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谢周兄了。”宣阑冷笑一声,猛地将江尽棠拦腰抱起,江尽棠没有丝毫防备,手臂下意识的抱住了少年的脖子,他听见宣阑急促心跳的同时,也听见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少陪,我须得好好治治这个……”
他后面的话几乎是一字一顿:“小、骚、货!”
“……”江尽棠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宣阑,但是宣阑只冷笑着转身跨出了门槛,少年体格好,怀里抱着个人也健步如飞。
周单看着他的背影,眸光忽然落在了江尽棠的脚踝上。
因为被人抱着,那截细瘦脚踝从红裙里露出来,像是红梅丛中的一捧冰雪,白的晃人眼睛就罢了,偏偏那凸起的踝骨,在红裙里晃来晃去,只勾的人想要给他套上纯金打造的锁链,好尽情把玩,铐在床笫之间,不能挣脱,不能拒绝,只能无助的哭泣。
但是这哭泣,又只会助长男人心中的野兽。
周单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等刺客找出来后,他还是得想个办法,尝尝这小红的滋味儿,到底如何。
……
宣阑大步流星,一脚踹开了房门,落在别人眼里自然是一副急色的模样,外面的守卫还挤眉弄眼的关上了房门。
宣阑把江尽棠扔在了床上,脸色很差,不等江尽棠坐起来,人已经靠过去撑在了床板上,把江尽棠圈在自己的臂膀间,像是公狗圈地盘似的,就差尿上了。
他冷冷的盯着江尽棠:“小红姑娘看着文弱,手劲儿倒是不小。”
江尽棠本来因为宣阑这强势的姿势觉得很不舒服,但听见他说这话后,又笑了,温声道:“印兄,我只是觉得当时不宜跟周单起冲突而已。”
宣阑冷嗤:“你自己信吗?”
江尽棠弯起眼睛:“好吧,我的确是蓄意报复……但这可是印兄自己先动的手,我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爱吃亏。”
宣阑盯着他好一会儿,才说:“我当时是出于无奈,谁知道你那么不上道——再说,我并没有用力,但是你差点给我肉拧下来!”
江尽棠脸上微笑心里冷笑。
好一个没用力,要是没用力,至于现在还红肿着衣服摩擦都痛?!
“印兄。”江尽棠仍旧温柔:“我也没用力,做人不要太娇气。”
娇气……
宣阑还是头一次被人说娇气。
他脾气上来了,坐在江尽棠身上将衣服扯开,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尽棠:“你自己看。”
江尽棠:“……”
江尽棠不能理解两人之间现在的诡异姿势。
他和宣阑两个大男人滚在红纱软帐里,宣阑坐在他腰上,还扯开自己领口让他看……
江尽棠闭了闭眼睛,道:“……你下来,我腰要断了。”
宣阑却道:“你看清楚没有?”
江尽棠忍了忍,没忍住,道:“我比你严重多了!”
宣阑是真觉得自己没用力,他半信半疑的:“真有这么严重?”
“我骗你做什么?”
宣阑思索一瞬,就去扒江尽棠衣服:“我看看。”
江尽棠:“……”
看你奶奶个腿儿看不看!
江尽棠护着自己衣服,但是终究没宣阑力气大,一番折腾下来气喘吁吁不说,还是被宣阑搞得衣衫凌乱。
宣阑一把拉开他中衣,忽然一愣。
灯光很亮,大约是青楼里特有的情趣,就喜欢看的清清楚楚,是以此时宣阑看的也特别清楚。
他好像……真的用了很大力气。
因为此时眼前所见,不仅红肿,似乎还有些破皮,点缀在雪白上,充满了凌虐美。
江尽棠气的不断喘息,更吸引了宣阑视线,让他不自觉低头,声音有些哑:“……我记得我没用力。”
眼看着他几乎都要靠上去仔细研究了,江尽棠一把摁住他的脸,将少年整个人掀开,自己翻身坐在了宣阑身上,因为动作太大,他脸颊浮上嫣红,喘息也十分急促,偏偏还带着几分得意的垂眸看着宣阑:“印兄,你不该同我道歉么?”
宣阑忽觉视线有些朦胧,吐息之间全是惑人的甜香,也不知道是春帐里熏的,还是眼前之人身上带着的。
红衣雪肤的美人这样看过来,是个男人都招架不住。
见宣阑不说话,江尽棠蹙眉,掐住他两颊:“傻了?”
宣阑猛地擒住他手,而后一用力,就让江尽棠整个人都扑进了自己怀里。
两人肉贴肉,体温没有任何隔阂的互相传导,心脏一起搏动,就恍惚一个胸腔里有两颗心脏一般。
江尽棠刚要问宣阑发什么疯,就感觉他扣住了自己脖子,而后缠绵的吻了上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红姑娘风评被害,于是蓄意报复。
①:出自姜夔《扬州慢·淮左名都》——
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②:出自王维《山居即事》——
绿竹含新粉,红莲落故衣。
渡头烟火起,处处采菱归。
第51章:遗言
少年的唇炽热, 贴在他细嫩的颈动脉上,不仅有太过于靠近的不适感,还有生命被人完全掌控的恐惧感。
江尽棠抬手就要推开他, 少年却直接将他双手固定在了头顶,动作极其强势, 声音却很低:“外面有人。”
江尽棠挣扎的动作一顿。
宣阑眸光落在江尽棠纤长的脖颈上,刚才情急之下他磨蹭过的地方已经泛起了一片娇艳的红色,真让人怀疑他是否是块嫩豆腐,否则怎么会碰一碰挨一挨, 就成了这副模样。
他眼睛里是无边的春色, 声音倒还算是冷静:“周单此人果然疑心甚重,小红姑娘,麻烦你叫两声了。”
江尽棠:“……”
江尽棠面无表情的看着宣阑:“不会。”
宣阑挑眉:“上次不是叫的挺好么, 怎么就不会了……若是我动手, 你又要说我故意下重手。”
江尽棠见他还敢提,忽的一笑:“不如换印兄来叫吧,不正好显得印兄你沉醉美人乡么。”
“我……”
宣阑还没有说完, 江尽棠就道:“若是印兄叫不出来, 我也可以帮你。”
宣阑一顿:“帮我?”
江尽棠露出无害的笑容。
宣阑轻啧一声,道:“不必。”
他松开江尽棠的手, 双手撑在他身侧, 背着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提高了音量:“你这身皮肉倒真是如凝脂一般, 让人挨上了就舍不得放开,专门勾男人的魂, 平时怎么养出来的, 嗯?”
江尽棠:“……”
江尽棠一时之间不知道宣阑是在问小红, 还是在问他。
好在宣阑也不需要江尽棠回答,他脸上带着几分戏谑,声音有些沙哑:“自己把腿抬起来,给爷看看。”
江尽棠:“……”
江尽棠的脸立刻就红了——气红的。
等从照月阁离开,他非得好好查查宣阑到底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不三不四的话!
宣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这副气恼样子,拖长了语调又道:“又勾引我做什么?刚刚没有喂饱你么?看来果然是个小骚货,一刻也离不开男人。”
他说着说着见江尽棠都闭上眼睛了,更加觉得有趣,俯身靠在他耳边轻声道:“公子生气了?”
江尽棠耳尖一颤,抿唇道:“没有。”
宣阑转眸看了眼,外面人影已经不在,显然是回去交差了。
他本该立刻翻身起来,和江尽棠保持距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江尽棠眼角飞红睫毛乱颤的样子,就想再逗逗他,哑声道:“你以前有个几个入幕之宾,嗯?”
“……”江尽棠深吸口气:“只有你一个。”
宣阑冷着脸道:“撒谎,姑娘这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的,怎么会就我一个入幕之宾?”
江尽棠强忍着怒意,道:“爱信不信。”
宣阑捏住他下巴,盯着他眼睛:“当真只有我一个?”
江尽棠在此时意识到什么,忽然一脚踹在了宣阑身上,冷声道:“人已经走了——你戏弄我?!”
宣阑挨了这不轻不重的一脚,没生气,反而笑着对江尽棠道:“我没有戏弄你,人刚走而已。”
江尽棠冷着脸身上的红裙脱掉,抬手又去扯头发上的钗环,宣阑道:“我来,你不会,会弄伤头发。”
江尽棠不想搭理他,但是宣阑梳的这个发髻当真有几分复杂,不是江尽棠能够搞明白的东西,只好冷脸坐在了宣阑面前,让他给自己拆头发。
珠翠卸下,黑发披散,灯光透过红纱帐都变成了暧昧的红色,宣阑修长的手指穿梭在黑亮的长发间,能够拉开大弓的手也能灵巧的为人绾发。
好一会儿,宣阑才忙活完,道:“好了。”
江尽棠连一声谢都没有说,就站起身洗漱去了,宣阑坐在床上撑着下巴看他背影,不知道怎么的,突兀的笑了一下。
舒锦可太像是一只猫了,以至于总是让宣阑想起另一个人,忍不住的就想招惹他。
毕竟他与那人,大概终此一生,都不会有这样的时刻。
江尽棠将面上铅华洗净,撩开床帐道:“下来。”
宣阑不明所以的下了床,江尽棠将帐子一放,冷冷道:“今夜你睡地上。”
然后自己躺在了床上,盖上被子,不再和宣阑说话。
宣阑:“……”
宣阑道:“扬州虽然暖和起来了,但是夜里还是很凉,我睡地板着了风寒怎么办?”
江尽棠没搭理。
宣阑看着帐中人影好一会儿,知道对方应该是真的生气了,没再说什么,自己在地毯上躺下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冷,毕竟照月阁里寸土寸金,还烧着地龙点着熏笼。
他躺着没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做了个有些荒诞怪异的梦。
宣阑梦见了江尽棠。
大概是十二三岁的江尽棠。
穿着锦衣的小公子虽然瘦弱,却自有风骨,站在那里已然是一道风景,令人移不开视线。
宣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这样小的江尽棠,他分明是没有见过少年时期的江尽棠的,但是在这个梦里,少年的模样却十分清晰。
五官相比起如今还带着稚气和年纪小独有的圆钝之感,清秀精致,不似如今像是一卷细致的工笔丹青,却又有另一番引人怜惜的气质。
他独自一个人站在老杏树下,看着漫天被风吹落的花雨,宣阑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将小少年脸上的难过看的清清楚楚。
他不自觉的上前两步,等走近了才看清,小尽棠看的不是花雨,而是天上放着的风筝。
院墙框出四四方方的天空,却没能框住那只燕子形状的风筝,小尽棠认认真真的看着,眸子里全是向往。
宣阑听见自己问:“羡慕么?”
小尽棠侧眸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一下:“对呀,好羡慕的。”
他笑容抿在唇角,像是在那里噙了一汪蜜糖,却让看见的人觉得苦涩。
小孩子的声音很轻:“我也好想放风筝。“
宣阑垂眸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带你出去。”
说着他上前想要抱起小尽棠,小尽棠却后退一步,软软的笑着摇摇头:“不可以哦。”
“如果生病了,大家都会很难过的。”
“我不想让任何人难过。”
宣阑惊讶于眼前小少年的这份温柔。
江尽棠年幼的时候,当真有如此君子之风么?
就算年纪小小,立在那里,就让人知道什么叫“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①”
宣阑蹲下身,看着小尽棠:“你长大了若是有你小时候一半可爱,就好了。”
小尽棠却认真的说:“棠此一生,坚守本心,不会改变。”
宣阑笑出声。
恶名远播的大奸臣,即便是在幼年期说出这样的话,也足够让人笑掉大牙了。
“你不信我吗?”小尽棠见他笑,皱起眉问。
“不是我不信。”宣阑抬手碰上他柔嫩脸颊,唇角挂着笑意,眼神却冰冷:“是你不值得我信。”
恍惚间天地变色,老杏树变成了空旷大殿里的盘龙石柱,漫天花雨变成了遍地的鲜血,他惶然转身,就见江尽棠一身白衣,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显得格格不入,他眸似冰雪,声音霜冷:“宣阑,林氏死前,托我告诉你一句话。”
宣阑变成了刚刚登基只有九岁的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模样,身上的龙袍、头上的冕旒这代表着天底下至高权利的东西已经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前方不远处却又是倒在血泊里已经失去了呼吸的母亲。
他的眸子里映出江尽棠的样子。
这个人哪怕只着白衣也好看的不行,偏生白衣上沾着血迹,匕首上的血珠还在往下滴落,他恍若一只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唇角勾着一点冷漠又嘲讽的笑,十足恶劣的垂眸看着少帝,声音很轻:“但是……我不想告诉你。”
于是至今将近十年过去,宣阑仍不知道林沅兰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江尽棠恶毒到要剥夺他听见生身母亲遗言的权利。
……
宣阑从深梦中醒来,额头上有几滴冷汗,他抬手拭去,被子因为动作,滑到了腰际。
少年的满腔愤恨在看见身上大红色的牡丹穿花锦被时,一顿。
房间里只有一盏烛火摇曳,宣阑站起身,就见江尽棠背对着他,蜷缩在床上,是一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宣阑嗤了一声。
他身体好睡一晚上地板不会有事,舒锦瘦瘦弱弱的又是在逞什么能。
少年弯腰将被子拎起来,盖在了江尽棠身上,江尽棠翻了个身,无意识的抓住了宣阑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指。
烛火大约是要熄灭了,室内更加昏暗,宣阑顿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的手指收回来,转身出了床帐,重新在地毯上躺下。
……
江尽棠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他揉了揉眼睛,就听见帐外响起周单笑呵呵的声音:“春宵苦短日高起啊②,印兄还没醒?”
江尽棠都要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