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光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宋知忆

作者:宋知忆  录入:04-04

  江述怎会不明白,只是尚觉得惋惜,他明白这些年叶动澜对宇文柘的执念,如今叶动澜突然要放下了,他竟也觉得可惜。
  果真是,命运弄人。


第228章 丧女
  几日后,大军开拔班师回朝,叶动澜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骑马与沈瑜舟并排,前头是江述和挽香。
  他们两人,皆是身姿挺拔,两匹马并排偶尔互相靠近,他们的肩膀因此相互触碰,发丝交缠,看起来十分相配。
  沈瑜舟瞧着他们的背影,笑了笑,“来时还是我和江将军并排,这下倒好,打了一场胜仗还带回去个夫人。”
  木石脾气不好,与沈瑜舟的马离得老远,叶动澜侧头看着沈瑜舟,“这次,挽香可是要成你嫂嫂了。”
  沈瑜舟语塞,他早将挽香当做亲人,当做亲姐姐,这次倒是成了亲人,却竟然是嫂嫂。
  沈瑜舟心里不服,扯着马缰靠近叶动澜,咬牙道,“嫂嫂又如何,这下我就不担心她与叙晚如何相处了,亲上加亲,何乐不为!”
  木石朝沈瑜舟的马打了个喷嚏,那马摇着脖子往一旁躲,沈瑜舟晃了下,叶动澜轻笑一声,“坐好吧,明知我又不在意这些,你气不到我。”
  回程的队伍浩浩荡荡,捷报先行一步进入皇城,使者携降书到了御前,宇文柘疲倦的揉揉眉心,眼底布满血丝,有些力不从心,见到捷报与降书,也只是松动了下眉眼,挤出一点笑意,“好,吩咐下去准备庆功宴。”
  陪侍领命,下去交代了,宇文柘将降书放在一旁,手指还在摩挲着降书背面绸缎上的暗纹,心乱如麻。
  他本该早些回京的,却因为在驿站等叶动澜滞留了两天,可是最终也没等到叶动澜,那日他离开驿站之后就没有了消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陛下,”堂下有人禀事,宇文柘收回思绪,那人道,“太后近几日精神不大好,想让您过去看望一下。”
  “朕知道了。”宇文柘摆摆手打发人下去。
  宇文柘当然知道太后为何难受,后宫各处挂着白幡,岂不叫她见物伤情。
  可是他宇文柘又能如何?他也悲痛失去了唯一的妹妹,现在,甚至连那个说为他而来的人都找不到了。
  宇文柘感觉自己被背叛被欺骗,或许叶动澜从没想过要救宇文妙音吧,毕竟宇文汀也不是善茬,叶动澜总不见得单枪匹马,赌上自己的性命去拿他的心吧。
  宇文柘冷眸,开口问堂前的陪侍,
  “江卿和沈卿行至何处了?”
  对曰,“明日便到京城了。”
  宇文柘太需要一个信任的人在身边了,回京之后的日子,他心中始终不宁,总觉得会有事发生。
  有江述和沈瑜舟在京中,他也能安心些。
  实在无心批阅奏折,宇文柘还是去了寿喜宫看望母后。
  淑太后,中年突遭丧女之痛,一夜白头,气色不佳,寿喜宫上下斋戒,宫女嬷嬷日日与她一同绣经幡,她又叫人请了尊佛像,日日奉香跪拜。
  虽然有一儿一女,但是宇文柘自幼就独立,又为着不打扰他念书,淑太后与他独处的时间不多,宇文妙音生下来就有心悸的毛病,日日被带在身边,时时相伴,淑太后还是对宇文妙音的感情更深些,这下身边突然没有女儿陪,对她确实是个很大的打击。
  “母后。”宇文柘看着淑太后在窗前发呆,轻声叫道。


第229章 孤独
  淑太后阖了一下眼,又艰难的睁开,看起来眼皮十分沉重,她看着宇文柘,眼神中却带着沉痛与思念,好像在看宇文妙音一般。
  “妙音……”她低声唤道。
  她身后陪侍的宫女向宇文柘行了礼,想去提醒她,宇文柘摆摆手制止。
  他就站在那个位置,任由淑太后望着他,或者说透过他去思念妙音。
  宇文柘站了许久,站到外头天都暗了,宫人在屋里点亮了烛火,淑太后才好像猛然缓过神来,“天黑了啊。”
  她侧着头看正在点灯的宫女,宫女行了个礼恭恭敬敬的答话,“是的,娘娘。”
  宫女瞥了眼窗外,禀报道,“陛下来了,在外头站了一个多时辰了。”
  淑太后瞧了眼窗外,就看见宇文柘背着手,站的笔直,正对着她的窗。
  “陛下一直站在哪儿?”
  “是,娘娘,您一直对着陛下叫着公主的名字出神,陛下又不让奴婢们提醒您,就一直站着。”
  淑太后叹了口气,暗道自己糊涂。
  宇文柘叫人传了晚膳,膳房早就备好了,因此迅速的布好了菜,宇文柘走进室内站在淑太后身侧。
  “儿臣见过母后。”
  淑太后起身握住他的手,外头天气冷,宇文柘的手冰凉,红通通的。
  “柘儿,是母后不好,可冻着了?”
  宇文柘感觉到淑太后的手也凉,担心等着他,抽出了手接过下人递来的暖炉捧到母后手里嗔怪道,
  “母后这是哪里的话,母后心有郁结,儿臣立侍窗前实属应当之举。”
  宇文柘淑太后拉到餐桌前,道,“儿臣也久未陪母后用膳了,今日赶了个巧。”
  他亲自给淑太后夹菜,又给她勺了汤,敬奉于前,道,“母后请用。”
  淑太后落座,拿玉著的手有些颤抖,她吃了几口,又放下了筷子,去抓宇文柘的手,“柘儿,母后只有你了,以前都是妙音给母后夹菜。”
  宇文柘皱着眉,也放下手中的餐具将淑太后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母后,儿臣一直在,以后儿臣为您布菜。”
  “柘儿,母后午休时梦到妙音了,妙音一直说她胸口还是好疼,她还是好难受,她说她还很想多陪陪母后。她一直在哭,母后真的好想抱抱她。”
  宇文柘也听的揪心,却只能安慰淑太后道,“是母后太想妙音了,妙音去了没有病痛的地方怎么会还疼呢,不会的。”
  “柘儿,母后真的以为我们有法子救妙音的。”
  淑太后情绪激动,竟又哭起来,字里话外都是对宇文妙音的思念。
  宇文柘身心俱疲,他也曾以为妙音有机会能活下去,他太信任叶动澜了,他竟然真的以为叶动澜会带着能救妙音的心脏回来。
  结果呢,没有心脏,没有交代,没有告别的离开,也没有了妙音。
  宇文柘在淑太后处留至深夜,一直陪在床榻前等到淑太后睡熟了,他才离开。
  更深露重,但胜在月色皎洁,宇文柘打发了身后跟着待命的轿撵,独自迈步走在宫道,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但是只有他自己,又显得分外孤独。


第230章 难眠
  宇文柘一步步走过宫道,路上的宫人见了他,远远的便停下步子,跪伏在地,等他经过,再齐声道,“参见陛下。”
  他缓缓走过,身后又是一声,“恭送陛下。”
  宫墙高耸,遮住大半天空,宇文柘恍然又想起同叶动澜一起走过宫道的傍晚。
  初从宴席里抽身,携着一身热气跟外头夜里的凉气撞了个满怀,不过叶动澜紧紧跟在他身后,不过一个肩膀的距离,宇文柘能感受到来自他胸膛间的温度。
  他们提起思念,他说有一个可以让自己想着念着的人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可叶动澜说,被人念着的才最幸福。
  他说,“想着的人总是想着,忘也忘不掉反倒徒增烦恼,而那人好或不好,总有人念着。”
  当时他还在为叶动澜遗憾,后来,他被藏在那间破败的院子,他一日一日的想过去的日子,一点点将那些空白的回忆填满,他才知道叶动澜口中所念之人是他自己,原来的幸福的人是他自己。
  于是,他也开始念着叶动澜,担心他流放路上过的不好,伤口不愈,他也怕,自此再不能见,怕叶动澜不再念着他。
  念着他的人本就不多,叶动澜不在,便没别人了。
  当他在城墙上见到叶动澜时,心中更多的是惊喜与激动。
  而后,叶动澜扶他上帝位,一直相伴,为他摆平不少艰难险阻,他们也争吵过,猜忌过,却从没如同这次一样,离开对方身边。
  甚至叫人觉得,大概,只剩下自己了吧。
  宇文柘一路走回寝殿,一身疲惫,很快就安然就寝,睡前他还在想,明日叶动澜会不会和大军一起回来,然后,向他解释缘由。
  他一定不怪他,宇文柘想。
  夜已深了,寝殿里的烛火被宫人熄灭,宇文柘的呼吸渐渐平稳。
  叶动澜却半倚在树干上,望着远处天边的星星发呆。
  明日,便到京城了,他却还没想好如何面对宇文柘。
  以前无论如何,他从未对宇文柘灰过心,即使是曾差点被他掐死在狱中,叶动澜也只是小小的怨了几日,听闻宇文柘有难,他还是会焦急赶往。
  但是这次不同,宇文柘亲口说的,他不需要他。
  不被需要的人又何必留下呢?
  沈瑜舟走过来拍了拍叶动澜的肩膀,“怎么,还在想陛下的事?”
  叶动澜没应声,但是沈瑜舟自然也知道自己说对了,他叹了口气,“叶动澜,你知道我一向在人情上比较淡漠,因为我知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你和陛下之间,本就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若想并肩而立,没有一人粉身碎骨是万万不能的,而那个人只能是你。”
  叶动澜笑了,沉声道,“粉身碎骨我倒不惧,无底深渊我也敢下去闯一遭,只怕换来他一句不需要。”
  “那就是你选错了。”
  沈瑜舟丝毫没有留情面,叶动澜被困在这些情绪里太久了,他很早就想说,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契机,今晚难得共处,明日又要进京,恰好是叶动澜下决心的好时机。
  他们聊了许久,身边的火堆燃尽了,只剩下灰土里的零星火点。
  东方既白。


第231章 归京
  次日一早,大军进城,百姓夹道欢迎。
  沈瑜舟和江述并排行在最前头,百姓高声呼喊着他们的姓名,叶动澜和挽香不欲张扬,跟在队伍最后头,挽香照例薄纱遮面。
  不知谁在人群中问了句,“澜王殿下呢,不是说澜王殿下也去了吗?”
  人群中有人同样疑惑,“是啊,澜王呢?”
  叶动澜听到了,愣了一瞬,挽香也在看他,“不到前头去和百姓们打个招呼?”
  叶动澜面色平静,心中却已经波澜起伏。
  身居高位这些年,他逐渐减少了同百姓的接触,他要做的事从体恤民生变成了保护宇文柘,在官场与那些老狐狸周旋,他们大都老谋深算,稍有不慎就叫他们拿捏了去,叶动澜殚心竭虑,怕他们龙虎相争伤了百姓。
  这些年的两头周旋,他得罪了不少朝中大臣,他们碍于叶动澜的身份权力不敢轻举妄,维持着表面的恭敬,心底里就随时等着将叶动澜拉下马,当初那封密函只是冰山一角。
  最让叶动澜寒心的却是宇文柘的猜忌。
  他本以为,如此到最后他会成为背负所有骂名的人,宇文柘不信他,百姓不亲近他,大臣们怨恨他。
  可是如今听到百姓心中惦念,他却不知如何是好。
  “木石,去。”挽香见叶动澜出神,索性直接催促木石,木石识得挽香,也愿意听她的话,竟真的加快了脚步带着叶动澜从队伍后头走到了队伍中间。
  叶动澜勒住木石,却已经被百姓看到,有人远远的唤他,人群里许多人都踮起脚只为看叶动澜一眼,许多人都在叫他,带着京音,亲切的宛如呼唤自己的亲人。
  “哎,不能过去!”
  前头突然乱起来,几个官兵在拽一个少女,少女皱着眉,执意要上前来。
  叶动澜住马,摆摆手,叫那几个兵卒松手,少女跑到叶动澜身边,似乎有些害怕木石,畏惧的看了它一眼,又绕到一侧。
  “澜王殿下!”少女手上捏着个荷包要递上来。
  “何事?”叶动澜不解。
  “澜王殿下,当年您带兵起义,攻至京城,救了险些被人抢去结亲的小女子,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
  叶动澜被这样提醒,略加思索,大致有些印象,当年他一路高歌猛进打到京城,从不在攻下的城池多做停留只是因为宇文柘失踪,无论如何都打探不到消息,他心中焦急,担心宇文汀不顾念兄弟情深杀了宇文柘,加之他本就立志叫生民安居,军纪严明,自然不扰百姓。
  何况当年强抢民女的纨绔是在书院中曾辱没过他的,他更是多记得了些。
  “记得些,之后呢?”
  那女子有些羞怯的朝人群看了一眼,太多人都在看着她和叶动澜的表现。
  “大胆说呀,京中仰慕澜王殿下的女子不在少数,不必害羞!”
  人群中有人喊了声,旁边的人都在起哄,那女孩子也很勇敢,仰着头大声说,
  “小女子与澜王殿下年岁相近,不知可否有幸常伴君侧。”
  她说完,低着头不敢看叶动澜,还又把荷包往前递了递。
  叶动澜轻笑着接过了荷包,少女有些吃惊的瞪大眼睛,却还是不敢抬头,叶动澜坐在马上摸索了下荷包的针脚。
  刚从宫中赶过来的宇文柘恰巧瞧见这一幕,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的气,竟有种罚叶动澜不许娶妻的冲动。
  不等他开口,叶动澜便将荷包还给了少女,“轻声道,“姑娘并蒂莲绣的漂亮,但无奈本王是个粗人,不配做姑娘这位“并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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