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韶子潇正和拓跋毅一起品茗。
今年大梁不仅粮食大丰收,各地的茶叶也进贡了不少,恰逢拓跋毅正好有空,因此他们两人便在茶室品茗斗茶,好不快活。
然而小路子突然闯了进来,并且有些着急地说道:
“陛下、殿下,天牢中的狱卒来报,说含烟即将生产。”
拓跋毅无所谓地说道:
“她生的又不是朕的孩子,你来告诉朕干嘛?”
“可是陛下,含烟她哭着喊着求您给她找个太医,狱卒们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就来请示陛下。”
“呵,朕听闻民间的妇人有不少都是自己给自己接生的,怎么到了她就需要太医了?”
韶子潇闻言,道:
“你这是都是从哪儿听说的?生孩子凶险万分,就算没有大夫,至少也要找个产婆吧?”
“既然子潇你替她求情,那小路子你就去给她找个产婆吧。”
小路子闻言,为难地说道:
“陛下,这皇宫中只有太医,哪儿来的产婆啊?”
“既然皇宫没有,那就去宫外找呗,这难道还需要朕教你吗?!”
小路子闻言,急忙退下了。
韶子潇则是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并且没有再拿起其他茶杯。
拓跋毅见此,殷勤地问道:
“怎么了子潇?是不是没喝到自己喜欢的茶?”
“不想喝了,感觉味道都差不多,没什么意思。”
“那我让他们把茶杯都撤了吧?”
“不用,就先放这儿吧,我有话问你。”
“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你是不是故意想让含烟难产?”
“对,她这是罪有应得。”
“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她。可我是经历过生产之痛的,我可以明白那种去鬼门关走一趟的痛苦。所以,我觉得你这么做实在太绝情了。”
拓跋毅看着韶子潇祈求的眼神,最终还是认输了。
“好,只要子潇你不再生气,我这就给她去找太医。”
太医很快就赶到了天牢。
但由于含烟胎位不正,她最终还是难产了。
虽然她是个天牢中的囚犯,但这位太医本着医者仁心的精神,尽力地为她接生。
可善恶到头终有报,含烟坏事做尽,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她在难产了两天两夜后,离开了人世,连带着她腹中那个还未出生的胎儿。
得知此事时,拓跋毅正在政事堂批阅奏折。
由于太过高兴,他笑着笑着就咳嗽了起来。
但他越咳越厉害,最后直接咳了一些血出来。
小路子见此,吓得差点就站不住了。
“奴、奴才马上就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找过来!”
拓跋毅急忙制止道:
“不用,朕刚刚就是太激动了,肝火有些旺盛,所以就咳了一点血出来,现在心情平复下来就没事了。”
“可是陛下,这咳血可不是小事啊!”
“诶,你废话那么多干嘛?朕说没事那肯定没事啊!对了,朕可要警告你,朕今日咳血的事情,你一个字都不能说给皇后听!听清楚了没有?!”
“是,奴才遵旨。”
“行了,别哭丧了一张脸了,朕又不是马上就要死了。朕得马上把这些奏折看完,然后早点回去睡觉。放心吧,朕休息一晚上就没事了。”
于是,拓跋毅草草地批阅完了剩下的奏折,然后回到了未央宫中。
拓跋毅沐浴完毕后走回了房间,而此时的韶子潇正坐在床边等着拓跋毅。
拓跋毅加快了脚步,直接将韶子潇揽入怀中,然后有些心疼地说道:
“你身上有些凉,怎么不再添一件衣裳?我不是说过很多遍了吗?以后如果天色很晚了的话,你就先睡吧,不必等我。”
“没事,反正我也睡不着,正好可以等你一起睡觉。”
“睡不着?那子潇你现在有睡意吗?”
“嗯……稍微有一点吧。”
“子潇,我听说如果睡前做一些‘运动’非常助眠,你要不要试一试?”
“你该不会指的是‘床上运动’吧?”
“呃……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们就早些歇息吧。”
“谁说我不愿意了?”
听到这话,拓跋毅有些惊喜地说道:
“子潇,你……”
“我等你等到这么晚,身上冷得很,是该做些‘运动’来暖和一下了。只要你别太过分就行。”
“放心吧子潇,我最有分寸了!”
说着,拓跋毅就开始帮韶子潇脱丨衣裳。
不过他才脱到一半,就感觉喉咙中非常不舒服,于是他忍不住掩嘴咳嗽了起来。
韶子潇见此,关切地问道:
“夫君你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拓跋毅压下喉间的一股腥甜,尽量使自己语气如常地回答道:
“没事,就是咳嗽了两声,不碍事的。”
“好,那我们继续吧?”
以往韶子潇这样主动,拓跋毅肯定激动到不行。
可今日,拓跋毅却不为所动,并且拒绝道:
“子潇,我今日有些累了,咱们改日再行房事吧。”
“啊?”
听到这话,韶子潇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耳朵出问题。
平时无论他如何哀求都会欲求不满的拓跋毅,今日居然主动放过了他?
不过考虑到拓跋毅或许真的是累了,于是韶子潇也没有多问,而是安静地躺下睡觉了。
翌日清晨,拓跋毅要爬起来上早朝。
韶子潇也跟着起床了,拓跋毅急忙道:
“子潇你再多睡一会儿吧。”
“不了,我要起床监督你。”
第五十九章 陛下在濒死之际都不希望您担忧他
拓跋毅闻言,疑惑地问道:
“监督什么啊?”
“监督你好好穿衣服啊。”
“啊?这是为何?”
“我仔细想了想,你昨晚咳嗽肯定是因为上朝的路上着凉了。这也怪我,明明早上会很冷,我却一直忘记提醒你加件衣裳。”
听到这话,拓跋毅笑道:
“好好好,我今日一定记得多添一件衣裳。子潇你就安心地继续睡觉吧。”
“没事的,反正我现在也已经睡不着了。”
说着,韶子潇就已经开始帮拓跋毅穿衣裳。
虽然拓跋毅舍不得韶子潇这般操劳,但能够得到爱人的体贴照顾,拓跋毅的心情还是非常愉悦的。
韶子潇为拓跋毅准备了厚厚的披风,把他包裹地严严实实的,惹得拓跋毅忍不住笑道:
“子潇,现在都已经初春了,你怎么把我打扮得跟仲冬时节一般?”
韶子潇却正经地说道:
“早春虽然只是薄寒,但也是能侵人肌骨的。而且我只是让你路上这么穿,等你到了光明宫之后可以把披风拿下来的。”
“好,那我去上早朝了。”
听到这话,韶子潇却没有放开按在拓跋毅身上的手,相反,他进一步地贴近了拓跋毅的身体,并且凑到他耳边,温声说道:
“不知怎地,我的右眼皮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跳,夫君,我很害怕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拓跋毅愣了一下,继而宽慰道:
“含烟都已经死了,怎么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呢?一定是你最近太过劳累了才会如此的,等会儿好好睡一觉吧。”
“但愿如此吧。如果发生了什么,你一定不能瞒着我。”
“当然,我瞒着谁都不会瞒着你的。”
这时,小路子提醒拓跋毅马上就要来不及上早朝了,韶子潇这才放开了拓跋毅。
不过韶子潇的预感很准确,在早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拓跋毅突然感觉身体非常不对劲。
于是他打算提前结束早朝。只是他还没把话说出口,就已经忍不住呕了出来。
呕的是鲜血。
皇帝在早朝之时当着群臣的面呕血,随即又昏倒在龙椅上,这可是件破天荒的大事情,所以人慌张到不知所措。
不过小路子由于昨晚已经看到过拓跋毅咳血,现在心里虽然也慌,但却比别人要镇定多了。
他急忙命令几个太监把拓跋毅抬到偏殿的榻子上,然后又让人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请了过来。
太医还没来呢,拓跋毅就先醒了过来。
小路子急忙问道:
“陛下,您感觉怎么样了?”
拓跋毅艰难地说道:
“不、不要让皇后知道。”
听到这话,小路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昨晚上的咳血没什么人知道,因此比较好瞒着皇后。但今日拓跋毅可是在朝堂之上直接呕血,这恐怕早就已经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了,怎么可能瞒得住呢?
但拓跋毅死死地盯着小路子看,似乎只要小路子说一个“不”字,他就会杀无赦。
小路子心一横,点了点头。
拓跋毅看到后,像是心中最后的牵挂有了着落,于是他再次昏睡了过去。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几乎在太医进来的同时,韶子潇也匆忙赶了过来。
小路子急忙拦住了韶子潇,并且说道:
“殿下您别担心,陛下只是有些发烧。太医说了没什么大碍的。”
“可我听辛荑说他都呕血了,怎么可能没什么大碍,你快点让开!”
小路子听到这话,很是崩溃啊。就在前不久他还答应陛下一定要瞒着皇后殿下。
可他什么努力都还没来得及做呢,皇后殿下就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于是他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了。
小路子抹了一把眼泪,继而哭着说道:
“殿下,您先听奴才把话说完。听完之后,如果您还坚持要进去,奴才绝对不敢拦着。”
“好,你说吧。”
“如殿下所言,陛下刚刚确定呕血了,而且还直接晕倒在了龙椅上。”
听到这话,韶子潇原本就蹙起的眉头又紧了几分,于是小路子急忙继续道:
“但陛下在晕倒之后,又挣扎了醒了过来。他只吩咐了奴才一件事情,殿下您猜是什么?”
韶子潇落下几滴泪水,然后哽咽道:
“我不知道。”
“陛下没有说任何国家大事,而是吩咐奴才,千万不要让您知道他呕血之事。他看到奴才答应了之后,才又放心地晕了过去。殿下啊,陛下在濒死之际都不希望您担忧他,如果您现在进去,而他又刚好醒了过来,那岂不是让他心疼死吗?”
“那你先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了?”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啊。不过太医已经进去诊治了,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请殿下先回未央宫,一旦有了消息,奴才立刻派人通知您。”
“……好。”
韶子潇虽然嘴上答应了,但他不仅没走,还将目光移向了殿内,满是不舍与牵挂。
这样静静地看了许久,他才离开。
当天夜里,拓跋毅醒了过来。
虽然他口干舌燥,但他醒来后没有先喝水,而是急切地询问道:
“皇后他知不知道朕呕血的事情?”
小路子急忙回答道:
“陛下放心,殿下还不知道。”
拓跋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始询问自己的病情。
伺候在一旁的太医正是苏浩然,他毫不避讳地回答道:
“臣等讨论了许久,但还是不知道陛下究竟得了什么病,只能确定陛下应该是中毒了。”
“中毒?”
“没错,臣之前听皇后殿下说过含烟给您下毒蛊之事,所以臣这几日会从南方的古籍中下手,希望能找到些与这个毒有关的蛛丝马迹。”
“听你的意思,你们对朕中的这个毒都是一无所知?”
“是的。”
“那依你所见,朕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臣说实话,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那你直接告诉朕,朕还能活多久?”
“此毒来得凶险,如果还不赶紧控制住的话,陛下恐怕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第六十章 残缺的圣旨+不想生日变祭日
韶子潇缓步进入光明宫偏殿的时候,拓跋毅正伏在案头艰难地写着圣旨。
听到拓跋毅撕心裂肺地咳嗽了一声之后,韶子潇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拓跋毅的身边。
拓跋毅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小路子来了,于是开口吩咐道:
“等朕写完这个圣旨之后,你一定要好好保存。”
韶子潇使劲地眨了几下眼睛,才忍住了即将流出的泪水。他强迫自己笑道:
“夫君,你现在需要休息。这些政事就交给杜钰去处理吧。”
听到韶子潇的声音后,拓跋毅急忙放下了笔,有些惊讶地问道:
“子潇?你怎么来了?”
“你好几天都没回未央宫了,我很想你,宸儿也很想你。”
拓跋毅将一阵咳意强压下去,继而笑道:
“我得了风寒,怕回去了之后会传给你和宸儿,所以就暂住在光明宫。放心吧,我没事的,很快就会回去。”
韶子潇心中明白,拓跋毅这是在骗他呢,但他假装不知道拓跋毅已经病入膏肓,且用轻快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啊,这些小路子已经跟我说过了。可我实在太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对了,你在写什么呢?”
说着,韶子潇就凑到拓跋毅的身边,想看看是什么重要的圣旨需要拓跋毅在这种情况下坚持自己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