们来的不巧,撞上了辽国使者觐见,圣人暂时没空宣召你们。不过最多半月,也就差不多了。”
康靖王眼神落在青禾身上,“只不过觐见的时候葵夫郎能不去就不要去了吧。”
葵武问:“不知可是有何缘由?”
康靖王长叹道:“本王与圣人一母同胞,当时本王四岁,圣人也才七岁,淑妃就殁了。”
淑妃是圣人和康靖王的亲生母亲。
“那会儿,本王还小,什么都记不得,但是圣人却已经懂事了。他知道我们的母妃是被先皇的宠妃害死的,那宠妃害死我们的母妃还不够,还来害我们兄弟。要不是圣人护着,本王许是早就被那毒妇给害死了。”
“本王和圣人在宫里过得是什么日子,遭了多少磋磨,不消细说,就是连那宠妃养的一只玩意都不如。可那宠妃不但害我们兄弟,先圣的哪个子嗣他都不放过,多少未出生的皇子丧于他手。他自己不生,就不许圣人有其他的子嗣。”
“然而他做的还远不止如此,便是前朝他也要插一手,险些害得雍启灭国。可能是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圣人格外恨那宠妃,偏巧那宠妃是个双儿,大抵恨的太深,圣人最后连天下所有双儿都一并恨上,总觉得他们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就不该存在。最后甚至在登基后颁布了律法,不许双儿科举为官,也不许入朝为官者娶双儿为正妻。若是早先娶的,要么一辈子不做官,要么休妻另娶。”
康靖王的眸色哀伤,似乎穿越过时间的洪流看到了过去某个时候的某个什么人,他轻声道:“本王是幸运的,有圣人护着。可那会儿圣人也才七岁,那么稚嫩的肩膀就要为本王遮风挡雨,经历了那么多不可想象的磨难,这份恨怎么能不执拗。本王若是没有圣人的爱护填补了心中的缺憾,怕是今日也做不到这般和个双儿心平气和说话。”
青禾知道康靖王这是好意,在保护他们,赶紧叩谢道:
“草民记住了,多谢王爷提醒。”
康靖王挥挥手,似是极为疲惫,竟是瞬息沧桑了。
“去吧,本王乏了。”
青禾和葵武退下,一路俩人未交谈一句,直至出了王府所在的康安街。青禾才撩开车帘子对外面跟着的张四道:“前面就是衙门了,劳烦张管事停一停,我和大郎酿酒还没去衙门里备案,以后就要贩卖了,正好过去备了案。”
雍启酒楼卖酒随便,但是酿酒却不是随意的。雍启国库税收酒占比很重,因此朝廷控制相当严格。
逢年过节的自家酿点招待亲朋好友倒是没事,但绝对不允许私自卖酒。店与店之间相互监督相互举报,特别是有酿酒资格的正店,对于他们来说不具备酿酒资格的脚店这是在抢他们的银子,肯定会严加监督。
据说雍启朝立朝初期,有个高官的弟弟在地方做官,听说某村百姓私自酿酒售卖,当即派人捉捕,当场处死了三人。
可见朝廷对此事的重视,青禾是不愿冒风险的。
朝廷贩卖酒曲,想卖酒获得了酿酒资格后,必须到朝廷买酒曲。酒曲倒是不会多贵,主要是监管用。如此一来,只要查查这户酒楼在今年买了多少酒曲,就能知道他们酿了多少酒,该上税多少,好监管查账。
张四叫轿夫停下马车,青禾和葵武先后跳下,葵武从张四身边过去的时候塞给他一个荷包,张四心里就高兴了。
青禾故意的,有康靖王府的马车在外面停着,青禾要进来办理酿酒资格,谁还敢难为使绊子。果然那帮人热情的,恨不能和葵武称兄道弟,根本没费事,甚至都没怎么跑腿,当时就拿到了酿酒的资格。
有了它,葵家酒楼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卖酒售酒了。
出来的时候葵武对张四抱拳道谢,张四笑呵呵道:“我也没帮什么忙,就是停下等一等罢了。”
“如此就够了。”葵武张四都笑着看对方,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张四把葵家酿好的葡萄酒都搬走了,葵武给张四另外找个小酒坛分出二升来,再表谢意。
酒楼装修好,青禾并没急着开张,等第二批葡萄酒酿好了,又找人算了个不错的日子,青禾才决定开张。不过在此之前他去了城里一家虽小口碑却还不错的唱戏杂耍班子。
“我家铺子开张,请你们过去唱唱戏曲,杂耍一二。”
老班主忙道:“郎君放心,这些我们都是做惯了的,城里许多老寿星们过生日都会请我们去。就是不知道你对唱的曲目有什么要求没?”
“特殊的要求没有,就是你给多唱些大家伙爱听的,最好能是些高兴的曲目。毕竟我这是开业,图个吉利。”
“明白,明白。”老班主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可行的曲目。
这时候青禾又递给老班主一个本
子,“班主,你看这三个故事你们能不能演,这些曲目都关系我家营生。”
老班主匆匆扫阅,霎时间双眼发亮,拿着曲目的手都抖了。
这三个故事非常好,一个是穷书生和下凡仙女的爱情故事,这是糖玫瑰的故事。第二个故事是镇北侯生擒辽将,说的是奶粉的。第三个故事是前朝宰相陈叔达敬母的故事,这说的是葡萄。但青禾在最后加上一个杜撰的情节,就是陈叔达为了孝心,想自家母亲能在四季都吃上葡萄寻了很多种方法,最后终于发现有家葵家酒楼会酿造葡萄酒,于是从此以后陈叔达母亲终于能在一年四季都吃到葡萄的味道了。
这种故事真真假假,最是能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