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耽对众人邀功的行为略感不耻,哂道,“我天天在这试药熬药我有说过话吗!”
秦筝一言难尽地看着各位,一一抱拳行礼道,“辛苦各位了,实在辛苦,我不说就是!各位安心。索性这几日谷主不在,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大家放松些……”
有他一句话作保,众人才安心下来,该吃吃该喝喝,日夜戒备,但秦筝沐浴时大家自觉退避三舍,后来秦筝聊天时也知道了,温庭云派人日夜看护在他周围,所以才会莫名其妙说他在别人面前说洗澡就洗澡那番话,戒守的下属们还委屈巴巴地告诉秦筝,几人莫名背了一个偷窥他洗澡的罪名,谷主十分生气,所以一旦到了他晚上要沐浴的时辰,周围都会变得鸦雀无声,当真是连只鸡都不敢放进去,听得秦筝又好气又好笑。
荒庙其乐融融,地藏神教可就没有这么和乐太平。
温庭云虽说碍于掠火令才给了大谷主这个面子去出席九谷议会,可他跟其他几位谷主都不太对付,基本谈不上交情,这种议会跟鸿门宴也差不多了。
席间大谷主复述了一遍战帖内容,前因后果一一说明,叫众人拿出个意见。
大谷主道,“打是肯定要打的,就是去多少人的问题,照我意思,一击必杀省了以后诸多麻烦最好。”
一击必杀那就是要全员出动了,照现在各怀鬼胎的状况,还没杀出去倒先把自己人撂翻,那还战个屁。
温庭云斜靠在雕花木椅里,边听边玩着手里的玉佩,漫不经心的样子惹来了好几位谷主的不满。
老二一向是大谷主说什么他听什么,老三忌惮温庭云反扑,所以如今也依附着大谷主,因此二人是绝对附和。
老四不问世事多年,日常只爱侍弄花草,谷里物产丰富便做起了买卖花树的生意,听说要打架,岂不是妨碍他养花种树的买卖,他不太赞同道,“万花谷无力与人一战,这么些年我都在做什么各位又不是不知道,做生意可以,打架就算了。”
老五脾气暴躁,最看不得老四蔫巴的模样,怒道,“让人把老巢端了,我看你还上哪儿去卖你那些烂草根子!”他说完给老六使了个颜色,老六明了道,“四谷主闭门不出多年,不知如今武林风云诡谲,广寒弃徒秦筝犯下数桩大罪不说,还把地藏神教给牵扯进去,我倒是不关心别人丢了什么东西,可是藏宝图原先就是七谷保管后来不慎遗失的,找了多年也没寻到下落,如今放出风来在广寒山庄手里藏了二十多年,说明当年七谷之事和卫冰清脱不了干系!”
老七一直在听,谁想到苗头瞄准了自己,只好开口道,“既然提到藏宝图,那我可要说一说了。本来就分成了四份,七谷从来都只有三份,前谷主和谷主夫人战死后那三份不翼而飞,可不是还有一份在自己人手里吗?”他转头看着老三,又瞄了一眼温庭云道,“温彦舒身上也有一份,如今倒让正道之人得了个四角齐全的藏宝图,还又再次遗失,并以此为借口找上门来,论起失职之罪,三谷主是不是该和我一起承担?”
老三看着温庭云,端出个诡异的笑脸来,“温老谷主遗孤还在这呢,要承担也轮不到我,你说是不是啊九爷?”
温庭云停下手里的动作,把玉佩挂回自己腰间,缓缓抬起头来扫视了一圈众人,凉凉道,“你们吵你们的非要把我扯进来,那行吧。”他回敬了老三一个凉透了的笑,道,“我爹的错我担是理所应当,那我爹的东西是不是也该还给我。”
老三双眼微眯,正要反驳,温庭云头一仰,继续道,“你别急,我没说完呢,既然你都说了有些东西一脉相承,罪要我担,欠我的我自然要讨回来。”
他邪邪一笑,笑里尽是威逼,沉声道,“你不想还,我就硬抢咯。”
作者有话要说:
忽略我丑丑的封面,这几天请桃帮我做一个呢!!
日常感谢大家资瓷!!!
第20章
老三正欲发作,二谷主伸手将其拦下。
大谷主道,“外忧内患一样不少,诸位还有心思耍嘴皮子。非要等到重兵压境你们才知道同仇敌忾么?”
七谷主傅严放下手中水烟袋,先给温庭云斟满了茶,又倒给自己一些,抬起来对着温庭云道,“九爷忙于无忧谷事务无暇分身,这也是顾全大局才匆匆赶回教中,大敌当前,我想九爷也是能公私分明暂时放下个人恩怨,和大家一同抗敌的吧。”
温庭云并没有动手边的茶,倒是抬眼看他还能吐出点什么象牙来。
傅严端着茶虚伪地笑道,“九爷卖老七个面子,把这茶喝了吧。”
傅严是个左右逢源笑里藏刀之人,可至少面上从未跟温庭云交恶,温庭云也不是谁的面子都不给,于是他不动神色地端起茶杯正要喝下,却听见老三在一边阴阳怪气道,“九爷是忙,闭谷外出三个月,窝在南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跟个叫花子眉来眼去,当真是忙得很呢。也不知道温老谷主知道你好上这一口,品味还如此清奇,会不会气活过来。”
温庭云抬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低声一笑,仰头喝下那杯茶,就在他放下茶杯的同时,刀鞘轻启,寒牙随即飞出,温庭云单手扣着刀柄上一枚宝石打着旋飞将出去,擦过老三的鬓发,直接飞到了他身后的一个近侍身上。
但闻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名近侍捂着双眼跪倒在地,脸上血肉横飞,老三被温庭云突如其来的攻势吓了一跳,又惊讶于他越来越凌厉无比的刀风,怒不可遏想要与之一战,可是理智告诉他打不过,只好求助于大谷主。
老三怒喝道,“温庭云!众谷主皆在场你也敢如此放肆,你眼里还有大谷主吗!”
打着旋的寒牙划破那人眼睛后又回到了温庭云手上,他厌恶地把血滴甩得一地都是,慢腾腾的收回鞘中,笑道,“关大谷主什么事,你自己谷里人有问题,我帮你处决了,你不道谢反而说我放肆?”
“你!!”老三也不管近侍死活,拔了随身佩刀比划了两下,不敢真的跟温庭云动手,倒是傅严又来打了圆场,道,“九爷怎么发这么大脾气,你说那人有问题代老三处决了,那自然是要告诉老三一声他身边之人到底所犯何事。”
温庭云睨了老三一眼,道,“窥探主上私隐,其罪一也。造谣污蔑主上,其罪二也。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其罪三也。”
老三派人一路跟踪温庭云,早就被他发现,他故意纵容探子窥伺,让人以为他无心教内争斗好放松警惕,老三所作所为被温庭云当众点破自然心虚,没有立即回答,傅严见风使舵道,“九爷细细说来,若罪状属实,废去眼睛的刑罚也太轻了些。”
温庭云淡淡道,“我前脚走后脚就有人盯上了,一路跟到南疆,大概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事无巨细的告诉三谷主了吧?还有,我见了谁跟谁说了什么话,你那探子闹不明白就胡编乱造往你这传,这些都好说,我倒无所谓你们说我什么。前几日我于一荒庙外杀了几个死士,这人就这么看着,主上陷于危难,他抱手冷眼旁观,可不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之罪?”
温庭云坐起来,手肘担在膝盖上歪头笑道,“还是说三谷之人眼里只有你一个主上,没有我等位置,那我教教他规矩,下次长点记性,不然小命可就没了。”
傅严给下属使了个眼色,把被挖了眼睛的人给抬下去了,道,“九爷如此说来,此人当真该罚,也没有冤了他。只是不知老三你对九爷如此关心可是事出有因?最好说出来,大家也可化解了尴尬误会。”
老三见大谷主和二谷主都没有要帮他说话的意思,又被温庭云当众打了自己人很没面子,气哼哼道,“日常留意谷中之人动向而已,温谷主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况且你打着七刀门幌子,入了南疆腹地便不出来,神教面临他人威胁,我自然关心你去那边做了什么。”
他冷笑道,“不过我也不是一无所获,一个讨饭的叫花能惊动丘池国国师和不明来路的死士齐齐去骚扰,还有你这个不愿暴露身份殷勤献媚的谷主,可见此人身份特殊。我倒是好奇,你不远千里而去,是突然变了心性喜欢男人了,还是这人……就是江湖传言还活着的那个恶人秦筝?”
大谷主听见秦筝名字,眯起眼来,“这人为正道所不齿,犯下恶事全部嫁祸于我神教头上,说他偷了的东西已经到了我们手里,纯属无稽之谈,现在正道之人天罗地网地找他,为的也无非是想拿到那三个东西,我认为此人必须由我们先找到,藏宝图或许真的在他手中,且污蔑我教声誉之罪,必杀之以告世人!”
傅严点点头,转向温庭云道,“在找秦筝下落上,确实该有我们先下手为强。不过于九爷相会那人到底是何身份,难道真是?”
温庭云道,“不是。正如三谷主所言,我喜欢男人,去南疆殷勤献媚,这还没抱得美人归就被你们给召回来了,你说我恼不恼!”
傅严:“……”
大谷主皱起眉,“咳……你们自己有什么癖好不要拿到这里说!现在还说正事,老三,消停会。”
二谷主插话道,“今日叫你们都来,就是商定出战阵容,其他不相关的事私下自己去解决吧。大谷主这边原定由一二三五九谷为主力,四谷七谷在教内镇守,六谷八谷兵分两路切断他们往来之路,可有异议?”
众人点点头不说话,二谷主继续道,“九谷在教外势力颇多,找寻秦筝下落就由温谷主负责吧,啸月楼的消息网错综复杂,要找个废人还会难吗?且我听说如今有人遍地散布以假乱真的剑谱和心法,恐怕再过几日,连藏宝图的消息都会有。”二谷主看了一眼大谷主,见他点头,继续道,“大谷主说了,谷中众人,若谁先找到藏宝图,那便交由谁保管。”
众谷主听完眼神闪烁,都偷偷打着自己的算盘,唯有温庭云脸色不大好道,“又要我打架,又要我找人,那我现在是等着打架,还是先去找人?”
二谷主道,“离大军压境恐还有一两月时间做准备,温谷主若能在开战之际找到秦筝和藏宝图,并当着正道之面杀了他祭旗就最好。”
温庭云有些不耐道,“那我要是找不到呢?”
大谷主冷冷道,“找不到就先回来抗敌!”
温庭云不冷不热道,“哦,那我先走了!”
老三见他一刻不想多待的样子,冷嘲热讽道,“九爷可真是一门心思想着那个叫花啊,这么大的事没见你上心,这就要赶回去围着别人转了。”
温庭云笑笑,“对,本谷主就好这一口,所以我奉劝你。”他一本正经地走近三谷主,腰杆一挺直,扫视着众人的头盖骨,老三觉得甚有压迫感,又怕他突然动手,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温庭云道,“不要再派什么探子来盯着我,你对我感兴趣可我不喜欢你,你这么殷勤让我很为难,我一为难就想动刀子,比如今天这样,你要是嫌你们谷里人多,要我帮你料理了几个废物倒也无妨,可是多了我也会烦的,懂了吗?”
老三气晕了,唾沫星子横飞,怒喝,“温庭云!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好歹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你别仗着自己武功不错就不识好歹!”
“我不识好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能奈我何?”温庭云冷笑一声,对着大谷主二谷主微微颔首行了礼,转身离去。
刚出了门他脸色就阴沉下来,谁都要找秦筝,无非是想利用他彼此对付算计,还好自己先找到了他,可是如今人不在眼前他就无法安下心来,非得日日见着守着才算平安。
温庭云一刻没有多耽搁,马不停蹄地往南疆赶。
……
……
……
秦筝和无忧谷众人相处融洽,除了去哪都要盯着让他有点不适应之外,哪哪都和谐,温庭云一走六七天过去了,荒庙再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人马出现过,倒是下属日日跟苏耽回禀,国师府的人每天都会来荒庙一趟,见人都在又二话不说走了。
秦筝知道曲尘在等他一个解释,这么多天过去,他也打算出门去会会。
临出门前,下属们抱了一堆衣服给秦筝,论花样论材质都价值不菲,看得秦筝一愣一愣的,“这是作甚?”
下属道,“主上吩咐的,如果大俊兄弟要出门遛弯,让你穿的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去。”
“……”秦筝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新衣服,已经够好了,推辞道,“这些太显眼了,不合适啊,你们穿吧。我就身上这件挺好的。咦……这怎么还有一套纱裙?!”
下属瞟了一眼,憋笑道,“主上说……说……”
秦筝以为他买错了,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问道,“说什么?”
下属快憋不住笑了道,“主上说大俊兄弟偏爱姑娘穿的裙子,所以特地给你备了一条粉的。”
秦筝一听噎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下属继续道,“这条粉色襦裙是江南织造最新的款式,京城的达官贵族小姐们最时兴的样式了,取材是浮云鎏金锦缎,一匹万金,配得上大俊兄弟的气质!”
秦筝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欲哭无泪,心道,从前给苏子卿穿过一次女孩子的裙子,没想到他记仇到现在,还趁人不在伺机报复,真是从前作了什么孽,如今都要还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