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青禾只庆幸他和葵武选择了先蛰伏,故作不知,否则这一趟皇都之行,许就是他二人的埋骨之地。
康靖王叫青禾脸色煞白,遂道:“不过你二人也不用害怕,论起在圣人跟前的面子,谁也越不过本王。只是,你夫夫二人要给本王时间。若是现在让本王直接去说,一来圣人怕是不会相信,以为本王与你夫夫走的近,偏颇你夫夫,或者被你夫夫蛊惑。二来曹磊正得圣心,圣人怕是也会对他偏袒一二。所以此事,需要给本王时间,本王要一点点消磨掉圣人对曹磊的偏爱,之后就可落刀了。”
葵武青禾二人忙谢恩,康靖王急于把那二物献给圣人,就叫他们先行退下了。
走出花厅,青禾倏然如芒在刺,回首看去,却是瑶姬远远站在那头,看不清表情,见他回头,微微欠了欠身。
出了王府大门,忽被冷风一吹,才惊觉出了一身汗。
青禾不免庆幸道:“幸好在狄水城咱们没有挑破脸,不然还不知道这一路上要横生出多少枝节来?”
葵武安抚道:“没事了。那曹磊再得宠,也越不过王爷。况且
如今他在明,咱们在暗,只待王爷一点点消磨了曹磊在圣人那里的好感,也就是他跌落云端,曹家覆灭之时。”
二人说着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葵武怕青禾思虑过重,就特意带他绕道往热闹的街市行走。
不过走了数十步,就看到一家新开的铺子门前围满了人,葵武为了让青禾不想曹家的事,放松下心情,就带他过去。
走进了,才看清这新开的铺子门上挂的大匾上书着的是曹家奶行。
这曹和奶二字太敏感了,青禾下意识的就觉得不好,抓住一个刚挤出来的行人问道:“不知道这曹家奶行卖得是什么吃食?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也是新奇。”
那汉子道:“你竟不知道葵家酒楼卖得那奶粉吗?”
青禾道:“那个我是知道的,只不过和这曹家奶行又有什么关系?”
汉子道:“那奶粉和奶片如今曹家也会做,而且比葵家每升便宜了九文,不然你以为大家为什么会跟抢一样买?天一日比一日冷了,正到了该喝奶粉的时候。葵家的奶粉太贵,咱们这些普通小民吃不起,吃吃这曹家的也好。”
青禾面色瞬间变了,葵武面容也冷了下来。
就在这时,人群一阵骚动,接着就看到一人从人群让开的路中走出来。却正是曹止。
曹止正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无意中抬头,就看到了青禾和葵武,六目对上,火星四溅。
曹止冷笑。心底暗道:“你葵家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这是他还恨着葵家不肯卖酒给他家酒楼。
青禾葵武二人脸色难看的回到府上,青禾当即就修书一封给狄水城的葵晓花,让她务必想办法查明家中到底有没有人泄露了奶粉的方子。若有,严惩不贷。
这头,他和葵武亲自去了工坊里查证。
作者有话要说:据《梦溪笔谈》载,毕昇曾发明了泥发明用泥制作活字。
但是,他的发明并未受到当时统治者和社会的重视,活字印刷术仍然没有得到推广。但是他发明的活字印刷技术,却流传下去了。
到了元代,有一位农学家叫王祯发明了木字活字印刷术和
我国现存最早的木活字印本《吉祥遍至口和本续》(西夏文佛经)于1991年在宁夏贺兰山腹地考古时被发现。
经考古学家研究确认它是西夏王朝(公元1038年--公元1227年)时期的木活字作品。
西夏王朝与宋朝(公元960年--公元1279年)在历史上几乎同时存在,当时北宋在科技(包括造纸术、制墨技术)、教育、文化艺术等方面取得了空前的成就,因而对书籍的需求量大增,从而推动了宋代印刷业的繁荣发展,史料记载有西夏建国初期曾大量从北宋购买书籍,后来才逐步建立自己的雕版印刷业。所以专家认为西夏的木活字印品应当是用从宋代流传过去的木活字印刷术印刷的,木活字印刷术可能在宋代已经存在了。
☆、69、奸细
自从来了葵家工坊, 胖五才知道什么是神仙过的日子。在这里只要你努力肯干,认真做工不偷懒耍滑,主家绝不会克扣你工钱。相反, 干的多, 做的好, 管事会评比出前三名报上去,还能得赏。
别看胖五跛了一只脚,但他和他娘子都是肯付出辛苦的人,如今已经用工钱在皇都外城租了一个不大的小房子。虽然为此每天要早起半个时辰,但是毕竟是也算有了属于自己的家,胖五和他娘子丝毫没有怨言, 充满干劲。对葵家夫夫从心底感激, 平时对工坊的维护也做到了极致。
现在制作奶制品的各种类分开了,胖五所在的是专门制作奶粉的生产区。而且每区负责的步骤都不同,他们这屋主要负责熬奶,算是最核心的技术了。其他屋还有负责烘干和碾压成末的。
胖五正在认真干活, 忽然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 他因为手上有活, 也就没出去探问是怎么回事,只继续忙着。不一会儿,见屋子回来人了,才问道:“这么大动静,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沉默不语,胖五心顿时咯噔一下。
“到底怎么了, 你们倒是说呀,可要急死我了!”
对方这才闷闷道:“工坊里出了奸细,泄露了奶粉和奶片的方子,现在管事和东家正在逐个坊区排查。”
胖五犹如五雷轰顶,直到手中勺子不由自主的从手中掉下去,他方才反应过来,连忙拿了一旁的大长柄筷子往出捞。
捞出来后,胖五愤慨不已,“是谁这么白眼狼,东家对咱们这么好,竟还能做出这种忘恩负义之事,你且问问,这天下还有比咱们东家更厚道的人家吗?”
对方也郁郁不乐。
接着就听到隔壁烘干坊区一阵乱哄哄,声音大的要把房盖掀了,胖五把勺子往同伴手里一塞,着急忙慌的跑出去。
隔壁坊区的窗户门关得严严实实,几个眼熟的工人死死把住门口和窗户,不让其他坊区的任何人进。
“哎,你,你还有你,都别靠太近,不知道工坊规律吗,随意进入其他坊区不登记的一旦捉住,一律按照奸细处置。”
有人道:“我们不是要打探其他坊区的秘密,而是想知道里面是怎么了,到底是谁出卖了工坊。”
那人刚要张嘴说什么,身后的房门开了一条小缝隙,奶粉工坊的管事阴沉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口,声音满是压抑的怒火。
“都给我闭嘴,这事东家还没有定论呢,尚且还轮不到你们在这里做主。葵夫郎说了,事情没出来结果前,工坊里的所有人都是怀疑对象,都会进行合理的排查,并不是主要问到谁,谁就是奸细。还有,葵夫郎说他不想听到大家私下乱传,若是让他听到谁制造谣言,造谣谁谁是奸细的话
,这种人一经发现直接撵回家,浑水摸鱼、扰乱人心等同于奸细!”
管事低声喝斥,“行了,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赶紧回去干活。”
这些工人只能回到各自岗位,想讨论些什么,但因为刚刚管事的话却也并不敢过分议论。
坊区内,却几乎要吵翻了天。
朱七是工坊的一名普通工人,平日里干活倒是还可,只知道一头闷声干,但与人情交际上是个愣子,得罪了不少人。
“葵夫郎,就是他,一定是他。”工坊里有人指着朱七道:“咱们这屋都知道他,镇日里阴沉个脸,心思可深了。前些日子他娘还生病了,说是需要吃那几十两银子一根的人参,他家在那片穷出了名,兄弟四个,一个都没说上媳妇,最大的都有三十好几了,上哪整钱给他娘吃人参去?可是近日他阿娘的病却突然好了,一定是他把方子泄露给对家,才得了银子买了人参给他阿娘吃好了病!”
朱七气得剧烈喘息,胸膛一耸耸的,喷着重重的粗气,他双眼喷着屈辱的怒火眼看就要冲上去给那个说话的汉子几拳,可他人被几个工人摁着,一时间根本挣扎不开。
朱七看着自己的两位东家,道:“我不是,我没有。”
很快指证他的那个汉子就又道:“管事,你瞧他心虚了,若不是他,他怎么不解释人参的事,分明是被我戳中了亏心事。”
朱七这才又解释道:“没有,我阿娘没吃人参。”
指证者紧咬不放,“你看他越说越漏洞百出,现在既然连他阿娘吃人参的事都矢口否认了,可见就是怕人知道。”
“我,我……”朱七急的满脑子的汗,“我阿娘吃了偏方好的,没吃人参。”
指证者还要质问些什么,被青禾抬手制止,接着他自己问:“你说你阿娘是吃偏方好的,倒也好办,你只管告诉我是哪家医馆里由哪位郎中给开的偏方,我亲自去问,绝不冤枉你。”
朱七眼底闪过一丝绝望,低下头闷不啃声了。
指证者见此更加得意,昂着头道:“东家,你看分明就是他。你给他机会,他却连哪家医馆哪位郎中都说不出来,可见分明都是他心慌意乱情急之下胡乱编造的。”
朱七猛地抬头瞪向那人,眼底凶光毕露,似要杀人般,唬得那指证者不由往后退了一大步。
葵武上前一步挡在指证者身前,隔绝了朱七凶狠的视线。朱七对上葵武那张充满煞气的脸,也就不敢逞凶斗狠,偃旗息鼓道:“东家,我真没有。那是个游医给的方子,我不知道那游医如今身在哪里。”
这解释当真苍白无力得很,连管事都忍不住冷哼声。
“你也不用害怕,只要确有其事,我们定然不会冤枉你,必然还你清白。”青禾是愤怒,但事情没查清楚之前确实是
所有人都有嫌疑,但也是所有人都没嫌疑。
他是一个工坊的负责人,他说的话对于这些工人们而言就是那坐在衙门里升堂判案的大老爷,一句话就决定一个人的一生。
所以青禾不敢武断行事,只能心平气和道:“我从心底里肯定是信任你的,但事情既然没有定论前,我的想法是你先回家呆几日,等事情查出一个结果我必然还你个公道,你看这样可行?”
朱七就是不行也无法,只能丧丧的回了家。兄弟们和老子娘见他突然回来都问他是怎么回事,朱七也不答,只回了房间把自己独自关起来。
朱母是最了解自己这个沉默寡言的儿子的,就道:“大郎二郎,你们去葵家工坊那边打探打探,是不是咱家七郎跟人家吵起来了。若是,你们给赔礼道歉,和管事说说,咱七郎没坏心,就是人生的性子沉闷,急躁了些,但干活是真的踏实的。”
大郎二郎忙应了就要往回走,他们家七个兄弟只站下四个,那三个都在小时候因病夭折了。
现在三个出苦力,只有七郎在葵家做工,是个再体面不过的工了。前些日子,已经有人打听他家七郎了,把朱母给高兴坏了。毕竟家里四个儿子,尤其是大郎已经三十二了,还没个媳妇,这辈子也许就说不上媳妇了。街坊邻里都背后笑话她们家是一个老寡妇带着一家子光棍,还编排她家风水不好,都鳏。
朱母为此含着一口气,如今眼看着七郎要有出息了,她正欢喜着,觉得这口憋闷就要排出来了,可七郎怎地好端端又回来了?
“哎,大郎二郎,你们等等。”朱母把两个走出大门的儿子们叫回来,进屋从箱底摸出十个铜板,用粗布帕子包好,颤颤巍巍的交给大郎二郎。
“不管谁的错,不要叫七郎丢了工,前些日子才有人家问过的。”朱母苦口婆心的嘱咐道:“这些钱给那管事,求他帮七郎说两句好话。”
“阿娘放心,我们兄弟俩知道。”大郎道:“我们这四个兄弟,如今就七郎本事好,这活计我绝对不会让他丢。”
大郎二郎去打听了,朱母在家坐立难安,千盼万盼,终于在二个时辰后把两个儿子盼了回来,结果却都是垂头丧气的模样。
朱母急的恨不能上去扒开他们的嘴,好叫这兄弟俩一下说个清楚。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快说呀,难道要急死你们老子娘我啊?”
兄弟俩对视一眼,最后还有大郎道:“阿娘,我们在工坊门前等了一个多时辰都没见到管事的影,连那门房态度都很不好。后来还是我们兄弟使了二文钱,那门房才隐约透露了点消息,可说的言辞闪烁,不清不楚的。”
“他说了什么?”朱母急道。
“说,说……”大郎吞吞吐吐道:“说七郎这次
是被撵回来的,好像是偷了奶粉方子泄露给葵家的对头。”
“怎么会!”朱母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两个兄弟赶紧过来扶稳朱母。
二郎急急道:“阿娘,这事也做不得准的,那门房说只是怀疑,东家并没确认。”
朱母道:“没确认,怎么就给撵了回来?”
就在这时候屋里传来动静,朱七出来了,他闷声道:“事情不是我做的,他们冤枉我。”
朱母赶紧道:“阿娘知道你的人品的,走,阿娘现在就带你去葵府,有什么事,阿娘去和那葵家郎君解释。”
朱母和儿子一路打听到了葵家,结果却连大门都没进去,葵家根本没人。后来又找到葵家酒楼,葵家夫夫也不在。朱母和儿子复又返回葵府,在门口等到好晚也不见有人回来,不得不先回了家。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透,朱母就把儿子叫了起来。
“走,阿娘陪你去葵府,今个一定要见到葵家郎君,把事情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