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温斟酌一番言语后,措辞道。
“季公子当初创建流沙,收留的都是些像他一般的人。如果不是实在无法生活下去、被逼无奈又走投无路,也不会入了流沙。”
“而最初季公子便立下了规矩,一直奉行至今,从未更改过。”
“这件事也是我厚着脸皮来求他的,还望世子殿下恕罪。”
卫珩听邵温谈完这一番话,脸色比起先前缓和不少,只从季语之和邵温只见来回扫视,最终什么也没说。
思忖整理一番思绪,抓住重点,又望向邵温,“这些消息,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邵温闻言,只扯了扯唇,只道这位世子不好糊弄,怪不得来之前他家主子特意交代一番要说法合理,莫让卫珩怀疑。
“是此事雇主告知的。”
“当然,在下也派人去核实了一番,确认无误后,这才动的手。”
卫珩得到回答,只稍颔首,敛了眸,似是思忖什么,后又倏地开口,“你亲自动的手?那日你穿的什么颜色的衣物?”
邵温对于卫珩这话摸不着头脑,但也实话告知。
“是在下亲自动的手,至于衣物颜色,是玄色。”
卫珩闻言,微不可见地蹙眉,玄色?
那么他那夜瞧见的金色丝线又是谁的,难不成还有其他人藏在那儿伺机动手?
这趟水似乎越来越浑了。
“你动手前,可曾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邵温只愣了愣,摇摇头,“不曾。”
卫珩只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望了望季语之,又望了望邵温,便出言告辞。
“你们好好叙旧便是,你记得早些回来。”
“另外多谢解惑,告辞。”
说罢,卫珩便带着卫倚下楼,而下楼时,脑海中传来道冰冷的声音。
“恭喜宿主触发任务:查清此事真相以及背后所牵连的一切,并及时处理百僵之虫。”
而茶楼里季语之和邵温面面相觑,下一刻便瞧见站在门口的容忱
容忱唇角弯了弯,目送着卫珩离开。
第97章 会面
季语之陡然看见容忱,嘴角抽了抽,又眨了眨眼,后望着邵温,恍然大悟。
合着方才邵温所谈的一番话,都是他家主子容忱教的。
他就说,邵温这个二楞子,什么时候脑袋转这么快了。
面对卫珩一番询问,他也是替邵温捏了把汗,就怕这家伙把不住门,说漏了嘴,把容忱给供了出来。
关于这场刺杀的真相,他倒也是知道不少。
邵温这哪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儿,分明是容忱知道卫珩对世家权贵出手,搁这儿帮人找证据推波助澜呢。
而容忱倏地望向季语之,只勾了勾唇角,语气三分慵懒七分笑,眸中却闪烁着捕捉猎物的光芒,声线染上些许狠戾,“给我盯紧了楚劭。”
都敢把手伸到他名下的军队了,看他不剁了这乱伸的爪子。
若不是他前几日去军营,他还真不能发现,竟有人敢在他手下的军营里贩卖五石散和阿芙蓉。
然后容忱当即派人去查,这一查不要紧,关键是查出了他名下的军营里竟有不少人都吸食了这些东西。
这又怎能让他不生气?
将人清理掉后,他便开始着手探查是何人干的。这一查嘛,便查出矛头指向平州楚家。
而这,也是他会出现在平州的原因。
季语之听见这寒碜的声音,又瞧见容忱神色,心下骤然有些发慌,只应下。
“是,主子。”
容忱只轻嗯一声,随即倚在门沿上,语气又略带着些许漫不经心,“你回去罢。”
霎时想起什么,补了句,“他若碰上什么事,来这儿寻我。”
季语之只应下,后又回了楚府,打算去寻卫珩。
而卫珩知道命案真相后,原本是打算回楚府的,但却在路上碰见了故人,被那人引至其他地方。
卫珩只跟着周裕书来到一家书斋,后见周裕书问斋主借口去楼上买书,又打发了这书斋的斋主,便笑着向卫珩问安。
“世子殿下,别来无恙。”
卫珩只弯了弯唇,眸中敛去神色,声线平稳,“是周大人阿,这大过年的,您不在燕京待着,来平州做何?”
“总不能,是因为外出公干?”
周裕书只轻笑着,眉目间慵懒几番,“不才,正是因公奉皇命而来。”
卫珩闻言,稍蹙眉,上下打量着周裕书,倏地瞧见其衣物纹饰上的金线,似曾相识,只眯了眸子。
随即随手拿起本书,翻了几页。顿了顿,斟酌一番,方开口试探几分,“那周大人不去寻这平州府尹,来寻本世子,又是何用意?”
周裕书只顾嗤笑,“寻他还不如寻世子来得有用。”
“周某知道世子同楚相不和,如今却又住在楚府,便想劳烦世子一二。”
“只当帮周某这一次,他日世子有言,自是有求必应。”
卫珩只顿了顿,骤然合上书,望向周裕书,“陛下派你来做何?”
“查楚劭。”
周裕书说一半留一半,此事事关重大,他自是不可能全盘托出的。而这告诉卫珩的话也没毛病,归根到底,可不是查楚劭嘛。
【作者的话】
五石散和阿芙蓉,有兴趣的可以百度上搜搜,反正不是啥好东西。
第98章 风起
陛下发现燕京有阿芙蓉的踪迹,而这东西又疑似从平州流出去的。这东西一般人接触不到,也不是有银两便能搞定的。要说平州谁财权具备,最有能耐干这事儿,也就是那些世家贵族。
故而他顶头上司,也就是当今天子,给他和薛吟椿各自下了命令,彻查平州楚氏和唐氏。
他负责楚氏,薛吟椿负责唐氏。
而周裕书来了这么几天,发现卫珩住在楚府,他虽然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利用。
周裕书知道楚劭在卫珩身边安排了侍卫,名为保护实为监视,那么他也可以和卫珩做个交易,让卫珩反过来替他监视着楚劭的动作。
于是周裕书也一直在想法子搭上卫珩,先不提卫珩为何今日身边会没有楚府侍卫监视着,但如今他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自然是不可能放过的。
而周裕书说完那三个字后,便一直沉默着,等待着卫珩的回复。
只见卫珩勾了勾唇,扯出抹意味深长地笑,望着周裕书,随即开口,“好阿,这交易,我做了。”
他知道周裕书并未全盘托出,但他开口说出的这三字,便让卫珩知道了他,更甚至是他背后的那位,当今天子的立场。
总归和他不是对立面上的,那就够了,他也好放手大胆干他自己的事儿。在顺水推舟一番,楚劭不死也得蜕层皮。
看来,是楚劭最近树大招风,干了什么事儿,让这位天子也不再甘于忍耐下去。
而用监视楚劭的行动来换周裕书一个人情,他不亏,对他而言,有利无弊。
于是卫珩权衡之下,当即应下了周裕书。两人三言两语间便敲定了交易,暂时结成了盟友关系。
待周裕书先离开后,卫珩又在书斋呆了半天,挑挑拣拣买下几本书,方抱着书回了楚府。
卫珩刚回到楚府没多久,才放下书,正自顾自地倒杯茶解渴,便又见季语之急急忙忙地跑进来。
“主上您去哪儿了,怎么回来的比属下还迟上几分?”
“先前属下回来时,楚大人还问属下您在哪儿,我便只好敷衍糊弄过去了。”
卫珩淡定地让季语之坐下,给人倒了杯茶,只笑而不语。
而季语之跑进来没多久,又见卫倚来禀,楚劭请他前去大堂,而这平州府尹和唐家小侯爷也在,似是寻到了什么证据,让他也一齐去做个见证。
毕竟他世子身份摆在这儿,不通知一声说不过去。
卫珩闻言,饮尽杯中茶水,手中摩挲着这空瓷杯上的花纹,倏地轻笑着,挑了挑眉梢。
后轻掷杯于案面,骤然起身,“走罢,去瞧瞧他们究竟又查出了些什么东西来。”
卫珩凭借着这几日对楚府的记忆,挑了条近路便往大堂去。
待卫珩赶至大堂,扫视周围一圈便瞧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
卫珩只稍颔首权当打了招呼,便在楚劭的指引下入座,细细听着那位平州府尹的汇报。
“世子殿下,楚大人,小侯爷。”
“臣这些日子日夜不缀,终不辱使命,捉拿到了真凶。”
第99章 反口
待那府尹开口说出此言,卫珩、楚劭和唐明冽不约而同地骤然将视线放在他身上。
而那位府尹大人只顿了顿,陡然看见三道犀利的目光,端茶的手只一抖,险些将那茶水给洒出来。
卫珩闻得此话,只勾了勾唇,并未多言。只将视线从那府尹身上撤去,后又扫视一番楚劭和唐明冽,同样从中看到了几分意外。
转瞬眸中兴味渐浓,意味不明地轻笑声,他固然知道这命案是谁干的,原以为这所谓的“凶手”是楚劭和唐明冽安排的,不过他二位如今的神色已然告诉他并非如此。
而这,也让卫珩多了几分兴趣,想知道这位府尹口中的“凶手”究竟为何人。
卫珩漫不经心地放下瓷杯,声线几分清冷慵懒,“既然府尹查出了命案真相,又捉拿到了凶手,便将真相和这凶手一并交出来罢,想来小侯爷也是极想知道这一切的。”
“是,世子殿下。”
说罢,那府尹骤然放下手中茶杯,只让外面的衙役将凶手带上来,又讨好地冲三人笑笑,方娓娓道来,“此人名徐叙,因同死者生前素来不睦,后又在半月前因贩盐一事的归属而起了争执,便怀恨在心,冲动之下而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那府尹尚未说完,只缓了缓又准备开口,却突然被堂下那凶手打断。
只见那凶手顿时朝着主位上磕头,后又哀嚎着开口,“几位大人,小民冤枉,人不是小民杀的。”
而这府尹闻言,只顿了顿,神色亦是惊讶几分,后又似妨碍于卫珩等人在,只强压下怒火,又显几分心虚。
卫珩单手枕着脑袋,稍闭眸听着那府尹的回禀,听其言而一直默不作声,悄然勾起唇角,权当故事来听。
心中只暗笑着,这人不去编故事可惜了。
而就在此时,陡然听见一句喊冤的话,倏地睁开双眸,眸中七分戏谑三分笑意,似笑非笑地望着那府尹。
不是说已确定堂下这人是凶手了吗?如今这凶手当场喊冤,又是怎么个意思?
而楚劭和唐明冽先前听见这府尹的话,也只当笑话来听,只是没想到这凶手如今反水喊冤,他们委实也没想到。
两人纷纷对视一眼,这不是你安排的?
楚劭和唐明冽皆瞧见了眼神,也体会到了未尽之言,霎时神色凝滞几分,眸中染上几分慎重。
好家伙,都不是对方安排的,那这一出谁让这府尹干的?
楚劭又将视线挪至卫珩,瞧见卫珩神色也诧异几分,又看见这府尹略显心虚而磕碜结巴,心上不觉一把明火,几分怒气跃至心尖。
行嘛,自作主张安排的。这便算了,还让人当场反口。
而卫珩只勾了勾唇,指节弯曲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案,似笑非笑,声线染上几分沁凉,“府尹大人不是说抓到了凶手,便是这堂下之人?”
“怎地如今,人却反口了?”
那府尹脸色瞬间有些难看,委实是没想到这茬,只怒火冲冲地盯着堂下跪着的人,几分气急败坏,却又不得不强压着。
“世子,这下官也不清楚。”
“先前在衙门里,他确实是承认了的。”
第100章 接手
卫珩闻言只稍挑眉,唇角弯了弯,眸含中几分笑,分明是笑着的,却无故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无形的压力陡增几分。
“既是如此,那你又为何改口呢?”
那跪着的人见状,立马上前跪在卫珩面前,嗓音带上些许哭腔。
他方才听见了那府尹对卫珩的称呼,认准了这人身份在这行人中最高,便找上了卫珩。
“世子殿下,小民真是被冤枉的。”
“小民同死者有嫌隙不假,但小民一介布衣,背后又无依无靠的,一生所求也不过活下去,哪有那个胆子去杀人啊。”
“早知道,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府尹大人不言分说,便将小人逮捕归案,更是在狱中动用重刑,屈打成招。”
“小人无奈,不堪重刑,险些去了半条命,便认了此罪。”
说罢,那人掀起身上衣物,露出身上的伤痕来,又可怜兮兮地望着卫珩。
卫珩闻言,只眯了眯眸子,仔细地瞧这人身上的伤,确认是新伤无疑,而那伤痕,的确也是牢狱中的刑具所造成的。
“那你如今,怎地又反口了?”
那人面上惊恐非常,只抓紧了卫珩这根救命稻草,声线中不难听出恐惧,“小民有幸,在这几日里得以见过世子一面,又意外从旁人那儿得知世子殿下心肠好,是绝不会造成冤案的。”
“且小民怕死,想活着。”
“故而,故而这才。”
卫珩闻言只轻笑几番,随即望向府尹,又一一略过楚劭和唐明冽,整暇以待地瞧着人,默了半晌,似思忖着什么,慢悠悠地开口。
“此事,不知楚大人和小侯爷如何看待?”
楚劭只盯着卫珩,一言一字地开口,“既是断案不明,造成这般结果,那自是该重新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