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潜有些遗憾,“咱们直接造反不行吗?我还想上战场杀敌来着。”
老人面容僵了,要是能有这个实力造反,他们还用得着窝在这里?
但对着新人他不能这么说,老人故作深沉道:“因为皇帝才是一切的祸根,何况,我们背后还有许多人支持,他们日后绝不会让我们失望。”
汤潜狠狠点了点头,拍了拍老人的肩膀,“有道理!”
等他搞到足够的信息,就是这些人的死期。
老人顿时一个踉跄,险些摔趴下。
要不是武艺高强的人实在太少,他们需要人打头阵……
两人对视一笑,俱流露出虚假的笑意。
季琛也知道了,这次的刺杀是盖世会组织的,他们背后还站了不少人。
盖世会的目的,就是刺杀皇帝,然后就能改变目前的境况。
听完了汇报,季琛挑眉,觉得挺稀奇,“还挺有想法。”
一个两个的,尽想着杀他,怎么不把那些贪官也顺便杀一杀?这样也不用麻烦他天天找理由把他们抄家了。
难道他这个炮灰,活着就是来吸引仇恨的?
一旁的刑部尚书冷汗涔涔,谋反的团体就在京都附近,这到底算是谁的责任?
这半个月里,白琦也没闲着,他连续抄了十七个六部主事的家,前前后后杀了十三个五品以上的大臣,一时间,京都里闻白色变、朝野震荡。
宋家好歹也积攒了二十余年,依附他们的门生也跟着落马了不少,很多官员都忙着擦去自己的证据,争取别让自家也赴宋家的后尘,毕竟他们也没少给宋家送礼。
同时,他们也忙着争抢空出来的官职,忙着给朝堂上的新秀送礼,拉拢新的关系,形成新的派系。
秦胜忙着算账,他找人搬来了户部的账册,还借用了户部的十个好手,自己亲自拿着算盘,用力拨弄着算珠,仿佛把它当作杀父仇人,“我这辈子最恨的,便是贪腐。”
贪别的也就罢了,还贪了国库。
看见那个金佛像的时候,秦胜险些当场窒息。
早知道先帝昏庸,但也没想到他能昏庸到这个份上。
得知季琛遇刺,季韶亲自去了一趟皇觉寺,处理那些皇觉寺的僧人。
比较边缘的僧人第一个被审判。
所有的皇觉寺僧人都应有相应的度牒,那代表国家承认他们的僧人身份,没有?
那你就是个假的僧人。
季韶道,“扒了他的衣服,搜他全身,这人定是盗贼,抓他见官!”
有度牒?那也行。
季韶面无表情,“把你们早课晚课的经书背一遍,一字不能差。”
眼见着面前的僧人支支吾吾,季韶不屑道:“领着俸禄却连本职都做不好!来人,去销毁他的道碟,算一算他耗费了多少俸禄,让他去画押,以后做工还债,债还不清就当一辈子奴隶!再去问一问是谁给这样的僧人下发度牒,所有涉事官员一律登记名册,我要交给皇兄。”
钱大人顿时有些绷不住脸,“公主,这是不是太过了?做人也当和善为先,处事手段不当太过粗暴。”
他的舅兄就是负责这一块的,平日里也没少给他送礼。
“来人,钱大人病了,送他回府休息!”季韶权当他放屁,只要季琛不拦她,剩下的人她随便处置。
当然,她还是特意加上了这位钱大人的名字,打算也给白琦说一说,改天把他家也给抄。
钱大人一愣,“不是,公主,我——”
立刻有两个侍卫,直接不顾钱大人的挣扎,用胳膊架着他,把他扔进马车里。
至于真正有道行认真修行的僧人,如果当真和这些事无关,那可以放过。
僧人们一阵鬼哭狼嚎,不用多问,他们已经开始互相攀咬其他人造了哪些孽,尤其是方丈这些年有多么享受多么奢靡,企图借此减轻自己的罪行。
周围的户部官员一边盘算账本,计算这两年里国库被取走的黄金有多少,一边悄悄用眼神打量面前的大公主,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钦佩。
百姓们远远张望这边,暗自嘀咕着,交换信息。
“怎么是个女人?”
“好厉害啊,大家都听她的。”
“这就是皇家公主的风范!”
被留在最后的方丈心底升起一阵阵寒意,他的大弟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握住方丈的手,“师父,我们就招了吧?”
再多的金子,也要有命花才行。
方丈惨白着脸,心凉如水。
早在知道陛下遇刺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不妙。
恍惚间,他似乎想起来了,那段时间有人天天在他耳边说,当今的天子、也就是过去的端王,和先帝在这方面一样,最喜欢研究的就是佛道,只要他们请他出宫观赏佛像,再为他雕刻一座金像,陛下一定会出宫,只要讨好了陛下,皇觉寺就能继续过去的富贵生活……
“我招!我什么都招!”方丈撕心裂肺地喊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汤潜:努力打入敌方大本营
第28章、茶馆 哪怕是头猪也可以
季琛这些天没做别的事, 尽忙着给老皇帝和季瀚上香了。
老皇帝那按照流程走就行,差不多也就这两天就要下葬,整个皇宫里也没几个老皇帝的嫔妃, 毕竟这些人都被宋皇后给杀得差不多了, 出问题的是季瀚这边。
“……你说多少??”季琛不由反问了一句。
太子妃站远了一些, 一脸为难道:“有名分的姬妾有十七人,全都是正经选秀选上来的, 都是官宦人家的姑娘;没名没分的宫女还有一百七十四人, 这都是从民间选上来的良家子,如今都关在屋子里,不许她们出门, 避免她们惹出事端来。”
季琛:“……”
这么多人,季瀚是怎么睡过来的!
奈何季瀚已经躺进了棺材里, 目前也没办法来回答这个问题。
辛太监也一脸焦急,“目前都是太子妃领着那十七个姬妾给太子哭灵, 这些事情大臣们还不知晓。”
哪怕是秦丞相,也没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他只知道季瀚召见了不少宫女, 但他以为来来回回也就几个人而已,问题不大,就算最后一次性闹过分了,连他自己的命都没保住,那也是由于季瀚运气不好的缘故。
这事也不能轻易暴露出来,不然大臣们一看, 季瀚好歹还是太子, 给先帝守灵竟然守出来一百多个妾?那皇家名誉还要不要了。
季琛按了按眉心, “这些人都多大的年纪?”
辛太监道:“约莫都十六七的年纪, 在宫外也差不多可以嫁人了。如今既然伺候了太子, 便是没有名分,也该给太子守着,今后就在宫里老老实实当宫女。”
见季琛表情不大对,辛太监迅速补充道:“这些人都是太子妃挑出来的,也问了她们的意愿,她们当初为了追求荣华富贵,自己是同意的,如今后果也该自己承受。”
太子妃苍白着脸,没有说话。
她们何尝不是这样的命运。
季琛有些不悦,“谁还没个选择错误的时候?没必要因此把一生都给赔上。”
一生见不得家人,必须待在皇宫里,还要为一个仅相处一夜的男人被迫孤守终身,老来无依无靠,若真是惩罚,也未免太过。
“既然朝臣不知道,那就不要他们知道,”季琛淡淡道:“先安抚一下她们,如今时机不合适,再等个一年半载,就放她们出宫另嫁,每人给一份嫁妆,算是宫里给的补偿,若是自己不愿意出宫,那也随她们意愿,嫁妆也给,让她们自己收好就行。”
辛太监欲言又止,忍不住揣摩上意,陛下是不是喜欢待人宽厚一些?那他要不要也跟着学,对待下人也不必太苛刻。
太子妃怔愣看着季琛,道:“陛下仁慈。”
那她们呢?是不是日后要常伴青灯古佛?
季琛倒也不觉自己做了多少事,横竖未来要亡国,所以他确实没多少忌惮,反而对太子妃格外和善,“你当日也算是帮了我一把,若是想,也可以先给季瀚守孝一段时间,尽了夫妻的情谊后,再另嫁他人,或是有别的安排也行。那些太子的姬妾也都可以如此,大不了先挑好人,也不用太着急。”
想开点,早点脱离皇宫这个火坑,不要在季瀚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辛太监顿时瞪大了眼。
太子妃不由后退一步,惊惶道:“我,我们怎么能改嫁?祖宗规矩就是如此,我们是太子的妻妾,进了宫便不能出去,朝臣不会允许的。”
“怎么就不行?”季琛只是道:“他们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得太宽了,连女人另嫁也要插手,我看他们闲得慌。”
太子妃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不期然间想起了那位和她截然不一样的宁家姑娘宁文筝,犹豫着开口,“陛下,我可否去见一见宁姑娘?”
宁文筝比太子妃还要年轻个五六岁,两人也不过匆匆见了几面,并无过多的交流。
“可以,”季琛迅速同意了,“不过她现在在庄子上,你得出宫去见她。”
太子妃一愣。
她只听说宁文筝得封了工部的六品主事,以一介女子之身进入朝堂,引起轩然大波,但这样的人,不应该在衙门里坐着?
犹豫着登上了马车,太子妃临出门前还特意换了身简单些的衣裳,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没想到见到宁文筝时还是大吃一惊。
宁文筝以往都一身浅蓝色襦裙,头上戴着蝴蝶簪,打扮温婉雅致,如今却换上了更轻便的男子衣装,简单扎了头发,在工地里写写画画。
她身前站着十来个包工头打扮的男子,俱都听着她的指挥,不断将泥团加水,然后摔打。几个丫环跟在她身后不停记录,不远处,还有已经成型的小屋,几个匠人在测量各种数据。
太子妃有些怀疑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宁姑娘,你在做什么?”
“建砖、修屋。”宁文筝实在是来不及招待她,“您随意,我实在是没空。”
太子妃惊讶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京都的时候,宁文筝也是赫赫有名的贵女,为什么要来做这些?
“接下来还要把猪圈的位置也给他们留出来,修完这些再修路。”宁文筝道:“您若是无事,不如早些离去。”
周围的人纷纷跟随着宁文筝的指挥动作,偶尔有人瞧了太子妃一眼,又很快收回眼神。
见他们如此忙碌,太子妃不由问道:“我打理过东宫的一些事务,中馈也会,算账倒也过得去,宁姑娘可需要我搭把手?”
她有太多想不清,只好先和宁文筝拉近一些关系。
“有劳,”宁文筝终于正眼看向她,试探着问道:“不知我该如何称呼?”
如今工地人员混乱,总不好叫破太子妃的真实身份。
太子妃流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意,心情好了几分,“袁素,我姓袁,单字素。”
除了爹娘,几乎再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宁文筝倏然一笑,转换了态度,“袁夫人,请。”
季琛抱着鸽子,无聊躺在躺椅上。
白琦出宫办事去了,前几日他才替季琛写了一份先帝的罪己诏,如今正忙着写诗词宣传一二;秦胜还在盘点皇觉寺的账,如今又在和户部扯皮;季韶正在整理方案,说是要将全国的寺庙道观统一管理,不能让僧道随意出家,也不能让僧道太过逍遥,一切必须有固定规章;宁文筝受到朝堂上大臣的排挤,干脆去庄子里忙着搞建设,整个人都泡在了那里。
汤潜出宫了,季培他不熟悉,明显话也不多,再加上腿还受伤了,一天里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
季琛将自己穿过来后认识的人盘点了一遍,年轻人里,似乎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
至于老年人,都是成精的狐狸,季琛也不想去跟他们打太极。
“小白,我好无聊啊,”季琛有一下没一下摸着鸽子,“我没想到,当了皇帝,居然还能这么无聊。”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孤寡老人,寂寞守在皇宫里。
鸽子从季琛的怀里钻出脑袋,绿豆眼扫过面前的十盘点心,倒是相当满足。
要吃啥就吃啥,要点什么就点什么。
感慨完毕,季琛不得不批复一大堆奏折。
还是有很多古代字不认识,随手叫了个太监过来读,等读完了,季琛再接过奏折,说废话的直接扔一边,说正事的,同意就画个圆,不同意就打个×,批复意见一概不写。
至于大臣们有没有意见?
季琛表示,只要自己不讲理,一切都不是问题。
将问答题做成判断题,等季琛将一大叠奏折批完圆和×,时间还早得很。
“不如我们出宫吧?”季琛询问道。
“咕咕咕。”鸽子拍拍翅膀,表示同意。
说走就走。
季琛随手点了两个侍卫,这回比上次出门还要简洁,就是在宫门口就撞见了秦胜。
秦胜怀里抱着一堆公文,季琛手上拎着一只鸽子。
秦胜的脸色不免微妙,“陛——”
季琛迅速道:“这壁画确实不错。”
那就是不想暴露身份了。
秦胜长长叹气,“公子,您这是要去哪?怎么不摆出仪仗?也好叫闲杂人自己避开。”
季琛理不直气也壮,“出门随便走走,就这么两三个人刚刚好。”
秦胜脑子一抽一抽疼。
他倒不是反对季琛出宫,只是季琛这也太不小心了,身边怎么能不安排足够的人选?
秦胜试探着递过去一块玉佩,“不如叫我弟弟陪您走一圈如何?”
“好。”季琛接过玉佩,爽快答应了。
走到丞相府附近,季琛叫一个侍卫去拿着玉佩敲门,果不其然,秦家的那位公子哥很快就出来了。
他不过十八|九的年纪,看着还有些天真,细细打量季琛一眼,口中惊叹不已,“哇,我哥居然还有朋友,我还以为他这人这辈子都交不到朋友,注定孤单一辈子。”
季琛一愣,将玉佩收好,“你是?”
“我叫秦舒。”秦舒的眼睛格外圆润,看着季琛,豪气道:“走走走,我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请客,你想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