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李初尧不由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蠢,还是怪自己太有眼无珠。
随后,他的产业快速占领邺城,也正是那个时候,宋清出现,而他的好三弟舜维说:二哥,父亲总觉得我懦弱无能,出身比不上大哥,头脑比不上你,将我说的一无是处。我想证明给他看,我可以!二哥,你可以不可以教教我。
就是这样一个渴望证明自己的温润少年,让他放下了所有戒心。
他将人带在身边,无论是大的生意,还是结交贵人,他全心全力,尽自己所有的心力去教人。
当他的产业如日中天时,李舜维也可以独当一面了,他将部分权利,转交给李舜维,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李舜维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看到自己的未婚夫正在同他的好三弟苟合,看两人情动的模样,可想而知,两人暗通款曲已久。
书被李初尧捏的变形,他死死咬紧牙齿,那两人恶心的模样,简直让他作呕。当时他竟然隐忍着没冲上前,给两人一顿毒打!
结果是他给足了两人面子,事后当他去质问李舜维的时候,这人让他从巅峰跌进了地狱。
少年已长成青年,温润如玉的脸上,多了嘲讽和狠辣。
李舜维站在他面前,说:二哥,既然我都会了,不妨以后就由我做主吧。
那一刻,李初尧才意识到,自己养了一个什么玩意儿。
鸿书曾说:
公子,三少爷并不像表面的那么简单。
我听见临威在背后说您的坏话。
我见到临南同三少爷一起,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公子还是提防的好。
公子,近日不少管事对您有意见……
……
鸿书的谏言,他一句也未放在心上。只当做是员工对老板的吐糟,过了也就没事了。
彼时,他揪紧了李舜维的领口,质问李舜维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李舜维说的是:从一开始我对你便是利用,谁让你这么蠢,到现在才发现。
李初尧,你以为李家为什么要顺应你?不过是因为你能创造价值,让李家在邺城屹立不倒。
不然,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李初尧不相信他的话,然而等待他却是,除了鸿书,他手下无一人可用。
所有的管事,早就被李舜维偷偷换成了自己的人。并且让临威毁了他的声誉,无论他有多么后悔,多么怨恨,在那一刻,他彻底成了一个失败者。
随后便是赶尽杀绝,当初有多少人恭维他,如今就有多少人想置他于死地,那些不属于这个朝代的秘方,成了他的催命符。
鸿书拎着茶壶出来时,瞧见李初尧目眦尽裂,死死盯着一个地方,整个人绷紧,仿佛被梦魇住似的,他皱眉担忧地喊了一声:“公子。”
连续叫了好几声,依旧没反应,鸿书倒了一杯茶,试了试温度,径直泼在了李初尧脸上。
李初尧如梦惊醒,“腾”地坐起身,他眼底的红色还未消退,冰冷的眼神扫过鸿书,如同炼狱恶魔。
“公子,你没事吧?”
李初尧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茶杯上,鸿书立马背在身后,不等他解释,李初尧出言道:“泼得好!”
鸿书僵硬在原地。
李初尧站起身,径直往里面走。
独留鸿书一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公子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鸿书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回到屋里,李初尧走到屏风后面,目光不由落在那盆小巧的芦荟身上。
他疲惫地靠在屏风上,告诉自己,上辈子已经过去了,如同的泼的那杯茶水一样,再也没有余地。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被梦魇住,而是将那些人,一一推入地狱,让他们感受跌入尘埃的感觉。
李初尧冷静下来,朝外面刚进来的鸿书吩咐:“鸿书,让人去帮我打水来,就说我要洗漱。若是碰见三少爷的人,就说我洗漱完便去找他。”
“好的,公子。”鸿书望着李初尧的背影,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说不上来,像是放下了什么东西,又重新拾起了什么东西。
等鸿书一走,李初尧将芦荟拿起来,转着把玩了一圈,他勾了勾嘴角,“李舜维,这辈子,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站到顶峰,又怎么跌落下来。”
只有辛辛苦苦站上顶峰看过风景,跌下来的时候,才会觉得世界都崩塌了。
阳光躲进云层里,天色突然暗下来,过了一会儿,乌云消散,太阳又露出了脸,瞬间又明亮了起来。
李舜维坐在桌边,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问临南:“城西的桩子,琼叔是什么态度?”
“启禀公子,琼叔那边说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此事并非夫人吩咐,而是临威自作主张。”
李舜维对上临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敛眉沉思了两秒,说:“临威这人你怎么看?”
“嘴皮子功夫厉害,甚是讨夫人欢心,但一旦危及他,又胆小如鼠。”
“嗯,有前面两点就够了,何况谁不担心自己呢。”
听到李舜维话里的深意,临南立马单膝跪在地上,“公子明察,小的愿为公子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行这么大礼做什么,我不过随口一句,来,坐下喝杯茶。”
李舜维将茶水放到他面前,不动声色勾了勾嘴角。
临南依言坐下,将茶水喝了。
“对了,我那个好二哥,之前同迎来客栈那两位,关系很好?”
“是挺好的,不过住客栈的钱,还是让二公子给了的。”
“哦?”李舜维动了一下眉毛,眯了眯眼睛。
“我让你查的沂南成衣店铺的事情,怎么样了?”
临南皱了皱眉,疑惑不解问:“小的查了,大小加起来,不到十家。公子为何执着于这件事?”
李舜维觑了他一眼。
“是小人多嘴了。”临南立马低下头,一副认错的模样。
“无妨,不过听说了一点事情,打算试试看。”
临南不敢多问,说了一声“是。”
“记住你现在是二公子李初尧的人,听命于夫人,切记不可暴露。”李舜维将他喝过的杯子,用茶水洗了洗,倒扣回茶盘里。
“临南明白了。”
“你出去吧。”
等人一走,李舜维立马又恢复了那副温润的模样,偶尔表现出怯弱,好像很怕自己做不好事情。
第049章 螳螂黄雀狐狸(一更)
李初尧去找李舜维的时候,这人正在同琼叔拉家常。
不过琼叔一惯看不上李舜维这副模样,回答的相当敷衍。
“琼叔啊,我来的时候,祖母有说,让我看紧二哥一点,我想问问,二哥到底是怎么同赌坊的很扯上关系的啊?”
话里透着担心,面上愁容,又提到了老夫人,琼叔不得不认真回答,“据二少爷说,是不小心碰到的。”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撺掇二哥啊?”
琼叔汗颜,“应该不会。”
李初尧去赌场的时候,他还没来沂南呢,真当他什么都知道啊!虽然张香兰看不惯李初尧,但若说两者有关系,似乎也牵强了一点。
“我也是关心二哥,毕竟在府里,除了二哥对我好之外……唉,说这些做什么!”
琼叔垂着头,没有接他的话。
李舜维觉得无趣,他冲琼叔挥了挥手,“罢了,琼叔你去忙吧。”
琼叔如释重负,他弯了弯腰,“是,老奴告退。”
等琼叔一走,李舜维眼里飞快闪过一抹记恨。
李初尧看在眼里,他捏紧了拳头,换上一张笑脸,从一旁出来。
人未到,声先到。
“三弟,你可来了。”
听到这声喜悦的声音,李舜维愣了一下,旋即高高兴兴走到门口,亲近中带了两分恭敬,“二哥。”
李初尧望着空空的房间,皱了皱眉,“三弟,你的随从呢?出远门,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二哥别生气,是我着急,他们在后面马车里呢。”
李初尧点点头,“祖母之前信中说,我院中的丫鬟也来了,可惊扰到三弟了?”
“这倒没有,不过二哥,有一事倒是同里院里的人有关系。”
“哦?什么事?”
李舜维让李初尧先坐下,给他沏了一杯茶,又倒了一杯给自己,润了润嗓子,才说:“你院中不是有个漂亮丫鬟沐染吗?本来是祖母给你定的通房丫鬟,但是前不久被爹抬成了四姨娘。”
李初尧面露怒意,“我院里的小丫鬟,怎么成了四姨娘?”
李舜维盖下眼中的汹涌,他垂着眼眸,摇了摇头。
“届时伽衣来了,我好好询问一番。”
这种事情,在豪门大户,屡见不鲜,但爹看重了儿子房里的丫鬟,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不过我来时,听到大夫人在院里发火,骂什么小贱人,狐媚子。”
李初尧僵硬了一下,抬手拿起茶当酒一口闷了,落寞埋着头,闷闷不乐道:“母亲应该更不喜欢我了。”
李舜维眼里露出错愕,安慰道:“二哥,这是说的哪里话。大夫人是你的母亲,怎么会因为一个小丫头,同你置气。”
李初尧叹了一口气,满眼信任地对上李舜维的眼睛,“三弟你不懂,你知道从小到大,母亲就不喜欢我,什么好东西都只给大哥,我只能捡大哥剩下不喜欢的。”
“我以为只要我乖一些,母亲便能看到我了,但……唉,你知道的,在府中也就你和我亲近一些,祖母帮衬着点。”
“临走我未去向母亲辞行,你可知道为什么?”
李舜维咬着嘴唇摇头,“二哥,你也别想太多。”
李初尧摇了摇头,满眼孤寂和落寞,“祖母说,是因为我并非母亲亲生,是父亲从外面抱回来养在母亲名下的,而我真实的年龄只同大哥相差几个月,所以母亲才不喜欢我。”
“啊?”李舜维瞪大了眼睛,发觉自己声音太大,他忙紧捂住嘴巴,朝小心翼翼看向四周。
“二哥,这话可乱说不得!”惊讶过后,李舜维正色警告。
“祖母说的话,哪里会是乱说。”
李舜维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眼神稍显无措。
李初尧能被养在张香兰膝下,无疑是李家的孩子,只是孩子的母亲便有待考究了。当然,看李胜才对李初尧的态度,他的母亲是谁也无关紧要。
加上李初尧在府里的尴尬窘境,可能那个女人的身份,连三姨娘都不如。
想到这里,李舜维压下心中的嘲讽和蔑视,他继续安慰道:“二哥,这哪里能怪的了你。”
“虽然出生我决定不了,但仔细想想,母亲是该不高兴我的。”
李舜维一时没说话,老夫人说这些,怕不是让李初尧难过愧疚,而是想要借助李初尧在张香兰底下的怨怼,来制衡张香兰。
李府的中馈如今全掌握在张香兰手中,但府中人精都知道,老夫人更中意二姨娘。
而这些年,李府面上虽然奢华,但内里实则外强中干。
想必老夫人深知此事,有心想要分散张香兰的势力,让二夫人帮着掌权。
想到这里,李舜维决定加一把火候,“二哥,你也不必愧疚和难过,属于你的就是你的,你看看我娘,虽然你并非她亲生,但她对你不好吗?”
李初尧点了点头,对上他的眼睛,眸光闪动了一下。
李舜维看出他在思量,又说:“二哥,其实我一直想同你说,你看看大哥,再看看我们,哪里是李府正常公子的用度。”
“我娘虽然身份低贱,我也不如李常维,但是主母善妒,府中哪有安宁。以前我顾忌着你嫡系的身份没有告诉你,但你仔细想想,你和我有什么不同?”
“我们都活在大哥的阴影下,要不是二姨娘受到老夫人的宠爱,你觉得容妹,会嫁给什么人?就如你的婚事,若非有祖母在,主母哪里会答应。”
李初尧握紧杯子的手紧了紧,“三弟,你到底想说什么?”
“二哥,你看如今的大哥,真的能撑起李家的重担吗?”
“三弟,不可胡说!”
听到李初尧严肃的语气,李舜维瑟缩了一下,他咬着嘴唇,脸色微微发白,“二哥,我只是想我们过得更好一点,你以前不是说,要同我一起好好孝顺娘吗?”
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连同外面的风声,似乎都能听见。
好半响,李舜维委屈着一张脸说:“反正我只听二哥的。”
李初尧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说这些了,三弟你就当随意听听吧。”
“二哥……”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你们来沂南路上可还顺利?”
李初尧僵硬着脸,露出一个苦涩的笑,转移了话题。
“嗯。”李舜维心下了然,看来那些话起了点作用,他点点头乖巧回答,“倒是听说了流寇泛滥,但我们连夜赶路,没碰上。”
“安全赶到就好啊,也庆幸没碰上。我们来的时候,跟这些人打了一架,索性张成功夫好,安全到达了。”
“二哥可是受伤了?刚才在院中,我瞧见你睡着了,想叫醒你去屋里睡,你的人让我别……”
说到这里,李舜维小心看了李初尧一眼,生怕他因此生气。
李初尧勾唇笑了笑,“没有受伤,你说的应该是鸿书吧,是因为之前被偷袭,张成教了我几招擒拿术,警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