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真是个美人。”夷希微摸了摸下巴,“配段干小贼还真是可惜了,我觉得配小爷我这相貌才刚刚好嘛。小辰,你瞅瞅,我与她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辰司杀认真看了他们一眼道:“再般配也没有了。”
“好好好!”夷希微抚掌大笑,“那我便娶了她,让她给我生几个儿子,到时候活活气死段干卓,哈哈……”
“你们……”言敏吓得不敢动了,扭头看着辰司杀,“辰司杀……你……你看在我爹爹的面上,救救我……别……二师哥……二师哥,我记得你了……”
辰司杀只当没听到,向那夷希微问道:“那剩下的这些呢?你还有用得着的吗?不用我就都杀了吧。”
夷希微抠了抠牙缝,“我用他们做什么?哎,等等,好久没吃人肉了。那我就挑个蒸笼人肉包子吃吧,好久没吃了,怪馋的。”
被束住的众人一听都吓得扭着身子乱躲,生怕被他挑中了。
夷希微溜达着过去,挨个凑脸上看了,“这个太肥了,不好;这太老了,我牙口不好;这个瘦了点……”
夷希微看着看着忽然在一人面前站住了,咯咯笑了出来,“好个俊俏的小哥。小辰,你快来瞧瞧,竟有人长得比我还好看。”
言敏也抬眼去看,正是那与自己同桌的那人。辰司杀过去,见是一二十出头的少年,那少年紧握着一手杖,低垂着头,脸色苍白,身量很高但却骨瘦形销,仔细看来却发现他眉眼甚是出众,朗眉凤目,鼻梁挺拔,唇若含珠,刀削的脸颊极其硬朗,真个是玉貌朱唇。
“好看是好看,只是看着身子骨不好,你还是挑个身子壮硕的吧,省得吃了他闹肚子。”
夷希微不作声,微眯了眼,伸两手去细细摸了摸那少年的脸颊,又把鼻子凑上前去从上到下闻了闻,大叫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今儿有口福了!”
辰司杀不以为意的又看了那少年两眼,“不就是个病秧子嘛,还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嘿嘿,你竟没闻出他身上的味来?”夷希微吸溜着口水眨眨眼,“我看这小子奇经八脉很怪,阴脉之海过旺,阳脉之海却不足,应该是从小就身中剧毒,能活到现在可算个大稀罕事了。你知道可是为何?”
“为何?”
“他是吃一金草吊着命呢。那一金草可谓名贵,难养活得很,天底下只有医死人那臭老头子养着几株,但那老家伙忒抠门,我多次向他讨都被他轰出门去,想不到竟是都喂给他了。他虽然身上带着香囊盖了一金草的味道,但也别想躲过我夷希微的狗鼻子去!啧啧,今儿我吃了他,真不知功力能涨几何呢!”
第3章
那少年听得心惊,紧握住了手杖,万想不到这夷希微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病症。
原来这少年幼年被在奄奄一息被人追杀之际被段干卓拼死救了。段干卓与神医医死人有过命的交情,便将自己托付给了医死人。
医死人这六年来虽然越发疯癫,但也一直信守承诺费尽心思的给自己吊命。
不久前段干卓再现江湖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他实在憋不住就从医死人那里跑了出来,盼着能再见段干卓一面。但还没见着他的影儿,就只怕自己今日就要凶多吉少了。
少年强定下心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夷希微甚怪,他说他曾向医死人讨过一金草,但自己却并未见过他;而且自己虽不入江湖,但也时刻留心着江湖上的事,却从来名听过这个夷希微的名号,他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又怎会与大名鼎鼎的辰司杀如此相熟?
夷希微挑着眉擦着口水冲着这少年怪笑,还冲薛老爹招了招手,“老爹,一会儿把他的胳膊腿都卸了,蒸几笼小笼蒸包,汁要多些,别放姜;心肝脾脏也都别浪费了,连骨头一块给我炖了,多放点香菜给我烩成一锅人杂碎汤,多放辣子和醋。”
薛老爹哀叫一声,扑在地上磕头如捣药,“爷爷饶命……饶命啊……小老儿不敢啊……小老儿从未杀过人啊……爷爷饶命啊……”
夷希微哈哈笑了出来,“我叫你一声爷爷也不为过,你倒反过头来叫我了。罢了,你给小爷我来一壶好酒,我就着生吃了他吧。”
夷希微说着又往少年跟前走了两步,伸舌来舔了舔他白皙的脖子,眨着眼道:“真香!”
那少年咬了咬牙,耷拉下眼帘来细细盯着夷希微,似乎要用眼扯了他这一身脏皮去。夷希微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忙挠着后脑勺挪开了眼,一低头就看到了少年手里的手杖。
“给我。”夷希微抬着下巴指了指那棍子,一脸蛮横。
少年不动,反而握得更紧了,手指关节咯嘣响。
夷希微很不爽,劈手就夺。那少年一急,忙将手杖在空中化了个弧,避开了夷希微的手,一招猛龙出海反而将棍子一端抵在了夷希微的下巴上。
“就这点伎俩还拿来显摆呢?不够丢死人的。”夷希微冷笑两声,一把握住那端,手上只一用力,手杖上包裹的绳子和木片便碎了开来,露出了里面夹的一段剑鞘。
夷希微再轻轻在少年手腕上一点,趁他手松之际挽了个剑花,那把剑不知怎的就跑到了他手里。
那少年瞬间脸色大变,忙使了个排星摘月去夺,但还未碰到剑便被夷希微拿剑鞘两下打在胸前的穴位,顿时浑身疼痛难忍,倒在地上抽搐。
“还给我……”少年咬着牙挣扎,奈何浑身酸软无力,半天也爬不起身。
夷希微看了一眼那把剑,便丢给了辰司杀,一脚踩在那少年脸颊上碾了碾,乜眼冷声道:“有意思有意思。如实道来,你是何人?与段干卓是和关系?”
辰司杀缓缓将剑抽出,却见那把剑长约七尺,墨玉手柄,乌黑剑身,看不出是何材质,剑身上还隐隐约约刻了条飞龙的花纹,缠满剑身双侧,且剑锋并未开刃,看着甚是厚重。
言敏远远的看到了那把剑,眼泪夺眶而出,挣扎着大声嚷道:“是无归剑!我大师哥剑不离身的,我大师哥在哪里?你将他怎么样了?我大师哥呢?”
众人闻言瞪大了眼,忙伸长了脖子把眼盯向了辰司杀手里的剑,想着一睹传说中无归剑的风采。
这就是人人挣的头破血流的无归剑?
可是看着并未什么奇异之处,且它能不能砍伤人都难说。辰司杀一听言敏的叫嚷就不耐烦的皱了眉头,冲夷希微撇着嘴摇了摇头。
夷希微也笑着摇了摇头,半蹲下身吹了声口哨,“快些说,不然现在就炖了你。”
那少年咬牙瞪眼道:“要吃你便吃吧,我不知道段干卓在何处。”
“嘿,有骨气,好。”夷希微笑了笑,冲言敏招了招手,“娘子,快过来。”
那裨将忙将言敏推搡了过去。夷希微两步走到言敏身后,嘿嘿笑着伸一只手从她肩上探进了衣领里。言敏猛地扭动身子大叫:“你拿出去!别碰我!拿出去……”
“嘘……”夷希微趴她耳朵边轻吹一声气,“好娘子,莫急,你快帮为夫问问这小哥段干卓在哪里,问的好了我就不碰你,问的不好咱俩就在这入洞房好不好?让我闻闻你的奶香不香。”
言敏弓着身子强忍住泪水,看着地上的少年道:“求你了……告诉他吧……我求求你了……”
那少年强撑着站起身,看了言敏一眼,“你放开她,我说。”
夷希微忙把手拿出来,嘿嘿笑着冲四周的人说:“刚我没碰她,真没碰。我什么都没摸到,我可是个正人君子,为人特别正直,从不干龌龊事的。”
见没人信,只好又挠着头冲蹲在地上猛哭的言敏道:“你哭什么,你快跟大家伙说说,我真没碰你……哎呀哎呀,就算真碰了又怎么样,反正早晚都是我的人,也不差这一会儿么……你再哭,再哭我打你了啊!别以为你是我娘子我就不舍得打你了,谁惯你这毛病……行了,要哭跟我回家后再哭,到时候你愿意怎么哭就怎么哭,我都让着你,现在咱别跟这里丢人成不成,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给为夫留点脸面……”
言敏一听把头埋胳膊上哭得更伤心了,这么止都止不住。
夷希微被她哭得心烦,只好发泄般又狠踹了那少年好几脚,喝道:“快快说!”
那少年趴在地上缓了口气,才道:“我不知道段干卓在何处,这把剑是六年前我从他那里得来的,别的我都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
夷希微刚撕了辰司杀另一只衣袖怜惜地给他娘子擦了擦脸,闻言抬头道:“那他为何会给你?”
那少年嘴角一翘轻笑了出来,抬眼看着辰司杀寒声道:“为什么?辰将军清楚得很吧?真没想到今天还能再见到你,不过可惜我不是你的对手,不能替他报仇……要杀要吃随你们便吧。”
“哦,原来是你,当真是巧的很。”辰司杀瞟了瞟眼,收了扇扭头向夷希微低语了几句。
夷希微听完冷笑了两声,也冲辰司杀低语了几句,又扭头道:“那位老先生,趴那装狗的那条,就你,来来来,烦劳您老汪汪叫着爬过来。”
那给言敏下药的老头忙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
“你帮我个忙。”夷希微一脚踩在他肩膀上,“你回去跟段干卓说,他的好徒儿和好媳妇都在我夷希微手上,让他三月后拿命到百花楼来换。”
“爷爷哎,小老儿就是个走街串巷变戏法的,哪里认得段干卓啊?”
“蠢驴!你只管放出风去,他听到了风声就准来。”
“爷爷真是顶聪明……那……哪个百花楼啊?”
“段干卓最爱逛的那个……你甭管了,他知道地儿。对了,一定提醒他空着手来,不准带帮手和暗器,他特别爱使诈,老子上次就着了他的道……这事你要是办得好,到时候他脑袋值得那些赏金爷爷都赏给你买糖吃。”
那老头儿忙不迭的磕头应下。
夷希微又掏出两粒药丸逼迫言敏和那少年吃下,道:“这是噬心丸,这三个月你们老老实实待我身旁,我自会给你们解药。要是胆敢暗害我你们就会全身溃烂而死,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心里有点数,别动不该有的心思。”
二人低头寻思了半晌,虽都不愿,但都想着权且留他身边,三月后可助段干卓除了这狗贼,因而也都忍气答应了。
夷希微满意了,露齿一笑冲辰司杀搓了搓手指头:“小辰,那啥,你看现在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总不好让我娘子跟着我讨饭吧?稍给我点花花……哦,还有,剩下的这些都放了吧,别吓唬他们了。”
辰司杀两眼一眯,缓步踱过去从马背褡裢上掏了半袋琐碎银子抛给他。
“少了点吧?”夷希微猴急猴撩的全揣进了怀里,将胸口塞得鼓鼓囊囊的。
“这还是看我小师妹的面儿呢。”辰司杀白楞他一眼,翻身上马,命手下放走了众人,才握着马缰绳俯身冲言敏轻笑道:“小师妹,别说二师哥不疼爱你。二师哥给你找的这个郎君可是天底下少有的好儿郎,他样貌武功样样不输你心心念的那个,为人更是忠厚老实、重情重义,把你许给他二师哥也放心。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你也尽管来找二师哥,师哥替你出头。对了,他旁的都好,就是嘴馋爱抿那么两口,以后他要敢瞒着你偷喝你只管揪他耳朵挠破他的脸皮就是,不用给我留情面。”
“呸!辰司杀,你等着,终有一天我亲手杀了你报我今日被辱之仇!”言敏咬牙恨道。
辰司杀好笑的摇摇头,“几年不见怎么就蠢成这样了呢?连好赖人都不分了。夷希微,就这么个又傻又泼辣的丫头片子你是怎么瞧得上眼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可真得好好收拾收拾她,不然她将来肯定骑你脖子上,女人嘛,好好拾掇几回就听话了。你不用给我留情面。”
“你哪那么多情面啊?快走吧,少在这挑拨离间了。”夷希微坐地上拿了几块小石子丢辰司杀的马屁股。辰司杀这才轻哼着小调慢悠悠的调转马头带人离去。
夷希微把言敏扶上马,盯着地上那少年看了半晌点开了他的穴道,赔笑道:“莫怕莫怕,辰司杀那个大恶人已经被我赶跑了。我跟他一点儿都不熟,我可是个大好人,我叫夷希微,你叫个什么名儿?”
元恪冷瞥了他一眼,“元恪。”
“多汁小笼包?好名字啊,听着就让人很有食欲。”夷希微吸溜着口水道,心里暗暗盘算把他养得肥点再包成小笼包。
“我叫元恪!”
“小笼包啊,我知道你给段干卓当过两天徒弟,没事,我不怪你,只要你愿意弃暗投明、改邪归正,我将毕生绝学都传给你,再助你除了段干卓让你扬名立万怎么样?”
“你做梦!”
“痛快!那咱们就此说定了啊。”夷希微一脸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把无归剑扔他怀里,“看在你这么上道的份上,这把无归剑你先将就着练手使吧。你放心,等你将来功夫上进了,为师再亲自给你锻一把更好的,绝不委屈了你。”
元恪不敢置信的拿过了剑,一脸狐疑的打量着夷希微。
夷希微冲他一抬下巴,高深莫测的一笑,“好徒儿啊,知道为什么为师放着那么多武学奇才不选,偏选你这个小弱家雀儿当徒弟不?嘿嘿,为师不妨告诉你实情吧,那是因为你这两条腿。你瞅瞅,这俩腿又长又结实,还直溜,一看就耐走,肯定比那四条腿的骡子脚力还好。将来稍加练习,为师相信你的轻功定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