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温书浅浅一笑,眸间似乎闪着些志在必得:“陛下且放心,为了陛下安全着想,臣也会竭尽全力为陛下找出背后之人。”
谢安双没再说什么,命侍卫们处理掉今夜的刺客,随后便挥手屏退了他们,回房间去准备睡觉。
而这时邢温书以有别的事情为由暂时告退,谢安双也没管他,自己继续往回走,正好趁着这个空荡思索起关于蒙面贼人的事情。
今日谢安双也从茹念处得知,唯一被蒙面贼人下了杀手的原三皇子奶娘,其真正死因是中了浸在飞刀上的剧毒。
那么很有可能当日的“蒙面贼人”就是当初他遇见过的那个。
结合邢温书方才所说,他推测或许不是蒙面贼人有一群人,而是还有其他人作为障眼法。
真正的“蒙面贼人”,应当是手中有千笑毒的那人。
那么元贵太后想要掩盖的,以及真正想要做的又究竟是什么?
谢安双想不透,又因为喝了酒,头突突直疼,干脆暂时先不想了。
等改日找个时间,再去趟元贵那边看看能不能探出些什么来好了。
他轻呼口气,抬手轻轻按揉着太阳穴,加快脚步回到房间里。
不过也是直到这时,谢安双才发觉自己一路只顾着思考,不知不觉已经偏离了房间的方向,走到了另一侧的膳房,而且膳房里似乎亮着灯。
许是哪个下人这会儿饿了来做些吃食吧。
谢安双打算装作没看见直接离开,却在转身之际忽然留意到门内邢温书的身影。
邢温书怎么会这个时间在膳房?
他顿了下,还是没耐住好奇,悄悄走到膳房半开的窗户附近,接着便听见了里边的对话。
“……就差不多做好了。”
“原来如此,多谢指教。”
“大人不必客气,能帮到您是小民的福气。不过大人怎么忽然想学醒酒汤的做法?”
“陛下似乎喜饮酒,但夜间酒后就睡容易头疼,学上一学也好方便日后能够让陛下酒后睡得舒服些。”
“……”
后面的话谢安双没再细听。
他从窗户往里看向暖黄灯光下笑得温和的邢温书,垂落在一侧的手稍稍握紧。
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像他这样的人,到底哪里值得被这般对待。
第18章
谢安双仓惶回到房间,没过多会儿就听见门口传来邢温书的敲门声。
“陛下,臣可以进来吗?”
谢安双已经调整好情绪,随口应声:“进。”
邢温书闻言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温热的醒酒汤,温和道:“陛下夜间饮酒,直接睡下明日起来怕是要头疼的,先喝些醒酒汤吧。”
谢安双坐在桌前,单手托腮,另一手拿着蘸了墨的毛笔在宣纸上随手涂画,似是完全没听到邢温书在说什么。
邢温书没有在意他的冷淡,将醒酒汤放到桌边,说:“臣晚些时候再来收碗,陛下记得趁热喝。那臣便先行告退了,陛下若是有需要喊臣便是,臣今夜会一直守候在陛下门前。”
说完,他施施然行过一礼,告退离开。
谢安双抬眸看向他的背影,轻抿唇,片刻后将毛笔往桌上一甩,直接起身回内室点安神香,宽衣上塌。
片刻后。
邢温书从屋外推门进来,就看见桌上那碗已经凉透的醒酒汤完全没有被碰过,旁边的一杆毛笔浸着墨水,将宣纸一处染得乌黑。
谢安双真的没有喝醒酒汤,这令他有些意外。
他抬眸往内室的方向看去,见里边还亮着灯,轻手轻脚地走近,没多会儿就闻到了明显的安神香味道。
而谢安双正蜷缩在床榻一角,身上的被子散落一半,眉间轻蹙,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
安神香最大的功效就是舒缓情绪,助人安眠,邢温书也闻得出谢安双用量绝对不小,可他却依然睡不安稳。
邢温书感知得出他情绪的变化,但不太清楚变化的原因。
许是他们秘密重重的小陛下又遇到什么新烦恼了罢。
邢温书无奈地笑笑,轻轻将滑落的被褥拉上,给谢安双盖好。
“唔……”
谢安双似是感知到动静,眉头皱得更深,不安分地动了动。
邢温书下意识将手轻轻贴在他额头上想安抚他,在感知到他额头温度时才想起自己的手是常年微凉的。
他连忙想将手收回来,却被谢安双在睡梦中无意识拉住。
不知是天生体质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谢安双的手心很热,轻轻拉着邢温书微凉的掌心,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像只在撒娇的小猫。
邢温书留心到他眉心变得平缓,似乎睡得比方才要舒服一些。
是因为他手心冰凉的温度么?
邢温书目光微讶,想起之前谢安双饮冰酒着木屐的事情,还有平日里总是穿得比较单薄。
莫非他们的小陛下是真的不怕冷?
邢温书眸间多出些思绪,待到回神时谢安双已经完全安稳地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轻轻将谢安双的手放回被褥中,站在床边借暖黄烛光看着他安然的模样。
其实谢安双生得是个美人胚子,倘若不是在这皇家中长大,或许他也会成长为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吧。
邢温书在心底暗叹口气,又将他脸颊前散落的一缕发丝拨到他脑后,这才起身离开,留下一室幽幽飘荡的安神香气息。
……
次日一早,谢安双难得在安神香燃尽后一小会儿才悠悠转醒,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
昨夜他因为邢温书的事情心中烦闷,原本睡得还挺不安稳来着,不过后来好像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贴过来,挺舒服的。
他扫视了一眼自己的床榻,并没有在床上看到什么有可能是冰凉凉的东西。
……还是说只是错觉?
刚睡醒的谢安双脑袋还有点懵,干脆不再细想,趿着对木屐走出内室。
“陛下早。”
邢温书似乎早已等候在外室,这会儿刚好在桌上宣纸落下最后一笔,放下笔回头笑着和他打个招呼。
好好睡过一觉的谢安双心情恢复了些,随口问:“邢爱卿这又是在画什么?”
邢温书谦虚道:“只是见到陛下遗落此处的墨迹,突发奇想的随手画画。”
谢安双正好已经凑到桌边,只见昨夜被他乱画了几道杠杠的地方被邢温书添上几笔,成了大片开满花的树林。而毛笔晕染的那块污渍也在邢温书的简单修饰下,变成了一座流觞曲水旁的假山。
流水与树林相接,连通的出口处似乎还有一个小人,看起来颇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谢安双挑眉夸赞一句:“孤真没想到,邢爱卿这画工也挺不错啊。”
“陛下过誉了。”邢温书回应,“只是舍姐精于书画,臣便跟着学了皮毛。”
某画朵小花都能四不像的小皇帝决定不和他继续说这个话题,简单洗漱后喊邢温书过来替他更衣梳头。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邢温书做这些事情来动作熟练了不少,一套下来十分流畅。
“好了。今日这次陛下可还满意?”
邢温书扣上发冠的扣子,在铜镜中笑吟吟地看着谢安双。
谢安双扬了扬下巴,说:“勉强给个满意吧。”
邢温书似乎也乐于接受这样的评价,开口回应:“臣的荣幸。”
接着他没再继续停留于这个话题,转而道:“臣已命膳房那边准备好早膳,现下温度正好,陛下可要先去用膳?”
心情好的谢安双食欲也好,起身准备去用膳,却在邢温书将早膳端上来的同时认出这和往常的不一样。
“……这是药膳?”
谢安双扬起眉梢,抬头看向邢温书。
邢温书温和解释道:“昨夜陛下没有喝醒酒汤,臣担心陛下就这么睡下今日起来会不舒服,便让膳房那边做了份药膳。不过看起来是臣多虑了。”
“嗯哼。”谢安双回了个鼻音,又继续道,“孤可记得孤同爱卿说过很多遍了,孤对自己的身体有数。”
邢温书笑着回答:“是臣忧虑过度了。不过既然膳房已经做好,陛下便当是偶尔换换口味罢。”
谢安双倒也不会嫌弃药膳不好吃,和平时一般当早膳吃完。之后便打发邢温书收拾东西。
邢温书乖顺应“是”,将碗筷都收拾好,准备端回给膳房的下人处理。
不过在走出谢安双房间之后,邢温书便收敛起眸中的温顺,看着已经空了的瓷碗,稍稍抿唇。
这碗药膳其实早就被放得有些微凉,根本就不是什么温度正好的状态。但是谢安双似乎完全没在意,甚至用膳期间吃得还挺开心。
在这样冷的天不觉得早膳微凉是异样的事情,这便可以说明谢安双的身体状况与常人不大一样,不过究竟不一样在何处,邢温书暂时还没有弄清楚。
他扭头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眸色渐深。
他们的小陛下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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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安双:手脚发热怕热不怕冷
邢温书:手脚冰凉怕冷不怕热
总结:天生一对!(?
第19章
邢温书离开后不久,谢安双又把叶子和召来密谈。
叶子和住所与浮生园相距不算远,没过多久他就赶到了谢安双的房间。
谢安双提前屏退了周围所有人,给叶子和倒上一杯茶水:“子和哥,先来坐着歇会儿吧。”
看着架势,叶子和就知道他肯定是有麻烦的事情想找他,轻叹口气坐到他对面:“说吧,这次又需要我做什么?”
谢安双也不卖关子,直入主题道:“我想让子和哥帮我留意一下大理卿。”
“大理卿?”叶子和想起之前邢温书去找过大理卿的事情,又问,“是因为邢公子么?”
谢安双点点头:“昨夜邢温书同我说,他去找大理卿是想与大理卿合作,共同彻查蒙面贼人之事。但是大理卿是元贵太后的人,我担心他不会真心给邢温书帮忙。”
叶子和应下来,继续问:“需要我做些什么?”
谢安双先询问一句:“子和哥平时与他有来往么?”
叶子和想了想,回答:“有过一些人情往来,不过不多。”
“唔……”谢安双思索片刻,开口道,“那子和哥你先假装是想打压邢温书,去找大理卿拉近关系,看看他会不会倒戈向你。”
“大理卿如果想玩阴的来拖累邢温书的话,他肯定不会拒绝和有他同样目的的人的好处,届时你再让大理卿露些马脚来提醒邢温书。再余下的事情,我想邢温书自己能够解决。”
听到这里,叶子和点头应下:“好,放心交给我吧,这些事情我还是很熟的。”
谢安双自然相信他的能力,轻抿一口茶后又说:“此外,我们的局也差不多该开始了。”
叶子和神情变得认真:“你确定了吗?”
“嗯。”谢安双轻轻摩挲着冰凉的茶杯杯壁,“两年时间,元贵的野心只会不断增大,蒙面贼人的事情很可能就是她要有所动作的信号,我们必须在她之前有所行动,打乱她的阵脚。”
“这些年我们韬光养晦,如今皇位人选也定下来,差不多是该开始我们的布局了。”
谢安双看着茶杯中泛起的涟漪,眸色渐深。
他若是想要推邢温书上位,那么在此之前最重要的就是要把元贵太后和她的势力解决,顺道给邢温书积累威望,然后煽动群臣百官对他的怨气。
尤其是需要邢温书对他的憎恨。
谢安双稍稍握紧手中茶杯,须臾后将杯中茶缓缓喝完。
如今邢温书对他还抱有会变好的期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狠下心,对邢温书做更过分的事情,而不是放任自己渐渐沉沦在他的好意中,反而坏了大局。
旁侧的叶子和也看出他的决心,轻呼出一口气,点头道:“我明白了。那你最近可要找个时间再去看看小如?小如他还挺想你的,等开始布局之后你应该就没什么机会能去见他了。”
“小如”就是当初谢安双救下的四皇子的孩子,如今改姓为叶,才两岁多点,被安置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谢安双偶尔会去看望他和四皇搜。
提到小如,谢安双神情缓和一些,说:“最近太忙,我也确实有阵子没去看他了。择日不如撞日,过会儿我就去找他吧。”
说着他又补充一句:“对了,这次子和哥就别提前告诉叶夫人了,我只去找小如玩一会儿就走,不劳烦叶夫人为我准备吃食。”
叶子和浅浅笑了下:“那芹儿到时候可是要怪罪我了,她可是想着要投喂你很久了呢。”
“下次有机会再说吧。”谢安双跟着弯眼笑笑,眼下一颗浅浅的泪痣若隐若现,多出几分平时没有的闲适自在。
接着他和叶子和没再多聊,没过多会儿叶子和就先行告退。
他也找了个时间去茹念房中,以和贤妃享受休息时光为由不准任何人打扰,然后偷偷溜出浮生园,往他之前布置的府邸去。
那府邸地处偏远,一般是京城中的隐世之人会居住的地方,谢安双七拐八绕许久才终于抵达门口。
“安公子!”
门口的侍卫看到谢安双,当即兴奋地挥挥手:“安公子好久不见呀!”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谢安双这两年救过的人,这名侍卫便是其一,平时帮忙以侍卫身份帮忙看守府邸,不知道谢安双是皇帝,大大咧咧地与他以朋友身份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