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黑衣刺客出手狠辣,是为了杀他们而来,黎秩出手后萧涵轻松不少,二人剑下亦未留情,所幸他们功夫也不差,解决这七八人不成问题。
处理外老宅里的刺客后,萧涵直奔燕八燕九的房间,可二人不知去了何处,只在门前留下长长一道早已干涸的血迹——是被拖行的血迹。
“燕八他们……”萧涵没再说下去,只握紧了手里的短剑。
“没见到人,就说明他们还活着。”黎秩收起长剑,他知道萧涵在担忧燕八燕九,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此地已暴露,不宜久留,跟我来。”
萧涵望着地上的血迹片刻,眸光一紧,点头跟上黎秩。
今夜的雨很大,一眨眼就将庭院中的血迹冲刷干净,二人才刚回来,匆匆抓上油纸伞,便越过院中那些刺客的尸体,冒雨又冲出了老宅。
这次是黎秩带路,与萧涵找到了村子一角的破落老宅避雨,里面没有火光,也没有人气,只有满屋的蛛网与荒草,却不失为一个安全的地方。
黎秩取出火折子,在背风处燃起一个火把。萧涵凝望着手里的短剑,面色很是凝重,“他们出事了。”
黎秩道:“不一定,燕八很聪明,燕九武功不差,他们许是逃走了。”
“可是地上的血迹……”
“也许不是他们的。”黎秩凝望着萧涵充满了不安的眼睛,道:“他们可能已经逃出了老宅,你仔细想想,燕八最宝贝的药箱是不是不见了?”
萧涵却是很苦恼,“我没留意。”
黎秩深吸口气,难得主动地握住萧涵的手,安慰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才能弄清楚燕八和燕九到底在哪里。”
“我知道。”萧涵垂下眼帘,看去有几分脆弱,“我只是不放心。”
黎秩欲言又止,拍拍萧涵的手背,发觉他手背很凉,便除下身上穿着的雪青长袍,就要扔给萧涵。
萧涵道:“不用,我不冷。”
黎秩直接把外袍披在萧涵肩上,“穿着吧,你衣服都湿了。”
萧涵愣愣望着黎秩须臾,突然揽上黎秩肩膀,将他也裹了进去,黎秩皱起眉头,就听见萧涵示弱的声音,“我有点冷,枝枝借我靠一会儿。”
黎秩斜睨着他,“这就怕了?”
萧涵摇了摇头,脑袋果真靠上黎秩肩头,双目略微失神地映着一点冷淡的火光,情绪甚是低落。
“燕八功夫很差的,那么多人,燕九也不会是对手。”
黎秩也想起燕八二人。他不是不担心,只是远不及萧涵这个与他们朝夕相处多年的主子。看得出来,萧涵对待燕七几人都是当做朋友一样的。
萧涵懊悔道:“早知道就让燕八他们去烟波湖找白神医好了。”
黎秩任由对方沉甸甸的脑袋依靠在肩头,以自己单薄的身躯支撑起萧涵,态度是一如既往的冷静,面上也无任何表情,声音冷淡而无情。“以往你遇上危险时都会这样脆弱吗?”
“……那倒不是。”黎秩的语气听去不像安慰,反而像在生气。怀疑黎秩看出他在装柔弱,萧涵忙收起被他过分放大的脆弱,补救道:“我就是担心燕八回头又借此找我要放假,他成天想着去烟波湖找白神医给他弟解毒,可万一这毒真被解了,他可就活不成了。”
话题转的太快,黎秩险些跟不上,他挑眉问:“什么?”
萧涵不顾主仆情谊出卖燕八,借此转移黎秩的注意力,“他们兄弟体内种了一种名为双生蛊的蛊虫,可以稳住燕八体内的毒,但同时也会对燕九的身体造成一定的伤害,所以现在燕九一直都不能说话,燕八也很自责。”
这个故事黎秩曾经听过,却有些出入,“燕八身上的毒?”
萧涵用力点头,“我带他回王府时,他就带了一身的毒,当初也是燕九求我救的他,所幸他底子坏了不能练武,可医道上的天赋却不差。”
是谁求谁救的谁?
这与黎秩听过的内情反过来了,黎秩没怀疑萧涵骗他,他已经听出来了,一定是燕八在扯谎忽悠他。
萧涵见黎秩对燕八燕九颇有兴趣,便跟他多说了几句,“燕八打小就为毒王试药,身体底子早被毒坏了,能不能活过二十都难说,幸亏燕九及时找到他,又有我这个慈悲心肠的主子愿意帮忙,才把他救了回来,正好我的侍卫里少了个燕八,他就来自荐了。”
“所以,先进王府的人是燕九?”黎秩心道果然如此。
“是啊。”黎秩的问话让萧涵有些茫然,“难道你听说的不一样?”
黎秩抿了抿唇,完全不想答话。
而与燕八当了多年主仆,早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的萧涵很快猜到了真相,他忍笑看着黎秩,“看来枝枝被骗了,没事,很多人都被燕八骗过。”
黎秩翻了个白眼,见萧涵还揽着他,一手肘捅向萧涵腹部。
萧涵闷哼一声,捂住肚子蜷缩起来,自然也松开了黎秩,他挤出两滴泪水,泪眼汪汪地望着黎秩。
“……枝枝,为什么又打我?”
主仆都用一样的手段博取同情……黎秩观赏着他脸上夸张的痛苦与狰狞,冷下脸说:“姜家村已经被人发现,雨停后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萧涵闻言也恢复正经,坐直起来,“好。燕八应该不会有事,否则我们在老宅里见到的就会是他的尸体了,他和燕九可能已经逃出去了。”
黎秩仍有余怒,不想说话。
萧涵心虚不已,又将外袍除下,披回黎秩身上。黎秩嫌弃地看了一眼,倒是没有扔开,好歹这件衣服也在这雨夜里给他添了几分暖意。
萧涵挨着黎秩坐好,没话找话问:“这是什么地方?”
黎秩心下一个咯噔,忙道:“不知道,反正雨太大了没法赶路,说不定路上还有埋伏,暂时待着吧。”
萧涵赞同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燕八燕九他们回来接应。”
黎秩轻哼一声当做回应。
破落老宅仅仅只能提供几片瓦片遮顶,几根横梁摇摇欲坠,四周墙壁遍布着烧焦的黑色痕迹,风雨肆虐着从窗缝与檐上破洞钻了进来。
方才来时天色太黑,萧涵没看清路,只知道这里还在姜家村里,这时安静下来,才发现四周格外的清冷。这许是姜家村那几家早已无人居住的老房子,只是这竟然是间青砖瓦房,规模还不小,可见这户人家并不清贫,四周留下的火烧痕迹也显得很诡异。
萧涵想着,对这个地方愈发好奇,“这房子看着像被火烧过。”
黎秩道:“你还有心思研究这个。”
“有点无聊。”萧涵老老实实地说,他站了起来,打量着他们正处在的这个堂屋里,冷不丁感慨一声,“我想起来了,小姜的房子也着过火。”
黎秩默默看着他的后背。
萧涵抄着双臂在堂屋里转了一圈,最后站在这个无比破落的大堂中间,回过头对黎秩道:“说不定我们误打误撞,真的来了小姜家里。”
黎秩撇开眼不做理会。
就在这时,破落老宅外的雨幕中迎来了一点微弱的火光。
二人同时察觉,萧涵急忙指向火把,黎秩也在同时扑灭了火把,萧涵只能摸着黑蹑手蹑脚地回到黎秩身边,刚巧,有人提着灯笼进来了。
虚掩的门被一只手推开,一个高瘦的身影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篮子,他进了门,看了看一地瓦砾,就地放下竹篮,人也蹲了下去。
藏匿暗处的黎秩与萧涵悄无声息走到他身后,黎秩的长剑无声贴近了那人的后背。就在这时,那人叹息道:“姜家少爷,我来祭拜你了。”
萧涵闻言按住黎秩握剑的手。
那男人并未留意到身后不远的危机,一边点燃香烛,一边端出鲜果与酒盏,一一放到地上,“今年你的忌日又到了,我又来给你上香了。”
姜家少爷,同一天忌日?
萧涵心下惊愕,这果真是他年少时的朋友小姜的家?
黎秩冷冷盯着那人后背,握剑的手五指收紧,给谁上香?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把掉马和世子失恋还有枝枝自曝真容一块写了的,但是写不完_(:з”∠)_
捉虫
感谢订阅=3=
第70章
萧涵没有想到,?在这个村子里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小姜,在他忌日当夜,竟然还会有人来他的故居祭拜他,?这个男人一定是认识小姜的。
于是萧涵按下了黎秩的长剑,他想听听这个男人接下来要说什么。
背对着他们的男人并未留意到身后竟有一把剑指着自己,?黑暗与风雨声是黎秩二人最好的掩护,男人毫无知觉地取出竹篮中的纸钱,就着烛火点燃,幽幽火光亮了起来,?映在他年轻的脸上,?“昨夜里娘又入我梦来,?提醒我早些过来给你烧纸,?可白日村里人来人往,我过来祭拜他们肯定要知道,?所以我晚上才来,姜少爷莫怪。”
萧涵眼里露出几分疑惑,祭拜小姜为何要偷偷摸摸?
黎秩挣开萧涵的手,?看向男人的眼神也有几分纳闷。
那男人边烧纸边道:“说不定你都已经忘记我娘是谁了,?就是以前照顾你的那个婆婆,?她前年年中走了,?临终前还惦记着你,?每年临近你的忌日,我就常梦到她,昨夜她又来我梦里哭诉,?说在地下见不着你,心中有愧。”
萧涵听了一堆有的没的,得出一条信息——这人的老娘是从前照顾过小姜的那个村中妇人。只是他早就打听过,在当年小姜出事后,这个妇人就离开了姜家村,十一年来,一直都没有回来过,他的人也没有找到她。谁曾想,今夜她的儿子会替她来祭拜小姜?
黎秩闻言眸光一沉,举起长剑。
萧涵正想偷听后话,却见黎秩出手,他也吓了一跳,赶在剑落到男人后颈前抱住黎秩握剑的手,“枝枝!”
黎秩冷斥:“松手!”
萧涵不知他为何生气,正要问他,那男人已听到背后动静,发现他们二人之时一道惊雷劈下,凌厉的电光映着冰冷的剑锋上,那男人第一反应就是大叫“有鬼”,在极度惊惧之下双腿发软,竟狼狈地跌倒在遍地瓦砾的地上。
萧涵闻声回头,黎秩趁机一掌拍在他肩上将人推开,长剑刺向那男人,不料半途又被一双手环住腰腹,此刻那剑尖已离男人只有一掌之距,而萧涵却死死抱住黎秩不让他再往前。
“枝枝,你冷静一点!”
黎秩几乎被气炸,反手就是一剑,奈何萧涵躲在他身后,他这样乱砍,完全就是自杀行为,黎秩气急败坏,只能放下剑,推着萧涵环在腰间的手。
“放开我!”
萧涵在背后牢牢环住黎秩的腰身,“那你一会儿不许动手?”
黎秩道:“再不放我连你一块……嘶!”狠话还没放完,黎秩弓着腰抽起冷气,白净的脸随之紧皱起来,微凉的手颤抖着按在萧涵手臂上,语调一下子弱了数倍,“放开,我的伤口……”
萧涵想起黎秩还未痊愈的伤,火燎似的松了手,下一瞬却抱住了黎秩双臂,还是将人困在怀里。
黎秩伤处突然剧痛难忍,浑身无力,不得已将萧涵当做支撑,便没有推开他。萧涵心虚不已,右手小心翼翼地按在黎秩捂住腹部的手背上。
“你小心点,别忘了你的肚子。”
这话听着怪怪的,还有些似曾相识。黎秩很快想起,萧涵在他假扮肖二少身怀六甲的夫人时也说过这话,心里的火气便腾腾往上涨,只是余光瞥见那男人趁机爬起来往门口跑去,黎秩也没空跟他生气了,他重新握紧手里的剑,用力挣扎起来,眼睁睁看着男人跑到门前,他仍被萧涵困住,情急之下只得掷出手中长剑。
那男人正要跑到门口,却见身后徒然飞来一把长剑,擦着脸颊飞过去,冷冷钉在前路的门框上,轻颤的剑刃上寒光锋利,吓得男人急急止步。
萧涵发现他要逃走,这才松开黎秩,快步走到门边。
见萧涵与黎秩一前一后拦住自己,男人眼珠一转便跪了下来,几乎是哭嚎般说道:“两位大爷,小人不过是来祭拜故人,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你们放过我吧!”
萧涵拔下门框上的长剑,一眼就看到男人身后正捂住腹部幽幽瞪着他的黎秩,他顿感心虚,摸着鼻子转向那男人,“我们本来也什么都没做。”
男人忙不迭点头,附和道:“是是是,什么都没做。”
这语气好像被逼一样?萧涵无意同此人拐弯抹角,直言道:“你刚才说,你来这里是为了祭拜姜家少爷?”
男人眼里显然略过一丝慌张,急道:“我不认识姜家少爷!只是受人之托来祭拜他罢了!这位爷明察啊!我跟姜家少爷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黎秩忍痛走了过来,一把夺回萧涵手里的长剑,冷冷说道:“现在那些刺客定是在找我们,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不过转瞬,黎秩的脸色已惨白如纸。
想到他的伤,萧涵自责又为难,“我知道,可我有些话想问他,你能不能等我问完了再处置他?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离开的,你先去歇会儿?”
黎秩瞪他,“有什么好问的?”
萧涵伸出五指,“就问几句话。”
黎秩也不愿让步,瞪着萧涵就要举剑,不料腹部的疼痛如潮水般再次涌上,他身形一顿,长剑剑尖指向地面,竟要扶着长剑才艰难稳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