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睿光指着那个石碑道:“幹,咦,为什么要写个幹呢?”
钟睿曦纠正道:“那是乾,乾坤的乾。”
“哦,乾。”钟睿光跟着念了一遍。
“噗……”
身后传来一声笑,两人转身,钟睿曦拉了拉钟睿光后对来人行礼:“参见公主。”
南宫国清笑道:“睿曦哥哥免礼,我听他们说你家多了个小娃娃,就是他么?”
钟睿曦颔首:“是,家弟名唤钟睿光。”
南宫国清看向钟睿光指着莲池中的石碑道:“小娃娃,那莲塘中石碑上所刻何字呀?”
钟睿光咳了咳道:“乾。”
“咦?小娃娃你突然又认识它啦?”
“你叫谁小娃娃呢,我今年六岁半了!跟睿曦一样大!你叫他一声哥哥,不得叫我一声哥哥?”
钟睿曦拉过钟睿光:“睿光不得无礼!公主,抱歉,家弟失礼了,钟睿曦给公主赔个不是。”
南宫国清摆手道:“没事没事,对了,睿曦哥哥今天怎么进宫啦?”
钟睿光接话道:“我们跟将军大人来的。”
“原来如此,睿曦哥哥,今天父皇赏了三皇兄一对玉如意,那玉如意上镶嵌的宝石可漂亮了,我们去看看吧?”
“抱歉,家父临行前有嘱咐,不得离开此处。”
南宫国清嘟嘴道:“给哥哥的信条哥哥也不回,邀请哥哥看玉如意哥哥也不去,清儿要恼啦哟!”
钟睿曦垂首单膝跪下。
“哎呀!睿曦哥哥怎么老这样!不理你了!”南宫国清拉起钟睿曦,她跺跺脚,领着一众眼观鼻鼻观心的宫女离去。
待南宫国清走远后,钟睿曦看向钟睿光道:“睿光今年不是七岁半么?”
“七岁半?等等,我算算啊,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六年七年八年,哎不对,再来一遍,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五年半,哎又不对……”
见他伸着双手在那掰来掰去,钟睿曦道:“不用算了,你今年三岁。”
钟睿光数了几遍都不得要领,就见他撇嘴嘿嘿一笑跳到钟睿曦背上道:“没关系,反正睿曦多大我就多大,咱俩可是同年同月生呢!”
“快下来,你这样成何体统。”
“哼!不理你了!”
见他松开自己,学着公主跺脚的模样后朝偏殿走去,钟睿曦额上划过几条黑线。
在偏殿等了好久,钟天衍才回来。
钟睿曦上前道:“父亲,现在可是要回府。”
钟天衍点头,道:“可有谁来过偏殿?”
钟睿曦摇头,几人沉默着回了将军府,钟天衍将两人带到书房后才道:“皇上点了你们的名,要你们明日随几位皇子与朝臣的公子去踏春。”
钟睿曦问道:“爹可知此行还有何人?”
“玉王府画小世子,左丞相府的孙志超孙小公子,还有其他一些王亲贵族。”
“太子可去?”钟睿曦问。
“去。”
“可现在已过了踏春的时节了。”钟睿曦皱眉沉思着。
钟天衍拍了拍手掌,登时在两人身后落下一身着黑衣的小少年,钟天衍道:“他唤小竹,明日你们带上他。”
“是,父亲。”
钟天衍起身拍拍钟睿曦的肩道:“曦儿做事为父向来放心,你弟弟顽皮,明日你多费些心思看护好他,不要让光儿受人欺负。”
“是,父亲。”
“好了,下去吧。”
几人退下,出了书房,钟睿光倒退着边走边打量着小竹歪头问道:“小竹?”
“属下在,二公子有何吩咐?”
“你今年多大了?”
“十一。”
钟睿光摸摸下巴对钟睿曦道:“睿曦啊,你是不是被拔过?”
“?”
见钟睿曦不解的看向自己,钟睿光皱眉道:“你怎与他一般高度?”
钟睿曦收回目光:“嗯,被拔过了。”
钟睿光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而后嘻嘻笑道:“那……改天你帮我也拔拔呗?嘿嘿嘿……”
钟睿曦:……
小竹:……
049章 旧时2
次日……
一众天家、官宦家公子哥出游,一长排奢华马车齐出动,京里的百姓还诧异的以为要干嘛呢。
钟府一如既往的低调,钟睿曦与钟睿光静静坐在朴实无华的马车上,跟在诸多华丽马车的尾端。
只是待众人到了地方后却迟迟不见太子身影,很快宫里有人来报,说太子不慎跌下马车崴了脚,来不了了,所以现在便让二皇子来主持大局。
二皇子今年十四,比太子小一岁,他性格较为腼腆,倒是有些不像天家人的性格。
每家家仆府丁或侍卫背后皆背着背篓,手中提着食盒。背篓里面装有笔墨,食盒里面装着吃食。
走了些许山路,登上山巅,一众平时连下轿辇都要人扶的公子哥们个个累的气喘吁吁。
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二皇子,请问我等还要走多久?”
二皇子一愣:“啊?哦,那就这里吧。”
众人一听,顿时也顾不得形象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休息片刻后众人朝前望去,这才发现远处景色十分绮丽壮观:奇山兀立,群山连亘,苍翠峭拔,云遮雾绕。
众人皆一脸陶醉之色,不由自主的便摆了画架要作画。
“哎,姓钟的,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本世子这带了琴,你来给大家弹奏一曲助个兴?”
说话的是玉王府的画小世子,这人此前经常与那四皇子南宫慕云一起欺负钟睿曦,只是今天不止太子没来,那四皇子也没来。
在场的除了这画小世子,其他人年岁皆比钟睿曦大好几岁,他们不好出言挑刺,所以众人就等那画小世子找茬寻乐趣呢。
钟家虽是四王之一,可却是异姓王,论身份地位是不及玉王府的。
钟睿曦如实道:“曦不擅乐。”
画小世子挑眉:“咦?是吗?外面皆道你是神童,怎的连区区声乐你都不会?这可有些不符你的名声。”
钟睿曦未再接话,钟睿光道:“你带了琴,不就是想给大家表演的?怎么自己带了琴自己不表演?莫不只是装模作样?”
画小世子一怒,指着钟睿光道:“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插嘴!”
钟睿曦不卑不亢道:“他乃家弟钟睿光。”
“家弟?你们钟家什么时候还会捡些阿猫阿狗了。咦?你俩竟然有些像,难不成他是你娘跟别人在外生下的野种?”
钟睿曦当即上去就扇了他一巴掌,画小世子捂脸道:“姓钟的!你竟然敢打我!”
其他人一时都愣住了,再反应过来时便见画小世子冲了上去揪住钟睿曦便拳打脚踢,钟睿曦没有还手。小竹上前,却被玉王府的侍卫拦下,就见钟睿光撸起袖子冲了上来,抓住画小世子便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其他人这才回过神来要去拉架。
推搡间,突然‘啊’的一声尖叫,有人捂嘴指着山崖大叫道:“钟府小世子摔下去了!”
众人连连惊慌后退!他们竟是不知何时来到了山崖这边!
钟睿光大惊失色的趴到崖边大喊:“睿曦!!!”
……
下坠中的呼呼风声不断灌入耳朵,似乎要穿破耳膜一般。钟睿曦屈腿拔出藏在靴筒内的匕首想要将匕首插入崖侧定住身形,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且匕首还掉了下去。
崖下没有水流,等自己掉到崖底就会摔成肉泥……
正思索间突然后背剧烈一痛,他被崖底的一颗树接住,强大的冲劲使得接住钟睿曦的那树树枝断裂。
所幸没多少距离便到崖底了,有了这树的缓冲,钟睿曦几个翻转后滚落在地。
身上衣衫在翻滚的时候被石子与野草荆棘划的破破烂烂,右脚跟后背传来的剧痛使得他阵阵发晕。
他忍痛查看着目前处境,除了树木杂草石子,还有些白骨散落于四周。
他不确定自己摔下来一事是否提前有预谋,不过好在崖底没有埋伏。
瞥了眼脚边白骨,他抬头辨了个方向,而后艰难的一瘸一拐朝前走去。
他走了很长一段路,天色渐晚,他无法辨别方向,便打算休憩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来到树下后他艰难的脱下靴子,发现右脚脚背高肿,静下心来他才闻到自己后背有血腥味传出。
谁也不知道山林里有没有猛兽,这血腥味一旦叫它们嗅到,以钟睿曦目前的状况来看,也就离死不远了。
又强行走了些距离寻到颗大树,钟睿曦开始爬树,他的体力早已透支,待爬上树后再无一丝精力支撑,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钟睿曦在一片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后背的疼痛没有丝毫缓解,他动了动身子,却忘记自己躺在树杈间,一不小心摔了下去。
钟睿曦这一掉,便一头栽到了一个背篓里!这可把树下的小人吓了一跳!
背篓里装的是些野果野菜,待倒栽葱的钟睿曦后退着从背篓里出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失明了。
背篓旁被吓了一跳的孩子拉过背篓一看,发现自己刚刚摘的果子都被这个从树上掉下来的人压坏了。
他赶紧背过背篓就要走,却被正揉着眼睛的钟睿曦一把拉住了背篓。
情急之下男孩挣脱背篓就跑,钟睿曦道:“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
男孩躲到了一颗树后,探出个头悄悄看着钟睿曦,见他闭着眼伸手到处摸索着,似目不能视。
钟睿曦放下背篓将手伸进背篓抓出一把被自己压烂的果子放在鼻尖闻了闻道:“这野果子闻起来香,但却是有毒的,你若未食用,就扔掉,若已食用,就多饮水。”
可树后的男孩并没有从树后出来。
钟睿曦将篓子放在地上,又道:“请问这附近可有人家?”
等了半晌也没人回应他,钟睿曦抿了下唇,摸索着离开了,他得尽快找到水源清洗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能通过阳光透过叶隙照耀下来的温度来判断大概到了什么时辰。
前面有水流的声音响起,钟睿曦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钟睿曦当即朝出声的地方摸索过去,却踩到了一个软绵的物体,是蛇。他当机立断一道掌风朝脚下击去,蛇被钟睿曦踩的吃痛的一扭恰好躲了过去,并直起身子朝着钟睿曦脖子蹿来,钟睿曦侧掌为削,那蛇头顿时与蛇身分离。
他又凭着感觉抓到了要跑的男孩,严肃道:“那蛇是不是咬你了?”
男孩下意识的捂住了被蛇咬到的地方,就在被钟睿曦抓住的胳膊上方一点,钟睿曦当下一把撕开那处衣裳低头就要吸出毒血。
男孩愣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钟睿曦。
过了会后,钟睿曦感觉差不多了,便松开了男孩道:“好了,没事了。”
男孩回过神,看着地上的死蛇,他识得这蛇,并无毒,可那个人……
钟睿曦已经转身离开,男孩嚅了嚅,终是没做声。
男孩跟在钟睿曦身后,他见他来到小溪边洗着脸,他便靠近了些,以防止钟睿曦掉到水里去。
洗完眼后,钟睿曦的视线正逐渐恢复着,又过了片刻,视野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侧过头,看向一旁的男孩。
两人皆是一愣。
钟睿曦赞叹道:“你的眼好漂亮……”
还不待他说完,只听‘砰’的一声,钟睿曦栽到溪里,
男孩惊慌的丢了手中的大石头,他听到钟睿曦说‘他’字的时候就搬起了石头,说到‘眼’字的时候便砸了过去,可当听到钟睿曦因为被砸而渐渐失声说到漂亮两个字的时候,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血顺着溪水不断流向下游,男孩这才反应过来,他赶紧去捞钟睿曦。
钟睿曦后脑侧被砸了个洞……
男孩丢了背篓艰难的背着比他高出许多的钟睿曦来到他暂时住的一个山洞。
他寻了些自己摸索出来的可以止血的药草,用干净的石块捣碎后敷在钟睿曦的伤口处,而后就这样守着钟睿曦。
山中夜里寒气重,男孩没有被褥可以盖,他怕地上的人冻着,犹豫再三后便挤到了钟睿曦身边。
一觉睡到日晒三竿,男孩赶忙起来,他发现躺的人面上通红,他将手探向他的额头,烫的厉害。
他正要去取些水来好用布盖在他额头降降温,却见地上躺着的人用胳膊肘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拉住了自己。
被吓到的男孩猛的一退,钟睿曦脑袋撞到了地上,再次昏迷了过去。
高烧一连两天不退,地上躺着的人儿再也没有醒来过,一直沉睡着。
男孩心里很内疚,坐在钟睿曦身边抹着眼泪。
“曦儿!”
“曦儿!”
“曦儿你在哪?”
“夫人莫急,我看痕迹,就在附近了,曦儿不会有事的。”
“曦儿……”
男孩听到喊声,立马起来就想背起地上的人,可一想又觉得来人是来找他的,男孩便赶紧跑出山洞躲了起来偷偷看向山洞口位置。
很快有一男一女寻到山洞口,眨眼工夫两人又飞出了山洞。
那是他的父母吧,毕竟他那么像那男子与女子。
男孩回了山洞,朝钟睿曦躺过的地方看去,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他该走了,这里既然有人来,说明不是山林深处。
也只有深山,才是他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