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破卷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方兴未已

作者:方兴未已  录入:10-23

  清荷说先生不能动心念,动了又能......
  他明白了。
  动了的下场,就像前几日,发怒气到吐血昏迷,就不过是诱的本能发泄去保住一条命,还有天祝作为疗伤的药。
  心痛的极了就直接丢了性命,或者残缺不全,有喜怒哀乐了就伤及身体,一次比一次亏损。
  这跟不要命有什么两样?
  “与其说是你是燎南天赐的神子,你们的君主一脉相承,还会隔上几代出一个聪慧异常的继承人,倒不如说是,诅咒吧。”
  燕云峤目色冷冽,声线却有些沙哑,“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让你们燎南,你的父皇,祖上,代代世袭,代代都是明君,你们是做了交易吧,拿自己的什么东西去换,才能有这个好处,厉害到你的皇兄从中作梗也坐不稳皇位,江山动荡,厉害到你可以扭转乾坤,失去味觉,身体受损......你还失去过什么?”
  “够了。”沈倾出言打断,“不必再说了。”
  燕云峤这时的话在耳里,像是让人能胆寒退却,却完全不饶人,什么都要摆出来。
  那些不能看,不能想,埋葬在皇陵里化成灰的秘密都被一把抛出来。
  沈倾挣开他的手,却被一把拉着手腕拽回去,燕云峤眼底微微的发红,手里的力道是他从来未感受过的。
  他就对着沈倾的耳畔道,“你吐血,身边的贴身丫鬟都知道这不是生病,你的皇弟可以去找出来给你放血的天祝,他们都不完全知道你身上的秘密,也至少知道你的心中只能有燎南万民。”
  “你怎么知道它的名字。”沈倾略惊。
  燕云峤这时却只顾紧紧盯着他,然后一句话梗在喉咙上,几次才说出来。
  “其实他们说的话,就仅仅是听上去那样,你心里,除了燎南,除了能让你失去一感的母后,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他一字一句艰涩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亏欠,什么不能让别人碰......这些话到底代表着什么,你根本就不知道!”


第63章 一生
  燕云峤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以前他只是觉得奇怪,或者去猜,这不是他第一次认为沈倾不对劲了。
  就差一个契机去点燃,让他将种种疑问连起来,没成想得到的这样的结局。
  要是沈倾会柔软,会带上一点真正的情意,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堵的心里难受至极。
  放在别人身上,可以讨个说法,能逼着他去看清楚自己的心,能把一切都倒出来放在他面前,任他看不上也罢,也是自己的心意,能完完整整传达给他。
  但是沈倾,他根本就不懂。
  他的先生连一句亏欠,都是推测出来搪塞自己的,更何谈看看他的心,喜欢不喜欢。
  他说了沈倾让他住口的话,好的是沈倾没有发怒,燕云峤看着他平淡无波的面色,各种滋味都涌上来,他想让沈倾骂他几句,发几句火,动手教训他也行,他都不会还手。
  可沈倾在这种事情上,连一点波澜都掀不起来。
  ......也是,沈倾若是真的动了脾气,就该吃苦头了,刚刚治好的伤,腹部的伤口估计都还没有愈合吧。
  为了点情爱之事,就让沈倾受伤,伤在沈倾的身上,疼是疼在他的心里。
  就这一点点儿女情长罢了,这比起沈倾的燎南算得了什么?
  燕云峤松开手,侧过身去,呼吸变得沉重而缓慢,每一次吐息都压制着心里的颤动,苦涩挤满了身体,有种能感到四肢都失了力气样的错觉。
  “是不是突然觉得自己很蠢,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沈倾看着他紧抿的唇瓣微微颤抖。
  “是啊。”
  燕云峤听见自己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深呼吸了几口,才接着道,“先生怎么不继续骗我了?”
  “你这么聪明,随便想点法子我就能信你。”
  “我不过一时糊涂,胆大妄为,去想些没找没落的事情。”
  “你让我闭嘴,不如像以前一样亲我一下,说不定我就忘了这些。”说到这,燕云峤笑了笑,“我们第一次,......肌肤相亲,在淮南,你是不是也是骗我的。”
  燕云峤努力睁着眼,试图把难看的酸楚晕掉,眼角蓄满水光,“陈奉礼和军中都在议论你死里逃生,形迹可疑,我纵使信你,也想听你仔细告诉我真相,我好拿去堵上旁人的嘴,我不愿你被人诬陷猜忌。”
  “呵,”他挑起唇角笑道,“你倒好,先生真聪明,拿一夜春宵来换,换我不再追究。”
  “我那时候,高兴坏了。肖想了先生这么多年,一朝得偿所愿,我以为我跟你行得是夫妻之实!”
  沈倾伸出手去,停在半空犹豫了会儿,还是拉上了燕云峤的袖口。
  燕云峤始终侧着身,不愿面对他,沈倾少有的局促,诚恳又无辜,低声道,“我,我确实也只跟你做过这种事情。”
  “那你骗我一下。”燕云峤视线空落落的看着地上,像少时求学一般的喊,“先生,你哄哄我,你都哄了这么久了,再哄哄我。”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猜测的。”沈倾垂目,十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本意就从未想过让你知道这些事,你只管好好的调养身体,到时候我会派人送你回去。”
  “我要的不是养在沈苑里被你无知无觉的灌下解药,然后送回天召,我是个将军,每一次出征都能死在战场上,你就是杀了我,也是我该有的下场,我要的不是你这样来保全。”
  燕云峤转过头看他,沈倾正一脸认真的听着他说话,眼神清澈,干净的能照亮人的心里。
  他却是最明白的,这照亮的,都是别人的心,是让他看清楚自己在对一个什么样的人怀抱情思,一时停了口。
  这个人是沈倾,燎南君主,他不能有爱恨情仇,尝不出思念和喜欢是个什么滋味儿,干净的彻彻底底。
  这是他第一次束手无策,颓败多的他所有的爱意都被捂得死死的,说出来自己都嫌多余。
  “那我哄哄你。”
  沈倾拉着他的衣袖,站起身来倾身上前,就如刚刚燕云峤的一时气话一样,真的在他的唇边轻轻落了个吻。
  “这样够吗?”沈倾看着他问。
  燕云峤再没忍住心里的酸涩,伸手将沈倾揽进怀里,肩上的面料让他捏在手里变了形,攥得紧紧的。
  他躲开沈倾赤子般的眼神,交颈相拥,脑袋垂下来放在沈倾肩上,脸上的热意让他觉得太过难看,低下头将眼睛抵在沈倾的肩上。
  过了会儿沈倾轻拍他的背,掌心一下下顺着他的后背,终于拥抱他的小将军肩膀都开始发颤,肩上跟着透过来湿意。
  沈倾能给他的,真的太少了。
  怎么这么大的一个人,比他年长,比他厉害,左右人的心轻而易举,重重算计能把生死都抛弃,可是现在就像个不经世事的稚子。
  拙劣的手法,说哄哄他,就真的这样哄他,跟幼子学步有什么区别。
  太少了,少得可怜。
  怀里这个人是燎南的王,万民跪拜的,其实连什么是感情都不明白。
  “好了。”沈倾跟小时候在定国府里一样,低哄道,“你一向听先生的话,来了燎南就不听话了,不听话自然是要吃苦头的。”
  “我不让你知道,定是有我的道理。”沈倾细白的指尖穿进燕云峤的黑发里,“我说的话还是算数,你想要什么赔偿,都可以,只要是我能给的。”
  燕云峤只觉得沈倾这种时候话都可以妥善的说满,自己想要的,他明明都给不了,所以才能这样理直气壮。
  燕云峤吸了吸鼻尖,“先生也知道这是苦头。”
  “我想你会觉得苦。”沈倾应道。
  “真好。”燕云峤抬起头,在肩上留了一片打湿的痕迹,眼眶红红的,“这样也好。”
  沈倾:“好什么?”
  燕云峤:“先生不会觉得苦,这种滋味儿,很不好受。”
  他闭上眼贴近沈倾的脸靠着,鼻尖淡淡的焚厄香味,虽然知道自己已经喝过解药,不会再被焚厄影响心绪,仍然心甘情愿的将这味道刻入骨血。
  “先生已经吃过那么多苦,怎么能在儿女情长上也吃苦头。”燕云峤摸摸沈倾的脸,低低道,“会哭的,哭起来就很难看了。先生这么好看,怎么能流泪呢。”
  他拉着沈倾的手放在胸口,“这里也会痛,就像你曾经为了母后痛过的一样。又难看,又危险,我知道就够了,先生这一生都不要知道。”
  可我好像,已经有一点知道了......
  沈倾太多年没有感受过母后死去的心痛了,思念也是悠长的,淡淡的,复仇更是周密部署,冷静从事,没因为情绪动荡出过任何问题。
  除了那天被燕云峤逼出来压在心底的身世,目地,彻骨的恨意翻出来,活活被气的吐血,就只有今日,以为燕云峤是受了焚厄的影响,才会对自己没有底线的是非不分的时候。
  反在嘴边说了那么多遍的喜欢,总跟着自己,沈倾尚不知道什么才叫做喜欢,要怎么日夜思念才能算,这些他都没经历过,但听了那么多遍的喜欢,全是因为焚厄,当时心是痛的。
  痛的他出现片刻幻觉,想到母后的死,想到父皇的话......
  不过片刻,他还知道清醒,也分得清楚,这是什么感觉。
  他喜欢母后,母后会让他痛的差点失去性命,那,他是不是也是喜欢着燕云峤的。
  是多少个日夜才累积出来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
  “我知道。”沈倾道。
  “你说什么?”燕云峤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太确定,”沈倾倒是坦然,也不觉得是在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仔细的想了想,仍然没有个答案,只能叹道,“我刚刚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忘了,我分不清,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
  “但是我会尽力让你平安。”
  燕云峤眼里还红的,低低笑笑,“这是不是你跟我说的第一句情话。”
  “不是。”沈倾道,“我以前说的话,也不算假,虽然我都记不清了。”
  “但我说的时候,不是骗你的。”他抬起头道。
  燕云峤:“沈倾。”
  沈倾:“嗯。”
  “你再哄哄我,再哄一下,我就不觉得苦了。”燕云峤讨好般的软下来声线,只是说完话却还是涌上沙哑。
  沈倾耐下心问道,“还要怎么哄?”
  燕云峤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就这样,要先生自己来。”
  沈倾站起身,双手撑著书案边缘,需要仰起头才能在没低头的燕云峤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燕云峤却在没有遮掩的时候湿了眼眶。
  “我觉得很好。先生这样,很好。”
  燕云峤扬唇,嘴角蓄了些暖热的笑意,挨着去数,“我给你十分,你能给我这一分,就已足矣。”
  这一分,就已经是沈倾的全部了,他把他的全部都给了我。
  “剩下来的,我来填补,不怕。”
  燕云峤眼里专注而深邃,似乎能装下一生的柔情。


第64章 无暇
  沈倾起初有些茫然,燕云峤也只是安静的等着,看着他。
  然后看见沈倾抬起头,温润的眉眼,眼神一静下来就冷淡非常。
  跟以往一样,没什么过多的表情,燕云峤却总觉得沈倾不一样了,隔着脸上的淡漠都能看到里面柔软的样子。
  虽然他能拿出来的感情少之又少,也一直四处周全护着他的安危。
  从前在淮州是,现在在燎南也一样,何时何地,什么身份,有多为难,都未曾将他的性命弃之不顾。
  “你要我做什么。”沈倾想了良久,才问道。
  “不做什么。我就要先生像现在这样,好好的就好,不用为我忧心,我也不再强求一分一毫,你给我多少,我便拿多少”
  燕云峤揭开沈倾之前翻看的卷轴,一块透白的玉石静静的躺着。
  上面刻着精致的白虎,下面是一条坠落在书案边缘的深蓝色流苏,他伸手过去将玉石翻了个面。
  沈倾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正想拿回来。
  燕云峤掌心松开,玉石被坠子绳牵着,摇摇晃晃的出现在沈倾的眼前,刻字的另一面赫然贴的极近,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沈倾的名字。
  燕云峤当初拿着器具刻坏了一堆没用的玉石块,才敢在精挑细选的这一块上面一笔一划的刻下来沈倾的名字,也是他最初会写的字。
  他道,“只是,先生不要再骗我了。”
  “你早就看到了。”
  沈倾自认藏得不算隐蔽,全因为没把这事放在心里。
  他能想到的事情很少,不像燕云峤能记得那么多,不过是以前随身携带的玉笛上面,有了燕云峤送的这个坠子,天天看着,就能记起来这是谁送的。
  后来回了朝,玉笛收了起来,这坠子也不知为何就取了下来,经常带在腰间,或拿在手里把玩,为了避嫌还特意叫人在背后刻上了白虎的图腾。
  自己觉得不那么重要,只是不想亮出来给燕云峤看的东西,燕云峤当个宝贝一样。
  现在还一下子被大模大样的拿在面前,羞耻不至于,但看着总有些不舒服,尤其是燕云峤的样子,总像是得意了。
  “这是我的东西。”
  沈倾视线想避开那摇晃的一抹白色。
  “是。”燕云峤顺应道。
  “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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