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竟是状元恩师[古代架空]——BY:来盏扶头酒

作者:来盏扶头酒  录入:04-18

  此时科举考试,共分四阶,分别是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
  院试由各县自行组织,往往两年一次,主考帖试,就是四书五经范围内的填空题,加上长官面试作为复试,考中了得到秀才身份,踏入士的门槛。
  这一层,说是考记忆力并不为,要求的是对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
  然后是各州府组织的乡试,三年一办,往往在八或者九月秋收前,因此被称为“秋闱”。
  秀才们才有资格赴籍贯所在地的州府去考试。要连考两日,一日一场。
  两日里,考生都在吃住在一人一间的号房之中。
  第一场是从四书中选一句话,要求考生围绕这句进行阐述释义,写出一篇言之成理的文章来。
  第二场从五经里出题,规定文体,从诏、判、表、诰中限定一种体裁,考生需得在一日内写成。
  乡试考中的被称为举人,有了捐钱做散官的资格,也有了参加更高一层的会试资格。
  会试和殿试都在京城举办,也是三年一次,紧紧相连,称为“春闱”。考中的称为进士,可以授官,前三甲是状元、榜眼、探花。
  秦秀才感慨着,乡试就难住了绝大多数的贫民子弟。所以平头百姓供养出个秀才还算可行,但是举人往往就是出自名门了。
  一来单单背书还算容易,但是如果没有老师指点,看着满篇之乎者也,断句可能都断得不对,更谈不上明白其中深意了。举人所必须有的理解经典这一要求,卡住了大部分自学之人。
  二来乡试提到的所谓诏表等文体,说来不难,但是总要知道它长成什么样子,多见过几篇,才能照猫画虎。
  一般人,除了县衙贴出的告示之外,哪里能见到什么官场行文呢。自然觉得难学难下笔了。
  秦秀才自己是在乡试里受过多番挫折的,将其中难处给柳庭璋讲得一清二楚。
  这段时日过来,他自然看出了继子想要求学的渴切,也发现柳庭璋是个天分超然、一点就透的好读书苗子。
  但是贫寒子弟在科举路上分外艰难,缺少大儒教导,往往能考中秀才就算到顶了。
  秦秀才想要将话说在前面,让少年有个心理准备。
  柳庭璋听了一耳朵的艰难,谢过继父,回到自己房间。
  他乍闻“士”的道路如此险阻,心情万分激荡,匆匆整理思绪,提笔回复对面之人:
  【高人,我爹教我读书认字,但他说自己不能算作夫子。】
  ?
  顾采薇十分奇怪,她写下问题后,对面久久没有回应,难道关于夫子之事问不得么?
  她窝在圈椅中,等了好一阵子,直到有些扫兴地站起身来,准备就此作罢,回眼看到纸上显出了柳庭璋的答复。
  顾采薇没有太看明白,也想顺便先做做学生情况调查,详细问道:
  【柳庭璋,你是哪里人士,多大年纪?习字多久?那么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夫子呢?】
  ?
  柳庭璋看着高人一连串的问题,隐约感觉,眼下正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像是杂货铺子里卖货一般,感兴趣、想购买的客人才会一问再问。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对面高人想要教他学问?
  说实话,他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小子,就算将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对面不知来历的人,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能图他什么、害他不成?
  柳庭璋有着幼兽般的直觉,经过五个月来的点滴交流,感觉对方应该是心思纯粹、不图名利之人。
  他不过一个呼吸吐纳的功夫,便决定据实以告,拿起木枝,一笔一划写下:
  【高人,我家在息县,今年十岁。习字五月,第一晚写“日月盈昃”,你看到了。】
  对面高人等不及他写下一段,几个字浮现过来:
  【我以为你不过三四岁,为何习字这么晚?】
  柳庭璋微微苦笑,先将自己从秦秀才那里听到的夫子一事写完:
  【我爹方才说,夫子应当是北斗明星一样的存在,指引学生读书明理。因此他不敢这么自称。】
  他顿了顿,看对面没有反应,将沙盘里这满篇字擦去,重新抹平细沙,续写道:
  【我想要考科举,中秀才,乃至举人,不过缺夫子引导,可能只是非分之想了。】
  不过片刻,对面高人反问他:
  【你想要怎样的夫子?想从夫子那里知道什么?】
  柳庭璋已经想得清楚,顺势写道:
  【教我知识和道理,指导我科举,我愿尊其为夫子。】


第6章
  顾采薇看到后,不由得双手一拍,发出“啪”的击掌声。她轻呼出口:“有志气,痛快!”
  对面少年柳庭璋,在她脑海中那个憨态可掬的胖娃娃形象迅速消失,一个勤奋上进、雄心勃勃、目标明确的轮廓隐约成型。
  柳庭璋随后解释自己为何十岁才习字,一段话又很快浮现出来:
  【高人,我爹是秀才,很有学问,今年才与我娘成亲,是我继父,因此我刚学起习字。之前未曾开蒙,起步晚了,不过我不怕,多学苦学就是了。】
  顾采薇恍然大悟,柳庭璋是受继父的影响才开始读书认字的吧?她很是喜欢这样子愿意奋斗而且有问必答的学生。
  身为郡主,在各种宴席上多少会听说科举之事,顾采薇又常向柳祭酒请教,自然知道此时取士的各阶考试侧重点。
  考秀才的乡试十分简单,无非是脑瓜子好点,能牢牢记住四书五经的原文。
  考举人的院试,在顾采薇看来,就是按要求,围绕儒家知识,写出一篇说明文,一篇应用文,只要对儒家经义理解到位,熟悉官场文体,其实也不在话下。
  再高一层的会试,由礼部举办,要求考生写时务策论,以儒家观念来写出某件政务应该如何办理,比如治水治旱、劝民农耕、增长人口等,顾采薇认为其实就是议论文。
  最后压轴殿试由皇上当主考官,他亲自出题,则是天马行空,但是只要自己的知识积累够,完全可以不变应万变。
  顾采薇只觉得自己的雄心壮志被对面少年点燃了,北斗星一样的指路明灯?她万分喜欢这样的形容,与她现代时对自己的定位不谋而合。
  她就收下这个学生,将儒家经典给他讲明白透彻,看看他能一路走到哪里。
  就当是隔空养成个学生,说不定真能成就一个父王、母妃开玩笑说过的文曲星。
  顾采薇摩拳擦掌,郑重写下:
  【好!我愿意倾囊相授,教你成才。你不必再以高人相称,可以叫我夫子了。】
  ?
  窗外好像要下许久的瓢泼大雨,不知不觉停住了,柳庭璋看完对面人应许下的话语,感觉万籁俱静,只有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他有夫子了!
  柳庭璋很想告诉所有人,他有夫子了。
  不知道何处的高人,能写一手好字,知道他情况后愿意教他读书,助他科举,秀才应是可期的,也许,他还能奢望下举人?
  柳庭璋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他低吼出声,伸展伸展手脚。只觉胸臆间无比畅快。
  不过,他还没有被冲昏头脑,不忘提笔写下:
  【夫子,敢问您如今什么功名?】
  ?
  顾采薇伸手,用纤细食指点点红嫩嘴唇,细细琢磨,是啊,只有她想收徒还不够,需要让徒弟心服口服才行。
  现代不是也追捧金牌老师、出名讲师么?古今道理相通,她要是半吊子,自然教不出好学生。
  只不过,这一世她在世七年,接触了不少大小官员,自认学问远胜于他们,能让顾采薇佩服学问的,只有柳祭酒一人。
  柳祭酒也当她的面真诚赞叹过,可惜幼薇郡主不能参加科举,不然一定能高中状元。
  但是,她又不能将这些来龙去脉告诉对面之人。想想看,一个七岁的女童大言不惭,要当十岁少年的科举夫子。
  不论这女童身份如何尊贵,郡主又怎样,终归是不能取得功名,只怕不能让人信服。
  顾采薇灵机一动,正好她从未告知过自己身份,干脆披一层马甲,隔空过上把扮演“老教授”的瘾吧。
  她想着柳祭酒的样子,加上自己的发挥,咬唇写道:
  【老夫曾为高官,自然科举得意,进士及第。后来激流隐退,如今只是在自己书斋,读书自娱。教你个毛头小子,不在话下。】
  对面仿佛被震慑了,大概没想到自己能与隐退高官隔空对话,半晌,写出字来:
  【夫子,多谢您愿意教我。学生一定虚心向学。】
  顾采薇摸摸下巴,像是想摸一把并不存在的文人长须,看着这行字,很是开心,回复一个单字:
  【善。】
  师徒名分,就此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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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庭璋确实有捡到宝的感觉。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期盼,想起了汉朝名将张良不厌其烦给老人捡鞋,最终得到真传兵书的故事。
  如今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可不就是与这传奇如出一辙?他通过了对面高人的考问,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夫子!
  柳庭璋抬头看向窗外,正巧看到一圈雨后彩虹挂在天边,分外绚烂,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彩虹之下,是一见到天气放晴,便连忙走到院子里晾晒衣服的孟氏。
  柳庭璋一把推开房门,不顾自己满头满脸激动的大汗,将抬头专心晾衣的孟氏轻轻环抱了一下,想要将自己的喜悦之情传递给娘亲。
  这时,他才发现,娘亲真瘦,他能清清楚楚碰触到娘亲背上支棱着的蝴蝶骨。
  柳庭璋知道,虽然家里有些钱财,但是娘亲想要留着备不时之需,从不动用,一直靠着为人洗衣养活娘俩。
  即使与秦秀才成亲后,家中境况好了些,娘亲也只是减少了洗衣量而不是完全停止。
  他忍不住一阵鼻酸。
  孟氏冷不防被儿子抱了一下,不由得感慨万千。小时候一丁点儿大的奶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这么高大了,已经与自己个头齐平,很快就要比自己高了吧。
  小时候会拽着自己衣角、怯生生随着自己见柳县令的小小男童,后来沉默着站在自己身前,尽量幼小身体还在颤抖,也摆出了保护娘亲的姿势。再后来越发寡言,日日上工,努力减轻家累。
  儿子也就是今年生辰后,开始读书习字,脸上才多了不少笑模样。
  孟氏记忆中的柳县令已经有些模糊了,只隐约记得他手不释卷。也许儿子爱书这点是随了父亲吧。
  孟氏将手中衣衫抻展晾好,然后伸手擦擦眼角,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自己年纪大了,竟然有了泪花。
  她轻轻拍拍儿子的手,嗔怪地说:“怎么突然抱娘一下?”
  柳庭璋坐到树下另一张石凳上,咧着嘴对娘亲笑:“儿子高兴。我现在十分高兴。”
  秦秀才在正屋里听到,隔窗问:“璋儿,发生什么好事了?”


第7章
  柳庭璋此时心思已定,便将孟氏拉回正房,请继父和亲娘都上坐,他恭敬地坐在二老下首。
  柳庭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目光炯炯看向眼前父母,郑重说道:“爹,娘,我想读书,想要像是爹一样,参加科举,考中秀才,甚至更往上。”
  少年暗沉的声音回荡在房内,掷地有声。
  这是柳庭璋第一次明确说出自己的向往,不同于只在心中暗想,话一出口,他觉得一阵轻松,静静等待父母的答复。
  少年一身精瘦,肩胛骨高高支棱出有些显短的上衣来。他端正坐着面向秦秀才和孟氏,双手放在桌面上相互搭住小臂,像是学堂里最乖巧的学生。
  面孔和双手被日头晒得黝黑,手臂颜色倒是能看出几分白皙的底子。
  他眉目之间已经有了坚毅之色,正紧紧抿着厚实双唇,高挺的鼻子微微翕动显现出他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孟氏有点不知所措,随口应道:“璋儿想做什么都行。只是考秀才,会不会太难?”
  秦秀才对孟氏摇了摇头,左手拇指和食指上下捻着自己黄黄的短须,斟酌着字句说道:“要是肯下苦功夫,考秀才倒是不算可望不可即。璋儿若是果真想考,我这里的书是够用的。”
  “但是要考秀才,需要将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才行。”秦秀才解释一句,转头看着柳庭璋继续说道:“要不然就是付出足够的时间,十年八年都有可能。要不然就是头悬梁锥刺股,日日苦读不辍,将自己的一日当成别人的三日来用。璋儿,你想好了么?”
  柳庭璋想着,他毕竟白日里要去铺子上工,那便付出其他时间吧,闻鸡起舞,凿壁偷光,比别人少睡些时辰,日长天久,苦读不辍,总能积累出效果的。因此深深呼吸后,向着父母重重点头。
  从此后,孟氏为他准备亮亮的油灯,挤出钱来买纸,成了应有之义,秦秀才更是自觉自发地教他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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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郡主看着桌上的纸张,时而面带微笑,时而写些奇怪的字句,伺候她笔墨的丫鬟识墨、识砚已经有些习惯了。
  不多久,小郡主就会让她们将这些纸张拿去毁掉,撕了也罢,烧掉也行。
  虽然不明白主子这样子的举动,既非练字也不是抄书,到底是在做什么,不过丫鬟们深知“不能质疑主子命令”的原则,只是沉默执行。
  今日午后,顾采薇明显兴奋,低声喃喃自语:“收徒了,该让他先练字才行,字如门面,他现在这笔字可拿不出手。不过隔空指导,不能纠正动作,这可怎么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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