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手中弹出一颗玉珠,嵌在卫珩撑着的桌侧。
“羲和世子,我这好好的妹妹到了你那里不过四五日的光景,怎地就中了醉余生?”
卫珩取出玉珠,掷在手中把玩,垂下眼皮,微敛眸。
合着他这是被人用自己的武器给威胁了?
卫珩唇角勾起弧度,只出言嘲讽一二。
“原来本世子还救错了人?你这妹妹到颦州不过五日,可中的毒却是已有七八日光景。若无阿颥救她,你就等着给她下葬罢。”
“有这功夫,不如拿去查查究竟是谁给她下的醉余生。别没弄清楚状况就来本世子这儿质问,恕不伺候。”
卫珩最后四字清清楚楚地掷到沈铉耳中,只看着沈铉的神色,又冷了声线,抬眸瞥了几眼堂下的那几人。
卫珩倏地起身,走到大堂外,看了看外面的日晷,淡淡开口。
“巳时已至,烦请陈大人带路。”
说罢,卫珩便率先走出衙役,直往牢狱去。
容忱只扯出一抹笑,微颔首示意便也跟了上去。
留在大堂的沈铉只顿了顿,眸中神色复杂不明,根本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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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珩和容忱一路沉默,快至牢狱时,容忱突然出声,声调难掩笑意。
“你这般刺激他就为了让他替你找出证据?世子殿下好计策。”
卫珩闻言只停下步子,双手负在身后,顿了顿方开口,声线沾上几分愉悦,侧眸看了容忱一眼。
“他关心自家妹妹,要找出幕后凶手,干我何事?”
容忱闻言突然嗤笑几声,一双含笑的桃花眸只望了卫珩一眼,什么也没说出口。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昨夜才将沈铉留下,今日沈铉的妹妹阮玉便赶至南州,两人还正好碰上。
这就算了罢,但沈铉不通药理,又是如何看出阮玉中了醉余生的?
再者,沈铉恼怒之下找上卫珩,卫倚却不说拦着人,还任由沈铉闹到衙门去。
其中若无卫珩算计推波助澜,他还真不信。
半晌,卫珩和容忱方至了牢狱,直往里走去。
看着面前的张相柳一副任你们如何我都不会说的模样,卫珩只笑了笑。
“张大人如此不配合,不会是指望着那位何大人会来救你?”
“张大人已不是稚童年纪,此刻又是青天白日的,怎还不肯认清事实呢?”
“昨夜我们便已经同那位何大人交过手了,只是那位何大人不敌,你私牢关押的那位如今也在我们手中,你又何必这般坚持?”
“你信不信,这几夜便有人来杀人灭口,连带着张大人亲眷一起。”
第32章 传信
卫珩说完便停下,目光如炬地盯着张相柳,牢狱里又是一番沉默。
容忱倏地笑了,朝着卫珩道。
“这位不见棺材不落泪,等他经历了几夜的惊心动魄,想必便会吐出实情了。”
“那咱们便过些日子再来探望这位张大人罢。”
容忱点点头,命官卒将人带下去关押起来,便同卫珩一起离开牢狱。
方回客栈,卫倚便上前禀告。
“主子,那位沈公子不见了。”
卫珩托着下颔,走进客栈,寻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下,倒了杯茶放在自己面前。
“无妨,他会回来的。”
容忱跟着入座,刚倒完茶,便看见容孜过来,呈上一封书信。
容忱打开扫了几眼,便递给卫珩,还问上一句。
“怎么看?”
卫珩接过快速看完,将纸给放在木桌上,语气平淡,却不难听出其中的讽刺。
“可能是咱们这位太子手底下没人了罢,不然怎么会亲力亲为到这种地步。”
“兴许是坐不住了,算算路程,应该快到南州了罢。”
“谁知道呢,说不定那里的天灾人祸,便阻拦了路程呢。”
卫珩和容忱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便敲定了对策。
话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卫缘领了皇命来查此次徐南行省官员被杀一案。
前些日子出发,瞒着众人连夜赶路,如今人已经快到了。
只是让卫缘来查此事,只怕是来擦尾巴的吧?
不知道此事还好,如今既然知道了,卫珩和容忱又怎么可能任由卫缘来。
卫珩从袖中拿出柄飞剑,看了卫倚一眼,方道。
“上次去流沙忘了还给季统领,便说本世子如今想起来了,特地奉还。”
“另外你也不必着急回来,可以多跟他聊聊案情进展。”
“是,世子。”
卫倚领悟到了自家主子的真实意图,接过飞剑便快马加鞭地下去传信。
容忱只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容孜一眼。
多年的默契让容孜从自家主子的眼神中体会到了意思,也离开了客栈前往无尽沙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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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语之看着一前一后到的卫倚和容孜,特地分开招待了两人,将容孜安排在内间后,便前去外堂会客。
卫倚看着季语之,只拿出那枚飞剑,交给季语之,方道。
“我家世子上次同季统领相谈甚欢,忘了奉还飞剑一事,如今想起特地让我前来归还。”
季语之接过,颇有兴趣的看了看飞剑,又望了卫倚好几眼。
他知道卫珩明白这飞剑的第二用途,如今人开口了,自然要办妥了此事。
“多谢了,只是不知这位小公子可还有其他话要交代。”
“自是有的,世子还让我特地告诉统领一声,三年前那事已经有了进展,只是朝廷派来查案的钦差大臣快到南州,这件事只怕我家世子不好插手了。”
“明白了,你让你家世子放心查案便是。”
卫倚得到回答,又同季语之随意聊了聊,便出言告辞。
季语之送人离开后,握着飞剑回到内间,看着容孜。
“主上又有何事吩咐?”
“同世子嘱托的那件事一般无二,咱俩如今可是同僚。”
季语之瞬间明白了容孜前来的目的,笑弯了眸子。
“何时行动?”
“今夜子时。”
第33章 布局
是夜,卫珩披着外衫倚在木窗旁,看着天边那轮近在举尺又遥不可及的明月,听见外面那道敲门声,挪走了视线。
“进罢。”
容忱得到允许后进入房间,径直走向卫珩,两人间大致只余三寸距离,容忱便停下步伐。
“他们行动了,去瞧瞧么?”
“有什么好瞧的,不是你一手安排的么。真要瞧,那也是明晚或者以后。”
卫珩摇摇头,不知是称赞还是感叹,“引蛇出洞,瓮中捉鳖,你倒是一举两得啊,容大人。”
最后三字从卫珩口中说出,尾音勾了勾,不知怎么带了种不明意味,似有柔情万般在里面,又似往日般平淡。
容忱倏地轻笑几声,不难看出此刻心情极好,语气中不觉带了丝丝暖意。
“世子殿下过誉了,这不是有您肯配合么?”
卫珩闻言,只敛了眸子,唇角勾了勾。
他委实也没能想到,阔别几年,他又和容忱合作得天衣无缝。
在关山的那段日子里,他早已和容忱培养出了这般默契。
自那日陈询护送一众女眷到颦州请求庇佑,直到晚上女眷被刺杀,卫珩和容忱便有了思量,两人并未互通消息,却默契地相互配合着,布下一个局,一个针对卫缘的局。
徐南行省的所有消息自陈询到颦州来那日便被瞒下,不允许外传,所以久居燕京的卫缘突然得不到消息,只会坐立不安。
于是卫缘自请前来查案,在他们预料之中。
但卫缘既然能派人暗杀这么多官员,想必派来的必非等闲之辈,如此,悄悄地通风报信也并非什么难事。
所以卫缘肯定会得到卫珩和容忱坐镇在此的消息,同时卫缘也会得到张相柳被下牢狱,落在了他们手中的消息。
如此一来,卫缘只会加快脚程,以最快速度到南州。
而得到消息快马加鞭赶来的卫缘被拦下迟迟不能到,卫缘心中只会更加着急。因为他知道,这是一场博弈,不仅仅是他和卫珩容忱的博弈,更是一场时间的竞争。
他若是嬴,那么便能保住太子之位。
他若是输,那么迎接他的便是万丈深渊。
所以说不准卫缘会兵行险招,再次派人刺杀张相柳。
毕竟知情者只剩下张相柳一人,最能保守秘密的,无非死人。
而卫珩这边的情况是张相柳被押入牢狱中,所有投靠太子的官员只留下这么个活口,这便说明张相柳手中肯定握有相关证据才让他们投鼠忌器,更何况那晚是卫珩亲耳所闻。
所以无论如何,卫珩都会撬开张相柳的嘴。
无论是自导自演也好,卫缘真的刺杀也罢。在致幻药物和精神折磨双管并行下,卫珩都会在这几日中得到想要的消息。
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在尘埃落定前拦下卫缘。
只是没想到,计划虽然大体不差什么,但却多了几个变数。
被杀官员遗孤,傅元身负武艺,阮玉中了醉余生。朝廷中从未出现过的何大人,整日嬉皮笑脸疑似知道许多实情的沈铉。
突然出现的变数太多了,让人防不胜防。
纵使卫珩派人监视着,手上不禁加快了动作,但依旧心里有些不安。
总觉得,会生变故。
【作者的话】
因为临近报道和军训的原因,所以最近都不会稳定更新。大约十月会稳定更新,九月看心情。
在军训前会写完颦州剧情。九月一号了,开学快乐。
怕你们看不懂我的布局,所以解释一下。
第34章 真相
两日后,卫珩便收到季语之传信,同时也收到卫缘被困寒沙岭的消息,而消失几天的沈铉也出现在客栈。
卫珩只看了看站在面前的沈铉,也不知是受了多大打击,整个人不似往日般嬉笑。
卫珩放了杯茶在沈铉面前,手指弯曲敲了敲一侧的案面,微扬颔。
“阮玉姑娘身上的醉余生已解,你若得了空闲,便去瞧瞧罢。”
说罢卫珩便起身离开,丝毫不问给阮玉下醉余生的罪魁祸首是谁。
而沈铉瞧着面前这杯泛热气的茶,只敛了眸子,蘸水默默写了何初和傅元四个字。
倏地沈铉起身,踏步出了客栈。
而站在二楼的卫珩,远眺着瞧见了沈铉写在乌木桌上的几字,唇角勾了勾,转身推门而入。
“卫倚,如今傅元和阮玉在哪儿?”
“两位姑娘今日一早便出去了,只言散心。”
“外面危险,带回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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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牢狱的容忱漫不经心的看着眼前这批黑衣人,颇有耐心地审问着。
牢狱里血腥味不绝,而那些黑衣人受尽刑罚却一言不发,身上黑衣渗透鲜红,容忱又看了看一旁的张相柳,悠悠开口。
“张大人您说,是他们先开口,还是您先开口呢?”
张相柳只脸色有些惨白,有些憔悴,精神恍惚。
容忱唇角扯出一抹笑,看来是之前给他服下的药物起作用了。
容忱拍了拍张相柳的肩,突然凑近些,“张大人啊,你的主子都放弃你了,就连傅元和阮玉都没放过呢,你又何必这般替他们保守秘密,难为自己呢?”
不知是那点触动了张相柳,张相柳瞳孔涣散,倏地瘫软,终于松口。
容忱只让人记下他所吐露出来的话语,摁上手印,便拿着供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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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元和阮玉停在一摊子上,傅元给了摊主银两,手中拿起一枚发簪,插入阮玉发中,唇角一抹灿烂的笑容。
不知是想起什么,凑近阮玉耳畔私语,宽大衣袖下,十指相扣。
阮玉闻言只掩面笑起来,却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沈铉,倏地敛笑。
沈铉走进些,冷着神色瞥了傅元一眼,便拉着阮玉往一旁走去。
阮玉顺从地跟着沈铉离开,突然回首望向傅元,眨了眨眼,红唇动了动,说着什么。
傅元看着阮玉口中嘴型,会唇语的她便明白了阮玉的意思,微颔首。
卫倚单手搭上傅元右肩,使上几分力道。
“傅姑娘,我家世子有请。”
傅元只笑了笑,“有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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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二楼房间,卫珩和容忱看着傅元,只上下打量着人。
“傅姑娘,何初这个名字,不知姑娘听着可熟悉?”
傅元双眸闪了闪,方道。
“自是不识的。”
“那辛渐云这个名字呢,姑娘总该熟悉罢?”
“正是家母。”
“噢?可有人告诉本世子,这辛家的小姐,傅家的夫人,可是张相柳的同胞妹妹。”
卫珩刚说完,容忱便突然对傅元出手,几招见将人逼至墙角。
卫珩仔细瞧着傅元条件反射的招式,同何初有几分像,不难看出相承一脉。
“傅姑娘,这一边是效忠的主子,一边是血脉嫡亲,如何抉择,想必姑娘心中有数。”
“再者,相伴数年的心上人,都能狠下手来下醉余生,这些日子,只怕姑娘心中也很是煎熬罢。”
“如此,傅姑娘也还不肯招么?”
第35章 收尾
傅元脸色倏地惨白,思忖一二,敛了眸子。终究还是交出了那份证据。
卫珩见东西到手,便让卫倚领着人出去,好生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