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破卷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方兴未已

作者:方兴未已  录入:10-23

  “你就甘心嫁于他人?”
  此话一出,刚刚还不知所谓何事的众臣立马换了脸色去看脸上连波澜都不起的远安大将军,也同一时间明白了什么是燕云峤嘴里的“任凭皇上调遣”,顺便还将燕平封也巡视了一遍。
  只见两父子都站的直挺挺的,其他各位还因为方才皇上盛怒跪在地上。
  “皇上。”
  一位文官出言,“臣斗胆请问,既然是国事,事关江山社稷应当拿出来让各位大臣都提提意见。”
  燕云峤循声侧首,看了一眼,只觉得那人有些眼熟,直到皇上开口才知道是谁。
  “林学士。”
  萧璃道,“这既是国事,也是远安大将军的家事,你也未必能有什么意见可提。”
  “皇上......”林学士又低下头去诚恳请问。
  燕云峤想起来十五岁那年,父亲强烈下令,差一点就要强行让他娶了林学士的女儿,就是这一位。
  “罢了。”
  萧璃摆摆手,“既然众爱卿如此关心我国的江山社稷,那远安大将军,你自己将这燎南送过来的卷轴读给大家听一听。既然连你也说任凭调遣,那就念出来让大家听的清清楚楚的。”
  燕云峤本来慌张的心,举起双手来看着卷轴上的字迹,渐渐的平息下来。
  天召男风盛行,达官显贵买宅子将心怡的男子安顿下来倒不少见,寻常人家没有闲钱,传宗接代仍然是首位,两个男子凑在一起过日子生不出来孩子,所以才无人只娶男子,不纳妻妾。
  要是有人愿意将男子正大光明的放在府中,虽是公子相称,但也等于是没有一纸婚约的半个主子了,要说将男子作为正妻娶进门,更是鲜少的。
  但凡出了一家,就算是寻常人家,也几乎一条街的人都能传开。不管有没有妾侍,这就等于是断了自己的子孙路,这样的情意太沉重,不是谁都能背的起的。
  燕云峤看着那一方朱红,想起来书中对燎南记载的寥寥几句,上书燎南立男子为正妻,视为愧对列祖列宗,新人要在灵堂长跪数月以谢罪。
  常人但凡如此,沈倾还不知会如何。
  “燎南与天召百年前曾交好,近年来虽无交涉,也相安无事,然,去年交战折损生灵,涂炭百姓,损伤众多.......”
  一众大臣此时尚未听出来什么不妥,直到燕云峤停顿了一下,接着下来个个都僵住了,燕云峤的耳根渐渐发红。
  “燎南愿与天召联姻结盟,请天召远安大将军燕云峤入我燎南皇室,特立为后。”
  燕云峤漏掉了最后的名字没有念,暗自里藏了一份私心,留下来这个名字,这婚书,就是他一个人知道的私有物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燕家要将儿子嫁出去了,他却知道,他的先生,他尊贵的君主,亲手写下来婚书快马加鞭穿过万里风尘来送到他眼前。
  “刚刚不是还有人说这是国事吗。”
  萧璃问,“现在怎么一个个的都不说话了。”
  大臣们私底下小声交涉着,来来回回却也只是耸人听闻这几个字,倒是燕平封主动站了出来。
  “皇上,远安大将军乃我家中唯一一个独子,如今他要是去了燎南,那也于我燕家没什么关系了。”
  燕平封跪下来磕了一个头,抬起头道,“但求皇上能让我从旁支过继过来一个儿子,接任我燕家的重任。燕家世世代代为天召驻守山河,不能断在此处了。”
  功高盖主,必受其反。
  燕云峤和燕平封同时想到这一点,皇上他应当是肯的,只是想让燕家自己提出来愿意两个字,什么发怒,不过是一场戏。
  皇上看不惯燕家的基业了,更看不惯这个从燎南跑回来的燕云峤。
  再不留条后路,燕家可能真就断在燕云峤的手里了。
  “我记得你旁支的有几个小的,不过现在年纪太小,我天召的山河也等不起了。”
  萧璃想了想,“昭阳长公主有个年方十四的世子,虽然家中排行第二,但上头是个郡主,也是长公主唯一一个儿子,长公主去年因病离世,他现在也在一众世子里头算是个拔尖的,朕做主过继给你作为燕家的儿子,你可满意?”
  “臣燕平封,叩谢皇恩,皇上怜我燕家,必当尽心尽力养育世子。”
  “臣燕云峤叩谢皇上垂怜。”
  燕平封万万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惊讶之余当即叩谢皇恩,连着燕云峤一同也谢了皇上的安排,让父亲膝下有子。
  心里都明白着这么大的孩子,八成是养不熟的,而且还是皇室的血脉,以后燕家也许能更稳固,也许适得其反,这都得看天意了。
  “即是过继,那以后就不是世子了。”
  萧璃说到做到,当下就改了姓名,“以前的名字也不能用了,往后他就是你们燕家的人,随燕姓。既然你们世代为我天召倾尽身心,抛却生死,如月之恒,如日之升,那朕就赐名,燕恒。”
  深夜,定国府中。
  燕云桥头顶上是高挂的牌匾,上面是祖宗提的忠孝仁义,眼前的香炉里香染完了几乎整根。
  他站起身,裤子上留下来两个被地上隔出来的印子,将裤子的布料粘在了腿上。
  一边取出来新的香,站在香炉旁点燃,一边把面前整齐排放的排位都看了一遍,每一个都是忠武英魂。
  没想到他还不知道燎南立男妻到底要跪多久,自己就先被父亲派到了灵堂来反省。
  大概是那个卷轴,他只能想到这个,这一点,也许暴露了沈倾的身份,可还是让他去了。说了可行,还领了长公主的儿子入我燕家。
  连燕云峤也同样不明白父亲了。
  这是,把自己推出去保全燕家?
  “反省好了?”
  身后有人推门进来,熟悉的声线平平稳稳。
  燕云峤先将手中的香插进香炉里,然后才转过身面对父亲。
  “父亲想让我反省什么?”他问道,“对于今天的事情,在早朝上,自认没有不妥之处。”
  燕平封也上前拿了三柱香,点燃,站在牌位正中间,对着列祖列宗弯下了腰,恭恭敬敬的拜了三下。
  “你没有错,是为父错了。”
  “父亲......”,燕云峤张口低唤了声。
  燕平封摇摇头,只看着他清楚问道,“你真是心甘情愿的嫁去燎南的吗?”
  “……”
  燕云峤直面那目光,说不出话来,突然发现父亲老了,不是相貌,而是脸上有一丝疲态。
  “你真是,心甘情愿的嫁给燎南的君主为后吗?”
  燕平封又一字一句的问道。
  燕云峤一撩衣摆,正欲跪下,燕平封抬着他的手臂拦下来。
  “你不必对我歉疚,看来你不止是心甘情愿,你是铁了心要去。”
  燕云峤:“于家我不能在父亲母亲膝下尽孝,于国我却问心无愧,未做过一件对天召不利的事情。”
  他避开了隐瞒皇上的事,但父亲总是能猜到的,就像他还未言明,就知道他心甘情愿,不可救药了。
  幸好他假装出逃传了消息回天召也是为了能减少损失,开拓商路,还保全了当下急缺的八千多个劳力。
  虽有私心,尚不能尽忠尽孝,但一心赤诚为江山社稷,为百姓黎民全数做真。
  “那一年,是为父不该让他进府。”


第69章 天下做聘
  燕云峤猛然惊醒,原来父亲竟然什么都知道了。但知道到什么程度,他却问也不敢问。
  良久,燕平封才道,“他待你还是好的。”
  个中缘由,他尚不清楚,不过也不必再清楚,只要知道是何人就好,沈倾伴燕云峤这些年,尽心尽力,中间出了什么叉子他不予追究,原想着为燕家谋个太平,为天召和燎南之间谋个太平,交出去燕云峤也不是不可。
  卷轴打开来那一刻,难免还是会发现些端倪,等到回府再对照着沈倾过往的笔迹,以及燕云峤逃回天召的契机,各种纷扰汇聚,燕平封是局外人,他看的要比燕云峤清楚的多。
  不过是试探一句,就得了答案出来。
  自己家的儿子是什么样,肯不肯低头,还是嫁为皇后,他太清楚了,性子倔的宁愿受罚受死也不肯低头。
  要不是沈倾,燕云峤肯定也不会被燎南的君主求亲,如今既猜到了是沈倾,也不会再过多担忧。
  作为人父,无论如何,虽然江山社稷,祖宗基业在前,但心底还是盼着儿子的后半生能有个好着落。
  燕云峤沉默片刻,低下头坦然应道,“此事是我年少不知好歹,坏了规矩。先生待我极好,他,他是个好先生,也是个好帝王。”
  燕平封缓缓摇了摇头,“他的学识胆识自是人中龙凤,燎南是好是坏却与我燕家无什么关系。”
  “父亲......”燕云峤目色一滞,还当燕平封会责难他与沈倾的身份有异,会愧对天召和祖宗,低唤了一句。
  燕平封这时同燕云峤一道站在祖宗的牌位下面,似乎能明白儿子的心思,却止住了他的话,换言道,“沈倾在定国府之时,燕家从未亏待过他。如今你甘愿去燎南和亲,只盼他不要亏待了你。”
  燕云峤这些年,总是在婚事上跟父亲对着干,什么安排也不曾应和过,其他各处,家中从来都是对他寄予厚望和信任,任其所为,他自己的心中对爷爷,对父亲,对燕家的将门身份也一直引以为豪。
  眼前,燕平封在最重要的时候,说出这句话,将他满心的惭愧和自责,都逼成了些酸楚。
  也不顾之前的阻拦,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对燕平封深深的行了礼,一字一句沉声,“儿子谢父亲挂念。”
  那晚燕云峤一个人把燕家的祖宗牌位都擦拭了一遍,足足在祠堂里守了一夜。
  又是一年冬日,初冬,燎南暖的像阳春三月。
  像极了天召那年杏花纷落的时节,沈倾第一次踏进父亲的定国府那会儿。
  燕云峤以前在方逸成亲的时候一心想着沈倾,没注意过礼节,这次在燎南的宫中,将成婚的十几道礼数挨着背了个遍。
  阳光和煦,将瓦楞上凶狠的虎头都照暖了,正午每一处都被照顾到,铺在地上的十里红毯也更红了。
  一路上红绸结成的花朵大朵大朵簇拥着,一个接着一个挂满了宫墙。
  九十九步石阶之上,沈倾一袭红衣,正侧身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去。
  燕云峤是第一次看沈倾穿红衣,还是要同他成亲的嫁衣。
  白皙的皮肤更白了,头发梳的整整齐齐,高高的束起来都扎好,用金色的发冠装点,唇瓣似乎是因为红衣的照耀,也比往常红润。
  打眼看过去,衬着身后的高墙大殿,竟然好看的有些不像凡尘里的人。
  都是男子,按照燎南的习俗,不必搭上盖头。燕云峤英俊深邃的五官已经长得硬朗了。
  身上的红衣也镶了玄色的宽边,上面有金线刻上去的白虎图腾,他穿着燎南的衣裳,沈倾为他选的玄色做配,手里执着燎南君主的手。
  万民朝拜,举国同庆。
  沈倾在身后一片呼声中侧过头,附在燕云峤的耳边悄声,“我能拥有的东西不多,想让你做陪实在有些勉强。”
  未等燕云峤出言否认,他牵着燕云峤的手踏进大殿里,双双向先帝和母后的画像行礼,然后看着眼前的皇位微微弯了唇角。
  “如今我拿这天下做聘礼,换你来堂堂正正地住在我的宫中。”
  心中激荡的感情太多,反而不是能出口的了,以往还能说上个中情意出来,现在站在沈倾的身边,用沈倾所说的堂堂正正的身份,才觉得这样盛大的情思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回复的。
  燕云峤转头看着沈倾的侧脸,只将手中指尖握紧。
  以白色为尊的燎南,因为君主成婚将新房也全数装扮的热闹红火,像民间一样来闹新房的人自然是没有的,可是同民间习俗一样喝合卺酒的人却在房里早醉成一团。
  “先生。”
  燕云峤就像回到少年时第一次因为沈倾喝醉时那般,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眼里盛满了望不到边的爱意,撑着身子起来低低的唤。
  “嗯?”
  沈倾长发散落,衣襟松开,神思尚且清明。
  “我……”
  燕云峤犹豫了会儿,视线下垂放在旁处,耳根发红,“我想......”
  沈倾伏在他身子上,侧首唇瓣轻轻厮磨燕云峤耳根和颈侧那块发红的皮肤,含着嘴里的温热气息应着,“这就给你。千遍万遍都给你。”
  燕云峤听了脸上更热了,抿紧着唇,过了会儿才极快地出声,“我想在上面。”
  沈倾身形一顿,笑出声来,声色温润却十分爽朗,落在红帐内,落在燕将军的心上。
  这才想起来从前大多都是自己占上位引导着燕云峤动作,洞房花烛夜,还是第一次听到燕云峤说提出这些事。他的小少爷在这时候,还是会羞的脸红。
  新房的床帐里都能看见枕头上成对的花纹,沈倾此时收起来逗弄的心思。
  当即起身往床榻里侧一躺,拉着燕云峤的手放在自己已经松动的腰带上,抬眸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直直看着他。
  “好,你想要就自己来拿。”
  ......
  红罗软帐,酒气和熟悉的气息交织。
  燕云峤搂紧了怀里的人,不过才短短的小半生过去,似乎是已经拥抱到一生的热爱。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已经完结了,婚后的甜甜和婚前的一些想写的地方会放在番外里。第一次写古风,鞠躬,不足之处还望多体谅,笔力尚且不足,日后会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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