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是他们弄坏的,担心害怕,有!不好意思,也有!再过一点,恐怕恼羞成怒也是有的……各种感情都掺和一起,想乱发作一顿,又没脸;想补救,又没办法。一时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水清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反正猫大侠被弄坏了,他很伤心。
徐璈,这个时候咳嗽一下,站出来,“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就来说句公道话吧。”
水清浅和莫少白少都抬头看向他。
“这个木偶,是你们弄坏的吗?”
莫少和白少涨红了脸,表情讪讪的,“我我们也不是故意的……”白七少干巴巴的解释。
“唉!我想也是。”徐璈重重的叹了口气,转头过来,“清浅贤弟,你看,他们也是无心的,这个玩偶这么好,大家都不想弄坏的,可现在已经弄成这样,没法子了,我让他们给你道歉,你看好不好?你们俩,过来!”徐璈指挥着莫少和白少站过来。
弄坏人家东西,赔礼道歉是应该的。父母有教,学堂里的先生也有教,莫少和白少对水清浅说声对不起,毫无压力。又有徐璈这个中间人蹿和,再稍稍开脱的辩解一下“不是故意的”,那原本的坏人脸就慢慢淡去了。
既然人家都诚心道了歉,那水清浅也只能干巴巴的回一句,“没关系。”
双方握手言和,皆大欢喜。
才怪!
水清浅一点也不开心,他握着猫大侠的胳膊,摸摸它光秃秃没有胡须的脸,心里隐约明白,猫大侠,怕再也不会好了。
小聚会解散的时候,气氛不太好。水清浅抱着残破的猫大侠不理人,还因此被人背后嘀咕小气鬼什么的。
水清浅闷头跟父母要回家的时候,苏小胖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把他的巨灵神的木偶塞给水清浅,“清浅,这个给你,虽然没有猫大侠厉害,可是他也很厉害了!”巨灵神,就是小胖子当初允诺好几大箱子玩具全都可以给水清浅,但唯独例外的那个巨灵神。
巨灵神,全身金光闪闪的盔甲,手持一双开天巨斧,可威风凛凛了。水清浅看着手里的巨灵神,虽然这个没法弥补猫大侠带来的伤害,水清浅还是对小胖子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
“改天我找你去玩啊!”苏小胖受到鼓舞,上蹿下跳的对着渐渐远去的水清浅许诺。
水庄主早就察觉他家小鹭子的情绪不对劲儿了,一回家,
“鹭子?”把儿子抱起来。
“爹爹,猫大侠被他们弄坏了。”提起这个,水清浅埋在父亲怀里委屈得想大哭。
“给爹爹看看。”
猫胡子什么的还好说,缝缝补补粘一下,总能凑合。但胳膊就很难,毕竟千巧斋做出了活动关节,这是人家的独门秘技。水庄主一看就知道坏了,就算能修,恐怕也只有去横州的千巧斋老铺。
“等咱们回家的时候,路过横州,再去找老师傅修。”水庄主摸摸小鸟的羽毛安慰,然后努力转移话题,“你看,苏家的小哥哥多好啊,因为猫大侠坏了,还赔你一个巨灵神,你可以先玩这个……”
“不是小胖弄的。”水清浅坐在父亲怀里,咕咕哝哝的讲不开心的事。平白拿了苏平的心爱之物,水清浅有点不好意思,而且根本不关苏小胖的事,可他还是拿了自己的巨灵神来安慰他。这样一比较,就更让水清浅讨厌那几个人,还什么天人府呢!
刚到帝都,水清浅还没分清东南西北,就开始对天人府产生了恶感,说是迁怒怎地都好,他就是讨厌他们!“道歉了,可我还是不高兴,爹爹,我一点儿也不想原谅他们,可人家说对不起,我总不能都不理他们吧。”他被从小教导要有礼貌哒。
“嗯…… 我想,这说明你不稀罕他们的道歉。”水庄主想了一下,然后把道理掰碎了一点一点分析给水清浅听,“你只希望猫大侠能好好的。咱们假设一下,如果他们不是道歉,反而把猫大侠修好了还给你,你还会生他们的气吗?你会不会原谅他们之前的破坏?”
水清浅想了好几秒钟,点点头,“嗯。”
“所以啊,你不开心,是因为他们的道歉什么用也没有,一点都没有弥补你的损失。鹭子,你要知道一个道理,爹爹希望你懂礼貌,但这并不等同,有人道歉我们就只能接受。下一次,如果你不愿意,就对他们说不。”
水清浅想了一下,点点头,记住了,可是,可是…… “可是,我本来没想原谅的,都怪那个徐璈一直在中间撺掇……”
水庄主亲亲自己的宝贝小鸟,“那爹更要告诉你,今天,你唯一犯下的错误,就是不应该听那个徐璈的话。你看,你是先答应了让人家说合,就等于把猫大侠的处置权交给别人处理了。所以,后来人家说怎样就怎样,你说话就再也不灵了。清浅,这件事很重要:自己的事情,要自己拿主意。不要随随便便受别的什么干扰。尤其,别人的建议违背你自己的初心的时候…………”
第24章 该上学了
认识了苏小胖,水清浅才意识到人生到了他这个年龄,原来还有上学堂这码事。
仔细想想,他在家乡的时候,庄子里也有学堂哒,学堂里有先生,庄子里的好多小伙伴都要去识字……自己怎么就从来没去过?水清浅茫然了,完全记不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生就出现偏差了呢?
水庄主埋身资料中收集线索找爹,一抬头,看到儿子一脸苦大仇深的。
水爹,“想什么呢?”
水清浅,“在思考人生。”
水爹:…………
水清浅在很小的时候也去过学堂,他可能都不记得了。
因为飞天儿的资质好,水庄主夫妇就想着儿子早点开始开蒙也没什么不好,当时水清浅太小,水庄主夫妇没跟他解释上学是怎么一回事,就哄骗他,这是新游戏,去跟小朋友一起去玩。
乡下孩子上学,也就是认字识字,懂得孝悌礼仪。所以开学第一天,先生就把千字文和三字经给孩子们灌个囫囵,他上面念一句,学生在底下念一句,念完了,课就结束了。别的孩子傻乐呵念得口干舌燥,啥也没懂,水清浅也傻乐呵没懂,却全记住了。回家爹妈随口一问:鹭子啊,今天跟小朋友去玩,都听到看到什么好玩的啦?
水清浅把千字文三字经从上到下背了一遍,先生就讲这些么,念得他再一次口干舌燥之后就纳闷了,这反复让念来念去,到底是弄啥嘞?
水庄主当时也是嘴贱,乐颠儿的抱着小鹭子,对比着三字经的字帖,一字一句的给解释讲故事,十来天功夫,三字经和千字文被小鹭子当故事听完了,识字因为有字帖对照,认识个囫囵。
可是人家学堂没有这么快啊,单单‘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就被先生整整唠叨了一天。一天,两天,三天……然后小鹭子就暴躁了。
他知道是几个意思!
他能认出这几个字!
他还不会写!!!
因为毛笔好重!!!
他不喜欢这老头!
好吧,上学的故事到此为止了。
大概有传承依仗,水庄主夫妇并不在意水清浅是不是非得一部部的经史子集学下去,除了识字练字,水清浅的开蒙内容更多在天文地理,数术格物,五行八卦,甚至是奇门遁甲,琴棋书画就是用来陶冶性情……这类的知识,原本也不指望庄子里的老秀才先生能教他。有亲爹妈教导,鹭子一直玩得很开心。
苏小胖本来是按部就班上学的,只是前些日子出了些意外……
“我真的把作业交给庄明了,后来他们一口咬定说没有,然后又推脱,弄得像我跟先生撒谎一样……大概是作业被弄丢了吧。”小胖子说到这里,明显很不开心,却装不在乎的耸耸肩,“凭什么我要被他们陷害,先生没有罚他们,破学堂我还不乐意去呢!”
水清浅戳了戳苏小胖的脸蛋,把一块烤锅巴塞进他的嘴里,这是安慰。他觉得小胖子没有说实话,因为水清浅听到那天徐璈说‘给先生赔个礼,继续上学什么的。’苏小胖没有去上学,原因可能不大光彩。
苏小胖,“不过没关系,等我通过来仪书院的考核,我就去那读书,我跟你说,来仪书院可好了,是帝都最好的官学。”苏小胖现在跟家里的先生学,大概要明年开春的时候,就去参加书院的考核。
来仪书院的来头和名声都很大,苏小胖所知不多,却也把它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反正认准就是第一、第一、第一!水清浅没啥感觉,但他真的去书院的时候,立刻就喜欢上了。
来仪书院距离南瓜胡同就隔两条街,两扇朱漆大门上面横竖七排铮亮的门钉,几级石头台阶,门口蹲着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远远看上去就像个衙门,大门大敞四开,能看到一条青石路通到深处,里面绿树成荫。
没见人守门,但也没见有贩夫走卒来回进出。也许跟书院建在富贵扎堆的北区有关系,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是随便进的。”苏小胖带着水清浅进去,路熟得不得了,来仪书院占地极大,里面还有漂亮的亭子、湖水和花园,都专门有人打理,住在这附近的人经常来散步或者垂钓,甚至春天踏青的时候,还有人特意远道而来。
“软枣子?”水清浅刚进门没几步,就看到路边的大树上结了果子,并且一眼就认出来了。
苏小胖:“嗯?啥?”
水清浅指给他看。
苏小胖看到树上结的灰扑扑的只有手指头大小的果子,卖相不太好,但经典三问,瞬间脱口而出:
“能吃吗?”
“好吃吗?”
“怎么吃?”
当然能吃,而且如果真的熟透的话,还酸甜适中,非常不错。这是一种乡间的野生水果,所以水清浅见过,苏小胖就没有。而且水清浅更加吃惊的发现,周围的这些花草树木几乎都可以长出好吃的!就那边好像一堆野草样的草丛,上面结的就是灯笼果呀!酸酸的。还有那几颗矮树,是山里红吧?还有那个草上的紫色的球球,甜甜儿!嗷嗷嗷,还有榛子,那是榛子!松树,松树结松子儿么!
那个是榆树,春天的榆树钱很好吃的,有没有!
那个是槐树,春天的槐花能吃的,对不对?
石榴,石榴就不用说了吧?
啊,还有栗子,栗子树!那几棵绝对是栗子树!
……
俩人一路辨识过去,一直走到书院里的卧龙湖,随便看两眼,就能看到里面游来游去的尺长的大鲤鱼。最后水清浅握住苏小胖的手,郑重其事道,“小胖,来仪书院真是个好地方!”
来仪书院很好,想进却不那么容易,据说来仪书院的山长还有诸位先生俱是出身弘文馆,正八经的官身,身上带着品阶的,来头都可大了。人家书院收的都是全国各地书院举荐来的精英学霸。而像苏平这样普通资质的,入学每年的费用高达纹银百两,有多少中产之家好几年的积蓄都不够百两呢。而且还不是交钱就能进,有正式入学考核,就在每年二月。现在都是秋天了,苏小胖时时在家里苦读,不是每次都能跟水清浅跑出来玩的。
秋天,收获的季节,机会转瞬即逝。
就算水清浅乐意等,树上的果子也等不了啊!所以,在苏小胖口水汪汪的期待下,水清浅带着威武到书院玩去了。
栗子熟了,不用爬树,从地上就能捡到很多,用脚踢一下,熟透的外壳就开裂了,然后扒开外面毛刺刺,就能得到栗子。水清浅跟威武一边玩一边捡,俩小东西唧唧咕咕的玩得可开心了。然后不经意的一抬头,斜斜的那边有棵枣树,阳光一照,树梢那面红彤彤一片,可漂亮了。
“威武,那边,咱们去那边!”水清浅一指,指挥威武一起跑过去。
呃,树下有石墩,然后有个爷爷在打棋谱。水清浅没想到这里还有人,看了一眼,往相反的方向挪挪,最好不要打扰人家。
嗯,是个难题。
枣树有点高,小鸟爬树不是问题,但有枣子的地方树梢太细撑不住他,如果晃晃树干的话,水清浅对这个也有经验,枣子肯定会噼哩吧啦的往下掉,那范围就大了,肯定也会掉在那个爷爷那里,可人家下棋呢。
想要有的放矢,最好拿杆子打,但若想找个杆子……
“爷爷好。”
钟大人一抬头,面前蹲个小娃娃和一条吐着舌头的黑犬,俩小东西眨巴的大眼睛冲他笑,萌萌哒。
“爷爷你再往左,我马上就够到了……还差一点点儿,够到!嘿!看我这一招大的,天下无狗!”水帮主挥舞打狗棒法,噼哩吧啦,噼哩吧啦……
“唉哟,唉哟。”
枣子砸下来还挺疼的。
“砸到了吧?”钟大人把孩子放下来,“砸疼了没有?”
“没事儿,爷爷你去坐。我去捡……爷爷你帮我看着威武。”
“好,钟爷爷帮着看狗狗。”钟大人坐在石墩上拄着棍笑眯眯的看着这个不知道谁家的漂亮孩子。孩子长得太好了,看了就让人心里喜欢。为了跟他借拐杖,刚刚小孩嘴甜的把那一兜果果都给他了。看这孩子的穿戴颇富贵,真难为他认识这么多野果,嗯,也有可能不认识,只是摘着玩罢了。
水清浅还蹲在地上捡枣子的时候,另有人走过来,却是钟大人的棋友到了。
“呦,这是怎么了?”谢大人老远就看到老友身边的狗还有不远处的孩子,他可没听说老友家有这么小的小孙子,而重孙辈还是吃奶的年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