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残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慌慌张张的不知要不要放下兵刃。
突然,一个龙鳞军跑了起来,另外几个也跟着跑了起来。
只是没跑几步,那前面的龙鳞军就突然肚子疼,脚下没刹住车,从山岗上栽了下去。
剩下的人慌慌张张的对望着。
商执冷笑着:“叛我者死。”
他入阵前,在士兵的粮草里下了毒,没有他的解药,所有的人都得死,他只能败,不能降,就算他死了,他也要拉他手底下整个皇家军队给他陪葬。
剩下的兵互相看了看,再也不敢提逃跑的事儿。
商执将剑从土地里抽了出来,厉声呵斥道:“给我杀出去,我的手底,只有战死的兵,没有逃走的兵,杀出去我就给你们解药,杀了他……”
那些穷途末路的士兵又重新提起了刀。
这时,大溯的兵马元帅吴柱国突然开口道:“除了龙鳞军外,都回家去吧。”
众人皆一愣。
吴柱国青丝夹杂着白发在风中飞舞,脸上沾染着大片血污,神色苍凉而肃穆:“所有王师与吴家军的粮草均没有问题,除了龙鳞军外,大家都没有喝下毒药。”
他嘴唇嚅动着,淡淡道:“都回去吧。”
商执怒瞪吴柱国:“你……”
吴柱国凝望着商执:“殿下,捐躯赴国难有老臣就够了,老臣说过,会与殿下共进退,但他们都是孩子,都是我带出来的兵。”
商执要下药这件事,他作为大元帅坚决不允。
但他的反对依然无法阻止商执,所以他将送往吴家军与王师军粮草的毒药乘机掉包了,而龙鳞军是商执的亲信军队,也是皇家护卫队,他无权干涉,也拯救不了。
那些王师与吴家军久久凝望着他们的元帅。
在训练营的那些时日,这个元帅就像个豹子似的,但凡有人出了点错,不是被他骂就是被他无情的鞭打,整个军队没有没被他打的,也没有谁经过他的操练后,能走着回到营帐内的,全都是爬回去的。
他的严厉在军中是出了名的,他脾气又冷又残暴。
可现在,他们的元帅让他们都走,去当逃兵。
他们还记得平定太子的猎场之乱时,吴柱国大声跟他们宣告,他的手下没有逃兵。
现今他却要他们做逃兵!
几个大小先锋哑然带着哭腔喊着:“元帅。”
吴柱国冷冷道:“滚,都滚,给老子滚,不滚就留下来一起死。”
他突然发怒,吓得士兵们不敢再出声。
几人凝望了他一眼后,慢吞吞的走了。
商执厉声道:“拦住他们,都杀了!杀了他们,我给你们解药。”
龙鳞军立刻一哄而上,一刀砍向那些将要离开的吴家军与王师军队。
吴家军与王师军队的人反应过来,回砍着那些龙鳞军。
两军混战才开始一瞬间,龙鳞军毒药发作,一个个痛苦不堪在地上哀嚎着。
吴柱国大将军喊着:“快滚吧。都滚,别再回来了……”
他话还未说出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顺着灰白色胡须滴落。
吴家军与王师军等人异口同声担忧喊道:“将军。”
吴柱国怒道:“还不快滚。”
商执不仅给士兵们都喂了毒|药,他怕主将投降背叛他,在给主将们的饭菜里也都下了毒。
他知道这件事,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吃了。
他是大溯的兵马大元帅,忠于皇上,本该为大溯战死,就算商执不给他下毒,大溯败了,他也会走上死路。
吴家军与王师丢下兵甲,整齐跪在地上,默默磕了几个头。
须臾,他们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朝着下山岗的路走去。
冉清谷手下的军队要去拦,冉清谷挡住那人道:“放他们走,将带过来的水与粮草一半给他们。”
军队指挥使诧异。
从这里到南山不近,要翻过两个山头,且山路崎岖难行,他们的马匹根本走不了这样的山路,都得靠步行,回去速度快也需要一天多,本来没有带多少粮草,冉清谷却将水与粮草给了这些人?万一粮草与水不够,他们都得饿着肚子回营地。
甲出吩咐道:“按照公子说得做。”
指挥使只得吩咐人将带上来的水与粮草扔给那些人。
冉清谷往后退了一步,淡淡道:“放箭吧,龙鳞军全杀了,商执的命给我留着。”
刹那间,整个山谷响起哀嚎不绝的惨叫声。
龙鳞军没过一会儿全死了。
商执手持着利剑,披头散发怒吼:“来啊,冉清谷,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冉清谷淡淡挑眉:“给我打断他的四肢,脊梁。”
几个人领命,说道:“是。”
没过一会儿,商执就被人打断了四肢脊梁,他爬在血腥味浓重的野草上,连挪动一步都无法做到。
冉清谷淡淡道:“走吧,顺便将吴柱国的尸体给葬了。”
所有领命:“是。”
商执像个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一般怒吼:“来啊,杀了我吧,你不是手段厉害吗?”
没有人理他,很快,整个山岗归于平静。
晚风呼啸着,像是孤魂野鬼的哀嚎,他感觉到有什么抚摸上他的脚踝,但他不能动,像是谁的手……
黑夜的草丛里一晃一晃的,像是有无数厉鬼朝着他走来,他们爬的很慢,但每一个的眼神都血淋淋的,仿佛要将他拆吞入腹!
整个山岗上都是死人,可他一步也无法挪动,他躺在死人堆里。
有什么过来了。
是谁?
商执疯了一般大叫着:“过来啊,我不怕,你们活着我能将你们扒皮抽筋,死了我也能让你们魂飞魄散,过来啊!都过来,让本殿看看你们死后的模样,都过来啊,哈哈哈!”
唰一声——
黑漆漆的草丛里蹿出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紧接着,漆黑的夜空下,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如同星辰般闪耀。
没过一会儿,越来越多的眼睛聚集着。
“汪呜呜呜——”野狗仰天长啸着。
像发现食物能够饱餐一顿的欢呼雀跃,又像看到一个活人,紧急召集同伴抵御外敌的同仇敌忾。
风吹草木漱漱声中夹杂着猎物咬断骨头的声响。
不少野狗已经在丛林里啃噬起人肉来了。
商执这才知道冉清谷要干什么。
他打断他的四肢让他动不了无法自杀,他要他享受那种慢慢等死的绝望,他要他亲眼看着自己怎么被野狗啃噬殆尽的。
“哈哈……”他冷笑着,呼唤着野狗,“过来,咬死我。”
那野狗警惕着看着他,突然他一跃而起,一爪子挠破了他的眼睛。
血瞬间流了满脸,商执什么也看不清了。
冉清谷站在不远处看着,等野狗吃得差不多了,他才上山去查看。
——商执死了,被野狗咬得面目全非,五脏六腑全被刨了出来,肢体被拖得到处都是,死状异常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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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紧闭的宫门内传出一阵激烈咳嗽声。
微风轻轻荡起帘幔,不知哪个宫女突然喊道:“着火了,快点救火……”“走水了……”
“救火——”
“成王攻入皇宫了。”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阵急切的慌张的奔跑声。
殿内的老太监扶着商千咸,将手帕递到他的嘴边,关切担忧道:“皇上,您千万不可忧心呀。老臣这就喊御医来。”
他朝着殿外喊了几声:“来人……传御医,快传御医啊……”
没有人应答他。
老太监看着躺在病床上皇帝,抱怨道:“这些人,竟然个个玩忽职守,待老奴好好训斥训斥他们……皇上,老奴去看看!”
说着,他步履蹒跚的朝着宫门外走去。
咸元帝耳边到处都是嘈杂的声音,一会儿是宫女太监喊着走水声,一会儿又是侍卫们喊着成王攻入皇宫。混乱的声音让他头疼欲裂。老富贵也说出去叫人,却一去不复返。
他极力撑起自己半个身子,目光看向宫门口的方向,但他目光能看到的却是一扇八角屏风。
他哑着嗓子喊着:“富贵。”
没有人应答他。
喉咙里甜腥味蔓延上来,他又咳咳了两声,咳出了大片血污,血染湿了他的袖角。
突然,一只白净的手帕被递到他的面前。
那只手又细又白,很是秀气,但不像女子那样绵软无力,也不像男子那样修长骨节分明,而是柔中带着强劲,仿佛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他视线上移,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他捂着嘴咳嗽着:“你……你怎么来了?你……你是来,杀朕的?”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手滑按错了,将放到存稿箱给按成了直接发表。
这是早上六点的更新,现在一点半给更了,早上六点就不更啦,15号的更新已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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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土匪夫夫
冉清谷淡淡微笑, 轻飘飘将那帕子放到咸元帝的床头:“你这般模样,还需要我来杀你?大火很快烧到这里,你能爬到门口吗?想我踏遍累累白骨, 手染无数人鲜血, 只为了看你是怎么苟延残喘的……还真是不值得!”
他语带戏谑,咸元帝紧紧蹙眉低声剧烈咳嗽着。
冉清谷转身, 在咸元帝的寝宫里翻找着什么。
桌子里的东西全被他给扔了出来, 他翻着一个,不是,随手一扔, 那些珍惜器皿, 珍贵珠宝摆件被他扔了一地。
玉玺难道不在咸元帝的寝宫吗?
二皇子再怎么大逆不道, 也不会强自抢走咸元帝的玉玺吧?
他翻动着,将所有的柜子都翻得底朝天。
突然,他拉开一个柜子, 柜子里的东西亮闪闪的, 在烛光的映照下, 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那是他父亲的珊瑚玉官印。
当日被他摔得粉碎, 没想到被咸元帝收集回来了。
咸元帝躺在床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将盒子给朕拿过来。”
冉清谷蹙眉, “人都不在了,留着这东西,有什么用呢?”
咸元帝笑了笑,嘴角鲜血流下:“你是想问朕,后悔过吗?”
冉清谷没答话。
咸元帝极力支撑起身体,靠在身后厚垫子上,沧桑目光看着冉清谷,千万思绪翻涌。
他喃喃道:“朕也不知道后不后悔。朕时常在想, 如果朕生在平民家里,我们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我们三个一起长大,皇兄比我们大个五六岁,他照顾我,爱护我,逸儿与我同岁,却比我小一个月,虽然我是皇子,但从来都是他护着我……”
若说他后悔,他确实也后悔过。
时常噩梦缠身,他的皇兄逸儿全都面目全非,他们愤恨瞪着他。
那是曾经带给他生命里唯一温暖的人啊,也是真心对他好的人。
若说不后悔,他也未曾悔过,倘若重来一世,他也许还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他只能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他是正元帝的四皇子,在他长到三岁时,他母妃因为被皇后诬陷与侍卫偷情,被活生生的杖毙在他的面前。
那一年皇宫里的牡丹开得很好,跟他母亲被杖毙后,流得满地的鲜血一样鲜艳。
从那往后,他的父皇厌弃他,而其他的宫妃都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不需要多余的孩子来傍身。
所以他就成了最多余的那个,被嬷嬷与太监照顾。
那老嬷嬷与太监是个势利眼,表面上对他很好,做给人看,内地里,克扣他的衣食,每天极尽挖苦嘲讽的骂他,当着他的面骂他母妃是个贱|货、荡|妇,嘲讽他是野种,他这一生都完了。
后来,他们大概是发现虐待他能讨好皇后与其他与他母妃争宠过的妃嫔,于是他们连基本的照顾也没了,饭菜经常是馊的,衣服经常是未曾洗过的,就连他身上被衣衫遮盖的地方,都被掐得红红紫紫。
商千咸四五岁就得学会穿衣,他分不清春夏秋冬衣,只知道冷了就多穿点,热了就少穿点,偶尔有次穿错了,被其他宫里的娘娘取笑了,内侍局知道这件事,怕这件事捅到皇上面前,于是罚了嬷嬷与太监几个月的月例,嬷嬷与太监回来就将火发在他的身上。
他时常饿着肚子跑去御膳房偷馒头吃。
他的兄弟们常常像逗狗似的,将果皮等吃剩下的东西,扔在地上,让他学狗叫,学太监行礼,学了之后才可以吃。
他们在大冬天逼着他跳入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捞锦鲤,逼着他爬上摇摇欲坠的假山捉猫……
他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可是每次去听太傅大学士等人讲课,都会遇到他的兄弟们。
他们会欺负他,所以他很少去,那些大学士根本不管他,他学与不学又有什么打紧的?反正也没人去查他的课业。所以他到五岁时,连一个字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