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璋却一意孤行,“以后沈爱卿的位置都摆在这里,朕不愿与他离的太远,众位爱卿若是觉得不妥,给出个理由来,祖宗规矩里也没写着这个位置不能坐人。”
是没有这么写,但也没写着可以啊,朝臣们腹诽不已,却知道皇上一意孤行起来他们谁都阻止不了,只能频繁地给沈嘉使眼色。
沈嘉站在最前方自然是接收不到他们的眼神的,与赵璋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提起下摆慢慢走上高台,在御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位置,很玄妙的感觉,九五之尊的气场在周围散开,俯视着满朝文武,令他有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轻飘感,他突然就明白了历史上为了一把龙椅而斗的死去活来的意义了,任谁坐在这样的位置上都很难不兴奋。
在封建社会,这里就代表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掌控者数万万生灵的生死大权,别看平时内阁权利也高,皇帝的决定偶尔也会被反驳,但是,当皇帝真要一意孤行时,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赵璋睥睨着下方众人的神色,臣服者低着头,面色平静,不服者哪怕弯着腰也全身散发着抗拒,他看得久了,哪怕不看他们的眼睛,也能辨别出谁是真心臣服,谁是假意。
“皇上,西北军日前送了奏报来,想亲自去草原上手利息。”兵部尚书努力忽视上方那把突然冒出来的椅子,明明曾经是见了自己都要行礼的年轻后生,如今却坐到了自己需要仰望的位置,真是世事弄人啊。
“朕准了,让石侍郎也去,替朕把好关,谁要是交不足利息,就拿他们的牧畜来交换,若是舍不得交出牧畜,就让他们交人,按照之前的约定,人口我们也要。”
石越站出来领命,肉眼可见的兴奋,他太想去西北了,太想去驰骋草原了,他如今在军部任侍郎,若是此次任务完成的好,也许他可以自请去军中任武将。
以他对皇帝的了解,北境不可能不打,等这一次卖粮将几个部族的钱和人弄回来后,接下来就可以安心准备战事了,西北军北伐在兵部里已成了定局。
有人说,到时候也许沈大人不会同意,又会站出来反对,在兵部众人眼中,沈嘉已经被打上了亲和派。
在六部中,兵部向来是坚定的主战派,只有像户部、礼部那样的衙门才会顾前顾后,又一副悲悯天人的姿态不愿意开战,显然,沈嘉已经被归入了这部分人中。
但石越觉得不是,沈嘉是心地善良,但他的出发点一直都是从大局出发,去年的战事不好打这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能不用一兵一卒让敌军退兵,要回被占的城池,也算是阳谋,并不比上阵杀敌简单。
北境的威胁一直都在,这一点沈嘉肯定清楚,如果不将他们彻底打怕一次,未来这样的事情还会经常有。
兵部尚书忍不住朝沈嘉问道:“首辅大人不知可有交代?人是您要的,也是送到两广的,要什么样的人您最好亲自指点一二,免得不符合您的心意。”
沈嘉笑着回答:“按之前的惯例就是了,只要能干活并不拒什么样的人,话说回来,上回他们送来的人还真发现了宝,有几十名擅长养马治马的匠人,本官也一起带回来了,就御马监安排吧,最好是安排到马场让他们发挥所长。”
“可是沈大人,他们乃外族人,马场乃是重要的地方,任由外族人进入是否不妥?”兵部尚书反驳道。
“本官曾经说过,他们的服务年限只有五年,五年后去留随意,本官带回来的这些人都是已经查验过的,不是多忠心,至少不会背叛朝廷。”
“您拿什么保证?人心难测。”
沈嘉看着他幽幽地说:“出了事本官一人承担。”
换做以前,众人会因为这句话嘲笑他不自量力,可是如今,他们需要仰望着沈嘉,这天下还真没用沈嘉担不起的事情。
况且这几年两广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据去过那边的官员回来说,那边不仅气候宜人,而且生活十分便利,大江南北的东西应有尽有,商业极其发达。
也有官员觉得沈嘉过于重视商业本末倒置,但回来的官员说并非如此,两广那边土地肥沃,气候非常适合粮食种植,粮食产量不仅足够供给当地百姓,还有剩余支援其他地方,就算遇到灾年,也有海外广阔的土地,从海外运粮回来比从北方运粮南下还方便。
而沈嘉去年用粮食解决了北方大战,就算主战派天天说他的方法过于懦弱和温和,也无法否定他的功绩。
一个才当了三年的两广布政使,竟然能拿出如此多的粮食来解决战争危机,光是这一份功绩也足以傲视群雄了,因此皇上提拔他接替首辅之位,朝堂上敢明着反驳的人并不多。
散朝后,沈嘉照例带着太子去处理公务,徐柏宴贴身跟着,时不时与赵庭解释一些政务上的事情。
他去了一趟西北,回来后人粗糙了许多,以前喜欢穿雪白的长衫,风光月霁,如今除了朝服就是一身布衣直缀,据说刚定下亲事,年底就会完婚。
“沈大人,下官还未曾郑重向您道过谢。”徐柏宴私下对沈嘉说道。
“为何要道谢?”
“自然是谢您免除了一场大战,活命无数,下官在西北数年,对当地的百姓也有了感情,能看到他们活着就是最好的安慰。”
沈嘉问他:“那你觉得这场战争是大更好还是不打更好?”
徐柏宴摇头说:“下官愚昧,且不喜欢争端,自然希望天下太平最好,但接触过北境蛮夷就知道,好战是刻在他们的血液里的,根除不掉,能免除一次战争却不能安享太平一辈子。”
“你说的对。”沈嘉转头问赵庭:“如果让你来主导一场侵略之战,你会怎么做?”
“这......”
“不必现在回答我,回去好好想想,写一份详细的方案来,也可以去咨询朝中的老将军们,战鼓一响,将士们在前线拼杀,后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你理一理这其中的关系。”
赵庭认真答应下来,小声问他:“若是再有战争,孤可否跟着上战场?孤自小学武艺,骑射武功都不差。”
沈嘉哪里敢答应他,“这种事得问你皇叔,不过想必满朝文武与天下百姓都不会答应的。”怕赵庭心里不痛快,他解释说:“你的身份太精贵,若是你去了前线,将士们为了保护你只会分心,统帅为了顾及你也不敢放手一搏,你去了只会碍事。”
赵庭不服气地说:“我可以假装士兵入伍,不暴露身份。”
沈嘉还没开口,徐柏宴已经打击他:“殿下,那您怕是火不过三天。”
沈嘉大笑起来,“确实如此,战场九死一生,并非会因为你是太子而眷顾你,也不会因为你武艺比别人好一些就放过你,你该明白自己的身份,若是你写完策论后还有这种孤勇的想法,那只能说你不适合现在这个位置。”
徐柏宴吓得想捂住他的嘴,纵然他与皇上关系匪浅,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被别人听了去也是要生事端的。
沈嘉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带着他们进衙门,然后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外头传来嘈杂的声音,很快就有人跑进来通报:“各位大人,皇上驾到,快出去恭迎圣驾。”
一众官员急忙整理好衣帽大步跑出去,虽说内阁是最亲近皇上的衙门,但从来都是皇上召见,从未见皇上亲临,因此众人都很震惊。
但震惊后很快就想到了原由,这偌大的内阁能让皇上亲临的人物也只有一个了,沈大人果然是深受宠爱啊,或者说,这二位的感情真实太好了,便是他们对待家里的妻子也没这样的细心。
等一众官员跪在大门外,圣驾停在门口并未有动静,杜总管跑过来说:“各位大人请起,皇上微服出巡,不必迎接。”
众人依旧行了大礼后才起身,互相看了看,才战战兢兢地离开,离开前,他们看到杜总管对着沈大人恭敬地问:“大人,皇上问您可以下衙了吗?”
“走吧。”沈嘉在众人视线下上了御辇,然后四匹马齐齐动起来,很快就消失在衙门外。
众人捏了一把冷汗,回头见太子殿下孤零零地站在门口,像是被人抛弃的孩子,顿时心生同情。
徐柏宴走到他身旁,笑着问:“殿下怎么不跟着一起去?”
赵庭轻轻哼了一声,“皇叔会把我赶下来的。”
“哈哈,那两位的感情真好啊。”徐柏宴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羡慕,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赵庭问他:“徐詹事不是也已定亲了吗?很快就有如花美眷,不必羡慕别人。”
徐柏宴摇摇头,“亲事没有定,下官还不想成亲。”
“咦?为何?”
徐柏宴轻声说:“因为心未定。”
“心未定吗?”赵庭想起嘴角的事情,笑了起来,“看来娶妻一事确实得由着心走,孤明白怎么做了。”
沈嘉在车上吃了几块点心,问赵璋:“怎么如此高调?这四匹马的御辇在街上得多招眼?”
赵璋替他抹去嘴角的碎屑,高兴地说:“朕就是要带着你招摇过市。”
今日朝会上的事已经传开了,长安城内到处都在议论新的首辅大人与皇上的那点事,当然不可能全是好听的话,赵璋这么明目张胆地邀请沈嘉共乘,也是要堵大众的嘴。
沈嘉靠在他身上舒服地伸展四肢,“如此任性的皇帝以后史书可不会给你好的评价,是要遗臭万年的。”
“怕什么,要臭也有你陪着,难道你还能独善其身?”
“哈哈哈,那行,那干脆就更放肆一些吧。”沈嘉朝外吩咐:“走正大街,从城北绕回去。”这样等同于将半个长安城都绕过去了,得多少人看见啊。
赵璋陪着他闹,两人在百姓的欢呼中绕过笔直的正大街进入城北的商贸区,这里如今已是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地盘比原来扩大了一倍,又建了许多商铺,南来北往的商人汇聚在这里,大批的货物进进出出,俨然一副商业大城的模样。
沈嘉掀开帘子往外看,回来后还没有好好看过这里,只听杜鑫和陈金贵提起过,看着它一点一点变好,沈嘉也无比欣慰。
御驾所过之处,百姓们纷纷跑来围观,跪在路边三呼万岁,沈嘉坐在车内看着这一幕,与早朝时的意气风发感不同,看到百姓们诚心地跪拜,他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感,会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责任感。
“江山社稷,百姓家园,有时候朕会痛恨这一切,他们将朕禁锢在了皇城中,还好有你陪着朕,让朕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是可以期待的。”
沈嘉紧紧握住他的手,指着外头的百姓说,“皇上,他们的喜怒哀乐都掌握在您手中,您是想见他们笑呢还是想见他们哭呢?”
“朕其实不在乎他们是哭是笑,朕尽力做好分内之事即可,朕更想见你笑。”
沈嘉冲他笑得灿烂,放下帘子,轻声说:“好,我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番外完结】
看到有读者说完结的有些仓促,这篇文大纲设定时就是这样的,可能是因为沈嘉南下后的故事没有展开,但那部分内容与《霸总的古代帝王之路》会雷同,所以当初就没打算展开写,故事的最后,沈嘉站在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与爱人携手共进,再孤独的路也有人陪伴一起走,这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