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觉得身体松快了不少,更坚定了决心。
喜公公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让他去,但又拗不过他,只得派人小心跟着。
太子叮嘱了,叫都别多嘴。宫人只得唯唯应诺。
太叔萌并不知太子生病了,练武之人本就五大三粗的,也不大留意太子神色,见他来迟了,不由道:“我说太子殿下,您要是不来了,好歹派人知会一声,别让属下在这里吹冷风啊。”
太子抱歉地向他道,“对不起,来迟了。”
“来了就接着练吧。”太叔萌也不以为意,仍让他去扎马步。
跟昨天一样,爬上马步桩,双腿岔开站稳了。马步桩并不高,但太子才发烧,身子发虚,看着下面都有点晕。到了此时,他也觉得确实有些勉强了。
还能怎么样呢?已经骑虎难下,还能说不练了么?只得咬牙坚持。
太子双手握拳把手臂平行伸展出来,太叔萌把三公斤重的剑鞘放他手臂上,让他扛着,太子差点给那剑鞘压下去了。他咬了咬牙,死命撑着。
“手抬高点。”太叔萌用竹鞭敲了敲他的手臂。太子只得抬高了些,他的手臂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那剑鞘忽然变了千斤重,太子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支撑着,腿肚子都在发颤。
“别抖哇。”太叔萌又用竹鞭敲了敲他的腿,“怎么越练越回去了,昨儿不是挺好的吗?”
太子一声不吭,全靠顽强的信念坚持着。额头的汗冒了出来,后背也出汗了,那刮过痧的皮肤,敏感脆弱,被汗水浸着,又痛又痒。太子忍得十分艰辛。
天儿是有些凉了,也快入冬了。
一股寒风吹过,太子都有些禁不住,身子止不住发抖。
……
祁连玉回到府里,才又想起,这太子不会下午还要去上武术课吧?祁连玉想着太子执拗的性子,还真有可能。
这太子,是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啊。祁连玉越想越不是滋味,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关心太子的事。
再一想,他是太子太傅,还有可能是未来的帝师,适当关心一下也没什么不对。
怕太子又干出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来,下午祁连玉又进宫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祁连玉:果然,还好我来了。
赵承啟:我,我锻炼身体呢。
祁连玉:哦,殿下真伟大啊。
赵承啟:也还好……你没生气吧?
祁连玉:你说呢?(这回真要打屁屁了)
第10章
“你说什么,真去了?”祁连玉真是不敢相信,都烧成那样了!他还要去,他是不是想死?
“可不是!”喜公公絮絮叨叨地说着,“老奴就差跪下来求他了,可殿下偏不听,祁王殿下快去瞧瞧吧,别又闹出什么事情来……”
祁连玉点了点头,也没再废话,转身迈步往外去。
喜公公见祁王去了,稍微心安了些,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祁王能把太子劝回来。太子看起来还是很听祁王的话的。
祁连玉去到练武场,就见太子在那里扎马步,全身湿透了。太叔萌在一旁没事人似的瞧着,还拿竹鞭敲他,让他别抖。祁连玉看得火冒三丈,面色黑沉。他才伺候好的人啊,一眼没看住,就被人这样糟蹋了!祁连玉恨不得上去徒手撕了那王八蛋。
即便心里怒火滔天,祁连玉表面还算淡定地上前去,轻唤了声:“殿下。”
太子乍然听到祁连玉的声音,心里咯噔了一下,手一抖,剑鞘就滑落下去了。发出吭的一声重响,狠狠击打在了他的心上。
太子下意识转头去看祁连玉,触到他不悦的眼神,又慌的低了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哟,这不是祁王殿下吗?”太叔萌看到祁王走过来了,也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碍于身份,还是上前行了礼,“拜见祁王殿下。”
祁连玉的眼睛盯在太子身上,恨不得给他盯出两个窟窿来,见太叔萌拜他,这才收回了眼神瞧着他,“太叔萌,呵,你够资格当这个太子太保么?”
“哦?这是怎么说?”太叔萌终于感觉到了他的来者不善,这人是挑衅来的吧?太叔萌直起身来,道:“实不相瞒,我自己也觉得不大适合,但当这个太子太保可是陛下金口玉言提拔的,难不成祁王,对陛下的决定有什么不满?”
“不敢。”祁连玉倨傲地道:“本王来讨教讨教。”
“既是讨教,那请吧。”太叔萌也爽快,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祁连玉终于可以收拾太叔萌,哪里跟他客气,当下就出手了,两人赤手空拳地过起招来。
太子在马步桩上看到他们忽然打起来了,都惊呆了。他心里猜到太傅大概是在生他的气,但为什么啊?不是应该来骂他吗?怎么找太保的麻烦?
太傅和太保打着打着打到了武场中央,两人互喂了一掌,被退到了一边。周边有不少兵器,祁连玉顺手抽出了一把剑,太叔萌则执了方天画戟,两人又对打了起来。练武场发出兵器激烈碰撞的声音。
太子维持着扎马步的姿势看了一会儿,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下盘渐渐不稳,眼前也是一阵黑一阵白。他感觉不大好,也不再勉强,收了势,从马步桩上慢腾腾爬下来,扶着桩子在喘气。
祁连玉一边和太叔萌对打,一边注意着太子那边的动静,见太子从马步桩上下来了,还抱着桩子,是不是头晕?祁连玉一分心,方天画戟当心刺过来,祁连玉大惊,侧身躲过,那方天画戟刺破了他的衣裳,太叔萌见好就收,站定道了声:“得罪。”
祁连玉瞪了他一眼,心里担心太子,也没心情和他过招,扔了剑,转身去看太子,“殿下。”
祁连玉见他又出了一身的汗,忙解了外袍将他裹了出来,抱在了怀里,“你头晕吗?”
“头晕?”太叔萌走近,奇妙地看向太子,“太子殿下头晕吗?”
“没事。”太子抬起头来,面色潮红,气喘吁吁。太叔萌也不确定他到底有事没事。练功么,不都这样?
“今日别练了。”祁连玉不由分说地将他抱了起来,看向太叔萌道:“他身体不舒服,上午才发烧。”
“哦,”太叔萌恍然大悟,又看了太子一眼,“殿下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啊?”
“我没事。我可以的。”太子挣扎着要从祁连玉手上下来。
祁连玉气得想打他,“你再动试试。”
太叔萌看着这一大一小两孩子,眉毛挑了挑,道:“太子既然不舒服,今日就到这吧,过两日再练。”
“我可以的。”太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望着太叔萌,瞧着甚是可怜。
“你可以,我不可以啊。”太叔萌道:“殿下若是出了什么事,陛下不得剐了我?殿下下次不舒服,一定要说,不要硬撑。否则害人害己啊。”
“回去了。”祁连玉不耐烦听太叔萌说话,扔下了这句,抱着太子,强行将他带离了练武场。
太叔萌看着他们离开,也没甚说的。他没想到太子上午才发烧,下午就能蹦跶了。他说这太子怎么越练越回去了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太子被祁连玉抱着强行带走,心里气闷,一路上都不说话。祁连玉心里也不爽快,想骂他,又不落忍。不骂他,又心有不甘。
这傻子,他到底知不知道点轻重?祁连玉磨着牙,骂人的话在嘴里轮了几轮,愣是没说出口。
祁连玉抱了太子回宫,便让人打热水来,让太子去洗个热水澡。
太子现在非常不待见祁连玉,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祁连玉见了,也是无语。他都是为了谁,为了谁?啊?
太子沐浴的时候,祁连玉又命人煮姜茶来。
等太子沐浴出来,见祁连玉还在,有些无语,毕竟是自己老师,还能怎么样呢?太子说不出赶他的话来。只得略过他,默默到床上去。
太子的后背仍是十分不舒服,刚才被热水浸着跟被人拿了锋利的刀子在后背刮一样,不用看,他都觉得那里血淋淋的。鉴于此,也不敢如何擦洗,胡乱在水里泡了泡,就紧赶着出来了。
祁连玉端了姜茶来,让他喝下。太子默默端了碗喝了。
喝了姜茶之后,身体热得冒汗。又是遭罪。
喜公公见太子回来了,终于放心了下来,苦口婆心地劝着:“殿下,祖宗哎,你可好生歇着吧,莫要再整什么幺蛾子了。老奴心疾都要犯了。”
“我没事。”太子向喜公公道。
祁连玉在旁听了,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有事?”
太子:……
“唉,”喜公公叹了口气,接过了碗,看了太子一眼,又看向祁王,希望祁王能好好劝劝他。
喜公公识趣地端了空碗退下了。
“躺着吧。”祁连玉向太子道。
太子听了,闷声不吭地躺了。祁连玉帮他盖好被子,就露了半张脸和一双眼睛在外面。
太子觉得难以面对祁连玉,便干脆闭上了眼。这样可以不说话,也不会太尴尬。
祁连玉看到他闭了眼,也没甚说的。只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瞧着他。祁连玉现在是一刻也不能放心,他觉得太子疯了,这么小就这么疯,长大了还得了?
祁连玉幽怨地看了太子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过分在意,心情又十分微妙。他为何要如此在意?太子又不是他儿子,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祁连玉一直看着太子,太子感受到他的视线,心里不自在,不由翻转了个身,面朝里,背对了他。
祁连玉见了,暗叹了口气,心想他这样在意他,大概因为他俩都没人疼,有些同命相怜吧。除此以外,他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了。
毕竟还在病中,容易变得嗜睡。太子躺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睡着了。
……
沉沉睡了不知多久,糊里糊涂就被人叫醒了。
“殿下,醒醒,起来喝了药再睡。”
耳边传来的是祁连玉的声音,太子听到,心里一惊,当即睁开了眼。祁连玉的脸朦朦胧胧地出现在眼前,太子视线聚拢在他脸上,祁连玉还算和颜悦色,手伸来探了探他额头,似是松了口气,“还好没再发烧。”
太子要从床上起来,祁连玉伸手扶了他起来。
一看室内,已经掌灯了。
“先吃点东西再喝药吧。”祁连玉向他道。
“我,”太子不好意思地道:“要解手。”
祁连玉一听,就让人拿夜壶来。
“!”太子见说,当即窘了起来,他原要下床去自己解决的。祁连玉吩咐过后,一个夜壶就明晃晃地呈到了两人面前。太子看祁连玉接过了夜壶,还要掀被帮他的样子,顿时大惊,按紧了被子,惊慌地道:“我,我自己来。”
“都是男的,害羞什么啊?”祁连玉取笑了他一句,倒也没强行要帮他,把夜壶给了他。另外,为了照顾他稀薄的面子,祁连玉还站了起身,背对了他。
太子暗松了口气,拿了夜壶,想着速战速决。他一边释放着自己,一边偷偷瞧着祁连玉,就怕他忽然转过身来。太子急急解决完,把夜壶递给了宫人让拿出去。
祁连玉看着宫人拿了夜壶出去,这才转过身来,太子看到他转过身来了,脸羞得通红。他刚刚解手完,那溢出的味道还未消散,若是被太傅闻到,真是窘得要死。太子无地自容,恨不得钻床底下去。
祁连玉倒是很理解,站着不动,向他道:“好了就吃东西吧。”
不多会儿,喜公公让人把漱口水、粥和药都端了来。
祁连玉坐下,亲力亲为地伺候着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赵承啟:求求你,别来了。
祁连玉:怎么?不欢迎我?
赵承啟:嗯。
祁连玉: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打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第11章
太子被祁连玉服侍,还是很不自然。祁连玉倒没察觉他的异样,喂了他喝粥,又喂他喝药。
“你安心休养两日,不许再逞强。”祁连玉看着他,语重心长地道:“把身子养好了,往后学什么都容易,若是糟蹋了身子,就是得不偿失。你也不想当一个病恹恹的太子吧?”
“嗯。”
“应得倒是快,若是明日我来,你还三更爬起来,看我怎么收拾你。”祁连玉恐吓着他,“我是你太傅,若要罚你,想来你父皇也不会有意见,你有意见吗?”
太子摇了摇头。听到他说明日还来,心里顿时很有压力。
房间弥漫着一股子药味、粥味混杂。因为沉默,气味似乎更浓郁了。
太子被太傅耳提面命了一番,也不敢反驳。
祁连玉见他一声不吭,想他应该听进去了,听不进去,明天就等着瞧。
祁连玉威胁完了人,就回去了。
太子只得又躺下。后背又痛又痒,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身子一直康健,这回病来如山倒,确实是太不小心了。
这一病,又得拖几日。
太子心有不甘,他不该在这时候生病的,他怎么能生病呢?
太子见自己睡不着,干脆在心里默背文章。背一段卡一段,十分不顺畅。
夜已深,万籁俱寂。屋内还点着蜡。
太子蹑手蹑脚地掀开了床帐,下得床来,忽然想起书本还在课室,不在这边。不由有些失落。又一想,太叔萌的两本毒书却是在这里的,他此刻精神着呢,想着干脆拿来看看,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