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原本的打算上个月就该完结了,然而上个月没有日更所以就……明天开始恢复日更啦,应该很快就能完结,感谢订阅=3=
捉虫
第137章
黎秩只问了这一个问题,?说了一句令人难以琢磨的话,便不再出言,垂着头默不作声坐在白沐对面。白沐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但他一眼就看出来黎秩现在情绪不佳,他静静倒了杯温茶送到黎秩手边,?什么都没问。
“你们在干什么!”外面的阿九气得开始狂拍门板,“为什么单独把我关在外面?臭小姜,你在密谋什么?你有本事关门那你开门啊!”
黎秩恍若未闻,他并非听不见,?只是心神慌乱,?无暇理会。
白沐看在眼里,?也没理会阿九的吵闹,?因为黎秩现在很不对劲。
房间里怪异的安静与房间外的吵闹形成鲜明的对比,没过多久,?阿九叫门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插进来另一个人的低声询问,低柔嗓音传进来的刹那,?白沐留意到黎秩身形一顿。
“世子来了。”
门外的人在低声交谈,?黎秩却没再动,?白沐只好出言提醒。
黎秩垂头不语。
阿九与外面的人说了一阵话,?门前重又响起敲门声,?不轻不重,随之传来萧涵不紧不慢的语调,“枝枝,?是我,萧涵,我可以进来吗?”
黎秩捧着水杯的手倏然一紧。
白沐听到萧涵说话的那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在这里陪黎秩有点多余,因为此刻最该陪伴黎秩的人正被他们关在门外。白沐忍着尴尬,压着声音劝道:“黎秩,我不知道你怎么突然这样,不过看得出来,世子很担心你,而且,你如今需要他帮忙求药。”
黎秩仍是没反应,在白沐看来,也就是不拒绝的意思。
白沐迟疑道:“那,我去开门了?”
白沐等了一下,黎秩仍低着头不说话,他便暗叹一声起身,脚步刚迈出去,手臂忽地一紧,他一低头,便望见黎秩微微泛红的双眸。
“不要说出去!”
黎秩压低的声音很急切,眼里竟也带着几分哀求的意味。
白沐与黎秩十年好友,见过黎秩哪怕是得知自己无药可医时也能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像眼下这样颓丧与失落的黎秩却是第一次见。白沐心下有些吃惊,思索了下,点头承诺道:“今日之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黎秩这才松手。
白沐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缓步走向门前,他知道门外的人是萧涵,而黎秩是与萧涵见过面后才变得如此怪异,难道是萧涵做了什么?
可若是他,黎秩不至于如此。
在白沐的印象里,黎秩向来是个能动手就绝不浪费口舌、谁人敢伤他他定然当场就要报复回来的那种人,这么一想,应该不是萧涵的错。
白沐犹豫着开了门,果真一眼就见到神色紧张的萧涵。
“枝枝……白神医。”萧涵看清楚门前的白沐,脸上的喜色肉眼可见地变作失望,目光不做任何掩饰探向白沐身后,“黎秩他在里面吗?”
这哪里像是跟黎秩吵架的样子?那眼神黏腻得过分了吧?
白沐果断侧身让道。
萧涵颔首道谢,便快步进去,他刚听阿九说,黎秩突然把自己关进房间里,现在不知有多担忧。
一进房间,萧涵就找到了黎秩,黎秩正背对他坐着,消瘦的背影明显透出消沉的气息,果然是心情不好的样子。萧涵眸光一转,放缓步伐,边走边道:“先前看你睡得熟,就没吵醒你,原本打算等你起来一起吃饭,没想到你先走了,我真的好失望……”
萧涵假装不经意地绕到黎秩面前,话音倏然顿住,黎秩微垂着眼眸,脸色甚是煞白,往日清冷矜傲的眼眸泛起微红,闪烁着示弱的水光。
他哭过了?
萧涵心头一紧,缓缓坐到黎秩对面,轻握起他的一只手,将他攥紧的五指一根一根展开,温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又做错了?”
在萧涵进来之前,黎秩以为自己已经将情绪处理得很好,就是不想被看出来。可听到萧涵的后话,他眉头一皱,很疑惑萧涵为何这么问。就算看出来他心情不好,又与他何干?
萧涵福至心灵,同黎秩解释道:“燕八回来时说在路上见到你,说你从我房间出来便不高兴,我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你是从我那里回来的,你现在不开心,那一定是我的错,枝枝,你告诉我,我下回一定改。”
黎秩听得满脸错愕,他何时说过是萧涵的错了?萧涵的解释听上去很明显就是燕八为了推卸责任,把黑锅扣在自家主子头上吧?可是……
萧涵一听说他不高兴,就赶来了?黎秩心头一顿,攥起衣角。
萧涵不问缘由就认定是自己的错,其实黎秩很清楚萧涵是在哄他,只不过看见萧涵那双满目温柔的桃花眼,黎秩方才压抑下去的情绪就忍不住了,他没由来的开始委屈,完全覆盖了心头复杂的情绪,眼眶忽地湿透。
萧涵更是紧张,手忙脚乱地给黎秩擦眼泪,“怎么哭了?”
黎秩遏制不住突如其来的情绪,也收不住眼泪,他快速摇头,心道一定是萧涵太过纵容,他才会忍不住。他忙推开萧涵,快速眨了眨眼睛敛去水光,口不择言道:“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出去走走,没有不高兴。”
萧涵愣了愣,“想出去走走?”
黎秩也反应过来他随口的借口太过拙劣了些,可别的理由他一时又想不到,他便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你派人监视我,王妃也是……”
萧涵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只是因为不能出去就哭了?”
就不能不要再管他为了什么而哭的吗?黎秩咬咬牙,佯怒道:“我在自己家里却不能自由走动!”
萧涵面色几变,眼底温和的笑容全无,心中却有些哭笑不得——枝枝是不是觉得他是傻子,会相信他就为了出去走走却不能而掉眼泪?
黎秩知道这个借口很拙劣,但他没有心情再想别的借口,见白沐与阿九几人正走进来,他向白沐投去一个眼神。白沐当即会意,轻咳一声胡诌道:“今日的针灸对蛊虫有些影响,所以,他现在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
这个黑锅也只能让蛊虫来背了。白沐见黎秩微不可查地点了头,而萧涵也是神色稍缓,心中一定,便接着道:“我适才已经为他施针舒缓过了,他很快就能好起来,不过……”白沐看向黎秩,眼里略过几分狡黠,又添了一句,“在世子身边,他好像更安心。”
“原来是这样。”阿九不疑有他,原本因为被关在外面而对黎秩生起的不满当即被抛之脑后,急忙追问白沐,“是蛊虫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不论黎秩今日的情绪失控的话,从黎秩如今外强中干的身体看来,确实如此,于是白沐点了头。
“所以无相莲必须尽快找到。”
他说这话时特意看着萧涵。
萧涵也听出言下之意,眸光一沉,有些不敢面对黎秩。
黎秩也是一怔,眸光闪烁望向门外,当做自己并没有听见。
萧涵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当作听不见出来白沐的暗示,目光专注地看着黎秩,“我先送他回房。”
白沐忙不迭点头,他实则巴不得萧涵赶紧走。他同样不善于撒谎,萧涵对他是很客气,可若再多看他几眼,他说不定就要露出破绽了。
萧涵压下心头的愧疚,扶着黎秩起身,“我们走吧。”
黎秩迟缓点头,任由萧涵送他出门,经过白沐身旁时,刻意避开萧涵,与白沐对了一眼,眼底流露的恳求之意让白沐既是无奈又很困惑。
想来黎秩要他隐瞒的事一定很重要,白沐是真的想不通,那短短一句问话到底隐藏了什么,让黎秩如此着急,甚至连阿九也不能知道?
黎秩没有给白沐答案,他也知道白沐一定会帮他守住这个秘密,这个让他险些崩溃的秘密——
他曾经以为王庸与红叶的死是因为姜蕴,他从未想过王庸和红叶的死也许是为了成全他自己。
如此沉重的代价,黎秩承受不起。
从白沐房间出来后,黎秩便一直心不在焉,他自知自己身份有问题,不敢与萧涵多说,而萧涵心中有愧,也不敢告知黎秩。二人皆是心中有鬼,一时谁也不敢说实话,萧涵便忽略了很多细节,信了白沐的话,以为是蛊虫作祟,小心翼翼地哄人回房休息。
天色渐渐变得暗沉,仿佛下一个眨眼,就又到了天亮。
萧涵心里藏着事,总觉得愧对黎秩,黎秩便装睡让他先走了,不想萧涵走后没多久,他就真的睡着了,他还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心思休息,事实上恰好相反。他今日的确是累极了,加上心情起伏太大,一沾床就睡着了,却是浑浑噩噩地做了一宿的噩梦。
他梦见伏月山大火时,王庸让他进密道前与他诀别,梦见红叶坠崖之前,曾嘱咐让他好好活下去……
画面一转,他看见王庸在后山坟地前眼睛也不眨地同他撒谎,乱石山上红叶在众目睽睽下欺骗他。
当初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黎秩知道一定有哪里不对,却来不及多想,如今仔细回忆,其实不论是王庸还是红叶,他们的目的都一样的——告诉所有人黎秩与姜蕴无关,他是无辜的,他是被牵连的,他不知道姜蕴也不知道藏宝图。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黎秩在梦里旁观着他们对梦里的自己一遍遍说谎,很想问他们是听了谁的命令要这样保护他,可等他醒来后,他又明白自己这是在迁怒。
他不愿意背负这么多人的死为他换来的苟且偷生,他想找个人与他一起背负,这个人便是姜蕴。
然而现在,姜蕴下落不明。
也许,他正在背后操控一切,也许他正如自己一样陷入同样的困境当中,但藏宝图一定是给姜蕴给的,他也许还安排了王庸和红叶的死。
那么会不会有下一个人?
若王庸和红叶的死真的是姜蕴的安排,是为了黎秩,那还要用多少人的性命来保全他一个人的命?
下一个人又会是谁?
无尽的焦虑与恐惧将黎秩淹没,他意识到自己已触及真相一角,而前路仍旧迷茫,忽觉自身如坠冰窟,四肢百骸无一处不是透骨的冰凉。
梦醒时,天色仍很是暗沉,黎秩却没了睡意,抱着双膝坐在床上走神,等着天光由暗转明,第一缕日光钻进窗缝,慢慢爬到床沿,脚边。
死寂的房间重又热闹起来,忍了一晚上火气的阿九一大早就过来了,为了黎秩昨天将他关在门外的事兴师问罪。他很不满黎秩居然有秘密不告诉他,在黎秩开门时,忽略了黎秩苍白的脸上的疲惫之色,像尾巴似的跟在黎秩身后转,怨气冲天埋怨不停。
“九叔还是不是你最亲的人?你居然把我关在门外!说,你跟沐沐偷偷说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肯定背着我干了什么事……”
黎秩自顾自洗漱穿衣。
阿九委屈极了,又识趣地改了口,“你昨天拿藏宝图去找世子,跟他说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能走?你有没有跟他说拿藏宝图换无相莲?”
黎秩语气淡淡地回道:“这事我有分寸,你不要说漏嘴。”
“你还没说吧!”
阿九一下就听出来了,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黎秩。
“昨天那么好的机会,世子知道你不舒服放低身价来哄你,一天一夜的时间,你怎么就不知道把握时机,趁他有心哄你赶紧把药哄到手啊!”
对于通过萧涵取得无相莲,是靠骗还是别的方式,黎秩与阿九在这个问题上始终说不通,黎秩将其归咎于是阿九二十多年单身,没有喜欢过任何人,自然不知道情爱的滋味,所以还是觉得到手的利益最实在。黎秩也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解释,若是以往也罢,可他昨日才偷听到谢宁的话……
最麻烦的,还是他的身份。
黎秩轻吸口气,压下心头的不适,整理好衣襟就要出门。
阿九幽怨地抓住他的袖子,看他的眼神像在看负心人,“你去哪儿?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就不能走!”
“看温叔。”黎秩简洁道。
阿九僵持了下,最后松开黎秩的衣袖,“那一块去吧。”
黎秩知道阿九没有坏心,只是过分紧张他的身体状况,同样,他也很担心老朋友温敬亭的病情。因此,见阿九腿脚不便,走路不利索,黎秩犹豫了下,还是将一手伸了出去。
阿九果然眉开眼笑,一把抱住,他本就比黎秩高半个头,远远看去,几乎要压倒黎秩这根小苗。
走着走着,阿九忽然道:“你别嫌九叔多话,如今王哥和红姐都不在了,你跟我就是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了,我一定要亲眼见到你好起来。”
黎秩一怔,“你也要走吗?”
阿九被问呆了,“什么?”
黎秩垂眸道:“他们走的时候,都说过类似的话。”
“他们?他们谁……”
阿九猛地一顿,他猜到黎秩说的是谁,便有些气恼,“你当我这是临终遗言吗?你居然在咒我!”
黎秩定定看了阿九须臾,末了撇嘴道:“不是就好。”
阿九本想说什么,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发现黎秩嘴角那一抹稍瞬即逝的笑容分外嘲讽,让他不明所以,就在这时,黎秩道:“没有第三次。”
阿九挑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