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金铃[古代架空]——BY:箫云封

作者:箫云封  录入:04-14

  “小儿······小儿愿为父汗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兰景明咬紧牙关,俯身拜倒。
  兰赤阿古达轻抚兰景明脊背,赐予丹凤红凝丸三颗,令他即刻动身,帐中人等自可随意调用。
  待兰景明离开主帐,兰赤阿古达束好外袍,托起掌边的马奶酒,一口灌入喉中。
  马奶酒酿得久了,入口辛辣余韵绵长,如绵绵烈火,一路烧进肺腑。
  这般喝到夜半三更,篝火燃尽月色将熄,帐外飘起残雪,疾风卷起落叶,纷纷飘入帐中。
  一道暗影掀开帐帘,缓缓走上前来,夜色中只见那脊背弓起,如一座驼桥,深深压入胸口。
  那身影行至兰赤阿古达座前,无声无息俯身,拜于可汗脚下。
  “老图真,”兰赤阿古达酒气缠身,眼珠赤红,自胸腔震出笑意,“你们那劳什子巫医族,竟出了你这个叛逆。”
  “愿为可汗赴汤蹈火,”老图真不卑不亢,“老朽已是风烛残年,愿助可汗神功大成。”
  “这丹凤红凝丸······真有如此奇效?”
  “千真万确,”老图真道,“丹凤红凝丸于寻常人等乃滋补圣品,对巫医族······ 却是穿肠毒药。巫医族人生来异相,传说为仙人所出,有百毒不侵之身,可效神农遍尝百草。只是月圆则缺,水满则溢,族人极难孕子,大人产后身体羸弱,小儿半岁前极易夭折。血脉传到现在,巫医族人丁稀少,大多更是隐姓埋名,随波逐流沉浮。若丹凤红凝丸用上数载,巫医族形貌与常人无异,诊脉更无异常,只是这毒无声无息浸入,直至融化脏腑,终有一天高热不退,七窍流血而亡······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大罗神仙救不得,那马儿的心头血倒能救得,”兰赤阿古达笑道,那马奶酒洒出半盏,淋漓粘在须上,“马儿合该被套上笼头,拴进帐里,供本汗肆意享用。这些年来,身旁美人数不胜数,可那性情倨傲的马儿······再也寻不到了。”
  “那马儿身怀异香,表面曲意逢迎,暗里蛇蝎心肠,”兰赤阿古达扯下战袍,五指成勾,深深扎入背脊,“这蛊毒无声无息,吃我精气折我寿数,是铁了心······要将我置于死地。可那马儿怎会想到,他那跌落山谷的孩儿,竟侥幸捡了条命,喝了狼奶学会狼嚎,还被我捡回帐中,拉扯到这般模样。”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兰赤阿古达嗤笑,身形立在帐中,高大如一座围墙,暗影攀爬下来,罩在老图真身上,“天佑我北夷万年基业,待本汗拔尽余毒长生不死,必令铁骑南下,踏平梁国土地。”
  雪落无声,夜色如水流淌,天边一轮圆月,隐隐映在云间。


第22章
  赫钟隐给了陈靖诸多自由,每日只要做完功课,便可自由活动,且功课做得越好,活动时辰越多,赫钟隐对陈瑞循规蹈矩毕恭毕敬,对陈靖倒有点小孩习性,时不时调侃两句,从不吹胡子瞪眼逼他做事,陈靖对此格外受用,以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收了,读书习字沉稳许多,连狗爬似的楷书都规整不少,陈瑞和周淑宁欣喜不已,又给赫家送去不少珍宝,赫修竹悄悄腹诽府里这未出阁的姑娘长得三头六臂,青面獠牙,强行霸占爹爹后良心不安,才会一次次送来这些。
  陈靖做完功课之后,照例跑进山里偷放家畜,他去的次数多了,渐渐发现许多猎人小屋,有的小屋住着一家几口,住了十几年了,日日以打猎为生,不晓得外面已改朝换代,连银票的模样都不知道,有的早已人去屋空,外面还有风干的枯骨,看得人心头唏嘘。
  明知希望渺茫,陈靖仍忍不住常来寻觅,在小屋附近的树干刻上标记,这记号千奇百怪,只有他自己能够认出,做过标记的便不再来看,没做过的还要再找,这般折腾久了,他日日越走越远,入丛林越来越深,跟着他的家臣们年岁尚小,历练不多,胆子还没有他大,劝劝不住跟跟不得,只得远远坠在后面,看少主在林里自顾自折腾。
  陈靖的梦越来越频繁了,他像是中了什么魔障,日日醒来满头大汗,面色潮红旗杆高耸,连被褥都是湿的。
  为了腾出更多闲暇进山,他做功课愈发认真,不止武艺精进,琴棋书画也学来一点皮毛,这一日赫钟隐让他画山,他这山画了一半,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在林中勾勒出身骑白狼的少年,时辰到了赫钟隐放下茶盏,疾步向这边走来,陈靖手忙脚乱,哗啦撞翻墨盒,半副画毁的彻底,墨汁浸透宣纸,在桌下聚成一滩。
  陈靖埋头拾起墨盒,一摆手把自己蹭成个大花脸,手脚不知该往哪摆,整张脸都蒸透了,红的似个燃满柴禾的炭盆。赫钟隐坐到桌边,拎起宣纸抖抖,依稀能看出这墨迹杂乱,显见执笔之人心绪不宁,不知被什么扰乱了心弦。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赫钟隐放下宣纸,提笔蘸饱墨汁,在上面写下这句,“不知是哪家姑娘,令阿靖寤寐思服?”
  “没、没有的事,”陈靖结结巴巴,牙齿磕磕碰碰,他不顾师徒礼仪,一把抢回宣纸,胡乱揉作一团,“先生莫再说了,时辰晚了,快快去用膳吧。”
  赫钟隐两手空空,盯着陈靖发旋,半晌才勾起唇角,转身走出门槛。
  这般岁月如梭,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陈瑞听得风声,回去与周淑宁商量:“嫁娶之事并非不可,只是阿靖小些,不知哪家姑娘合适。他自小不要婢女伺候,便是想寻个填房,一时也指派不得。”
  周淑宁月份已大了些,平日里不爱躺着,惯爱两手托着肚腹,在卧房走来走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靖年岁尚小,正需要大哥做主。年岁相仿、门当户对的姑娘倒有几位,夫君何不着人备礼上门,给阿靖定门亲事,也令阿靖宽心,助他潜心向学。”


第23章
  这事陈瑞没有告诉陈靖,只放出风声,要给弟弟择一门亲事,将军府的公子想要成家,远近世家府邸派来的红娘几乎踏破门槛,陈靖毕竟不是傻子,得知此事后怒发冲冠,闷头闯入陈瑞书房,哗啦啦掀翻笔墨:“哥,你凭什么自作主张!我根本不想娶妻!”
  “没人令你即刻娶妻,”陈瑞抚平宣纸,心平气和抬头,“先定下一门亲事,让你收收性子。”
  陈靖近来比之前不知听话多少,陈瑞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动辄打骂,而是听从赫钟隐和周淑宁的意思,遇事先礼后兵,在外人和家臣面前,给陈靖留足面子。
  两兄弟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剑拔弩张,面对面吹胡子瞪眼睛了。
  “不愿娶妻也可,”陈瑞退一步道,“你看中府中哪个婢女,将她收入填房,嫁娶之事便可以商量。”
  “为、为何·····”
  陈靖怔怔呆住,半晌才明白过来,热意从颈尾蒸至耳根。
  竟然······被发现了。
  此事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能一笑了之,若是闹的人尽皆知,还真是不如不知。
  他生生闹了个大红脸,半晌才磕绊蹦出一句:“不······不要,既不要填房,也不要娶妻,想要你自己要去!”
  陈靖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说的陈瑞脸色大变,劈头砸来茶盏,陈靖岂能引颈就戮,脚底抹油溜了,闷头跑进家畜栏中,夹起数只鸡鸭,翻墙跃出府外,冲入丛林当中。
  他只觉自己里子面子都丢光了,既然哥哥知道,嫂嫂想必也知道了,既然嫂嫂知道,婢女们大约也知道了,婢女们若知道了,家臣们估计也跑不了了,他这一世威名毁于一旦,真不如找个沙坑钻进去刨开,把自己埋进黄土。
  陈瑞不允家臣们离陈靖半步,往日陈靖溜出来都有家臣跟着,这回他觉得自己颜面无光,特意甩开众人,从侧门翻出来的,这将军府里的大路小九曲十八弯似的,等家臣们发觉不对找到这里,他早跑出八丈远了。
  这般闷头冲入林中,不知跑了多远,四周静谧无声,他猛然停下脚步,杵着膝盖呼吸,抬眼望去一轮圆月,四周星光璨璨,月光如银链泼洒开来,涂抹一方天地。
  陈靖丢开家畜,力竭倒在地上,两手枕在颈后,抓来一块石头,嗖一声丢向空中。
  天地苍茫,朔风呼啸,一缕檀香飘来,悠然飘入鼻端。
  陈靖定在原地,口唇半张,愣愣傻在原地,那石块不偏不倚落下,正巧砸上鼻骨,砸的他嗷呜一声,翻起来猛擦鼻血。
  手忙脚乱折腾半天,可算抓来残雪,把鼻子紧紧堵上,再起身时那檀香如同游魂,倏忽便飘散了。
  陈靖摇头晃脑,喉结滚动几下,竭力拍醒自己,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夜夜梦见怀抱少年,醒来便竹篮打水一场空,耷头耷脑坐在床边。此事只能怄在心底,无人可以倾诉,适才那檀香如梦似幻,勾的他心神摇曳,慢腾腾向远处行去。
  拖拖沓沓走了几步,他飞奔起来,如一片翎羽,振翅飘向远方。
  耳边风声飒飒,脚步轻快腾跃,那缕檀香闻不到了,四周响起狼嚎,那声音忽远忽近,一时远在天边,一时近在眼前,陈靖驻足屏吸,竖起耳朵听着,鼻间腾起白雾,那嚎叫又不见了,远处传来沙沙脚步,掠起凛凛风声。
  陈靖揉揉眼睛,大口大口喘息,他跑出一身热汗,干脆脱|掉外衫,随手系在腰上,若是常人走在山里,听到狼嚎早吓得屁滚尿流,可他非但不怕,反倒升起一股兴奋。
  这兴奋令他面红耳赤,指尖发颤,两腿重如千钧,半天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那脚步声听不见了,陈靖攥紧拳头,一步步向那头行去。四周雪落无声,脚步踏在雪里,踩出沙沙碎响,拨开挡在面前的叶子,踢开拦在前面的石头,一条河流在前方溪谷里流淌,这里天寒地冻吐息有雾,这河水竟未曾结冰,陈靖沿陡坡滑下,呼出一口白气,抬指触碰水纹,缓缓拨弄两下。
  水流掀起阵阵涟漪,圈圈荡漾开来,陈靖甩甩手腕,迎着上游往前面走,前方碎石嶙峋,土地覆满青藓,他擦掉满头热汗,系紧腰间外衫,循着水声淋漓的方向,一步步挪蹭过去。
  雪浪翩然而落,覆在额角脸颊,融化进衣襟里面,汇成一道小溪。
  溪水里隐隐有道背影,正撩起湿发,将水浪倒入脊背。
  这脊背有一道长弧,沿颈骨向下凹陷,延展到尾骨上面,淋漓湿发如浓密海草,遮掩大半皮肤。
  远远望去,那皮肤白如霜雪,滑如凝脂,肩背延展开来,似展翅欲飞的白鹤。
  这人弯腰舀水,半身向前探出,金发沿侧颊滑落,丝缕垂在湖面。
  此情此景如梦似幻,陈靖喉结滚动,下意识上前半步,那道身影沉入湖底,金发在水中飘散,如一株色彩艳丽的曼陀罗花,绽出行将破碎的华彩。
  陈靖鬼使神差向前,一脚踩上枯枝,咯吱一声碎响,水面骤然暴起,一道银刃迎面扑来,擦着耳骨飞过,直直钉上树干。
  耳边淌落一道血线,枝杈被劲力震颤,抖落簌簌残雪。
  陈靖呆愣楞站着,不知何时竖起的旗杆软下去了,软塌塌垂在腿|间。
  寒雪掺杂血腥,檀香浸染白梅,少年垂下手臂,遥遥与他对望。
  滴答。
  滴答。
  水珠自少年发尾落下,叮咚落入水面,荡起细小涟漪。
  河面泛起白雾,眼睫眉尾被霜雪盖住,碧色眼瞳如同琉璃,静静映出弧光。
  陈靖喉底发酸,舌底似被黏住,分毫动弹不得,一身热汗褪下去了,裤子牢牢黏在腿上,扯都扯不下来。
  他呆愣愣瞪圆双眼,看那少年走上河岸,裹上一身皮毛,赤脚踏雪而来。
  “有缘终会相见,”兰景明弯起眉眼,“果然······又见面了。”
  陈靖如坠云雾,不知今夕何夕。
  他想挪动两下,可担心抬起手来,会触到一片泡影,这梦境便要碎了。
  “天寒了,”兰景明道,“回屋去罢。”
  这言语惊醒陈靖,他倒退半步,匆匆解下外衫,像收拾不听话的小孩,将兰景明裹在里头,再看看那双冻红的裸足,他干脆弯下腰来,到拔垂杨柳似的,将兰景明扛在肩上。
  兰景明虽然看着瘦弱,好歹也是男子骨量,陈靖扛人却像扛个小孩,丝毫不费力气,他扛着人左右乱看,急匆匆跑出几步,懵头懵脑转了两圈,鼻间吐出热浪:“去哪?”
  兰景明噗嗤一声笑了。
  他肩膀抖动,柔软腹部压在陈靖肩上,抖动间传来热意,烫的陈靖手臂发软,险些抱不稳人。
  “我的木屋,”兰景明抬起手臂,口唇挪移下来,贴住陈靖耳蜗,“就在那边。”


第24章
  那边······
  木屋·····
  陈靖胸中惴惴,活像揣了一只兔子,几欲蹦出口中,软下的旗杆颤巍巍抖动两下,眼看着又要立起,他咽下口水,收紧手臂,只想挥自己两拳,让自己清醒清醒:“在,在哪里,我,我,咳,我不留宿。”
  兰景明笑得更欢,垂落发尾冻成冰凌,戳上陈靖脖颈,直戳的陈靖脊背发麻,手脚发软,两腿好似生出神识,不由自主动了起来。他照着少年指出的方向,一步步踏雪行去,那是一座被霜雪覆盖的木屋,它背靠丛林,面朝溪流,前面围出一座小院,院里有燃尽的篝火。
  屋外挂着几张兽皮,门口堆着刀枪棍棒,显见是常年打猎用的,陈靖在少年的指引下走进木屋,里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是看着简陋,好似用的久了,未曾重新修缮。
推书 20234-04-14 :澹酒煮茶[古代架空》:简介:(入库时间2021-04-13) CP2021-04-12完结收藏: 7,315评论: 3,011海星: 18,297少女攻x心机受前期有点冷漠的清纯少女攻x放荡不羁心机受,轮椅攻,非典型代嫁。付景轩代替妹妹嫁给了四大茶行之首的方大当家方泽生。方泽生是个瘸子,瘫在轮椅上多年,手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