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要开迎圣大会,令周遭诸国入京朝拜。”暗卫首领说道,“他自然也有了合理的理由入京。”
而今他已在大盛国境之内,只需再找几个人演上一圈入关,他便可以合理前往京城,也许将来,他们还能在京中相见。
延景明又问:“那些他要暴毙的消息……”
“已经传出去了。”暗卫首领道,“他看起来是不怎么在意,可暗线说,苏斯王近几日来,梦魇增多,而他那些下属也显然开始有些担忧。”
延景明明白了,道:“人心烦烦。”
温慎之极为习惯为他纠正,道:“人心惶惶。”
延景明:“缓缓。”
温慎之:“……”
台上国师大弟子总算磕磕巴巴将那些话念完了,而后温慎之要上前去,代未能来此的圣上朝着那“仙骨”敬香。
延景明心知那仙骨不过是他阿舅随手在地上捡的几块石头,而眼前这些人却对那破石头如此尊崇,他总觉得这有些好笑
暗卫首领正要告退,延景明却瞥一眼高台上专注同国师大弟子说话,并未看向他们的温慎之,而后压低声音,悄悄问暗卫首领,道:“阿猪,我还有一件事。”
暗卫首领不由停住脚步,再行礼,问:“太子妃,您还有什么吩咐。”
延景明好像有一些不好意思,不敢将接下来的话随意出口,将那声音压得极低,紧张问暗卫首领,道:“阿猪,窝……窝问你一件事。”
暗卫首领:“……是。”
他觉得延景明经常口出奇语,前段时间甚至还试图撮合他与秦卫征,他总觉得此时此刻延景明想说的话,保不齐要与那件事有关系,若是可以,他根本不想回答,甚至想立即开溜,远离太子妃,远离这世上的一切意外。
可延景明想同他说的,显然并不是那种事。
延景明小声问:“泥们殿下的生辰,到底在什么时候啊?”
他是记得的,凌将军曾与温慎之说过,到明年,温慎之便已要弱冠了,届时忠孝王便不再辅政,若皇上还不愿理会朝政,那国事应当要由温慎之一人承担,言语之间,便是温慎之还未过生辰。
中原人重视生辰八字,因而延景明在还未与温慎之见面之前,大盛宫中人便已知道他的生辰了,可西羯人并不重视这种事,延景明什么也不知道,他只能从众人对话的细枝末节之中去推测,温慎之的生辰,应当就在这两月之间。
不知为什么,他不好意思去直问温慎之的生辰在何时,而他想,若他要给温慎之惊喜的话,便更不能直接问温慎之了,好在温慎之身边的其他人应当都知道这件事,他只要随便找个人问一问就好。
暗卫首领一怔,像是没有想到延景明会问这种事,他认真回答,若照他估算,温慎之的生辰应当就在返回京中后几日,还在皇上定下的迎圣大会之前,而太子要行冠礼,那是朝中大事,必然大肆操办,届时延景明就算想不知道,也不可能不知道。
可延景明不知道大盛人口中的大肆操办究竟是什么样的,而就他对大盛礼仪的了解,那日的太子大婚,前前后后复杂折腾得他头疼,他现今仍心有余悸,根本不想再体验上一遍,若是太子弱冠时也是如此……
延景明不仅失去了给温慎之过生辰的兴趣,甚至还想装病不去参加。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开口询问暗卫首领,太子二十生辰与那日大婚比起来,究竟哪一
会比较盛大。
暗卫首领想了想,回答:“应该差不多吧。”
延景明:“……”
他觉得,他还是私下给温慎之过个生辰吧。
他可以在回到京城之前,提早先为温慎之过个生辰。
既然如此,他应当先为温慎之准备一件礼物。
延景明点了点头,却压根来不及往下细想,暗卫首领已经好奇开口问:“您是……要为殿下准备生辰贺礼吗?”
延景明:“……嗯,是哇。”
他想,阿猪不愧是阿猪,一眼就能看出他心中的想法。
延景明又追问:“那泥有什么建议吗?”
暗卫首领深沉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作为宫中的重要人物,他自然对殿下有过极为极为深入的研究,对太子殿下的一切喜好了如指掌,那也就是说,延景明想要送礼,问他可算是问对了。
他又一次郑重从怀中掏出了小册子。
延景明满怀期待看向他。
暗卫首领又将那册子塞了回去。
“拿错了。”暗卫首领说,“殿下不是这本。”
延景明:“……”
他眼睁睁看着暗卫首领从怀中接连拿出了两三本小册子,最后拿出了最厚的一本,认真打开,翻到第一页,道:“殿下的爱好,不算太多。”
延景明:“……”
“吃穿用度上,太子妃您就不必考虑了。”暗卫首领说道,“殿下从小什么也不缺,因而好像也没有对什么特别偏爱。”
延景明:“……”
“平日的喜好上……最突出的喜好,应当便是画画了。”暗卫首领想了想,又压低声音,道,“殿下可是京中有名的画师,这件事,属下也是偶然才发现的。”
可延景明在意的却只有另一件事。
“窝不明白。”延景明看着暗卫首领塞了那么多本小册子却依旧没有起伏变化的胸口,心情复杂,“阿猪,你的胸是凹进去的吗?”
第113章 生辰贺礼
暗卫首领一怔, 下意识跟着延景明重复道:“我的……什么?”
他甚至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
他今日衣着正常,胸口也很正常,反正是一片平坦, 平平无奇,同其他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也同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
他不明白延景明为什么会觉得他的胸是凹进去的。
延景明心中有万分好奇,简直恨不得扒开暗卫首领的衣服看一看,他究竟是如何将那么多本小册子塞进怀中去的。
可大庭广众,这么多人看着, 他们又在众目睽睽之下, 阿猪当然不可能直接脱衣服,那太变态了,还有点失礼,他应该悄悄地,换一个简单低调一些的方式,比如说——
“那个……你的胸。”延景明小声问, “我可以摸一摸吗?”
暗卫首领:“……啊?”
刚刚从台上下来的温慎之:“……”
延景明想得很简单。
那些小册子可都是硬物, 藏在暗卫首领胸前,摸起来应该是硬邦邦的, 和正常人的胸口大不相同, 他只要用手一摸,就能发现那些东西究竟藏在何处, 是如何藏得这么好的。
可他不想暗卫首领将手中的小册子往怀中一塞, 猛然退后一步,惊恐万分同他道:“太子妃, 您不要误会了,我不做这种事的。”
延景明:“可你刚刚不是……”
暗卫首领:“属下是正直之人, 您不要逼迫属下。”
延景明:“……”
眼见温慎之已挑眉快步朝此处走来,延景明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问暗卫首领道:“泥是不是误会了啊……”
暗卫首领:“……”
暗卫首领认真想了想,太子妃这种人,心中绝对没有那种情爱之事,他能够想到的,除了锻炼身体便是强健体魄,说想要摸他的胸……应当也只是想感受一下来自中原的锻炼之法,究竟能将胸肌锻炼成什么模样。
是他思想龌蹉,胡乱猜测太子妃的纯洁用意,是他做错了。
好在现在,他还是有一些挽回机会的。
“不用看了,太子妃。”暗卫首领认真说道,“我们练得没有西羯好的。”
延景明:“?”
“大王子更是那西羯翘楚。”暗卫首领夸赞起了延春,“若太子妃真想知道这其中的原理和奥妙,去摸一摸大王子,应当便能将此事弄清楚了。”
他的挽回的确有效,浑身杀气朝这边走来的温慎之顿住了脚步,神色好似一瞬便缓和了许多,而延景明则呆怔原地,迟疑许久方才开口问:“窝阿兄……会这个?”
暗卫首领:“不仅会,还很了不起。”
延景明:“……酱紫哦。”
若真是如此,那他的确还是去和阿兄学习这种技术比较好。
他想过了,这可是了不得的神技,能在胸前藏那么多册子,那就可以在身上藏上无数种兵器,到时候他能从身上每一个地方掏出了不得的武器,那他整个人就是行走的武器库,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人能赢过他!
这召圣大典,延景明已没有心情参加了。
他在心中盘算着究竟要在身上放上什么样了不得的武器,最好能轻便一些,又足够致命,他有许多奇怪的新想法,而好在他身边那位了不得的刀匠,只要他想,那这些愿望,便全都能一一实现。
暗卫首领悄悄退下,在心中为自己了不得的求生欲鼓掌,只觉自己化险为夷,又一次度过了了不得的难关,而温慎之也已经重新坐回到延景明身边,他心中难免还有些疑惑,不由开口询问,道:“你方才……在和诸统领说什么?”
延景明眨一眨眼,据实说道:“窝在请教他。”
他忽而一顿,再想起方才他究竟是为何才叫住暗卫首领的,忽而意识到自己的一时好奇,已完全将整件事转向了某个奇怪的方向,他本想问问暗卫首领的意见,好知道自己究竟应当送温慎之什么生辰贺礼,可这一点他没有问出来,反倒是……知道了不少奇怪的事情。
等等,他记得的,暗卫首领最后说——
温慎之对一切吃穿用度均没有兴趣,唯一的爱好,好像也只剩下画画了。
延景明不由将此事代入自身。
他喜欢习武锻炼,那若是针对他的这个爱好来说,他最喜欢的礼物,除了别人送他优秀趁手的武器之外,便是告诉人该要如何锻炼才能更进一步了。
将锻炼换做画画,延景明觉得自己该送给温慎之的礼物,除了画材之外,便该是……
该是温慎之钻研多年的秘戏图。
对,还该是最珍惜少见的哪一种!
中原的画材可太多见了,温慎之身为太子,什么笔墨纸砚不是唾手可得,延景明还不太懂这些东西,若是钻研下来,花时间不谈,还很容易踩坑,摸不清温慎之的喜好,如此之下,倒不如送秘戏图稳妥。
反正据他所知,中原是鲜少有西域的秘戏图的,西域之物在中原本就极为稀少,这等东西当然更为少见,而正巧,阿兄喜欢收集这些东西,他可以去找阿兄一趟,问清楚阿兄如何才能在身上藏那么多武器,再让阿兄帮忙去寻一本西域秘戏图的精品,当做生辰贺礼送给温慎之。
很好,完美的计划,只要这破召圣大典一结束,他就立马行动。
温慎之只问了延景明那一句话,而后便同延景明点了点头,将话题转到了另一处,道:“你别睡着了,再忍一会儿,马上就要结束了。”
延景明:“嗯嗯嗯。”
他刚才的确很困,可等他刚刚想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已经完全清醒了,此刻他眼巴巴看着同凌将军坐在一块的阿兄,只恨不得这召圣大典,能够快一些结束。
国师大弟子磕磕巴巴念了再有一刻钟,乏味的召圣大典终于宣告结束,众人陆续离开此处,延景明特意慢了一些,等着他阿兄走来,他才猛然蹿了上去,谨慎去唤延春,道:“阿兄,泥快来,窝有话和泥说。”
延春疑惑顿住脚步,看向延景明。
延景明觉得这种话,在这里说可不太好,若是有人听见了,保不齐是要误会的,他便跑去同温慎之说了一声,说自己想同阿兄坐同一辆马车,温慎之几乎毫不犹豫便同意了,毕竟他很清楚延景明和延春这两兄弟之间的感情,兄弟间想要私下说说话,他觉得这当然很正常。
于是延景明爬上了延春的马车,将车帘一放,声音压得极低,还自动更换了西羯话,以确保外边没有人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以近乎耳语的声音同延春询问:“阿兄……你带秘戏图了吗?”
延春:“啊?”
延春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不要太刺激的。”延景明又认真说道,“画面精细一点就更好啦。”
延春:“……”
这一回,延春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了。
可他不明白。
延景明要这种东西做什么?他记得延景明没有这种喜好啊?
延春皱起眉,正想要仔细询问,延景明却已自行为这件事做出了解释。
“不是我想要的。”延景明说,“是太子殿下——”
延春:“嗯?”
中原的太子,原来是这样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
延景明一顿,觉得这么说不太妥当,于是他改了口,道:“不是我想要的,是我想送给太子殿下的。”
延春皱起双眉,仔细询问:“你为什么会想到送他这种东西?”
延景明:“因为他很喜欢哇!”
延春:“……”
延景明:“这礼物难道不好吗?”
延春:“……”
延景明:“如果不好的话……我在想想?”
“也不是不好。”延春终于沉声开了口,“就是参与性太低,他看来看去,好像也很没意思。”
延景明一怔,不由追问:“那是什么意思?”
“你二人都成婚了。”延春恨铁不成钢道,“送礼这种事,你就应该自己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