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反正他都萎了,还哄什么大美人。大美人应该交给那些能一夜七次的男主角去哄,他还是躺平等死吧。
陆晚丞放下茶盏,道:“如果你是来道歉的,那大可不必。”
林清羽道:“你想多了,我不是来道歉的。”
陆晚丞:“……”可以,很强势。
林清羽沉吟道:“不如,我们义结金兰罢。”
陆晚丞一怔,气笑了:“我都被你给阉了,还和你义结金兰?我贱不贱啊。”
林清羽耐着性子道:“没有阉你。你的不行只是因为药物导致的,我替你扎几针便能好。”
陆晚丞有被安慰到,面上却冷笑道:“不用换,我觉得这个药方就挺好。总归我用不上,我无须在意。”
“别闹了。”林清羽凑近前去,嗓音轻缓,“你不是一直想与我称兄道弟么。”
“称兄”二字让陆晚丞抬起眼眸,看向眼前如傲雪凌梅般的美人。
若是能让林清羽一口一个“哥哥”地叫他,犯犯贱似乎也还行?
陆晚丞托腮挑眉:“你是认真的?”
林清羽颔首:“君子一言。”
陆晚丞掩唇咳了声,道:“那就……再结一次。”
两人都没有结拜的经验,陆晚丞便照着他在话本里看到的,让欢瞳备下香炉,匕首,杏花酒,蒲团,又在檐下摆了一方桌,把物什对称摆好。
花露还从没见过这阵仗,好奇道:“少爷和少君这是在干嘛呀?”
欢瞳乐呵呵的:“这都看不出来?他们在拜把子啊。”
花露倏地瞪大眼睛,惊恐道:“拜什么?”
“拜把子——‘喝完这杯酒,兄弟一起走’的那种。”
花露的大眼睛里充斥着更大的迷茫:“可是,他们已经是结发夫妻了啊!”
陆晚丞拿起匕首,犹疑道:“书上说,结义要歃血为盟……”
林清羽抱着陪弟弟玩过家家的心态,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要有诚意,歃不歃血不重要。”
“你是对的。”陆晚丞点燃三炷香插进香炉,“我们直接拜吧。”
两人手中捧酒,双双在蒲团上跪下。陆晚丞有模有样地说:“皇天在上,后土为证。今我陆晚丞和林清羽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陆晚丞略作停顿,笑着改口,“来日方长同舟济,石头也作馒头啃。齐心协力义断金,喝杯开水也开心。①”
林清羽:“……”
两人一同喝下结义酒,林清羽招来欢瞳,扶陆晚丞起身。见陆晚丞眉眼含笑,林清羽凉凉道:“这下高兴了?”
陆晚丞扬着坏笑的唇角:“多了一个好兄弟,我当然高兴。你呢,清羽弟弟?”说罢一脸期待地看着林清羽。
林清羽淡道:“我还好,晚丞兄。”
陆晚丞笑容凝固在脸上:“不不不,我叫你‘清羽弟弟’,你应该叫我‘晚丞哥哥’,这才公平。”
“‘称兄道弟’,不叫‘兄’叫什么?”
陆晚丞登时犹如晴天霹雳:“……林清羽,你没有心。”
林清羽好笑道:“闹了这么久,消停一点吧。回去把药喝了,喝完我替你针灸,拿回你的男子之尊。”
四月中旬,雨终于停了。天边放晴,万里无云,清风入袖,是个出行的好日子。林清羽不再耽搁,准备动身前往长生寺。
临行之前,他去看了眼陆晚丞。陆晚丞居然已经醒了,趴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情似乎很不错,懒洋洋地和他道了声早。
林清羽了然,似笑非笑道:“小侯爷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来针灸是起效了。”
陆晚丞:“……呃。”
“正好,给我看看罢。”
陆晚丞怔住,裹紧被子:“你要看什么。”
“你说我要看什么。”林清羽云淡风轻道,“学医之人,什么没见过,你不用害羞。”
陆晚丞幽幽道:“清羽,我发现你是越来越坏了。”
林清羽唇角弯起:“小侯爷不是说,最喜欢我做坏事的样子么。”
陆晚丞眼眸渐暗,轻笑道:“确实。林大夫要看,我当然要给。不过我懒得动,就劳烦自己来看吧。”
林清羽遂戏言:“那算了,总归没什么可看的。”
陆晚丞还想反击,却被欢瞳适时打断:“少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林清羽看向窗外,春意融融,阳光正好,问:“小侯爷,你想不想出去散散心?”
“去哪?”
“长生寺。”
陆晚丞想了想,笑道:“好啊。”他正好想见一个人。
于是,林清羽带着陆晚丞和欢瞳,乘马车来到京郊的长生寺。
长生寺乃本朝第一寺,其内清净庄严,禅庐周备,香客络绎不绝。寻常老百姓只能在前殿烧香拜佛,后院是专门接待高门权贵的地方。林清羽的仇人之一,为南安侯府写下他生辰八字的大瑜国师便是在此处带发修行。
林清羽一直想问问国师是如何推算出他的生辰八字对陆晚丞有利的。究竟是天意如此,还是刻意为之。国师又是否知道,他的一行字几乎毁了一个无辜之人的一生。
可惜,国师常年闭关,除了圣上,莫说旁人,连皇后太子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何况是他区区一个侯府男妻。
接引的僧人知道林清羽等人的身份后,恭敬道:“原来是小侯爷和少君。二位请随我来,侯爷点的长明灯燃在偏殿。”
林清羽道:“长明灯小侯爷去看即可,我在前殿烧香祈福。”
陆晚丞可有可无道:“好。”
陆晚丞病气暂时被压住,终是体弱之人,身边离不了人。林清羽让欢瞳陪着他一起去了。
林清羽走到佛像前,向僧人要了三炷香,点燃香火后,跪在蒲团之上,闭目静思,心中所念皆为家人。
随后,他将香火插进炉中时,突然想起几天前那场义结金兰的闹剧,莫名有些想笑。
陆晚丞那头似乎要挺久。前殿人流往来,僧人请他去后院等候。林清羽跟着一小僧来到后厢房,相比前头,这里少了些许人气,曲径通幽,雅宜清致。
林清羽素来喜静,此时不免生出独自走走,静一静心的念头。他请小僧先行离去,一人顺着小径漫无目的地散心,未曾料到,小径的尽头竟是一片盛放的桃林。
暗香疏影之中,摆着一方石桌,两男子对面而坐。其中一身绯红的俊美青年正是陆晚丞,而另一位气质出尘,清新俊逸的青衫男子,林清羽有种感觉,此人应当就是大瑜国师,徐君愿。
徐君愿固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可陆晚丞不但没有被比下去,甚至隐隐占了上风。
但见他姿态慵懒随意,坐在桃花树下,身后落花似雨,正是翩翩浊世佳公子,皎如玉树临风前。
明明他一个时辰前在床上还宛如一条搁浅的咸鱼。
这人未免太会装了。只要有外人在,陆晚丞似乎总是最耀眼的那个,犹如璀璨的宝石,折射着所有的光芒。
却独独在他面前没个正经样。
林清羽不禁想着,若陆晚丞平常有此时的十分之一,自己能省下多少心。
徐君愿撩起袖摆,亲自帮陆晚丞沏了杯茶:“不知陆小侯爷带病前来,所为何事。”
陆晚丞轻一颔首,客气又疏离地浅笑:“我有一事,想一问国师高见。”
徐君愿笑道:“小侯爷但问无妨。”
陆晚丞缓声道:“这世上,可有死而复生,或是……魂魄易体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贵公子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已经被老婆下药毒萎了(狗头
①出自网络
第16章
林清羽身影隐于桃林之中,此处鲜有人烟,两人的对话较为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难怪陆晚丞愿意来这一趟,想必是为了徐君愿而来。陆晚丞一向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成婚至今,陆晚丞只出过两次门,一次是现在,还有一次便是去林府。能让他动起来的事,一定是连咸鱼都觉得重要的事。
他记得陆晚丞曾经对鬼神之说表现出不小的兴趣,还言道想会一会传说中能“知天地,通鬼神”的国师。没想到他真的来了,更没想到他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见到徐君愿,问出这个荒唐的问题。
“死而复生,魂魄易体”,世间若真有这种事,哪来那么多痴痴怨怨,大夫也不用治病救人了,直接习得复生之术,等人死了,再让他活过来,岂不是更简单省事。
徐君愿似有几分惊讶,也不知是惊讶于陆晚丞的问题,还是惊讶于他的开门见山。他微作思索,道:“古往今来,追求长生不老,死而复生的大有人在,其中不乏许多青史传名的帝王。天子穷天下之力尚且做不到的事,想来就是不存在的罢。人的躯体,去了便是去了,消散而逝,任谁也无法挽回。至于魂魄易体……”徐君愿一笑,“恕我才疏学浅——不知道。”
陆晚丞挑了挑眉:“原来国师也有不知道的事。”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未亲眼见过。”徐君愿道,“但我没见过,不意味着世间不存在。”
陆晚丞“哦”了声,没了交谈的兴致,仍是客气道:“不愧是大瑜唯一的国师。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这是在说徐君愿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废话了。
徐君愿脸上始终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若真有魂魄易体一事,我倒是很想见识一番。只是,当事者恐怕不会轻易开口。因为……”
陆晚丞道:“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无人信,即便信了,也会惹出不少麻烦事。”
徐君愿笑道:“小侯爷英明。”
“少爷?”欢瞳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手里推着陆晚丞的轮椅,想是陆晚丞走累了,打发他去马车上拿轮椅。
他这一出声,陆晚丞和徐君愿都瞧了过来。林清羽不慌不忙地走出去:“小侯爷。”
陆晚丞以手撑额,含笑望着他,话却是对徐君愿说的:“国师,这是内人。”
林清羽一怔。他是第一次听到陆晚丞这般唤他,感觉……很别扭,也不知陆晚丞是如何说的那么自然而然。
他虽身在侯府,名义上和陆晚丞是夫妻,但两人都没把这场姻缘当真。如今膈应他的“婆婆”也被禁足,他时不时的会忘了这一层——他是陆晚丞的“内人”。
徐君愿一见林清羽,眼中笑意更甚:“陆夫人。”
林清羽袖中的手微微一紧,淡道:“见过国师。”
“陆夫人美词气,有风仪,小侯爷好福气。”
陆晚丞也盯着林清羽看,笑道:“是吧。”他大大方方地欣赏着林清羽,就仿佛是在欣赏一株开得最艳的桃花。
陆晚丞的目光让林清羽有些拘谨,不过他能感觉到,陆晚丞和其他登徒子看他的眼神不一样,陆晚丞真的只是在赏景而已。
但林清羽还是一计眼刀扫了过去——很好看?
陆晚丞移开视线,嘴角却扬着笑,仿佛在说:这不是废话。
“美景,佳偶,还差一桩美酒。”徐君愿招来一小僧,道,“去把我前年埋在桃树下的酒取来。”
林清羽道:“小侯爷有病在身,不宜饮酒。”
“是我疏忽了。”徐君愿朝两人举杯道,“那我便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
陆晚丞正要端起茶盏,见林清羽一动未动,又把手收了回去,面上无波无澜,内心只觉日了狗。
他就知道林清羽见了国师要不爽,回头林清羽不开心,他就会跟着不爽。造孽啊。
徐君愿脸上笑意不减:“看来陆夫人是不想给我这个面子了。”
林清羽道:“癸未年三月十一,辰时。”
徐君愿点了点头:“若我未记错,这应当是陆夫人的生辰八字。”
“国师好记性。”林清羽冷道,“我和小侯爷一样,有一事不解,想请国师指点。”
徐君愿微笑道:“指点谈不上,陆夫人但请直言。”
林清羽轻轻启唇:“为何是我。”
徐君愿似猜到了林清羽有此一问,手头往上指了指:“天意如此。”
“天意?呵。”林清羽言语中难掩讥诮,“年少时,我随恩师云游四方。常有迷信之人,病了不去请大夫看病吃药,而是找一些‘神婆’到家中装神弄鬼。若病能好,自是万事大吉;若病不能好,那便是‘天意如此’,病者命数已定,凡人无力回天。这便是国师说的‘天意’么。”
“究竟是不是天意,两位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徐君愿从容道,“冲喜之后,小侯爷的身体是否有所好转?”
林清羽不以为然:“巧合罢了。”
徐君愿无奈一笑:“陆夫人这般,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陆晚丞略作思忖,道:“既然如此,国师可否告知我们你推算的过程。还是说,天机不可泄露?”
徐君愿神色玩味:“天机自是不可泄露,但偶尔泄露一点也无妨。当日,小侯爷病危,侯爷侯夫人托皇后寻我求助。我起了一卦,算到小侯爷命不该绝,若得贵人,或许有一线生机,仅此而已。”
陆晚丞笑了笑:“可我现在得了贵人,依然命不久矣,可见冲喜无用,国师下次还是别乱点鸳鸯谱了,免得误人前程。”
林清羽闻言,侧眸看了眼身侧之人。陆晚丞倒是把他要说的话都说了。
徐君愿轻叹:“小侯爷能看淡生死,徐某自愧不如。可惜你的命数……”徐君愿话音一顿,别有深意地看着陆晚丞,“或者,小侯爷除了‘陆晚丞’三字,还有没有其他的名字?我可用你别名,再为你起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