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容没打算动陆乾珺的皇位,一来陆乾珺的确是个好君王,二来他自己本身也没有那个本事,陆乾珺把皇位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这辈子,不打算再和皇室中人纠缠了。”姜容道,“不如找几个知己,一起游山玩水,才叫快活。”
“阿容说的也是。”听着姜容柔软的声音,陆瑾也忍不住想,要是一辈子都有姜容陪着他,他就真的无憾了。
“阿容走时,可一定不要落下我啊。”
“自然。”姜容笑道。
二人似乎许下了什么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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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这天,正是元旦,宫里张灯结彩,这日大臣们会带着家眷来宫中赴宴。
崔茂带了崔涟竹来,他还是不死心,陆乾珺这么多年连个通房都没有,多办是不喜女子,那么自己的儿子一定有机会,再说他一直拥护陆乾珺,如今陆乾珺登基了,总要给他们崔家一些好处吧。
宫宴快开始了,这日也是姜容难得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一日,他身上的伤没有好,只安静坐在姜厉身旁,姜厉从来不会带他的继室出现在人前,因而身边只要姜容。
父子俩说着话,陆乾珺从高位上时不时往下看,见姜容脸色还好便放下心。
一直关注着陆乾珺的崔涟竹自然发现了他一直在看姜容,心里嫉恨得要死,恨不得让姜容消失。
他手里有药,花了大价钱从苏月手里买的,使劲攥了攥手,正在崔涟竹犹豫的时候,前面陆陆续续进来些宫女,她们手里端着吃食,宴会上这么多人,却独独被放在了姜容面前。
夹了一筷子已经冷掉的佳肴,再看姜容面前正冒着热气的菜色,崔涟竹气得妒忌的目光快要化为实质。
恨恨咬了咬牙,崔涟竹实在忍不了,挥手招来了一旁伺候的下人。
“你找人买通姜容身边伺候的下人,将这东西想办法让姜容喝下去。”
只要让姜容出丑,再让他和野男人苟合,陆乾珺一定忍不了。
宫宴顺利结束,崔涟竹暂时没走,他躲在暗处等着结果。
下人买通了姜容身边的一个下等宫女,让她想办法把崔涟竹交代的东西加到姜容喝的药里。姜容的药一直都是特定的宫女熬制,出了行刺之事后,宫里守卫更加森严,尤其姜容身边的人,想要无声无息的下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一直找不到合适机会,下人只好将实际情况告诉他。
“废物!”崔涟竹气急败坏踹了那人一脚,“本少爷不管,总之在今日内,将事情给我办好,不然小心你的狗命!”
那人只能返回宫里和宫女通信,可是宫门已关,她根本回不去。
不得已说了谎话,说是要进宫去送姜容要的东西,本来是不让进的,但是几个守卫一听是有关姜容,又犹豫了。
宫里谁人不知姜容现在的地位,惹怒谁都不愿惹怒姜容,不管事情是真是假,侍卫搜了她的身,又仔细问了她几句,看她回答的有模有样后,就放她进去了。
当然,不是放她进去他们就不管了,等换班之时,他们立刻去跟姜容身边的宫人确认,正好联系上了之前买通的宫女,二人就这么逃过了。
“谁在哪里?”负责熬药的宫女刚熬好了药,听到一阵声响,厨房里有粮食,怕是老鼠,那宫女想了想放下药过去看了看。
小心翼翼走过去,没找到老鼠,却被迎面而来的木棍击中头部,宫女马上没了意识,等被人发现的时候,药早被人端走了。
“奴婢来迟了,还望公子恕罪。”
“无妨。”今日确实晚了一些,不过姜容不是很在意,他刚接过药就被扑鼻的药味熏得恶心,本想一口喝了,又叹口气放下了。
佳音见状轻声走到姜容面前,“主子可是不想喝了?”这几日姜容总这样,喝药要耗很久,等到不得不喝的时候,才会白着脸把药喝了。
之所以这样实在是因为姜容前世喝了太多药,每次闻到苦涩的中药味,总让他有种又回到前世的感觉,他于是更加不想喝。
“我想喝一杯牛乳茶。”姜容小声道。
这个时候要牛乳茶他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今天实在不想喝这药,苦的他想哭。
“那奴婢让人买了牛乳茶回来,主子一定要喝药。”佳音柔声道。
姜容点头。
宫里没有牛乳茶,或者换句话说,宫里没有任何关于甜品的御厨,因为没人吃。
药一点点放凉,端来药的宫女还没走,她的时间不多,于是情急之下心生一计,“奴婢会做牛乳茶。”
“哦?”佳音很惊讶,“你何时学会做牛乳茶的?”
“奴婢是从北边来的,曾在游牧民族手里讨过生活。”
这句话打消了他们的疑虑,姜容更是高兴。
“那你去做吧,做好了有赏。”
本想着做的话总比出去买来的快,没想到这宫女还真有几分本事,做出来的牛乳茶味道也不差,佳音喝过没问题才敢放心让姜容喝。
“有些烫,公子用勺子搅一下再喝吧。”那宫女递给姜容一个新勺子,姜容接过,喝了一口道,“你从前是做什么的?”姜容觉得她面生。
“回公子,奴婢只是个下等丫鬟,平日里难以见到公子。”
“那你以后便负责制作牛乳茶吧。”又喝了口,姜容心情好了,做了下准备,一口气喝了药。
见他喝了药,宫女才放心的退下了,只是崔涟竹安排的男人却无法进入,总不好白白为他人做嫁衣,崔涟竹彻底恼了。
——
夜深了,姜容已经睡下,却被一阵熟悉的躁动影响,慢慢有些清醒。
身边躺着陆乾珺,陆乾珺第一时间发现了姜容的不对劲,他唤了姜容几句,姜容动作却愈发大胆,被他撩得难耐,陆乾珺只好束缚住他姜容的手脚,“容儿!你清醒些!”
他很清醒,头脑清明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知道身边睡着陆乾珺,男人的体温让他贪恋,于是扯开陆乾珺的衣襟轻蹭。
“容儿……”陆乾珺忍得眼里布满血丝,下人已经去请了太医,太医来了却无用武之地,隔着帘布诊脉后,告知了陆乾珺一个消息。
对于陆乾珺来说其实不算坏消息,却是让他犹豫不决起来。
“姜小公子这是中了药了,这药据老臣所知,除了交合,无药可解。”
他早就想让姜容成为他的人,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要了姜容。
尝试着解开姜容的衣衫,却换来激烈的挣扎,姜容明明忍耐的受不了了,却在拒绝他。
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事实后,陆乾珺也狠下了心来,“不解药性对你身子不好,你老老实实,朕会温柔的。”
“不……”姜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遏制住自己再次靠近陆乾珺的想法,可陆乾珺却像是看穿了他一样,凑到了姜容面前。
“滚!”感受到男人身上的热度,姜容像疯了一样推他,“滚开!不要碰我!”绝对不能再失身于这人,他怕极了,一定不能。
“容儿!”陆乾珺制住了姜容的身子,锋利的眉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冷硬,“朕会对你负责……”
“不……”姜容失了全身的力气,仰躺在床榻上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不,不要……”
轻吻着姜容的脸,陆乾珺企图打消姜容的惧意,却不知姜容的惧意皆来源于他。
“不要……”姜容看着他的脸,突然咬牙切齿起来,“滚开!我恨你,我恨你……滚开啊,滚开!”他记恨这个人,上辈子他就恨这个人。
被他眼里浓重的恨意惊到,陆乾珺一时有些恍惚,脑中的记忆如同潮水一样冲刷下来,让他闷哼一声抱住了头。
“滚!”姜容用尽气力推了他一把,终于把陆乾珺推下去,姜容缩在床脚,抱着膝盖,魔怔了一样喃喃自语。
想凑近听听姜容在说什么,陆乾珺却自顾不暇,所有的记忆一股脑涌入,不禁让他痛苦异常,更让他疲惫不堪。
“容儿……”撑着身子唤了姜容一声,陆乾珺双手捂住头部,头疼欲裂,陆乾珺连安抚姜容的力气也没有了,说了句什么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43章 重生
躲在角落姜容紧紧咬着下唇,他像是陷在梦魇中出不来,可身体涌出的潮热又让他难以忍受,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姜容竟在这寒冬的深夜里感到燥热。
绕开陆乾珺,姜容打算去泡冷水,他用不算清醒的头脑想了下,一定是那杯牛乳茶的缘故,他被下药了。
冰水侵体,姜容总算冷静了些,他身上冻得青紫,在木桶里瑟瑟发抖,佳音守在外面,早早将做牛乳茶的宫女控制了起来,心里止不住担忧起姜容的安危。
天这样冷,姜容又是双儿的身子,泡冷水对身体的影响可想而知有多大,下药之人真是该死。
姜容快要清醒的时候,陆乾珺终于醒了过来。
他呆愣了许久,终于长长的叹息一声,脑中的记忆杂乱,但事事都如昨日般清晰。
从他设计要了姜容,说愿意娶他,到姜家覆灭,他看出姜容的心思,又觉得姜容背后没有势力,便将人随意纳进宫,再到,姜容瞒着他怀了身孕后逃出宫……
一件件一桩桩,都格外清晰。
陆乾珺拖着沉重的身子起来,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几岁,紧束的墨色长发有几缕凌乱的散在额前,他步履艰难地走了出去,找到姜容。
“参见陛下……”佳音守在一旁,担心却无法进去看,陆乾珺来了她倒是放下了心。
姜容闭紧了双眼,听到有人进来才睁开,陆乾珺定定的望着他,半晌后笑了下,语调带些释然,“容儿出来吧,药性也该解了。”
姜容冻得说不出话来,嘴唇青紫,整个人可怜的紧,陆乾珺径直把人抱了出来。
好像置身在冰天雪地,姜容身子缩在陆乾珺怀里,身上感觉不到热度,却条件反射一样往陆乾珺身上靠。将人抱到床榻上,陆乾珺解了自己的衣裳将人抱住,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下颌酸涩不堪,紧紧搂着姜容,陆乾珺努力压下流露出来的喜悦,强自表现的镇定。
身子贴在暖烘烘的紧实肌肉上,慢慢的睡意袭来,姜容也撑不住睡了过去。
睡了不知多久,身子慢慢回暖,还是感觉有一股潮热难以消解,姜容眼神迷蒙,都要忘记眼前这人是他所恨之人。
被他湿乎乎的双眼一望,陆乾珺瞳孔颜色骤然变深了些,“怎么了?”
“能不能……”实在过于难以启齿,姜容难堪地蒙住了脸,可他真的忍受不了了,“能不能,帮我找一个……”
后面两个字他说的小声,陆乾珺没有听清,再问一遍的时候,姜容把他推开了。
手指忍不住往下,他对于欢爱之事其实了解甚少,为数不多的经验都是陆乾珺给的,他只需要顺从就好,可想而知也都不是什么美好回忆,姜容做好了会疼的准备,事实却跟他想的不一样。
咬紧了嘴唇努力压下真正的情绪,还是有细弱的声音从嘴边泄出,陆乾珺太过了解他,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已经动情了。
“你,你先出去……”这种事情太过新奇羞耻,姜容整张脸泛着红润,声音黏腻,不像让他出去,反倒像让他进去,陆乾珺想。
不过他还是依言出去了。
房间只剩姜容一人,他终于可以不再压抑自己,心里紧张又害怕,更多的确是一种没来由的轻松,好像做了这种事,就能与过去那个顾影自怜,固执守旧的姜容完全分开了一样。
门闭上了,陆乾珺双手捂住脸,疲累地倚在门口,他终于明白姜容这些日子所作所为的目的了。
他是要报仇,报前世自己许下了誓言却没有兑现的仇,报前世被辜负的情意,还有那些忽视磋磨。
姜容伪装出来的欢愉将他骗得很深,让他以为最极致的欢乐不过如此了。可事实是,他似乎从未给姜容带去过快乐,与现在极乐的吟唱相比,之前的一切都假的像一场奉承出来的戏。
他连床上,也没给过姜容快乐。
愧疚,后悔,还有挫败感,夹杂着姜容死后几十年积累的思念和心疼,汇成一团火,要把他烧化,燃碎。他一生一直活在自以为的高尚之中,百姓爱戴,朝臣信服,他无愧于心,却也曾在无数个蓦然惊醒的深夜感到无边的孤寂,想起曾经翻个身就能拥住的人,想起曾经怀里的那一抹温暖,想起他的笑靥如花,想起与他度过的无数个或欢乐或吵闹的日子。
他想起那些欢乐,又在第二日晨起之时逼迫自己将这些通通忘记。人死不能复生,与其让自己痛苦,不如尽早忘记,他这样劝慰自己。
仿佛真的被劝慰到,自那时起,宫里无人再敢提起姜容,他过了一段踏实日子,至于夜里的噩梦,则被他忽略,直到他接回了那个叫冬知的孩子,那个耗尽了姜容的命数,才生下的孩子。
他是恨这个孩子的,他无形中恨这个孩子拖垮了姜容的身体。一开始把冬知当做姜容留下的唯一血脉养大,陆乾珺并不怎么关注冬知,因为一看到这个孩子,都会让他想起姜容。
直到后来冬知长大了。
从乖巧的小童慢慢长成了顽劣的少年,性格里像姜容的那一面随着成长慢慢褪去,而像他那个父亲的那一面却慢慢显现出来。
整个宫里只有冬知,敢提起姜容,提起他早逝的爹爹,只有冬知敢当着陆乾珺的面说他是个负心汉,说他活该孤独一生,也只有冬知敢在陆乾珺将死之时,逼他追封姜容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