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湘池

作者:湘池  录入:11-26

  返航时当启祭祀糖饼众人分食,太子所食的糖饼由陈满呈上。元頔看着这块掺了毒物的糖饼不由得对许陈二人道:“若我毒发而亡,他如何逃得过父亲的眼睛,又如何躲得过悠悠之口?还是觉得父亲唯余一子无从追究?”
  许培陈满皆噤声不敢答。
  元頔伸手将那块糖饼掷入河中,濯净了手道:“报我昏厥。”
  很快龙船上人影晃动杂声四起,元续喜不自胜。他下的毒是曼陀罗,服之昏睡,久而不起,同元頔的病症相似。只是厥证尚能醒来,此毒只会渐发紫绀昏迷至死。元续心知船上忽起风波必是元頔中了毒。
  一时半会儿元頔怕是不会死,元续连忙吩咐航船加速,恨不能一刻之间便至巩县。自他从兄长口中问出云姬下落后他无时无刻不在盼着这样的团聚。
  想到此处元续冲上船头直欲长啸一声,却在两船相对交汇之时看到了安然立于船头的太子元頔。
  一瞬间元续如堕冰窟,河水恍若沉凝,周遭万籁俱寂。灯火交映中元頔的神情冷肃,甚至带着哀戚之色。
  元续想他为什么这么看我?
  兄弟俩隔船相望,元頔不肯漏过他一丝神色的波动。元续垂眸入定,半晌之后忽然大喝道:“起船起船!越快越好!”
  他此番难逃一劫,不论如何也要见到云姬。
  而龙船与他相对而过,竟无人阻拦。
  元续不懂元頔是何意,但他想到事迹败露,若是父亲回京得知该如何处置自己,一时冷汗涔涔,狠下心就此游走江湖。
  而此刻官道之上疾驰着一支人马,正是星夜归京的熙宁帝一行。
  自入京畿一带,信使便多报太子病重。元猗泽原先只知元頔苏醒,却不想渐近洛京渐闻不祥之兆。
  这一日天阔云闲,太极宫阊阖前的御道上竟有人骑高头大马奔驰而来。羽卫们执戟横刀,只听马上之人高声喝道:“谁敢拦朕!”
  这一声厉喝斥醒众人,羽卫们纷纷跪迎圣人,承天门内外山呼无穷。
  陛下归京了!
  回到熟悉的宫阙,元猗泽顾不上更衣,便要直往东宫而去。
  仪驾步履匆匆过通训门,元猗泽忽然顿足。远处朱栏玉砌所在,有人亦是步伐匆忙而来。
  待二人四目相对,那人沉着脸色一路疾走乃至小跑起来。
  “殿下,殿下!”许培在身后慌忙喊道。
  元猗泽站定不动,望着元頔挟风一般走来。
  “父亲。”
  元頔只说了两个字,许培暗自松了口气。
  元猗泽端详着他,许久之后道:“可好?”
  “父亲呢?我见你瘦了许多,亦憔悴了许多。”元頔回道。
  元猗泽摇摇头:“并无不妥。只是报说你……”他顿住,露出笑意道,“无事便好。”
  元頔凝视着他一瞬不离,而后涩声道:“父亲同我去一个地方。”
  几年间琳琅华轩陈设悉如当初,只是元頔南下时带走了一些东西。床榻之上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元猗泽推拒着:“我一路奔波,数日不曾沐浴了,叫人送水来。”
  元頔不管,抱住他不肯放,沉声道:“你不许再走,不许。”
  元猗泽被他锢在怀中,因为还不清楚他伤势好得全不全故而不敢擅动,便只能应道:“我不会再走了。但我现在要沐浴,你给我松手。”
  元頔在他面上胡乱地亲,不住喃喃道:“不走了,你答应了不走了,再敢走我便真的把你囚在这琳琅华轩。”
  说着他又侵入元猗泽的唇齿之间,看起来恨不能把父亲生吞活剥,元猗泽此刻便有这感觉。他只觉腿间炙热硬物不断作乱,便伸手探向元頔身下,正要说“你犹在病中贪欲不得”却见元頔蓦地一颤,而后倒向他肩上,颇为懊恼道:“怎么回事?”
  元猗泽忙宽慰道:“你存阳太久,又在病中……”
  哪个男的受得了这样的话,元頔愤而欲起,忽然一阵晕眩。元猗泽扶住他沉声道:“怎么回事?”
  元頔把着他半晌不语,许久之后支吾道:“我只是太高兴了,血气上涌……”


第71章
  亏得这一晕,元猗泽强令元頔躺好,任他怎么说都不济事,而后便传了热汤要好好沐浴涤尘。
  元頔很不甘心,绕到屏风之后见了赤裸的美人便要犯上作乱。
  元猗泽浸入热汤之中神思清明,便捉住他上下游走的手腕道:“像方才那样眩晕,是自醒来后便时常有的?”
  元頔摇头:“初时常犯,这月余以来好了许多了。方才那是意外。”
  元猗泽叫他坐在池边,细细问道:“厥证多是气血之亏,太医说明白了箭伤可有遗留?”
  元頔思忖了片刻回道:“皮肉伤罢了,将养数月便好了。其实我更多的是心有郁结。但如今已然全好了。”
  未及元猗泽回他,他伸手荡了荡池水道:“你留给萧禅师的手谕被我烧了,虽是大罪,但我无悔。父亲这般为我奔波,爱重非常,我定要一路相随不敢早别。”
  元猗泽并不意外,叹了一声道:“你自然能明白我的苦心。”
  “是啊,我自然要明白你的苦心。”元頔拨动着水中涟漪道,“只是有一件事,我要向你请罪。”
  “当初我恐时日无多,欲令元续成才,逼迫甚深,叫他惊惧之下逸走江湖了……”元頔话未说完便看到父亲的神色有变,一时没了声息。
  “时至今日你还在替他遮掩。”元猗泽冷声道。
  元頔“恐时日无多”语叫他不由得心中一沉,元猗泽随即道:“这是他第二次私自出京。大昭建制既有约束藩王之例,在他这里竟是形同虚设。宗室封王无谕离京便是谋逆大罪!纵之一次便得再犯一次。元頔,你的仁义太过了!”
  想罢元猗泽喊道:“董原进来!”
  董原听得陛下这般冷声,心道莫非太子有何不轨,硬着头皮进来,便见太子垂首坐在池畔,陛下则取了干巾要擦拭。
  董原只得向太子道:“老奴先伺候陛下更衣。”
  太子“嗯”了一声。
  董原见二人都无反应,便只能上前旁若无人地替元猗泽擦身穿衣。
  “他逃了几日?”元猗泽问道。
  董原犹在纳闷,便听太子回道:“中元节夜。”
  “过去五六日了你竟寻不回他?”元猗泽注视着元頔,蹙眉道,“你要知道片刻之后以往种种便有人报与我案头,你不如在此说个明白。元续因何奔逃,他究竟犯了什么事?”
  元頔正欲开口便听到父亲的话“究竟应当怎么说,你须想想清楚”。
  董原不知魏王究竟出了什么事,也不知终得重逢的父子二人缘何这般对峙。
  许久之后元頔忽然望向父亲道:“若论谋逆,昔日我禁锢父亲,比之元续无谕离京罪孽要深重的多,父亲不也恕了我吗?”
  “那不一样!”元猗泽不假思索,而后目光触及元頔面上的笑意,清咳一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琳琅华轩中忽然传出皇帝的怒喝:“混账!”
  元猗泽疾步走出,对元頔道:“一个女人就惹得他神魂颠倒不管不顾,叫我如何向宗亲臣工交代,如何向后世交代?他如今不敢逗留巩县,极有可能是携此女南下往陶氏故地西南去。太子,你纵之亦有大错,去把元续抓回我面前!”
  说罢他转身便要走,元頔急急上前拦住他,惹得董原额前一跳。
  “你先息怒,何必发这样大的火?初初回宫,应当先休整一下。南方潮湿,我方才就看到你身上有一些疹印,待会儿再传太医细细察看才能放心。”元頔乜了眼董原,董原见状急忙上前附和道:“正是,近三个月的奔波,老奴都快散架了,陛下也要当心身体保存元气才是。”
  “你是借机拖延吧?”元猗泽轻笑一声,“罢了,太子既无事,另一个不肖子再议。”
  入夜,甘露殿寝殿中逸出隐秘压抑的呻吟声。
  衣衫尽褪的元頔伏在元猗泽腿间,面色潮红星眸迷离,耳边是父亲的叮嘱“敦伦虽为天性,但是男子相交有其繁难之处。你如今病体未大好,白日里已经泄了一次了,不能贪多,败精太过不利于长久。”
  元頔扶着元猗泽的肩坐起道:“可我非得用这淫物吗?”
  只见他腰间缠着一根白绸,白绸上套着一枚浮雕盘龙的玉环,如今正箍在他的性器上。久而不发,元頔不住贴近元猗泽的身躯摩挲纾解,但只觉得欲火愈炽无休无止。
  元猗泽打量了这副淫靡景象而后道:“若非你屡次求欢,我也不必用这东西。不过悬玉环可强健阳物,并无坏处。你若今后夜夜厮缠我,那便只能夜夜戴这个了。”
  元頔见他无甚动情的样子,不由得道:“父亲果真千帆过尽,历数其中奥秘头头是道。昔日……”
  说至此处元頔又不愿继续说出那个名字,憋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此物还有别人用过吗?我万万没想到,甘露殿中还藏着这样的东西。”
  元猗泽半跏趺坐着,露出胸前光洁如玉的肌肤,上面此时已是红斑点点,都是元頔方才啜吻的痕迹。他想了想回道:“应当不会,此处并无旁人就寝。便是你幼时与我同居甘露殿,也不同在一处寝殿啊。”
  元猗泽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坦然并无异色。元頔想起自己今晚果真如父亲所言厮缠求欢淫态尽显,而父亲呢,被缠得不耐烦了,便取了这枚锁精的悬玉环制住了他。
  元頔微滞,随即撇开这些思绪,望向寝殿之上满缀如星辰的夜明珠道:“值此良夜,许我如愿。”
  元续下毒戕害兄长一节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元猗泽耳目,陛下盛怒之下命京兆尹以捕盗之名往京郊各处发兵捉拿魏王。
  待到中秋将至之时,魏王元续身侧余残兵七八,护着元续和云姬一道奔逃。云姬一路多病,耽误了许多路程。再一次避入深谷后她实有不忍,求元续抛下自己。
  元续看她体弱至此,心酸难忍,说道:“我身负两桩大罪,倒是连累了你,也连累了你腹中的孩儿。父亲归京即遣兵捉拿我,必然是气怒难遏。我是国朝亲王、元氏正裔,总不能受辱于皂吏。但你腹中子毕竟是元氏血脉,你同我继续奔逃只怕母子二人性命都难保。我即刻修书陈罪命人送与追兵,求父皇和阿兄饶了你们。”
  云姬闻言泣道:“妾之贱命何足惜?”
  元续颓然地坐下,望着深谷中虬曲伸展的参天大树道:“元续之天,永远只得这些许,其上有父亲,有处处胜于我的兄长。但我有你,你是真心待我的,我不能对不起你。”
  元续随即取锦帕一面,裂指于其上写就一份血书,而后交给一名亲卫:“我等藏身此密所,一时应当无碍。速去,或可为你们也求得一命。”
  亲卫叩首再三,驰马而去。一个时辰后他奔回谷口策马跃出。忽然身后一阵劲风,他只觉背后剧痛,俯仰数下后坚持不住歪倒落马,竟脖颈摔折立时毙命。
  埋伏的人一身猎户打扮,他收起连弩,在地上那人身上翻找了一会儿发现了那封血书。待草草一阅后他冷笑着扛起魏王亲卫的尸首扔上马,然后牵着马引至一旁悬崖,猛力一掌击在马腹上,将哀嘶的马儿和马背上的尸身一道打入无际崖底。
  他面色森然,一道狰狞的伤痕横贯全脸,险些伤到了眼睛。当年他受魏王一鞭,事后虽凭太子玉韘入了东宫卫率,但他旧伤之深实在可怖,人人畏之如妖魔。不久之后他只得辞去禁卫之职离开洛京,从此隐于山林。却不成想,多年后竟得此契机。昔日高坐马上无端一鞭断他前程的魏王如今犹如丧家之犬。他截断信使,要叫魏王在绝望中继续仓皇逃窜。
  果然数日不闻回音,元续心灰意冷。他在云姬面前强颜欢笑,竭力宽慰云姬。
  中秋之夜,元续陪云姬坐在树下一道望月。云姬在月下翩然起舞,冰姿玉骨犹如神女。她目下垂泪,却笑着与元续两两相望。
  元续倚着树干,望着其上粗壮的树枝,也微微笑了一下。
  这一夜,等陆萍君领着大部人马赶至此地的时候,只见亲卫们齐跪在树下围着自经而死的魏王。被击晕过去卧在一旁地上的云姬犹自带着笑意。
  月圆人再难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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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那个疤脸男就是前面被元续挥了一鞭破相的,算报应不爽吧


第72章
  魏王身死的消息传到京中时,熙宁帝正同几位宗亲大臣在两仪殿内议事。当日东宫病重,如今立于两仪殿之诸公中不乏向魏王示好者。京兆尹发兵捕盗,有些人倒宁愿魏王折于兵士之手。现在消息报来,众人深觉殿内凝肃,不敢置一语。
  熙宁帝得讯后默了一会儿,而后问道:“何时能回京?”
  来人一愣,俯首道:“三日后可达。”
  熙宁帝微微颔首,向众人道:“若无事奏,今日便到这里。”想罢他又道,“景俨,你留下。”
  元灏得命应是,恭敬地静立在一旁。
  许久以后元猗泽问道:“魏王谋嫡本是大罪,念其年幼,降封郡王归葬,如何?”
  元灏望向皇帝,忍不住道:“陛下……”
  元猗泽垂眸道:“元续既身死,便无须议罪了,着宗正府去办吧,朕……”他顿了顿,扶著书案,“朕实有过。”
  元灏与熙宁帝是守望相助的堂兄弟。自熙宁帝得位后煦亲王一支荣显非常深蒙帝眷,元灏二十载未曾见圣人这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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