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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半人高的两娃娃一下扎进苏卿云怀里。
“小爹,您不是去接大爹爹吗?大爹爹在哪呢,我好想他啊~”茯苓丫头话蜜,说话蹦蹦跳个不停。哥哥白术便在一旁应和点头。一文一静,好生可爱。
“大爹爹在这呢。”程深墨抓住苏卿云的手臂,从他身后冒出毛绒绒的脑袋,冲着两人笑着点头。
两娃伸手去抱程深墨,程深墨绕着苏卿云转圈,两大一小便玩起你跑我追的游戏。
欢闹的声音悉数传到苏卿云的耳朵里,仿若刚才的争吵从未发生过一般。
苏卿云额角青筋跳起,一掌摁住一个小脑袋瓜,眼刀甩向程深墨。
程深墨顿时立正站好,乖得如同罚站的宝宝。
苏卿云蹲下身,柔声道:“茯苓、白术乖。爹爹进山采药十几天,很累了,需要休息。你们先找刘婶玩去。”
“好。”两娃炮仗般跑了出去。
苏卿云这些日子忙着救程深墨,便请了位打扫婆子,帮忙照顾孩子。
“我不累,我去亲亲宝贝们,好想他们。”程深墨小心翼翼说道。
苏卿云冷笑连连:“想?你若想,就不会放着孩子拜师这般大的事不问,独自跑去山林?更不应当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苏卿云!你这话翻来覆去地说,有意思吗?!阴阳怪气的,你烦不烦啊?”
程深墨被训一路,也有些恼了。两人头一次互不相让,谁也不同谁说话。
睡觉时,程深墨见苏卿云睡床头,便拿出一床新被褥,不同他一个被窝睡觉,兀自移到床尾去睡。
床够大,两人一头一尾,互不接触。
半夜,苏卿云被兔子蹬醒。程深墨横睡在床,半边脑袋悬空在床外。
苏卿云额头冒黑线,大手握住程深墨的脚腕,用力一拉,整个人便滚进他的怀里。
可恶的兔子。苏卿云内心闷闷的气,发泄似的撕咬程深墨的唇。熟睡的人难以呼吸,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苏卿云惊吓地松开,见人没有醒,悄悄舒了口气。
这次定不能轻易饶他,非教他长长记性。
翌日,程深墨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床头,而苏卿云没了身影。
“哼哼,小气鬼。”程深墨一开口,只觉嘴角嘶嘶的疼,手指一摸,破皮了。
他眉尾得意一挑,用被角捂住自己的头,在床上扭成蛆。
哈哈哈哈没用的家伙,有本事正面上我啊,偷偷摸摸亲算什么好汉。
程深墨洗漱完后,发现偌大的家里只有白术一人。
七岁多的孩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医书,神情严肃认真。
他揉了揉儿子毛绒细软的头发,内心感慨,年纪小小就一副老学究的架势。这般闷呼呼的个性真不知道像谁。
“小白宝宝,小爹和妹妹呢?”
小白术放下医书,乖巧道:“爹爹,你起得太晚了。元叔叔邀请小爹参加庆功宴,妹妹跟着去看热闹了。”
程深墨打了个哈欠,点点头,朝厨房走去。
小白术眼皮一抬,捂嘴偷笑。
程深墨发现厨房空空如也,只有一壶热水。
“小白,你吃饭了吗?”
小白术嘴角勾起,道:“我吃过了。小爹故意没给您留饭哦,还放了刘婶好几天休假呢。小爹说,你十几天不着家,害得我们担心,应当小惩大诫。”
程深墨大拇指掐食指,比出一指甲盖的距离,吐槽道:“你小爹哪里都好,只这心眼啊,针尖那么小,你可别学他。”
小白术被爹爹逗乐,言道:“我觉得小爹做得对。我们都很担心你,尤其小爹,整宿整宿睡不着觉,脸色特别吓人,我都不敢同他说话了。”
“是爹爹的不对,爹爹给小白宝宝道歉。爹爹再不这样做了,不让小白担心……”
程深墨应和着,内心感概苏卿云若同这般柔声细语,他怎会同他嘴硬。
曾几何时,苏卿云从不与他生气,每当他发火,就会软软的撒娇。现在倒好,先冲他发起火来不说,竟哄也哄不好。
程深墨想好一会儿,暗忖难道是十年之痒?
突然间。脑海灵光一闪,程深墨反应慢半拍,问道:“元叔叔?小白也认识元鸣?”
元都尉和苏卿云不是刚认识?
“是啊,你不在的时候,元叔叔总往我们家跑,和爹爹关在房间内不知道说什么,一说好一会儿呢。”
程白术从怀里掏出两颗糖果,“每次都给我和妹妹带好吃的,桃花酥啊、蜜饯啊,好多呢。妹妹可喜欢他了。”
程深墨眉毛一挑,从白术手里拿过一颗糖果,塞进嘴里。
“不愧是京临李家糖点铺的招牌,真好吃。元鸣这人不错,能处。”
“笨爹爹。”白术再维持不了平静的小脸庞,恼怒的声音带上哭腔。
“不就拿你一颗糖吗?怎么哭出来了……”程深墨手足无措地哄道,“是爹爹不好……爹一会买一大把还你。”
“才不是因为糖!”
小白术形似程深墨的杏眼瞪得圆溜溜,嘟嘟嘴的可爱模样特别容易引起人的保护欲。上到八十岁奶奶,下到三岁女娃,没有谁能躲过小白术可爱攻击。
程深墨就诊时,喜欢让小白在医馆玩,阿姨姐姐们总会留各类点心糖果给小白吃,他也能跟着蹭个吃食。
程深墨:“不是因为糖,那你哭什么呀?”
“元叔叔肯定喜欢小爹爹,大爹你长点心啊,不要人把小爹爹抢走了!”
程白术小小的脸写满严肃,小拳头紧握,似乎在给他打气。
程深墨好笑地戳戳他的脸蛋:“人小鬼大!”
“大爹,你认真些!我说真的。元叔叔老是盯着小爹爹发呆,还傻笑 ,定是看上小爹了。”白术的圆脸皱成刚出炉的包子。
“你小爹长得比神仙还好看,喜欢他的人自然多。两个月前不还有位姓林的小姐姐上赶着要做你的小姨娘嘛……你小爹什么态度?幸亏我拦着,不然人家姑娘要被他扔出去了。你小爹最爱我,你放心好啦。”
程深墨说得十分自信,把爱操心的小朋友哄得喜笑颜开。
“你小爹不让我吃饭,我自个儿还不会下馆子嘛!走,爹带你吃顿好的。”
程深墨牵着白术的手出了门。
白术眼睁睁看大爹带他穿过闹市,越走越偏。
“大爹爹,我们再走就出坊市了。”程白术紧急叫停他的父亲。
此处距离城门不足百米。程深墨向城门口望去,内心思忖着驻军营帐好像都在城外。
“爹爹听说这附近新开了一家特别好吃的菜馆。嗯……就在这呢。”
程深墨环顾四周,发现一栋二层的酒楼,想着在二楼应当能随时看见回城的苏卿云。
他牵着小朋友刚踏进店门,眼神锋利如电,一下子看见二楼靠近栏杆的地方坐着三个人。
苏卿云与元鸣对面而坐,苏卿云灿若星辰的笑深深刺痛了程深墨的眼。
好你个苏卿云,竟敢骗我!说什么庆功宴,结果只有两个人。不对,还有不懂事的茯苓丫头,用来做掩护。
人面兽心,可耻至极!
“爹爹,你抓疼我了。”小白术委屈道。
程深墨赶忙松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儿子,走到靠近墙角的位置坐下,恰好遮挡自己的身影。
程白术不明所以:“爹爹?”
“乖。”程深墨安抚地摸摸儿子脑袋,冲小二找了招手。
小二:“客官,您要什么?我们小店有蒸羊羔、烧子鹅、卤猪卤鸭……”
程深墨甩出一张大额银票,冷脸道:“别废话,上招牌菜,赶紧走。”
别挡着他捉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神彩飞扬 7瓶;阿离阿离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番外—婚礼
“苏兄, 你武艺非凡又颇有谋识,何必甘于市井。我有意推荐你入军做官,报效国家,可好?”
元鸣目光灼灼, 写满对苏卿云的钦佩, 以及隐藏于下的爱慕。他从未对一个男子如此心动,只在见他的第一眼, 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十数日相处, 更为他的才华所倾倒。
“在下无意于此。”苏卿云淡淡回一句。
若不是元鸣愿意让他差遣士兵, 这次不可能如此顺利救出良姜。当元鸣说要请他参加庆功宴, 苏卿云欣然答应, 没想到应宴的人只有自己。
苏卿云本就不悦, 碍于礼貌, 没做声响。没想到元鸣还有意要他做官?!他好不容易摆脱权力倾轧, 自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元鸣见苏卿云拒绝的态度十分坚定, 想谪仙般清贵的人果然不愿沾染功名利禄的俗气, 内心对他的倾慕之情更甚。
“小爹爹,做官有这么多好吃的啊?苓儿长大了, 也要做官。”茯苓从猪蹄里艰难抬头, 嘴角油花花一片。
苏卿云从袖中掏出绣帕,为女儿擦拭嘴角, 丹凤眼一弯,笑意温柔又璀璨。
“平时也没少你吃食, 还像个小猪似的,一心只想吃。”
“嘿嘿……”茯苓傻笑,“爹爹真好看。”
苏卿云无可奈何地摇头。小女儿长得更像自己,性子却像极了良姜, 有时叫人哭笑不得。
元鸣余光瞥见方帕一角的良姜草,感觉自己找到了共同话题:“苏兄绣帕上绣的是良姜花?”
“是。”苏卿云拇指抚过上面细密的纹路,唇角带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含情脉脉。
这一笑太过温柔,元鸣迫不及待想知道其中的故事。
“良姜花甚少看见,我也只在南方边陲之地见过一回。苏兄将其绣在贴身之物上,想必有什么动人的故事吧?”
“我知道我知道。”
茯苓骄傲举手,“这是大爹给小爹爹绣的,良姜是大爹的字。”
元鸣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嘴唇张合,犹如缺水的鱼,做输死挣扎,却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苏卿云将元鸣的难堪看在眼里,不以为意。他的注意力皆在茯苓身上,见胖丫头手指摸上酒杯,制止道:“酒,你不能喝。”
茯苓爬上苏卿云的膝,摇晃着他的衣袖,耍赖撒娇:“爹爹,苓儿想尝尝。”
卖萌撒娇的手段与其父如出一辙,苏卿云只好用筷子沾了沾酒水,让小丫头舔一口解馋。
“好甜啊,像杏子糖。”
一旁的元鸣稳定好心神,勉强支撑:“这是他们的招牌杏子酒,香甜入口,喝着不觉什么,但后劲绵延。小茯苓尝一口就好,切勿给她多喝。”
“多谢。”
苏卿云的回应不咸不淡,元鸣足以察觉出他的无意。
元鸣甚至怀疑苏卿云故意拿出绣帕,以这种方式来拒绝他的妄想。
他苦涩一笑,起初以为苏卿云丧偶、带俩孩子。再见到大名鼎鼎的神医程深墨后,便已知自己希望渺茫。但他心有不甘,仍旧想再试探一次。
“听闻苏兄想让茯苓白术拜入陶渊先生门下学习,陶家与我元家世交有旧,不如由我来引荐?”
苏卿云内心泛起涟漪,想了想,摇头拒绝:“多谢元都尉好意,拜师求学应当有诚心。此事,我和良姜会自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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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深墨坐在一楼偏角,看不全他们在做什么,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只觉得两人你来我往,有说有笑。他一边看,一边不停饮杯,以压心中的焦灼怒火。
笑什么笑?苏卿云知不知道自己笑起会来杀人嘛!!!
白术:“爹爹……”
程深墨百忙之中抽空关注儿子,拍拍他的脑袋:“你自个吃,爹爹不饿。”气都气饱了。
“不是……”白术双手摁住爹爹的酒杯,阻拦道,“爹爹,空腹饮酒易醉伤身,您别喝了。”
“这酒糖水似的,不醉人。”程深墨脸颊绯红,拨开儿子的手,一饮而尽。
程白术抬头,泪眼汪汪地看向楼上的小爹。小爹爹,大爹快要喝死了!
楼上,茯苓吃困了,趴在苏卿云的膝上打盹。
苏卿云把孩子抱在怀里,起身颔首道:“今日理应在下请客,感谢元都尉助我救出拙荆。”
他欲要离去,元鸣不甘追问:“苏兄,我们何时再见?”
苏卿云径直离开,没有回答。
他下楼时,一只小小身影窜到自己脚边。
小白术抱住苏卿云的腿,求助道:“小爹,大爹喝醉了,你快看看他啊。”
苏卿云抬眼一看,醉醺醺的兔子正冲他嘿嘿嘿傻笑。
他把醉酒的兔子抱回家,对眼巴巴张望的俩孩子说道:“你们去睡午觉,我看着爹爹就行。”
说罢关上了房门。
白术面露焦急,眼圈通红:“小爹在同大爹闹别扭,大爹又喝醉了酒。他们不会在房间内打架吧?”
“他们闹别扭了吗?”茯苓丹凤眼一眨,尽显娇憨。
“啊呜~”茯苓打了个哈欠,拽着白术离开,“哥哥,苓苓困了,咱去午睡吧。”
回到房内,苏卿云看着蹲在地上一蹦一跳的程深墨,头疼扶额。
酒品太差,每次喝酒必搞得人仰马翻。
“小兔子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程深墨拿手指比作耳朵,绕着桌子蹦来蹦去。
苏卿云手掌抵住他的额头,阻止他的动作。
程深墨扬起熟透的红番茄似的脸,眼睛亮晶晶,惊呼道:“好大一颗大白菜。”