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咸鱼[古代架空]——BY:比卡比

作者:比卡比  录入:11-05

  长生寺有善岐黄之术的僧人为晕过去的陆晚丞施了针。林清羽在一间厢房里找到陆晚丞时,他已经醒了过来,手里正捧着安神静气的汤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欢瞳站在一旁守着陆晚丞,看到林清羽走进来,道:“少爷来了。”
  陆晚丞喝药的动作一僵,随即笑道:“清羽。”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林清羽缓声道:“你刚刚……”
  妈的,还是很尴尬。
  陆晚丞以手掩面,无力辩解:“真不是我挫,是这具身体太弱了。”他承认他刚才近距离看美人看得上了头,心跳快了那么一点,但也不至于晕过去吧。
  陆晚丞气愤又郁闷:“要是换我以前,我抱你跑八百米都不带喘的。”
  林清羽静静地看着他吹牛。
  陆晚丞似乎被他的表情伤到了,垂头丧气道:“真的。清羽,你再信我一次。”
  林清羽为了照顾病人的心情,口是心非道:“我信。”
  陆晚丞半信半疑:“真的?”
  “嗯。”
  陆晚丞展颜一笑。少年的笑容清爽明净,犹如夏日暴雨过后的苍穹,拯救了林清羽被油糊住的眼睛。
  找回自尊的陆晚丞想起了正事:“对了,你见到萧琤了吗?”
  “见到了,”林清羽冷笑,“他叫我——‘小清羽’。”
  陆晚丞:“……救命。”
  等陆晚丞缓得差不多,林清羽让欢瞳收拾收拾,准备回侯府。三人来到前殿,欢瞳瞧见方才给陆晚丞施针的僧人,道:“少爷,就是那位大师把小侯爷扎醒的。”
  大师对上他们的目光,颔首示意。林清羽认为自己作为陆晚丞名义上的妻子,有必要亲自向大师道声谢,便让欢瞳和陆晚丞稍稍等等。
  林清羽早前听说过佛门医者相比寻常大夫,自有一套医法。道谢过后,大师主动问起陆晚丞的身体,林清羽便同他说了一些。
  欢瞳等得无聊,看着香客烧香跪拜祈福,道:“小侯爷,要不咱们也给佛祖上几柱香?”
  陆晚丞不甚在意地说:“行啊。”
  于是欢瞳便向僧人要了六柱香,引燃后分了一半给陆晚丞。他跟香客学得有模有样,跪在蒲团上,双手执香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之后,对着佛像磕了三个头,再把香插进香炉里。做完这些,欢瞳拍拍衣服站起来,见小侯爷漫不经心地拿着香,眼睛一直在往少爷和大师的方向看,又重新跪了回去:“小侯爷身体不便,就由我来代他向佛祖行礼。”
  磕完头,欢瞳道:“小侯爷,你可以向佛祖说出你的心愿了。”
  陆晚丞收回目光:“心愿?”
  “是啊。只要佛祖听见了,一定会助我们达成心愿。”
  陆晚丞坐在轮椅上,看着大殿之上的金身佛像。庄严宝相,俯视众生。
  陆晚丞想了想,低笑道:“那就……希望他永远开心。”
  南安侯府门口,林清羽的马车前脚刚到,梁氏和陆念桃的马车后脚就到了。梁氏下了马车,看到林清羽,本能地想躲,被陆念桃拉住:“母亲是主母,他是少君,面子上的事还是不能省的。”
  梁氏揪紧手指,脸上堆着笑:“晚丞,清羽,你们这是去哪了,怎么也不和母亲说一声。”
  陆晚丞面沉似水,怫然道:“我倒宁愿没走这么一遭。”
  林清羽抿了抿唇,伸手想去推轮椅,就听见陆晚丞道:“欢瞳,推我回去。”
  欢瞳“哦”了声,全然摸不着头脑,看看陆晚丞,又看看林清羽,推着陆晚丞走了。林清羽静了一静,方才跟了上去。
  其他下人亦是面面相觑。阖府上下皆知,府里脾气最好的便是大少爷,待人处事最是心大,从不斤斤计较。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大少爷在少君面前冷脸。
  梁氏也没看明白:“他们感情不是一向很好么,这是怎么了。”
  “正因为感情好,才会如此。”陆念桃解颐道,“大哥身子再不济,终究是个男人,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被旁人觊觎。即便那人是……”
  陆念桃既是幸灾乐祸,又有一种微妙的嫉妒。那样一张脸,长在一个男人身上有什么用。若她也能有那样一张脸,又哪需耗这么多心思。
  这夜,陆晚丞和林清羽大吵了一架,闹得蓝风阁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别的院子的下人从蓝风阁大门前路过,还能听到东西被掼到地上的声音。
  陆晚丞指着林清羽,咬牙道:“我问你,今日你是不是同他约好在长生寺私会?!”
  林清羽和他讲道理:“我若是和他提前约好,为何还要带你去。”
  “你是不是当我病傻了?”
  “是的。”
  “你素来不用香,今日去趟长生寺怎么就戴上香囊了?”
  “我随手一戴,未想到他会喜欢。”
  陆晚丞阴阳怪气道:“呵,你心里肯定巴不得我早点死,你好去另择高就吧。”
  林清羽平静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陆晚丞噎住:“你……”
  林清羽等着陆晚丞吵回来。
  陆晚丞压低声音:“你不能这么说。”
  “为何?”
  “因为你这样我根本没法回。”
  “那就先别吵了。”林清羽说着,一挥手臂,桌上的东西全被扫到了地上。
  陆晚丞笑了笑,拿起架子上的花瓶正要往地上摔,就听见林清羽道:“那是前朝遗物。”
  陆晚丞立刻把花瓶放了回去:“那就是你的遗产了。”
  一夜过后,屋子里一片狼藉。花露和几个婢女收拾了半日,把收拾出来的破烂拿出去丢掉。其中,就包括那个引起萧琤注意的香囊。
  初冬未至,菊花开得正好,蓝风阁已经用上了炭盆,挂上了挡风门帘。
  林清羽在书房里读着张世全从徐州寄来的信,眼底冷意渐起。末了,他提笔回信,信中只写了三个字:继续查。
  “少爷少爷,”欢瞳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小侯爷请您回卧房,说要给您看个好东西。”
  林清羽狐疑道:“什么好东西?”
  欢瞳笑得开心:“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清羽走进卧室,只见他睡的软榻没了,屏风和陆晚丞的床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张上下一起的床,正是陆晚丞提到过的上下铺。
  陆晚丞和木匠说着话:“上铺这里再加一个围栏,免得少君半夜翻身掉下去。”
  木匠道:“还是小侯爷细心,我这便加上去。”
  林清羽:“……”终究还是躲不过这一劫。
  “清羽来了。”陆晚丞特意让到一边,全方位给林清羽展示他和木匠的杰作,“怎么样?你看这个楼梯,我特意让木匠做宽,方便你上下床。”
  林清羽张了张嘴,看到陆晚丞身上厚重的衣袄和相比他的手腕明显大了一圈的衣袖,妥协:“你喜欢便好。”
  陆晚丞让木匠做的床,虽然上下繁琐,但睡着还算舒适。林清羽才睡下不久,半睡半醒之间听见有人在耳边唤自己的名字。
  林清羽睁开眼睛,外面天还是黑的。陆晚丞站在床边,双手扶着加上去的围栏,笑吟吟地望着他。
  睡意未退,林清羽的声线比平时暖了几分,也软了几分:“什么时辰了?”
  陆晚丞道:“刚过子时。”
  林清羽以为陆晚丞半夜将自己叫醒,是哪里不舒服。现在看他能自己站起来,说话的气息也很稳,可以排除掉这个可能。
  林清羽难得犯懒,没有坐起身,翻身侧躺着对上陆晚丞的眼睛:“你这个时辰把我叫醒,是想做什么。”
  黑夜中,陆晚丞的眼睛璀璨如星辰:“清羽,我今天十八岁了。”


第31章
  林清羽一时没反应过来。陆晚丞今天十八岁了?
  以陆晚丞的生辰八字来算,他早已过了十八,且将近弱冠之龄。这个十八岁,不是陆晚丞,那只能是——他。
  一个生辰而已,又不是整十岁,便是自己的生辰,林清羽也不会在意,大可不必特意守到子时把人叫醒。若是在以前,他十有八九会把人赶回下铺,转身继续睡。可陆晚丞的眼睛如此清澈灿亮,仿佛期待了很久,只为在这一刻和他分享一个无人知道的小秘密。
  林清羽坐起身,将睡得微乱的长发拢至肩后,踏着台阶下床。黑暗中不能视,下台阶时衣摆着地,稍有不慎就容易踩空。林清羽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接受了这离天下之大谱的上下铺。
  “小心。”
  一只手伸来,枯瘦脆弱得像破碎的冷玉。林清羽也伸出了手,却不敢借力,只是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陆晚丞掌心之上。
  陆晚丞四肢冰冷是老毛病了。林清羽不是什么阳气重的体质,但手上还是比他暖和得多。陆晚丞感觉到掌心上温热的柔软,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林清羽已经安然落地,松开了手。
  这算牵手了吗?牵了,又没完全牵?
  陆晚丞发出两声闷咳,深感体力耗尽,不得不坐回床上,笑道:“我也不想吵醒你。但十八岁对我很重要,我……我想和你分享这一刻。”
  林清羽用火折子点亮烛台,问:“十八岁有什么重要的。”
  “在我的家乡,男孩子一过十八岁,就可以做很多事情,女孩子也一样。”
  “比如?”
  “比如可以玩游戏玩到深夜,可以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留宿,还可以……”陆晚丞一停,目光在林清羽的嘴唇上停留了片刻,似有几分羞赧,“我从小到大都在期待这一天,到这里后也一直在心里数着日子。”
  关于陆晚丞的真实身份,两人始终心照不宣。陆晚丞不提,他从不会主动问。但他能从陆晚丞偶尔的只字片语里拼凑出另一个人的模样。
  他不知道少年是如何成为了陆晚丞。他不想相信鬼神魂魄之说,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
  那大概是一个身体很好,整日睡不够,聪慧又懒惰的少年。他在学堂里肯定也不会刻苦努力:先生在台上讲书,他在台下酣睡,偏偏每次考核还能拿头名。他的长相应该很好,在不经意间俘获了不少同窗的心,从爱慕者那收到了什么小食点心还会和好友分享。可惜他太懒了,懒得去回应别人的好感,以至于到现在连姑娘的手都未牵过。
  而今天,是这个少年十八岁的生辰。
  “如此说来,在你的家乡,过十八岁生辰比我们过二十生辰还要重要。”
  “对。我来的时候刚过十七岁不久,本来以为活不到十八岁了,没想到能拖到现在。”
  林清羽明知故问:“你能活到十八岁实属不易,也不知这是谁的功劳。”
  “当然是我们林大夫的功劳。”身体太过虚弱,陆晚丞说话的声音都大不起来,只有气息里含着笑意,“清羽,我能活到十八岁,真的很高兴。所以不管原本如何,没有毒死我,反而多给了我半年时间的林大夫在我眼中从始至终,都是人美心善的主角。”
  “主角”对林清羽来说又是一个陌生的字眼。不知是不是今夜的烛光太过清浅温柔,林清羽不想再去猜测,直接问道:“‘主角’是何意。”
  陆晚丞看着他道:“所谓‘主角’,就是无论经历多少刀光剑影,腥风血雨,即便是从泥沼里爬出来的那一刻,也永远是最光彩夺目的那一个。”
  林清羽轻轻莞尔。他在陆晚丞身边坐下,姿态放松,低眉敛目,周身的凛寒消散,如玉的侧颜在摇曳的烛光下美得让人心旌动摇。只一眼,就让陆晚丞飞快地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
  两人并排坐在下铺床沿,肩挨着肩。陆晚丞还想再说什么,却莫名其妙地失语了,喉结滚了又滚,愣是憋不出一个字,只有胸腔里那颗半死不活的东西跳得厉害。
  林清羽未发觉他的异样,问:“在你的家乡,过生辰可有什么习俗?”
  陆晚丞想了想,说:“吃长寿面?”
  林清羽道:“我叫人帮你做。”
  仗着过生辰,陆晚丞得寸进尺:“为何不是你亲自帮我做?”
  林清羽顿了顿,道:“我不太会。”
  陆晚丞就笑,笑弯了一双眼:“那就做你会做的。”
  林清羽虽不是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也是个正经少爷,自小有人伺候着,自然不善庖厨之事。要说他擅长的,那就是……
  林清羽站起身:“宽衣。”
  陆晚丞一愣,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
  “我给你扎两针,让你今夜能睡得安稳些。”
  陆晚丞笑容僵在脸上,抬手用指腹挠了挠眼睑:“……谢谢啊。”
  在陆晚丞的十八岁生辰,林清羽送了他一场好眠。
  马上就要入冬,花露把春秋的衣裳一一叠好,收进柜中,换出冬日穿的厚衣。去年的旧冬衣都放在箱子里,花露费了不少功夫整理,在木箱深处意外发现了一套特别的华丽锦衣——红艳如火,金秀繁琐,衣摆拖地,正是林清羽嫁入侯府时穿的喜服。和喜服放在一起的,是他当日戴过的喜冠和喜帕。
  未出嫁的姑娘对嫁衣总是心向往之,花露将展开喜服挂起,赞叹道:“少爷少君,您瞧我找到了什么。”
  陆晚丞看过来,没看明白:“这是什么?”
  “这是少君大婚时穿的嫁衣啊,您不记得了?”
  陆晚丞坐直了身体,看了半天,道:“好像是啊。”
  林清羽淡道:“把这个翻出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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