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容与是否真心喜欢她又有什么打紧?
她想要的不过是钱与权,只要她能哄得苏喜开心,那么她就能长久留在府中……
这样,她就有机会在商容与面前转,她的手段对男人百发百中,她就不信商容与不吃她这一套。
只要她攀附上了商容与,她想要的,尽在囊中。
更何况,那些事都是下人传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多情女子罢了。
三人行到沉鱼阁门前,却看到冉清谷坐在阁外的秋千架上晒太阳,手里拿着一本书,神态自适。完全没有被中伤后的恼羞成怒。
苏喜与顾佑对视了一眼,心想世子妃还没走出沉鱼阁。
若是她走出沉鱼阁,看到满院子都在议论她,那她还不气死?
苏喜笑了笑:“日光这样好,世子妃怎么不出去走走?王府花园里的花开得正艳丽呢。”
顺便听听外面将你骂成什么样了。
冉清谷站起身,将书递给纯儿:“在这里也能晒到太阳,为何要出去走走?”
他吩咐丫鬟:“去,看茶。”
丫鬟领命下去。
苏喜微笑:“沉鱼阁的景致虽好,到底不如百花园里的百花开,不过世子妃这里风景也别致,今日来叨扰世子妃也没别的事,藏姑娘说她昨晚惹世子妃不快,想今儿来赔罪,特邀我来当说客呢。”
冉清谷:“二嫂严重了,藏姑娘并未惹我不快。”
他话音未落,藏娇娇噗通一声跪下:“世子妃,您若不原谅娇娇,娇娇不敢起来,昨晚娇娇只是来给世子送虾子的。都是娇娇的错……”
藏娇娇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白皙如玉的脸上顿时出现五个细长的巴掌印,美若梨花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啪的一声——
她又扇了自己一巴掌。
真狠。
冉清谷都替她脸疼。
又来这一招,总不能换点新鲜花样。
藏娇娇今日若走出他的院子,明天上上下下都会传遍他妒忌成性,掌掴藏娇娇,可谓是毒妇之最,蛇蝎心肠。
冉清谷并没阻拦,他倒要看看藏娇娇要扇自己几个耳光,这么美丽的脸,她也真下得去手。
他倒是希望藏娇娇能扇得破相,去商容与那里哭诉一番,让商容与彻底厌弃他。
这也算是帮了他。
这时,沉鱼阁门口又来了一批人。
王妃脸色冷厉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嬷嬷丫鬟无数,均规矩行在她的身后。沉鱼阁的丫鬟见状连连退避到一旁。
王妃头发高高盘起,挽着复杂的流云髻。
因穿着紫蓝色华贵罗裙与罗缎霞帔,她额间花钿与发间珠钗都是紫色蓝色,其中镶嵌着□□色,高雅端庄又贵气。
贵气的人发起火来,最令人生寒。
所有的人连忙行礼,目不敢斜视:“参见王妃。”
王妃不让起来,没谁敢动,腿蹲麻了,也得蹲着。
她走到冉清谷面前,怒问:“你可知错?”
冉清谷福身,恭敬回答:“母亲,毓儿不知。”
王妃冷笑一声:“不知?好,苏嬷嬷告诉世子妃,她今日错在哪儿?”
苏嬷嬷上前,行礼:“是。”
冉清谷不敢起身,只得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苏嬷嬷对冉清谷行了礼,便走到藏娇娇的面前,甩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响,惊得花上飞蝶都不敢再停留,翩翩飞得更远一点。
因太过用力,她手上的老黄金戒指都甩出去一枚,砸在远处石子铺成的小路上,叮的一声。
藏娇娇捂着脸,哭得我见犹怜:“王妃,娇娇不知……”
苏嬷嬷呵斥:“小贱蹄子,王妃训话,岂有你置喙余地,再多言,撕烂你的嘴。”
藏娇娇吓得立刻闭嘴。
苏嬷嬷看着冉清谷:“世子妃第一错,掌家懒怠,放任腌臜下三滥不三不四的货色进入王府。”
啪的一声响——
她又扇了藏娇娇第二个耳光。
藏娇娇白皙如玉的脸顿时肿了起来,那指印充血。
“世子妃第二错,未尽到妻子本分,世子是你夫君,是皇亲国戚,你却放任这种低贱货近他身而不规劝。”
说着,苏嬷嬷又给了藏娇娇第三个耳光。
藏娇娇被打得身形一崴,摔在了地上,那整张脸已经不能再看。
苏嬷嬷掷地有声,字字珠玑:“世子妃第三错,你贵为世子妃,将来的成王王妃,却容这种下等货作威作福,你的威严何在,成王府的威严又何在?”
藏娇娇被羞辱得自裁的心都有了,可她终究不敢在王妃面前造次。
王妃挑眉,不怒自威:“现在你可知错在哪儿了?”
冉清谷垂首:“毓儿知道了。”
王妃:“好,那罚你抄写皇室族谱一百卷,月例三个月,认吗?”
冉清谷行礼:“谢母亲。”
王妃抬脚迈向藏娇娇,居高临下抬起她的下巴,“是个美人胚子,你可知我为什么打你?”
藏娇娇眼泪汪汪,却毕恭毕敬答:“娇娇不知。”
王妃眼神犀利如刀,声音不紧不慢,字字诛心:“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妓院里出来的,连看一眼我成王府门槛的资格都没有,还肖想往上爬。你那种下三滥腌臜市井学来伎俩,竟敢在我成王府用,真当我成王府是什么地方?来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赶出府去。”
藏娇娇一听,三十大板那不是要她的命?
一般人十大板都能见血,更遑论她这个弱女子?
她哭着求饶:“王妃饶命,再也不敢了,王妃开恩……”
苏嬷嬷连忙让两个老妈子上前:“堵住她的嘴,别扰了王妃清净。”
两个老妈子说了声“是”便拖着藏娇娇下去了。
王妃转而看向苏喜与顾佑。
两人吓得腿都在打摆子。
苏喜连忙将一切全推给藏娇娇:“王妃,儿媳只是见王爷寿诞在即,往日寿诞都没新鲜,所以剑走偏锋……竟没想到藏娇娇竟然是这种人……”
王妃冷笑:“好一个剑走偏锋,既然你觉得不新鲜,你可以去弹弹琴解闷。”
苏喜脸唰一下红了。
她怎么也是太傅嫡长孙女,王妃竟然要她去做那娱人的下贱玩意儿。
谁不知道戏子技师下九等?
王妃:“你们当我傻吗?随便搪塞个理由就让我信?”
刘侧妃教出来的,果然没长进。
这些伎俩,连刘侧妃当年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苏喜顾佑连忙齐声说:“儿媳不敢。”
简醉欢不想将家丑闹得太大,更何况成王最厌烦后宅斗争,她堂堂一王妃,犯不着跟几个小辈置气。
“你们随意招个下贱货入府,识人不清,罚你们抄写族谱三百卷,府内禁足一月,月例三个月,可有不服?”
苏喜刚要争辩,但想到王妃向来家规严明,连世子妃都罚了,也就作罢。
她福了福身:“服。”
月例三个月而已,她的陪嫁,这辈子都花销不完。
苦闷的是顾佑。
本来日子过得很拮据,还要资助她那个小妾母亲,平日里也被刘侧妃不喜,嫌她小家子气。
现在被罚三个月的月例,还不许出府,简直雪上加霜。
但她也不敢说什么,便行了行礼:“谢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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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呀,那世子妃善妒成性,在府里狠狠刁难了藏娇娇,却不想世子出现,于她大闹一场,还在沉鱼阁内,当众拥抱藏娇娇,要当场休妻呢。”市井中,一赌徒模样的人饶有兴趣的叙说着自己的听闻。
“假的吧,世子前些日子还为世子妃罚了下人,再说藏娇娇怎么会进王府?”一人提出质疑。
那人冷道:“过一个月就是王爷寿诞,世子想让娇娇姑娘为王爷献舞,他是想娶娇娇入府,却不想惹恼了那恶毒的妒妇……”
市井之中已经传出好几个版本了。
每一个版本都是世子妃如何恶毒,如何嫉妒藏娇娇,以及世子如何维护藏娇娇,如何跨越礼教阶级只为一真爱……
望月阁楼上。
店小二给二楼隔间的雅座几人上菜。
其中一个外来经商人士饶有兴趣打听:“小二,下面那人说得可是真的?世子妃真有这么恶毒?”
店小二翻翻白眼:“又是这人,这人可真烦,这几天每天都要来这里说上一回,声音大的怕人听不到……”
陆云深推开隔间的屏风,钻出头来问店小二:“你说这人每天都要来说上一回?”
店小二点点头:“对啊,每天开市最繁华的时段都要来说上一上,搞得我们这望月阁门前堵得水泄不通,这些天客人也来得少了……不光我们这儿,他东西南北大街都去过……隔壁临江楼还轰过他呢。”
商容与吩咐侍卫:“去,把那个人的舌头拔了。”
护卫一跃而下,快如疾风。
那人正说得起劲,突然舌头掉了,嘴里一阵锐痛,身体抽搐口吐鲜血的跪了下去,捂着嘴咿咿呀呀哀嚎着。
商容与倚靠在阁楼上:“妄议皇室,其罪当诛。拔掉舌头,以示小惩。”
看着这暴戾王世子当街拔人舌头,其余人哪敢说话,生怕惹祸上身,纷纷退避。
商容与冷眼看着这群好事者:“当日本世子说钟意藏娇娇姑娘都是醉酒后输了的赌约。本世子连藏姑娘模样都不晓得,世子妃贤良淑德,治家有方,深得我父王母妃的喜爱,就连皇上也赞不绝口,绝不是大家口中妒妇毒妇,若下次再让本世子听到有谁敢污蔑世子妃,大理寺的鞭子闲置很久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都在纷纷感慨,世子妃好歹是国公的嫡女,怎么也不会那么恶毒。
而让大家更加振奋的是,世子竟然如此维护世子妃。
当日,地下赌坊的门槛被踏破了。
许多人将棺材本都拿了出来,纷纷都把钱压在了世子妃不会被赶出王府。
世子新婚那几日赌坊有多热闹,接下来就有多热闹。
第19章 从此表哥是路人
雪月阁。
刘侧妃倚在榻上,九鼎麒麟纹香炉里香烟丝丝缕缕。
她启唇:“你刚说世子妃有一个表哥?”
下面跪着的人点头:“是,世子妃表哥叫冉清谷,是她外祖父家养女的孩子,她外祖父曾在北城富庶一方,不然白国公也不会娶她母亲为妻,后来她外祖父家道中落,白国公也厌烦她们母女两,碍着脸面与爵位,没有休妻,就把她们赶到老宅去住了。”
在大溯,妻子未犯七出之罪,丈夫休妻会被朝廷斥责。
白国公更是胆小如鼠,继承来的爵位便小心翼翼,生怕被弹劾丢了爵位。
刘侧妃淡淡说:“你继续。”
下面棉布模样的人继续:“后来她外祖父病死,就将养女的儿子改成姓冉,算是给自己留个后。再后来,他那位养女也死于痨症,白国公夫人见那小孩子可怜,无人照顾,便接到自己膝下养着,听说表少爷冉清谷从小体弱多病,十日倒有九日在床榻上度过。”
“很多大夫看了,都说活不过十岁。”
刘侧妃看着他:“之后呢?”
汇报的人:“之后一段时间,倒是活过了十多岁,但也在病榻上煎熬着,国公夫人她们不请大夫,去请道士了,道士给表少爷改了名,从冉堂改成冉清谷,这表少爷身体突然好了,却也是个病秧子,除了伺候的人,就一直在宅子里,谁也不见。不过……”
那人故意一笑。
刘侧妃身边的才嬷嬷会意,塞了一袋银子给他。
那人掂着银子开怀笑了:“不过小人打听到,这世子妃在老宅可是个惯常会惹祸的,在王府去迎亲的那天,她还逃婚了呢。”
刘侧妃顿时来了兴趣:“怎么说?”
那人笑了:“她拳脚功夫不错,是个活泼的性子,不想嫁人,便逃婚了,之后好像被捉回来了,不得不嫁入王府,她走后,她这位表哥也游学寻找名医去了,倒有点……”
那人什么都没说,刘侧妃却会意了。
表妹出嫁,表哥婚后就去游学了,这不是为爱所伤逃离伤心地是什么?
在那人走后,刘侧妃嘀嘀咕咕:“逃婚?活泼的性子?表哥?”
才嬷嬷疑惑问:“侧妃是发现了什么吗?”
刘侧妃皱眉:“你看现在的世子妃,哪有半点活泼的性子?冷冷淡淡的,好像死了老公守寡似的。”
才嬷嬷笑了笑:“许是进了王府,学了自重了呢?不然以王妃的家教森严,又出自以礼仪容姿闻名的江南简家,这世子妃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吧,想您当年在娘家,也是个会闯祸的。”
刘侧妃笑:“嬷嬷,我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再怎么学,一个人也不会彻头彻尾的改变。王爷大寿是不是要来了?”
才嬷嬷点头:“恩,世子妃王妃已经在筹备了。”
刘侧妃:“借此机会将白国公一家接过来。”
一家人在一起,她就不信在白毓不露点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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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桃子推开沉鱼阁书房的门,见冉清谷抬头看她,她立刻改口:“小姐,您怎么还在抄宗族谱?”
冉清谷放下笔,拿着银蛇钗挑了挑灯花。
屋子里霎时间亮了几分。
桃子走上前来,在冉清谷对面坐下来:“都是世子那混账的错,王妃不罚他,偏偏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