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不要!不要!除了殉葬,其他的我都可以。”
“陛下那么爱你,你怎么能这样背叛陛下呢?贵妃娘娘……”皇后停顿了一下,随后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补充,“总之啊,你是必须去陪着陛下的。放心,我会让你死得痛痛快快的。”
李贵妃一下子瘫软在地,她无助地看着一殿的人,没有人会出来帮助她,她不知是哭还是笑,像疯了似的大喊道:“呵呵,我第一次看清了这深宫,你是一条毒蛇,盘踞在这片深宫中,每一个脚印都是血。当初骗我去给陛下侍寝,一口一个妹妹长,妹妹短,你当真厉害啊!呸!你不得好死!”
“来人,贵妃疯了,拖出去,赐白绫三丈。”
“你不得好死!王臻!你不得好死!”李贵妃被拖出去时还在骂骂咧咧,嘴里吐着最恶毒的诅咒。
“母后,其他人怎么办?”太子在一旁谨慎地问道。
“我不是说了吗?陛下在那边孤单。你尽尽孝道,把你父皇遗留在这里的妃子都送过去。”
太子有些犹豫。
“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儿臣不敢,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望母后三思。”
“百善孝为先,好了,不要再说了,母后今天累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你是要继承大统的人,何必要妇人之仁?”皇后叫宫女搀扶自己起身,准备离开时,有对着太子进行一番教育。
“是,儿臣明白!多谢母后教导。”太子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岑妃,“来人,把她们都送回各自的寝殿,明日午时赐酒。”
“啊!太子殿下,不要啊!”
“太子殿下,好歹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太子殿下,我之前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请您放过我吧!”
她们一个个乞求太子高抬贵手,奈何太子只是摆摆手:“恕难从命。”
“太子殿下,那我先告辞了。”岑妃安安静静地离开。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太子也回了自己的东宫。邢俊上前提醒:“岑妃娘娘似乎不太高兴,您今晚要去看看吗?”
“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不方便去接触她,你替我送信过去。”太子立即修书一封交给邢俊,邢俊接过书信时,太子却没有松手。
“殿下,您这是……”
“小俊子,你会恨我吗?”
“恨您?怎么会呢?要不是因为您的宠爱,怎么会有我的今天?”
“真的吗?”
“真的,殿下,我对您绝无半句虚言。当初我只是个因为巡逻不力而被送进宫来的罪人,是宦官中最下贱的一类,要不是您赏识,将我提拔到您身边,恐怕现在我还只是个打杂的。”邢俊真诚恳切地看着太子的眼睛。
“对啊,难得你有这份心。若我有朝一日君临天下,定让你常伴我右。”太子将书信塞到他怀里,右手抚摸对方的脸,俯首亲吻。
“殿下,您这样做置岑妃于何地?”
“何地?不冲突啊,我对三妻四妾,三宫六院都没兴趣,只想要你们两个一左一右常伴我身旁就好了。”他饶有兴味地看着邢俊,“你吃醋了?”
“没有。”
“真的没有吗?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何只选中你们两个?”
“不知。还请殿下明示。”
“偌大的皇宫里,只有你们两个没有跟我说过那些天下苍生万民的啰嗦话,要是你们两个也这么说,估计我只能一个人在宫里孤独终老了。”殿下的影子落到他脸上,那份阴翳与无奈处处透露出这座宫殿的压抑。
“殿下,您在这个位子上,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呢!何必这么难过?”他伸手环腰抱住殿下,这具高贵的身躯下,藏着一个没有人理解的灵魂。他与殿下年纪相仿,所谓的床笫之欢也不过是一个灵魂与另一个灵魂的碰撞。
“你不懂!父皇要求我爱天下万民,母后教我爱芸芸众生,杜太傅也叫我博爱百姓,他们都希望我爱众人,却从来没有人爱过我。父皇只爱他的妃子,母后只爱她的凤位,杜太傅也不过是打着苍生百姓的幌子在爱他的权谋。小俊子,我真的好累!真的好累!”他转过身,脑袋靠在邢俊的肩上。
“殿下,你爱天下苍生,我爱你。我会陪着你的。等你走上九五之尊之后,就没有人敢再要求你了。”邢俊抱紧了太子殿下,他觉得自己真该死,一开始本就是为了将军而进宫的,兜兜转转之间爬上了殿下的床,从来没有想过要爬到那么高的位置上,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一直往前推。
“是吗?但愿如此。”他的手勾住了邢俊的脖子,将对方压下来,吻……
东宫对面的角楼上,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男子在自斟自饮,看到了东宫中发生的一切事情:“哦!还有这一出好戏啊!太子殿下,你可真没让我失望。罪恶滋长的深宫,你是其间开出的最纯洁的莲,剥开层层花瓣,里面却早已腐败生蛆。哈哈哈!太子殿下,你可真让我着迷!来,让我带你看看,你最宠爱的男人到底怀着一颗什么样的心?”
邢俊从东宫出来后,整理了一下衣裳,立即送信去给岑妃。
“邢公公有劳了,殿下怎么说?”
“殿下说,明日午时会将毒酒换成普通的水给您,您只需要装死,下葬时我会安排人悄悄把您接走。”
“好,有劳了。殿下还好吗?”
“回娘娘的话,目前情绪不太稳定,毕竟是皇上驾崩,所有的重担都压到了他肩上。”
“是啊,您在殿下身边请多加照看照看。”
“是。娘娘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先下去了。”
“有劳了。”岑妃看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天,似乎要下雨。“邢公公,我十二岁被送入皇宫,在这里呆了也有十年了。”
“是,娘娘是想家了吗?”
“没有,哪里都一样,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就会有杀人和流血。我看了这么多年,也看够了。”
“娘娘,您这话是何意?奴才愚钝,越来越听不懂了。”
“没有,没有,只是想等这次事件之后让殿下送我出宫,去落仙庵。”
“娘娘,殿下那么爱您,你怎么能离开呢?”
“我也累了,说实话,殿下爱的并不是我。”岑妃站起来,走到邢俊的身边,低头嗅嗅,“这悠梦香是我南越王室特用的香,只贡给皇上和殿下……”
☆、一世长安
邢俊的腿脚忍不住颤抖:“娘娘,我……我只是长久在殿下身边待,偶尔染上一点也实属正常。”
“正常吗?你可能还有一件事情不清楚,这种香稀少珍贵,制成香囊后,皇上和殿下都是贴身佩戴。”岑妃微笑,看着邢俊。
“娘娘,我……”
“好了,邢公公,不用解释了,你跟殿下什么关系我心里清楚,我不拆穿你,是希望咱们可以好好合作。”
“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邢俊看了一眼岑妃,他愈发看不懂这个二十左右的女子了。
“没什么,其实吧,我对殿下也没有很深的感情,殿下对我呢,也多是把我当成某人的替身罢了,所以,我想请邢公公助我逃离皇宫。从此天高地远,我与皇室再无任何瓜葛。”岑妃拍拍他的肩膀。
邢俊有些犹豫,毕竟殿下对她的感情,他也是明眼见着的,到底还是缺少些真正的情感。
“邢公公,别犹豫太久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可是一笔好买卖,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岑妃煽动他。
“这……好,我助你出宫。但是你还是要先假死,蒙混过关。”
“没问题,邢公公,合作愉快!”岑妃颇为满意地笑了,烛火下,她的嘴角勾带其苍凉的烛光,依稀的幻影里是数不清的过往。
她想起了她在南越的过去,那是她父王要杀王叔,计划失败,导致南越大乱,皇叔上位后,杀了她父王,将她送入大夏的皇宫,一呆就是十年。
十年已过,当年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有了主宰自己命运的能力,她要选择自己的未来,逃离了皇宫,天高地远,任你自由。
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露出了笑,她的身影在烛光中笑到颤抖,像一朵雨中的花。
出了门的邢俊有些隐隐的担忧:那女人真的愿意放弃这皇宫的荣华富贵吗?这可是她好不容易等来的?
他刚走到东宫的门口,便遇到了严明迹,他想躲开那人,回头四下里搜索可以藏身的地方,却发现这条道路上空空如也。
于是,邢俊低着头快步走过去。
严明迹伸手拦住他:“公公,你跟我的一个朋友长得很像。”
“将军,你认错人了。这天底下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他低着头尽量用尖细的声音掩饰自己的身份。
“哦,是吗?那您抬一下头让我看看长相如何?”
“不用了,我还有急事,请您高抬贵手放我过去。”他推开严明迹匆匆走过去。
“邢俊!”严明迹在他身后喊了一声,“我知道是你。”
邢俊只是停了一秒,随后加速走开:“将军,您认错了,我不叫邢俊。”
“为什么不肯见我?总得给我个理由啊!难道只是因为你成了宦官吗?”对方没有再回答他的话。在东宫门口,严明迹不好搞出太大的动静,他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东宫大门处。
邢俊走进宫门之后,便立即伏在门后啜泣:“将军,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配见你!免得脏了您的眼睛。”
在这一个寂静的黑夜里,东宫的墙隔开了两人,墙里是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墙外是孤单的影子在兀自徘徊……
皇宫的宫墙外聚集越来越多的甲兵,他们将整个皇宫围起来,只待皇宫打开一个小口,便破墙而入。
翠华宫里,灯火通明。
这是李贵妃的寝宫,她明天就要被赐死了,不甘心的双眼看着这一切绫罗绸缎,珠帘罗幕,此时案桌上除了珠宝首饰外,还有一封无名的书信:“皇后,你好狠毒的心啊!既然我得不到,我也不会把它们留给你。到不了咱们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她拿起桌面上的书信,放到蜡烛上点燃,随后自己匆匆出去,翠华殿外没有人敢拦她。
李贵妃出去后不久,宫城外便出现了兵器械斗声。皇后急忙跑出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太子在东宫也听到了声音,他从床上立即披衣起来:“来人!来人!外面怎么了?”
“殿下,丞相开始行动了。”齐思宁坐在房梁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还挂着笑容。
“你……你……这是我的寝殿,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进来。”
“我没有走进来啊,我是从屋顶下来的。”他跳下房梁,看着太子衣衫不整,反倒勾起了他的兴趣。他顺手帮太子理齐衣襟。
在他伸手过来时,太子一把挡住他的手:“你想干什么?”
“相干你,太子。”
“混蛋!滚开!本太子是你能动的吗?”
“太子殿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啧!非常诱人。”他低头俯身在太子耳边吹了一口气。
“当初我就该一刀把你砍了。”
“想砍我,随时都可以。”他把自己腰间的刀拔出,塞到太子手里,“拿好,朝这,用力推。”
剑尖抵在齐思宁的肚子上,只要太子殿下稍稍用力,便可将某人刺得肠穿肚烂。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吗?”
“放在其他时候,我确实不敢这样,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你若杀了我,你的性命恐怕堪忧啊!”齐思宁又朝太子靠近了一寸,唇几乎要贴到太子脸上了。
太子的手握着剑柄,始终没有敢下手。
“既然你不下手,那就到我了。”
“你……”太子还没有说出口,自己的嘴就被对方狂野的吻给封住了,自己手中的剑被夺下,还有腰被一只强壮的手箍着,让他动弹不得。
“放开!”太子咬了一口对方的嘴唇,从对方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觊觎我的?”
“什么时候?”齐思宁摸摸嘴唇上的伤,嘴里多了一丝腥甜,“很早以前,我第一次跟着父王来进贡的时候,在御花园看见了你,当时就觉得你很特别,以后会成为……”
“成为什么?”
齐思宁凑近太子的耳朵:“成为我的新娘。”
“你小心,在床上会被我杀了。”
“在您床上死,那也是做个风流鬼!”
“现在是不可能的!”
“我也没说现在,太子殿下您有点急啊!”
“你!”太子多次被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这么多年来的好修养全被这家伙糟践了。
“王儿!王儿!”皇后的声音从宫门外传来,他立即跑出去,只见宫门外围了一群甲兵。皇后被祁静的手下擒住了。
“母后!”太子朝母亲喊了一声,“祁静,你这是叛乱!”
“太子殿下,臣不是叛乱,而是清君侧。”
“是谁把你放进来的?”太子问道,他身前站着一群侍卫,其中最靠近太子的是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男子,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而站在左边的是邢俊。
“当然是本宫啊!哈哈!”李贵妃从祁静后边走上来,看着皇后跪倒在地的狼狈样,得意洋洋:“瞧瞧!你那狼狈不堪的样子!你母仪天下的风范去哪里了?你不是一直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吗?怎么这会儿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